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許德勛偷襲江陵

第19章 許德勛偷襲江陵

楊行密在攻打鄂州之前,派出使者來到潭州。馬殷此時正在府衙的大堂和眾人議事。得到門衛稟報著,心中有些疑惑,自己從來沒有和楊行密有過來往,他怎麼派來使者?馬殷不願意和楊行密有什麼交往,因為這樣容易惹惱朱溫。畢竟現在的朱溫勢力大增,又掌控了朝廷,不能輕易得罪。再說高郁當年定下的策略就是「尊奉天子」,如今天子在朱溫手上,自己也只能跟着朱溫混日子了。

馬殷本不想見這個使者,以免引起朱溫的不悅和猜忌。但是又想到楊行密把自己的弟弟大度的送回來,又沒有額外索求什麼,自己要是不太過絕情,似乎又有些說不過去。馬殷想到這裏,朝門衛說道:「把他帶進來。」

不一會,楊行密的使者來到大堂,拜見過馬殷之後,說道:「小的奉吳王之命,特來拜見大帥!」馬殷問道:「吳王派你見本帥來有何事?」使者說道:「我家大王讓我轉告大帥,朱溫蠻橫跋扈,是天下的公害,依附於他遲早受害。我家大王請大帥與他斷絕關係,願與我家大王結為兄弟,共同對付朱溫。」馬殷說道:「此事容本帥細思一番。尊使一路辛苦,請先下去休息。等本帥想定,再請使者相談。來人,帶使者去迎賓館,好生招待!」使者告辭而出。

使者出去之後,馬殷朝眾人問道:「諸位兄弟,對此事有什麼看法?」馬賓畢竟受過楊行密的恩惠,自然希望和楊行密修好,便說道:「吳王地廣兵強,又和我們鄰接,我們不如和他結好。應該和楊行密搞好關係,結為同盟,相互照應,又有利於通商來往。」

許德勛卻說道:「朱溫雖然無道,然而他畢竟挾持着天子,並以此號令諸侯。大帥一向敬奉王室,對朝廷進貢稱臣,才換來目前的局面。末將建議,不如拒絕楊行密,一心事奉朝廷,才是長久之計!」自己的同袍秦彥暉和李瓊輪番出場,建功立業,作為職位和他們相當的武安軍大將,許德勛自然不甘於人後,因此積極發言,顯示自己的能力和見識。

高郁也說道:「楊行密當年殺了孫儒以及許多原蔡州將士的親朋同袍,軍中不少將士和楊行密有血海深仇。如果我們和楊行密交好,恐怕會引起軍心不滿。大帥犯不着為了楊行密,做這樣得不償失的事情。」

馬殷聽完,說道:「高先生和許兄弟說的極是。我意已決,繼續採取用高先生的『上奉天子下安士民』之策。」馬殷轉而對馬賓作色,喝道:「楊行密不事天子,一旦朝廷發兵征討他,必然連累我獲罪。你不能因為他有小恩於你,就替他說話,你不要給我招禍!」馬殷接着對拓跋恆說道:「拓跋兄弟,你明日去把那個使者打發了。也不要和他說什麼,讓他回去就是。」拓跋恆遵命。馬殷擺擺手,眾人告辭而出。

馬殷晚上回到府中,把馬賓和馬存叫來,一起共進家宴。酒過三巡,馬殷見馬賓似乎心中不悅,便說道:「二弟,你的說法雖然有道理,但是在眾人面前,我不能直接贊同你。你要理解大哥的難處。」文香也勸道:「二叔,你大哥要顧及各方面的感受,不能不如此做。你是自家人,話說重了,也沒有什麼。可是其他人就不一樣,會記仇的。」

馬殷接着把自己真實想法,告訴了文香和兩個兄弟。馬殷心中其實很欣賞楊行密,楊行密出身寒微,和馬殷一樣。楊行密身上透著一股英雄豪邁之氣,而且仁厚愛民、寬待下屬,與馬殷的性格也頗為相像。.馬殷因此在剛登上帥位之時,就曾想同楊行密盡釋前嫌。

但尊奉天子,,聯曹朱抗吳是高郁為他定下的基本方針,不能輕易放棄。又何況與楊行密結盟,淮蔡舊部們在感情上接受不了。原淮蔡的將士大多有親人或者是部屬死在了楊行密手中,比如張佶、秦彥暉、許德勛,這些人都是馬殷軍中的擔任要職,馬殷不可能不顧忌到這群人的感受。

因此馬殷真實的打算就是,在表面上,繼續尊奉大唐天子、交好支持朱溫、對楊行密持敵對態度。而在暗中,但沒不去和楊行密真的斗個你死我活,不和楊行密搞得過分惡劣。目的只有一個,就是牢牢地保住自己的地盤。馬殷讓馬賓可以私下和楊行密聯絡,但不要給什麼承諾。馬賓在馬殷和文香的開導下,豁然開朗,欣然應承。

不久,馬殷又接到了朱溫逼迫昭宗下的詔書,讓馬殷出兵救助杜洪。接到旨意,馬殷有些猶豫,即召集文武眾人一起商議。等眾人到齊,馬殷便把昭宗的詔書的意思告訴了眾人,徵求意見。高郁當先說道:「如今大唐天子不過是朱溫的人質,命在旦夕。前不久還寫下求救信,秘請楊行密、王建和大帥討伐朱溫。現在又反其道而行,足見他已經成了傀儡。但是這畢竟是朱溫的意思,我們不便明確拒絕。我們可以大造聲勢,派出一支人馬出去做個樣子應付一下,犯不着為了杜洪和楊行密死戰。一旦開戰,必有損失,朱溫又不會給我們補償。」

高郁既然如此說,其他眾將也沒有異議。這些人都和淮南軍交過手,知道他們不好對付。能避免一場惡戰,那自然是最好。許德勛接着說道:「軍師所言極是。我們沒有必要為朱溫、杜洪火中取栗。但是我們也要防著楊行密得到鄂州之後,轉而南下攻打我們。」

馬殷不打算和楊行密結盟,但卻也並不打算真心救援杜洪,因為好不容易積攢了一點家底,可不能隨意給敗掉了。馬殷雖然仁厚樂善,但也精明謹慎。救援杜洪,必然要和淮南軍進行殊死搏殺,肯定有損失,朱溫又不會給出軍費。而且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馬殷對兩位鄰居成汭和雷彥威一直保持着警惕,自己貿然出兵救援杜洪,也許讓他們成了漁翁。

馬殷聽完,自己又權衡再三,說道:「軍師和許兄弟說的是,那我們就派出一萬水軍、兩萬陸軍,緩緩北上。先趕到岳州附近,在相機行事。許德勛兄弟,這次就要請你為主帥,率兵出征。」這時姚彥章在衡州當刺史,李瓊鎮守桂州,秦彥暉鎮守連州,李唐當永州刺史,王環駐守醴陵,都分不開身。再說許德勛對於沒有安排他領兵出征,已經有些怨言。馬殷這才把這次任務,交給了許德勛。許德勛大喜,一口應承,轉身出去準備。

數日之後,許德勛率領水師戰船開始出征,名義上為救援杜洪,但故意放慢行軍速度。馬殷打算觀察下成汭和雷彥威的動靜,再作下一步的部署。正在此時,雷彥威的使者來到潭州,求見馬殷。使者見到馬殷后,便把雷彥威的意思轉告了馬殷。馬殷聽后,當時沒有表態,依然是讓使者下去等待消息,他要好好思考一下。

許德勛已經帶兵出發,馬殷把高郁找來商議。高郁一到,馬殷便說道:「高先生,雷彥威約我一起偷襲江陵。你看如何?」高郁想了一下,說道:「最近成汭實力大增,確實對我們有威脅。如能削弱他的實力,自然是好事。只是如此一來,我們可能會得罪朱溫。我看還是不要答應雷彥威為好,以免得不償失。請大帥三思!」

馬殷猶豫了一會,說道:「這成汭是我們目前周邊最大的勢力,遲早會對我們不利。我看他這次傾巢而出,目的不是救援杜洪,而是要吞併鄂州。他的實力本就不弱,如果他得到武昌軍,那未來必然覬覦我們。我想答應雷彥威的請求,去偷襲江陵。如此一來,不管成汭和淮南軍的勝敗如何,他的實力必然受損。朱溫那裏倒不用擔心,他萬一要追究,我們可以說是因為成汭攔截了我們的上貢。我們出兵只是要搶回我們的東西,並不是要去佔領江陵。我們把江陵交給雷彥威,反正江陵和我們不接壤。這樣朱溫要怪罪,也只能去怪罪雷彥威,和我們沒有什麼關係。朱溫不至於為這點事,和我們徹底翻臉。」高郁見馬殷決心已定,便不再多說。

馬殷隨後找來雷彥威的使者,對他說道:「本帥答應你們大帥的請求。不過,打下江陵之後,我們有什麼好處?」使者說道:「我家大帥說了,除了江陵城要交給我們之外,其他的一切好說。」馬殷大喜,說道:「既然如此,你回去告訴你們大帥,江陵城可以給他。但是俘虜的荊南士卒要交給我們,同時城中的錢財我們平分。你們如果同意,就可發兵到洞庭湖和我軍匯合,然後直撲江陵。」

馬殷之所以要俘虜,是因為他現在有錢可以多養軍隊。只要給這些俘虜以優越的待遇,他們必然會死心塌地跟着自己混飯吃。

使者說道:「馬大帥的提議非常公平,我可以代表我們大帥答應你。我這就告辭回去,請我家大帥出兵。」馬殷點點頭,使者告辭而去。馬殷隨後把高郁、馬賓、馬存找來,說道:「我想讓許德勛率領水軍和朗州兵一起去襲擊江陵,我親自率兵在岳州附近接應他們。」

馬賓說道:「殺雞焉用牛刀,小弟去接應許將軍就是。」高郁微微一笑,說道:「二將軍,大帥醉翁之意不在酒,是在岳州,所以大帥想親自出馬!」馬殷笑道:「還是軍師知我之心。我想成汭得知後院起火,必然回師去救。而李神福剛經歷過一場大戰,必然也有所損失。再說鄂州還沒有攻破,他的注意力一定會在杜洪身上。我們何不趁機奪取岳州,以為潭州的屏障?到時候等許德勛從江陵回到洞庭湖,從水路進逼岳州,我親率陸路兵臨城下,岳州自會不戰而降。」高郁贊道:「大帥一舉兩得,極為高明!」

馬殷謙遜地說道:「軍師過譽了。我想請軍師和馬存同守潭州。我立刻帶馬賓、楊定真、苑玫等人出發去軍中,讓許德勛率水師去洞庭湖。」眾人齊聲應承。馬殷回到府中,對文香說道:「我要出征岳州,家中的事情就交給夫人。」

文香聽完,說道:「夫君,家中目前也無大事,妾身想隨夫君一同前去。一則是想隨軍照顧夫君,二則我聽說洞庭湖的風景秀麗,妾身想去看看。可以嗎?」馬殷看着文香秀麗的臉龐,期盼的眼神,不忍心拒絕,當即答應。文香隨即把家中事交代給丹女以及芙蓉牡丹,自己稍做收拾,跟着馬殷出府。

馬殷很快帶着文香、馬存以及親從軍出了潭州,來趕上了出征的大軍。許德勛得報,感到有些意外,急忙把馬殷請入帥帳。馬殷落座后,對許德勛說道:「許兄弟,本帥親來,是要你率領一萬水軍前去偷襲江陵。剩下的兩萬陸軍由我親自帶着,兵臨岳州。馬殷便把自己的計劃一一告知了許德勛。許德勛大喜,一口應承。

次日一早,許德勛率領水軍一萬人出發洞庭湖。數日之後,與雷彥威部將歐陽思所率的水軍三千人,在洞庭湖的荊江口秘密會師。然後聯軍逆江而上,乘虛襲擊江陵。

馬殷此番突襲江陵,似乎和馬殷一貫的為人不符。其實也可以理解,畢竟這時是在亂世。劉備仁義之名遠播天下,還不是一樣去四川當客人,當作當作,就當成了主人。馬殷得到武安軍和靜江軍的之後,自然也有主導荊襄之心。但是這裏最大的障礙,就是成汭,一山不容二虎。馬殷初主潭州,就將成汭視為自己最大的威脅之一,現在有機會消除這個威脅,自然要順水推舟。

馬殷這次偷襲江陵,雖然不夠光明正大,但是也有不得已之處。再說雖然馬殷樂善好施,但畢竟不是佛祖菩薩,而是一個雄居一方的藩鎮。把明顯的威脅和潛在的敵人消滅掉,這也是保存自身之道。

再說成汭水軍東下,要從岳州經過。岳州是潭州的北大門,成汭若勝了淮南軍,岳州必為他所佔領,如此潭州直接暴露在成汭的兵鋒之下。成汭若被淮南軍打敗,還可以退回江陵。但是他的實力猶在,仍然對馬殷構成威脅。所以只要端掉了江陵,這兩個潛在的危險立刻可以得到解除。

再說如果拒絕了雷彥威的相邀,這個蠻子萬一轉而與成汭聯合,圖謀潭州,那就極為麻煩。馬殷不願意這個冒險,自然要答應雷彥威。雷彥威畢竟實力有限,就算他得到了江陵,也不會對馬殷構成大的威脅。

最後,就像高郁說的,馬殷實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岳州。岳州是在洞庭湖進入長江的黃金水道的關鍵地,是三湘北上中原、東下江南的必經之路。過去馬殷之前未動岳州,因為牽一髮而動全身。如果馬殷直接進攻岳州,必然引起連鎖反應,而當時馬殷的實力並不能應對這樣的複雜局面。

如今各股勢力齊聚鄂州,無論那邊獲勝,都會來奪岳州。自己如果不想受人之制約,就必須先把岳州掌握在自己手中。這樣一來,潭州就有了一道屏障,馬殷才能有比較大的戰略迴旋餘地,不至於讓對手直逼潭州。

五月十日,馬殷與雷彥威的聯軍突進至江陵城下。江陵城中的主力早已出征,剩下寥寥無幾的的守城將士怎能抵擋武安、武貞聯軍的進攻,江陵府很快被攻破。

按照馬殷和雷彥威事先的約定,打下的荊南州縣包括江陵都歸雷彥威所有。當慣了土匪的雷家軍顯然沒有主人翁的意識,他們和許德勛的部隊通力合作,將已經屬於自己的城池洗劫一空!

江陵府在成汭的治理下,已經和平了十六年。十六年的和平歲月,讓江陵經濟得到了發展,當然這也讓雷彥威的軍隊有了足夠多的燒殺掠奪之獵物和目標。自然許德勛的部下也又客氣的,畢竟這裏又不是馬殷的地盤。

江陵城中,所有的財物都變更了主人,所有居民則像牲口一樣,與財物一道都被裝船運走。這座曾經遭秦宗權軍破壞,後由成汭兢兢業業經營,才恢復了繁榮的名城,再次遭受浩劫。

相比兇狠殘忍的雷家朗團軍,武安軍顯然要文雅仁慈了許多。畢竟經過馬殷幾年的嚴肅軍紀,再說馬殷有錢之後,對將士們的待遇一向優厚。這些武安軍將士家中也有了餘糧,不必花力氣去搶劫。

按照當時的實力,許德勛的武安軍不僅戰鬥力要強於歐陽思的雷家軍,人數上有一萬人也遠遠多過歐陽思的三千人。但許德勛遵照馬殷的命令,沒有和朗團軍爭權奪利。許德勛將江陵府讓給了雷彥恭,然後帶着數千俘虜、一些有特長的百姓,當然也有一些金銀財寶。率領得勝之師,順江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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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匠王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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