第308章 宋遼澶州簽和約

寇準答道：「這總非長遠計策，臣去詰問來使，再行復命。」趙恆答應了。寇準自去與韓杞辯論，兩人爭議許久，沒有結果。寇準還是想進行決戰，卻聽到有流言蜚語污衊寇準，說他挾主邀功。寇準不禁嘆息道：「忠而被謗，還有什麼話說何？」於是覲見趙恆，說道：「臣意在國家久安，如陛下不忍勞師，悉聽聖裁！」

趙恆因此遣回韓杞，又命曹利用赴遼軍，而且對曹利用說道：「只要土地不失，歲幣不妨多給，就使增到百萬，也在所不惜。」曹利用唯唯而退。寇準聽到這消息，召曹利用過來，正色對他說道：「聖旨雖然答應多給歲幣，我的意思是不得超過三十萬，你如果答應多了，我就砍你的腦袋，你休後悔！」曹利用暗暗伸舌，隨口答道：「少一些，好一些，我豈有不知？」當下辭別寇準，自去敵營。

遼國政事舍人高正始接着，即上前問道：「和議如何？」曹利用道：「歲幣倒是可以酌情給予，土地萬難割讓。」高正始說道：「我們率軍前來，無非是想恢復故地。如果只得了金帛歸去，如何面對國人？」曹利用說道：「君為大臣，也應當為國家着想。如果貴國執政，聽信了你的話，恐怕兵連禍結，也非貴國利益，請君熟思！」高正始無詞可駁，默然不語。

曹利用入見蕭太后，蕭太后還是堅持前議。曹利用仍然拒絕，蕭太後於是留曹利用暫駐營中，另遣監門衛大將軍姚東之，再持書到宋營，再議和款。趙恆不肯答應，姚東之只得回去。

蕭太后始再召來曹利用，磋商和議，兩國境界如舊，宋廷每年給遼國銀十萬兩，絹二十萬匹。遼國國主，以兄禮事宋帝。和議商定之後，曹利用興沖沖地回去交旨。請見之時，趙恆正在吃飯，侍者就問曹利用許給多少銀兩。

曹利用沒有說話，只伸出三個手指放在額頭上，意思是三十萬兩。侍者誤以為是三百萬兩，趙恆大驚道：「太多了，太多了。」便召見他親自盤問。曹利用戰戰兢兢地答道：「三十萬兩。」趙恆聽完嘀咕一聲：「才三十萬，這麼少。你會辦事，很會辦事！」隨後重重地獎賞了曹利用。

趙恆又派遣李繼隆去遼軍，正式簽定和約。遼國也遣使丁振，帶着盟書，再命姚東之獻御衣食物。趙恆御行營南樓，賜宴款待來使以及從官。到遼國使者去，頒詔邊吏，不得出兵攔截聊軍歸路。遼主於是奉這蕭太后，引眾北歸。趙恆也自澶州回京，錄下盟書，頒告兩河諸州。

轉眼間已是景德二年正月，因宋遼講和，趙恆於是大赦天下，放河北諸州強壯之人回鄉務農。畢士安請通互市，修繕城池，招撫流亡。一面選馬知節守定州，楊延昭守保州，李允則守雄州，孫全照守鎮州。自此以後，河北大定，不見烽火。

再說那天雄軍王欽若，因為南北已經通好，於是奉詔還京，仍任參知政事。王欽若因為和寇準不和，於是請求解職。趙恆命馮拯代任，改授王欽若為資政殿學士。不久，畢士安病死，只有寇準一人為相。寇準性格剛直，之前幸虧有畢士安調停。

澶州一役，政策雖然多出自於寇準，但也幸好有畢士安的襄助，因得已成功。趙恆說畢士安有古人之風，因此深信不疑。畢士安死後，賜謚文簡，停朝五日。

寇準因畢士安已死，一切政令，多半獨斷獨行。每當升降官吏，就不骨水泥資格，任意選用，僚屬們於是大有怨言。趙恆因他有功，累加寬容。就是他語言頂撞，也含忍過去。一日會朝，寇準上奏侃侃而談，聲音非常響亮，趙恆也溫顏許可。

寇準奏完，當即退去。趙恆目送他出去，注視不已。剛好王欽若在朝，急忙上前跪奏道：「陛下尊敬寇準，是否因為寇準有功於社稷？」趙恆點首稱是。王欽若又說道：「澶州一役，陛下不以為恥，反而視寇準為功臣，臣實在不解。」趙恆愕然，問其故。

王欽若答道：「城下之盟，《春秋》所恥。澶州一戰，陛下親征。陛下為天子，反而和外夷作城下之盟，難道不是可恥嗎？」趙恆不禁變色。王欽若見他已入彀，索性逼進一層，又奏道：「臣有一句淺近的比喻：譬如賭博，輸錢將盡，傾囊為注，這叫作『孤注一擲』。陛下就是寇準的賭注，豈不危險？幸虧陛下量大福弘深，才得以免遭失敗。」趙恆頓時臉紅耳赤，說道：「朕今知道了。」王欽若這才退出。

自此以後，趙恆對待寇準，逐漸疏遠。不久竟然罷免了寇準的宰相之職，轉為刑部尚書，又出知陝州。寇準也知道被王欽若進了讒言，奈何詔命不能違抗，只好啟程趕赴陝州。剛好益州張詠從成都回京，路過陝州。寇準出郊迎接，兩人歡宴證日。

臨行時，寇準問張詠道：「君治蜀有年，政績卓著。我愧慕得很，敢問有什麼可以教我？」張詠徐徐答道：「你也未免太謙了。但是《霍光傳》卻不可不讀。」寇準聽了，莫明其妙，只得答「領教」二字。等張詠辭去，寇準回到府衙，取出《漢書·霍光傳》隨讀隨想，讀到不學無術一句，不由地笑道：「張公說我，想是指此句了。」

不久，寇準調任天雄軍。遼國使者路過大名，與寇準相見。遼使問寇準道：「相公望重，為什麼不在中書？」寇準答道：「我朝天子，因朝廷無事，特遣我到此，執掌北門管鑰，你何必多疑！」遼使方才無言，赴汴都去了。

趙恆罷免寇準之後，用參政王旦代任。王旦是大名府人。因他生於凌晨，故取名旦，字子明。王旦先天相貌較丑，臉、鼻皆偏，喉部有突起。曾有華山道人預言其有異於他人的面相，說道：「日後必大貴」。王旦小時候，沉默寡言，卻好學不倦，頗有文才。王旦的父親王祜很器重他，說道：「這個孩子應當會官至公卿宰相。」

太平興國五年，王旦進士及第，擔任大理評事。出任平江知縣的時候，平江縣官舍舊傳有怪物佔據暴戾，居住無法安寧。王旦到任前夕，看守的官員聽見群鬼嘯呼，說倒：「宰相公到了，我們應該避開離去了。」怪物便從此絕跡。當時，轉運使趙昌言憑藉威望按自己的意志行事，使得下屬官吏害怕。但趙昌言進入王旦轄境，便稱讚他的善政，看出他高遠弘大的志向，把女兒嫁給他。

趙昌言受替回朝，命王旦監潭州銀場。何承矩典掌潭州，推薦王旦入朝擔任著作佐郎。淳化二年，被授任右正言、知制誥。王祜憑藉重名長久主掌制書詔命，王旦不到十年就繼承他的職位。錢若水有識別各類人的能力，見到王旦說道：「這真是宰相之才。」他與王旦同事，每每說道：「王君凌霄聳壑，是棟樑之材，顯貴不可限量，不是我能趕得上的。」李沆以同舉進士的身份，也推重王旦為遠大之器。

淳化三年，王旦與蘇易簡同知貢舉，加官虞部員外郎。當時其岳父趙昌言正任要職，王旦為避嫌，引用唐代獨孤郁、權德輿原有的成例辭職。趙光義稱讚他識大體，改任他為禮部郎中。後來，趙昌言出任鳳翔知府，趙光義當天就任命王旦為知制誥，兼任修撰、判院事，併當面賜予金紫，挑選牯犀帶以示對他的榮寵，令王旦位居西閣第一。

趙恆即位不久，即拜王旦為中書舍人。數月後，任翰林院學士兼知審官院、通進銀台駁司。趙恆認為王旦賢能，他奏事退下，趙恆目送他說道：「替朕招致太平的，必定是此人。」錢若水被免除樞密院職務，得以在苑中召對。趙恆詢問大臣中可以任用的人，錢若水說道：「王旦有德行威望，能夠勝任大事。」趙恆說道：「這本來是朕心裏所屬意的人。」

遼國南侵，趙恆聽從寇準建議，御駕親征澶州，王旦隨行。擔任東京留守的雍王趙元份患重病，王旦受命秘密從軍前回京接任留守之職。王旦臨行前說道：「希望陛下宣召寇準，臣有所陳述。」寇準到后，王旦奏請說道：「十天之內沒有捷報時，應該怎麼辦？」趙恆沉默了很久，說道：「立皇太子。」

王旦到達京城，徑直進入禁中，下發命令嚴格，命人不得傳播消息。等到趙恆返回，王旦的子弟及家人都在郊外迎接，忽然聽見有騎士的呵斥聲，驚異之下一看，才發現是王旦。

寇準被罷相之後，趙恆被王欽若蠱惑，還是以澶州和遼國修好，當成自己的恥辱，怏怏不樂。王欽若看出趙恆的心意，於是上奏道：「陛下應該用軍隊去攻取幽燕之地，才可以洗刷恥辱。」

趙恆哪裏有心思打仗，便說道：「河朔百姓才免於戰爭，朕怎麼能這樣做？可以想想第二個方案。」王欽若說道：「只有封禪泰山，可以鎮服四海，誇耀顯示外國。但自古封禪，應得到上天祥瑞希世絕倫的事情，然後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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