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議取湖南

第91章 議取湖南

劉建鋒帶着敗兵回到袁州(宜春)之後,再次瘋狂擴軍,他要報一箭之仇。過了兩月,他又有了八萬人馬。劉建鋒見實力已經恢復,便按捺不住,當即召集眾人議事。高郁本不想參加,馬殷和杏蘭極力邀請,高郁不好駁了他們的面子,只好跟着他們一起到了劉建鋒的府邸。

劉建鋒等人一到齊,便說道:「我們之前兵敗贛江,實在太過丟臉。這仇我們一定要報,本帥準備再次進攻洪州,把鍾傳千刀萬剮,為戰死的弟兄們報仇。諸位有什麼良策?」眾人沒有出聲,而是把目光看向了高郁。高郁自宣州城下開始獻計,一直算無遺策。眾將自然希望他先發表意見,免得自己出醜。

高郁也閉嘴不言,他對劉建鋒上次沒有聽從自己的話,依然不能釋懷。劉建鋒兵敗而回,也沒有直接去向他賠禮道歉,現在並沒有直接請教他,他自然懶得出聲。劉成鋒因為贛江之戰,首先是他的麻痹大意,才導致全軍崩潰,這時自然沒有臉面出來附和劉建鋒。

馬殷見無人應聲,為了不讓劉建鋒尷尬,只得說道:「大哥,我看此事還是要從長計議為好。」張佶本來想指望着高郁獻計,可見他似乎不想出聲,只好說道:「大帥,馬將軍說的有理。現在還不是進攻的好時機。我們上次大敗,糧草全部被毀。這兩個月所收集的,只夠全軍一個多月的用度。鍾傳又大搞堅壁清野,我們在他的地盤上,很難得到補充。一旦陷入僵局,我們糧食用盡,那隻得無功而返。」

劉建鋒不悅地說道:「我們難道一個多月還不能打過贛江,因糧於敵嗎?」馬殷說道:「大哥,凡事還是未雨綢繆的好。萬一鍾傳再次死守贛江,我們一個月內不能破敵,那該如何?沒有十足的把握,我看還是先不要盲動。等糧食足夠之後,再做打算。」

劉建鋒見張佶和馬殷都反對東進,心下不悅。可是他又不便責備他們。他看了看高郁,便說道:「高先生,上次本帥沒有聽學生之言,以致失利。本帥在此致歉,請先生不要放在心上。此事事關大家的未來,三軍的安危,請先生不吝賜教!」

高郁緩緩地看了看劉建鋒,說道:「你不聽我的意見,我說了又有什麼用處?」劉建鋒連忙說道:「這次絕對不會,先生說什麼,本帥一定接受你的良言。」

高郁說道:「我之前就說過,鍾傳根基已固,民心歸附。除非他有內憂外患,才能趁亂而進。現在加上你們贛江一敗,他們必定是士氣大漲,信心大增,也增強了百姓對他們的信賴和支持。這個時候去攻打他,無疑是自討苦吃。如果你真的願意聽高某的意見,那就放棄東進。轉而向西,奪取潭州做為根本之地。」

高郁的話,不僅劉建鋒感到突兀,就是馬殷和張佶等人也是大惑不解。劉建鋒想了一會,對高郁說道:「先生能否告訴本帥緣由?如果先生說的在理,本帥自然按照先生的意思,全軍西進。」

高郁說道:「為將者要眼觀六路,耳聽八方。那為帥的就更應該胸懷天下,放眼長遠。既然洪州無隙可乘,何必在一棵樹上弔死?我請馬夫人派人去打探過潭州的情形,潭州卻是剛好相反。」接着高郁把潭州(長沙)當前的局面告知了眾人。

廣明元年,即880年,湘江水暴漲。剛剛離開廣州、佔領桂州的黃巢得報大喜,黃巢當即率軍繼續北上。他們乘着大木筏順流而下,沿着湘江,穿過永州、衡州,兵臨潭州城下。當時的湖南觀察使李系聽說黃巢帶着來做客,嚇的閉城不出。任憑黃巢如何軟硬兼施,李系鐵了心做縮頭烏龜,就是不肯出來。

黃巢見李系跟自己玩花樣,勃然大怒,下令猛攻長沙。黃巢的軍隊確實強悍,不到一天的時間就拿下了潭州。不過李系雖然打仗的本領不高,腳底抹油的功夫卻是極強,不亞於會凌波微步的段譽。李系很快逃到了朗州向,可是他麾下的十萬大軍卻沒有能逃脫,全數被殺,屍體遮蔽了湘江。自此大唐朝廷對湖南失去了有效控制。黃巢不過是借路而已,他對湖南並不感興趣,很快離開潭州北上。

黃巢走後,湖南境內十分空虛。因為朝廷大軍已經灰飛煙滅,黃巢大軍又走得乾乾淨淨。於是湖南各地土豪紛紛趁勢崛起,各占城池,互爭雄長,湖南頓時四分五裂,混戰不休。881年,江西牙將閔勖從駐防之地安南返回洪州(南昌)。他途經湖南的時候,發現當地沒什麼強有力的人物和軍隊,便心生異志,召集部將說道:「現在天下未定,我想和諸位安護州邑,等待天子的命令,若何?」眾人自然沒有異議。

閔勖即揮軍驅逐當時的湖南觀察使李裕,佔據潭州。這人也好玩,他不老老實實的回家,反而奪了朝廷大員的城池。閔勖的部將鄧處訥和軍中將校便推舉閔勖為留後,佔據潭州自守。朝廷無力干預,只得任命閔勖為湖南觀察使。閔勖上表請求建節開府,卻沒有得到朝廷批准。

882年,鍾傳聚眾萬人入據撫州,襲陷洪州。朝廷命閔勖率軍討伐,閔勖識破了朝廷的一石二鳥之計。他不僅不去攻打鐘傳,反而與鍾傳結盟。朝廷不得已任命閔勖為武安軍節度使,后又改任為欽化軍節度使,駐紮潭州。為酬謝鄧處訥的擁戴之功,閔勖任命他為邵州刺史。鄧處訥字沖韞,邵州人。

年少時即有膽略,一直隨閔勖駐防安南。

884年,閔勖勢力大增,又治人有恩。他可憐被衡州大土豪周岳趕走的衡州刺史徐顥,結納徐顥,因此得罪了周岳。周岳可不是什麼善茬,他是陬溪人,字峻昭。曾與武陵蠻族人雷滿合夥打獵。有一次打獵后,他們因為分肉而互斗,周岳試圖殺死雷滿,卻沒有成功。因此兩人鬧翻,可見此人是吃不得虧的主。

雷滿更不是弱雞,他是朗州武陵人,也就是傳說中的桃花源。雷滿為人兇悍驍勇,文身斷髮。廣明年中,湖南大飢,盜賊四起,雷滿與同里人區景思、周岳(就是上文為吃肉打架的那位)等人聚諸蠻數千,在大澤中打獵。他們吃肉喝酒,選擇席間豪傑,補置為伍長,號稱土團軍。這個稱號和孫儒的土團白條軍有異曲同工之妙。諸蠻聽從,共推雷滿為帥。

這時剛好是高駢鎮守荊南,得知雷滿所部兇悍,即召雷滿隸於麾下,指使蠻軍攻打黃巢。高駢轉進淮南后,雷滿跟到揚州。不久他又逃了回來,聚眾殺死朗州刺史崔翥,佔據朗州。昭宗無可奈何,只得以澧、朗為武貞軍,拜雷滿為節度使。

這時,澧州大土豪人向瑰也殺了刺史,佔據澧州。而溪洞諸蠻宋鄴昌、師益等人,都各自起兵剽掠於洞庭湖外。雷滿以輕舟上下荊江,攻劫州縣。雷滿占居朗州,引沅水塹其城,上架長橋,為不可攻之計。

陬溪正是在朗州管下,周岳聞訊,怕雷滿找他算舊賬,急忙帶着自己的人馬去攻打衡州,逐走了衡州刺史徐顥。徐顥這才無奈,去投奔閔勖。這時正受黃巢大軍威脅的僖宗,也只好任命周岳為衡州刺史,劃歸湖南觀察使李裕麾下。

周岳得知閔勖接納了徐顥,自然大怒。便聯絡已經佔據澧州的大土豪向瑰,打着為李裕報仇的旗號,從南北夾攻閔勖。向瑰是石門峒酋,他聽說雷滿得志,佔據了朗州之後,也集結蠻獠數千,屠牛勞眾,操長刀柘弩,入寇附近州縣,自稱朗北團。不久之後,他攻陷澧州,殺了刺史呂自牧,自稱刺史。

向瑰在周岳的利誘下,答應和他合作。向瑰又擔心實力不夠,召來梅山十峒獠截斷邵州道,防止鄧處訥增援潭州。閔勖率軍迎戰,掩殺向瑰大營,向瑰大敗。向瑰連忙向周岳求救,周岳揮軍趕來,並以羸軍誘戰。閔勖輕敵冒進,中伏大敗而回。

閔勖見周岳和向瑰勢大難敵,一時腦袋進水,竟然向淮西大將、黃巢的侄子黃皓求救,沒有想到他請來的不是救苦救難的菩薩,而是殺人不眨眼的魔頭。黃皓揮軍來到潭州,他不去殺周岳,反而殺了閔勖,自己佔據潭州。不過惡人自有惡人磨,黃皓在潭州屁股還沒有坐熱,周岳率軍來攻。黃皓抵擋不住,周岳很快攻進潭州,殺死黃皓。周岳當即霸佔潭州,自稱武安軍節度使。

得知聽老上級閔勖被害的消息后,邵州的鄧處訥痛哭不止。諸將前來慰問,鄧處訥說道:「我與諸位都受僕射(閔勖)大恩,今僕射無辜被周岳殺害。我想與公等竭盡一州之力,為僕射報仇,諸位願意嗎?」眾將表示同意。於是鄧處訥訓練士卒,加緊備戰。到了893年,他派人與朗州刺史雷滿結盟,然後從邵州出兵,攻克潭州,斬殺周岳。鄧處訥隨即自稱武安軍節度使留後。

此時的唐朝皇帝已經更換了主人,愛玩遊戲的僖宗李儇已死。李儇弟弟李曄繼位,是為唐昭宗。儘管李曄上台之初,顯示了重振大唐的雄心壯志,但對於大勢已去的唐王朝,已經無力回天。對於發生在遙遠之地湖南的這種藩鎮混戰,李曄也無可奈何,只得任命鄧處訥為武安軍節度使。

儘管鄧處訥成了湖南名義上的領導,但他的能力和楊行密、錢鏐、鍾傳等梟雄相比,顯然差得太遠。武安軍節度使管轄七州:潭州、邵州、衡州、永州、道州、郴州、連州。這位新任節度使,卻只控制了潭、邵兩個州,對其他地方的大土豪毫無辦法,他們仍舊各據一方:

衡州在周岳死後,被當地大土豪楊思遠控制。

永州被當地豪傑唐世旻佔據。這唐世旻素來驍勇,狀貌英偉,眼環齒露。唐僖宗乾符末年,黃巢造反,他也乘亂結鄉兵自衛,攻破城池,殺死刺史鄭蔚,據有永州。他倒是對治理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很用心,頗得民心,以至他被殺之後,永州百姓還建唐公廟以祭祀之。

道州卻在蔡結手中。蔡結是道州江華人,廣明元年,即880年,黃巢大軍路過道州。蔡結與道州人何庾等人趁機率眾造反,同年六月攻佔道州。他又與進軍連州的黃巢將領魯景仁聯合作戰,乘亂奪取了數城,並在境內險要處結營據守,控制了道州。

郴州被陳彥謙控制。·乾符六年(879年),黃巢大軍出五嶺,沿湘江經永州、衡州,攻陷潭、朗兩州。郴人陳彥謙趁亂殺死郴州刺史董岳,自稱「都統」,聚兵據州自守,割據一方。·中和三年,僖宗升湖南觀察使為欽化軍節度使。郴州名義上歸屬欽化軍,但仍為陳彥謙割據。

893年,邵州刺史鄧處訥攻陷潭州后,昭宗改欽化軍為武安軍,鄧處訥為節度使,並授李克用義子回鶻人李存信任郴州刺史,遙領郴州。郴州名義上歸屬武安軍,但實際上仍被陳彥謙掌控。他奪到此城后,大開庫府招兵買馬,有了一定的實力。

連州的實際控制者是魯景仁。他是宿州人,乾符二年,加入了黃巢大軍,轉戰南北,是黃巢的重要將領。黃巢自廣州北上時,他因病留在連州,而後他率千餘人與蔡結聯合,幫助蔡結奪得道州。廣明元年,880年,又與連州戍將黃行存聯合,率五千人攻克連州。之後他聯合永州的唐行旻、郴州的陳彥謙,割據一方。

與此同時,還有飛山蠻、辰州蠻、敘州蠻等部落。也是各自佔山為王,都不聽朝廷的號令,也不受節度使鄧處訥的節制。

高郁介紹完湖南局勢之後,接着說道:「今年五月初,鄧處訥殺了周岳,成為武安軍節度使。現在也就過去半年多,鄧處訥還陶醉於幹掉周岳的成功的喜悅之中,整天只忙於和左右大吃大喝,夜夜笙歌,根本沒有花什麼心思在軍政大事上面。他手下的總兵力不足兩萬。如果我們揮師西進,先攻佔醴陵,然後奪取潭州,必定是輕而易舉。又何必去和鍾傳硬碰硬?而且我們佔據潭州還有幾個好處。」

劉建鋒連忙問道:「先生請講!」高郁說道:「洪州太靠近兩個強敵:楊行密和錢鏐。我估計不久后,楊行密就會發兵攻打鐘傳。我們就算奪得洪州,也很快要面對現在實力大增的楊行密。他不會給我們太多時間休養生息、積儲力量。那樣我們依然難以抵擋,有可能得而復失。湖南卻沒有這樣的擔憂。」

馬殷問道:「高先生,如你剛才說的,湖南境內也是有不少的實力派人物。我們也未必有把握吧?」高郁微微一笑,說道:「馬將軍太過自謙了。以你們的能力和實力,蕩平這些草莽之輩,自是手到擒來。湖南勢力很多,但不能形成合力,剛好給我們採用各個擊破的策略。等待統一湖南之後,分兵把守要道,積儲力量。這湖南東有羅霄山,西有雪峰山,南有五嶺,北有長江,完全可以據險而守。此刻湖南四周還沒有出現特彆強大的勢力,剛好利用這個時候,大力擴充實力。等到楊行密暫居了江西,我們就有能力和他一戰了。」

張佶疑惑地問道:「高先生,可是湖南是四戰之地。當年關羽都沒有能守住,我們就能守住?」高郁說道:「張司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湖南確實是四戰之地,但反過來也是四齣之地。關羽沒有能守住,一是他自己的驕傲大意,二是他的注意力在北面,太過心急北進,而忽視了力量的積累。三是孫權的實力太強。而現在不同,我們佔據湖南后,不必急於攻城略地,以保境安民,休養生息為主。只有等到周邊哪一個方向出現變亂,我們再趁機而出,自然是萬無一失。」

高郁的一席話,說得眾人連聲稱讚。劉建鋒大為心折,說道:「高先生的一番話,本帥茅塞頓開。本帥決意依先生之計,即刻出兵西進。」高郁卻說道:「大帥,不要心急。高某還有話沒說完。」劉建鋒大喜說道:「先生請講!先生請講!」

高郁見劉建鋒態度誠懇,心中難免有些得意,緩緩說道:「大帥,我們揮軍西進之前,還有幾件事情要做。第一,自然是收集糧草物資。第二,要擴充兵力。第三要到處放出消息,就說楊行密即將攻打洪州。江西境內不久就要面臨戰火,生靈塗炭。我們再鼓勵百姓隨我們西進,並向他們承諾,到了湖南之後,會妥善安置他們,幫助他們安家落戶。對於願意跟隨去的,我們要發些錢糧給他們。如此一來,附近的百姓必然大多會跟着我們一起去湖南。」

劉成鋒不以為然地說道:「我們為什麼要發錢糧給他們?我們不去搶劫他們,就已經是給了他們天大的恩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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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匠王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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