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章 張元寫詩笑韓琦

韓琦退軍返回，夏竦派人收集散兵以及任福等人的遺骸。他看見任福衣帶里藏着韓琦的檄文，以及參軍耿傅的書信。於是他把詳情上奏聞，說是任福違抗命令以致失敗，責任不在韓琦、耿傅。

韓琦字稚圭，自號贛叟，相州安陽人。韓琦於大中祥符元年出身於世宦之家，他的祖輩多葬於博陸。自他的曾祖以後，改葬於相州安陽縣豐安村，故而韓琦認為自己是相州安陽人。

韓琦四歲時，遭遇父親去世，此後由諸兄扶養成人。長大之後，他能自立，有大志氣。端重寡言，不好嬉弄。性格純真，不好邪曲，學問過人。天聖五年，韓琦考中進士，名列第二，授將作監丞、通判淄州。景祐元年九月，韓琦被調為開封府推官，賜五品官服。

此時，有人假造韓琦的信去拜見名臣蔡襄。蔡襄心中雖然懷疑，卻喜歡此人性格豪爽。於是送了他三千錢，還寫了回信，派四名兵卒護送，同時送了禮物給韓琦。此人到了開封府，見到韓琦，當面認罪。韓琦卻沒有怪罪他，只是緩緩道：「蔡大人處事謹慎，恐怕無法達成你的心愿。夏太尉在長安，你可以去見他。」他為此人寫一封信給夏竦。家人認為不怪罪此人已經夠寬容，不必要再寫信舉薦。韓琦說道：「這個讀書人會模仿我的信，又能說動蔡襄，才器必定不凡。」此人一到關中，果然被夏竦授予官職。

名儒石介編撰《三朝聖政錄》后，準備呈獻朝廷。有一天，他來請教韓琦的意見，韓琦指出其中有幾件事不可上。其中一件是，宋太祖趙匡胤沉迷於一個宮女的美色，以致經常延誤上朝時間。群臣有些非議。趙匡胤覺悟，乘宮女熟睡時，就把她殺了。韓琦說道：「此事難道可以作為萬世效法的典範嗎？自己已經沉溺，卻因悔恨自己的沉溺而殺害無辜之人。宮女有什麼罪過？假使以後又有寵幸的人，那就殺不勝殺了。」石介便刪去了幾件類似的事，並佩服韓琦精到的見識。

景祐三年八月，韓琦拜官右司諫。寶元元年，假太常卿、昭文館直學士，充任遼朝正旦國信使。在擔任諫官的時間內，韓琦敢於直諫，諍言讜議，尤其以寶元元年所上《丞弼之任未得其人奏》最為知名。

當時災異頻繁發生，流民大批出現，當朝宰相王隨、陳堯佐及參知政事韓億、石中立卻束手無策。韓琦接連上疏彈劾四人庸碌，痛陳宋朝八十年太平基業，絕不能「坐付庸臣恣其毀壞」，使四人同日罷職，所謂「片紙落去四宰執」。自此，他名聞京師。

韓琦還嚴厲抨擊當時「貨賂公行」、「因緣請託」的風氣和「僥倖日滋，賞罰倒置，法律不能懲有罪，爵祿無以勸立功」的腐敗作風，建議趙禎從朝廷內部「減省浮費」、「無名者一切罷之」。王曾稱讚他道：「今言者不激，則多畏顧，何補上德？如君言，可謂切而不迂矣。」韓琦聽后，愈加自信。

寶元二年，四川旱災嚴重，饑民大增，韓琦被任命為益、利兩路體量安撫使。他到任后，首先減免賦稅，逐走貪殘不職吏，淘汰冗役數百人，然後將當地官府常平倉中的糧食全部發放給貧困百姓，又在各地添設稠粥。蜀民無不感激地說道：「使者之來，更生我也。」

韓琦從四川調回京城，就向朝廷詳細剖析了陝西邊備形勢，被任命為陝西安撫使。到了陝西，他看到苛捐雜稅很重，百姓非常窮苦，一律予以免除。

康定元年正月，李元昊大舉圍攻延州，守將劉平、石元孫在三川口兵敗被俘，鎮守延州的范雍降職他調，韓琦大膽推薦因「薦引朋黨」罪名而被貶至越州的范仲淹。他在上奏章中說道：「若涉朋比，誤國家事，當族。」又為被誣陷的劉平宗族子弟申辯。韓琦以樞密直學士與范仲淹一同被任命為陝西經略安撫、招討副使，充當安撫使夏竦的副手。韓琦主持涇原路，范仲淹主持鄜延路。

在對西夏用兵的策略上，三人意見有分歧。韓琦持強硬的立場，力主攻策，與夏軍決戰。他認為拖延時日，財政日絀，難以支撐。他說道：「李元昊雖傾國入寇，不過四五萬人，我們逐路重兵自守，勢分力弱，遇敵輒不支。若並出一道，鼓行而前，乘賊驕惰，破之必矣。」范仲淹則力主守議，反對貿然進攻，主張持久防禦，在加強軍備的前提下，乘便擊討，不贊成深入敵境的進攻戰。

夏竦難以定奪，即派韓琦、尹洙到汴京以攻守二策進呈朝廷，請趙禎自己決定。趙禎幻想一舉解決問題，決定採用韓琦攻策，並下詔鄜延、涇原兩路會師，定期於慶曆元年正月進攻。又聽了范仲淹的請求，改為春暖出師。

慶曆元年春，李元昊在伺機攻宋前，向宋軍詐和，被韓琦識破。他命令諸將嚴加防守。李元昊率十萬大軍進攻渭州，直逼懷遠城。韓琦聞訊，急派大將任福領兵一萬八千人，以桑懌為先鋒，前往抵禦，進行阻擊。行前韓琦向任福面授機宜，命令他們繞到夏軍背後，可戰則戰，不可戰則據險設伏，截其歸路，並再三叮囑道：「如果違命，即使有功，也將定罪處斬。」

任福在張家堡南小捷，於是貪功輕進。結果包括任福在內的將卒六千餘人陣亡。韓琦聞訊后，立即下令退軍。陣亡將士的父兄、妻子數千人，號泣在他的馬首前，拿着舊衣、紙錢招魂，哭道：「你從前跟隨招討出征，如今招討回來而你死了，你的魂識也能跟着招討回來嗎？」當時哀慟之聲響徹天地，韓琦掩泣駐馬，不能行進。

宋軍兵敗好水川，雖然不是韓琦親自指揮，但貿然出兵，用人不當，他也難辭其咎。因此韓琦上章自己彈劾自己，趙禎很是驚悼。韓琦被降為右司諫、知秦州，范仲淹被降為戶部員外郎、知耀州。十月，宋廷分陝西為秦鳳、涇原、環慶、鄜延四路，各自設置帥臣，其中韓琦兼任本路馬步軍都部署、經略安撫緣邊招討使。

好水川之戰，是西夏李元昊用陝西落第舉子張元之計得勝。大敗韓琦后，張元還作詩一首諷刺他。這個張元，原為華州華陰縣人。年輕的時候，他「以俠自任」、「負氣倜儻、有縱橫才」，才華出眾。在累試不第之後，自覺才能難以施展，於是決心叛宋投夏。

.張元和吳昊趕往邊關，他們雇了幾個人拖着一塊大石板在前面走。石板上刻着兩人嗟嘆懷才不遇的詩句，他們跟在後面，吟詩大哭，希望以此引起邊關統帥的重視。邊關統帥還真接見了他們，帶他們入帳聊了一陣。可是覺得話不投機，又把這兩人送了回去。回到家鄉后，張元被當地的縣令打過一頓板子。這次侮辱讓他下決心投靠西夏。

臨行前，張元路過項羽廟，於是他「竭囊沽酒，對羽極飲，酹酒泥像，又歌『秦皇草昧，劉項起吞併』之詞，悲歌累日，大慟而遁。」張元認為自己的才幹遠高於朝堂之上那些庸碌之輩，有這些人當政，他永無出頭之日。他要尋找一切機會證明自己的優秀，為此，他才不惜叛宋投夏。

他和吳昊來到西夏后，二人在一家酒館里，終日飲酒，故意在牆壁上寫下：「張元吳昊來飲此樓」，以引人注意。巡邏者見到，將他們拿下送予李元昊。李元昊責問為何他們犯了忌諱，二人大聲道：「姓尚未理會，乃理會名耶？」

李元昊非常驚奇，釋放了他們，並委以重任。二人投夏后，家屬被宋羈押到隨州。李元昊專門派出間諜，矯詔釋放他們，帶去西夏。李元昊稱帝建國不久，任命張元為中書令，吳昊也被重用。

好水川之戰，張元輔助李元昊大敗宋軍，宋軍陣亡一萬多人。望着好水川內的宋軍屍體，西夏軍師張元趾高氣昂地在界上寺牆壁上題詩一首：「夏竦何曾聳，韓琦未足奇。滿川龍虎輦，猶自說兵機。」用宋軍屍山血海來博取功名，自得之意，溢於言表。他題言譏諷韓琦，署名時寫了一大串官銜：「太師、尚書令、兼中書令張元隨大駕至此。」同年官至國相。她素懷功名，以滅宋為志，力勸李元昊擴大對宋戰爭，攻取陝西關中之地，進而東向中原，同時聯絡契丹，讓其攻打河北諸路，讓宋朝受到兩面夾擊，勢必陷入困境乃至崩潰。

好水川之戰後，張元建議李元昊出兵渭州，待機攻取長安。李元昊採納了他的意見，策劃定川寨之戰。李元昊那句「朕當親臨渭水，直據長安」的豪氣干雲通告，也是出自張元的手筆。

落第舉人張元叛宋投夏危害極大，給了宋朝以巨大震撼與教訓。嘉佑二年，宋朝改變了科舉進士中的殿試錄取制度，對凡是中了進士的人一律授以進士出身！即使那些成績不算太好的，也授以「同進士出身」。盡量防止再出現文人叛逃，以致被敵所用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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