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王欽若偽造天書

王欽若接着又說道：「上天祥瑞如何能夠必定得到，前代大多是由人力造成的。只要人主深信而尊崇，以明示天下，那麼與祥瑞沒有什麼不同。」趙恆思考了很久，表示同意。但心裏害怕王旦不同意，於說道：「王旦要是認為不行呢？」王欽若說道：「臣如果用陛下的聖意曉諭他，應該沒什麼不行的。」便照機會向王旦說了，王旦勉強同意。

趙恆還是猶豫不決，沒人與他籌劃。趙恆前往秘閣，突然問杜鎬說道：「古代所謂河出圖、洛出書，是什麼事呢？」杜鎬是老儒，不能推測趙恆的意思，隨意應付道：「這是聖人以神道設教而已。」趙恆由此心意斷決，於是召王旦飲酒，非常高興，把一尊酒賜給王旦，說道：「這酒極佳，您回去與妻子家人共同享用。」等王旦回家打開，裏面裝的都是珠寶。由於這樣，凡是天書、封禪等事，王旦只能不再有異議。

景德五年正月，皇城司奏言守卒塗榮，看見左承天門南的鴟尾上面，有黃帛約長二丈，因此上奏給趙恆。真宗即命中使往去查看，一面對群臣道：「去年十一月間，庚寅日的深夜，朕剛剛就寢。忽然看見室中燁燁有光，朕大為驚訝。又見一神人星冠絳衣，進入室內見朕，說下月應在正殿建黃籙道場。一月，當降天書大中祥符三篇給朕，朕正想說話。不料這位神人，突然不見了。朕自十二月朔日，已經虔誠齋戒，在朝元殿建設道場，等待祭祀上天。因為恐怕宮廷內外，反而會引來流言蜚語，所以一直沒有宣佈。現在帛書從天而降，難道真是天意嗎？」

王欽若立即上奏道：「陛下至誠感天，應該上邀天眷。」趙恆喜形於色，過了一會，見中使回來複命，匆匆跪奏道：「承天門上，果然有一帛書，長約有二丈多，緘物如書卷，外面用青縷纏住，封處隱隱有字。」趙恆裝模作樣地問道：「莫非是天書不成？」王旦等人見狀，自然是齊集殿下，再拜稱賀。

趙恆又道：「這須由朕親去拜受。」說完，就出了金鑾殿，直達承天門。文武百官全部跟隨着他，仰看門上，只見那黃帛正在隨風飄蕩。趙恆於是望空再拜，拜完之後，就派遣兩個內侍爬上了上去，恭恭敬敬取下帛書，下來交給王旦。

王旦捧書跪呈，趙恆又拜了幾拜，這才接受了帛書，接着親自放在乘輿中，來到道場，命知樞密院事陳堯叟打開帛書。只見帛上有文云：「趙受命，興於宋，付於眘，居其器，守於正，世七百，九九定。」趙恆又向書跪拜，書中又有黃字三幅，類似於《洪範》、《道德經》。

第一篇說皇帝能以至孝至道紹世，第二篇以清凈簡儉，講到世祚延永的大意。陳堯叟捧書讀完，趙恆又重複跪受，於是將原帛裹書，貯諸金匱。群臣慶賀於崇政殿，趙恆與輔臣，皆茹齋戒葷，遣官告天地宗廟社稷，大赦改元，以大中祥符為年號，遍宴群臣，並賜京師酺五日，改左承天門為承天祥符，置天書儀衛扶持使，遇有大禮，即命宰執近臣，兼任是職。

接着陳堯叟、陳彭年、丁謂、杜鎬等，更爭言祥瑞，附和經義。只有龍圖閣待制孫奭上言道：「天怎麼會說話？豈能有書？」趙恆不搭理他。過了幾日，宰相王旦等又率領文武百官、諸軍將校、官吏藩夷僧道耆壽共二萬三千二百餘人，上表請趙恆封禪，趙恆裝模作樣不肯答應。

群臣繼續上表，上到第五次的時候，趙恆便召來三司使丁謂，詢問需要多少經費。丁謂是兩浙路蘇州府長洲人，祖籍河北。淳化三年，丁謂考中了進士，任大理評事、饒州通判。他機敏智謀，多才多藝，天象占卜、書畫棋琴、詩詞音律，無不通曉。他文追韓愈、柳宗元，詩似杜甫，曾曾經被人譽為「今日之巨儒」。

丁謂機敏聰穎，能過目不忘，幾千字的文章，他讀一遍便能背誦。早年，丁謂隨做官的父親丁顥在涇州。父親同僚竇偁見丁謂聰明機靈，頗有才氣，稱讚道：「此兒將來必定做大官。」於是將女兒相許。

著名文人王禹偁曾在平江今蘇擔任長洲縣令，丁謂與好友孫何曾一同以文章拜謁。王縣令看了文章大加讚賞，認為「自唐韓愈、柳宗元之後，二百年才有此作」。王禹偁後來曾稱他是「今之巨儒」，詩似杜甫。

有一次皇帝問道：「唐朝的酒價是多少？」丁謂脫口答道：「每斗三百。」皇帝問他怎麼知曉，丁謂答道：「有杜甫詩為證，『速宜相就飲一斗，恰有三百青銅錢』。」一天，趙恆與貴妃一起賞花釣魚，釣了半天一條魚也沒釣到，心裏很不高興，皺着眉頭，一言不發。大臣們不知如何為好，丁謂笑盈盈地跑上去賦詩道：「鶯驚鳳輦穿花去，魚畏龍顏上釣遲。」趙恆見他如此聰明，頓時十分開心，賞詠再三。

川陝王均起兵叛亂，朝廷調集士兵抵禦，結果轉身為寇。這些人熟悉山川道路，攻佔州縣，掠奪男女，與官府為敵。丁謂奉命處置，他一到，立即命罷兵，冒險進入溪洞會見其首領，曉諭朝廷安撫之意，並宣稱帶有皇帝詔書，一律赦免不殺；贈以錦袍、銀帛，使他們感激涕零，紛紛表示願意世代奉貢朝廷，並將誓言刻錄石柱，豎在邊境上，西南地區從此得以安寧。

丁謂又採用以鹽換糧的辦法，解決夔、萬諸州軍餉之弊，同時減輕了邊民長途解送皇糧的勞苦。他又奏准黔南邊民養的馬，可以到市場上自由交換。他曾親自規劃經營建築夔州城寨，以增強邊防。趙恆曾問丁謂，如何才能使邊防久遠安寧，少數民族不敢為非。丁謂回答道：「只要朝廷所派的官，不邀功生事，以安靜為勝，就能安寧無事。」

景德元年，宋遼發生戰爭。北方契丹的鐵騎南下，民心驚惶，黃河北邊的百姓紛紛搶渡黃河，每天有幾千人避難渡河，而船夫想，不肯及時渡民過河。丁謂奉命處置，採取果斷措施，急忙從監獄中取出死囚數人，假冒船夫，斬首於河上。

船夫見官員斬首殺人，再也不敢胡來。丁謂於是組織人員與船隻日夜擺渡，不到三天時間，使黃河北邊的百姓得以全部渡過黃河。緊接着，他從難民中挑選少壯者，在數百里的黃河邊分成若干塊，均豎起旗幟，鳴金鼓，擊刁斗，聲音百裏外都能聽到。遼人不了解內情，以為宋方已有防備，便撤退離去，從此境內晏然。

中祥符年間，宮中着火。丁謂主持重建宮室，被取土地很遠所困擾。丁謂於是命令從大街取土，沒幾天就成了大渠。於是挖通汴河水進入渠中，各地水運的資材，都通過汴河和大渠運至宮門口。重建工作完成後，用工程廢棄的瓦礫回填入渠中，水渠又變成了街道。做一件事情而完成了三個任務，被稱為一舉三得，省下的費用要用億萬來計算。

寇準和丁謂，開始時是朋友，更是知己。一日，寇準與另一宰相李沆議事，丁謂來拜，談了一會兒。他離開時，李沆叮囑寇準道：「像丁謂這人，萬萬不可使他得勢。」寇準一笑，不以為然。後來隨着寇準做宰相，丁謂也登上了副宰相的位置。

一日，是中書省舉行宴會。寇準不注意，一點湯汁流到鬍鬚上了，丁謂忙上前給他撫去。寇準卻冷了臉，說了一句「一個副宰相，給上司溜須，成何體統？話，讓丁謂下不了台。這以後，丁謂就恨上了寇準，而且私下裏處處尋寇準的短。

丁謂回答道：「經費足夠，大計有餘。」趙恆聽了便決定封禪泰山，任命丁謂為計度泰山路糧草使，負責所有經費。他先以三司名義向朝中內庫借銀1十萬兩，又命各州獻錢貢物，於十月以前集中到泰山下。封禪隊伍數千人，浩浩蕩蕩。」

趙恆命翰林太常詳定儀注，任王旦為大禮使，王欽若等為經度制置使，馮拯、陳堯叟分掌禮儀，丁謂計度糧草，大家不勝忙碌，差不多舉國若狂，足足籌議了好幾月。於是趙恆命王欽若東行，赴泰山預備封禪。

王欽若抵達乾封后，遣使上奏說是某年六月甲子日，有木工董祚於泰山醴泉亭之北見有一方黃絹飄搖草上，走近一看，除上有御名「宗」二字外，其他字都不能識，便請王欽若過目。王欽若細看，知道是《天書再降祥瑞圖》，便盥手威儀迎奉至社首，然後又跪授中官，馳奉皇上。同時他還說，他來到泰山任職后，曾兩次夢見神人，要求增建廟庭。

趙恆於是又來到崇政殿，傳集群臣，朗聲說道：「朕在五月丙子的夜間，又夢見了前日的神人，入室來看朕。他說是下月上旬，在泰山頒降天書。朕即密諭王欽若，留心查察。現在果然和夢兆相符，降書泰山。上天眷佑，可謂特隆。趙恆於是自愧無德，恐不能仰答天庥呢。」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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