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南唐再敗福州城
乾祐三年二月，南唐以永安軍節度使查文徽為主帥，以劍州刺史陳誨為西路軍，泉州刺史留從效為南路軍，兩路夾擊進攻福州城。泉州留從效只不過是象徵性地出兵，不會真心去充當南唐的炮灰，要認真應對的是查文徽和陳誨。
自從鮑修讓除掉了李仁達之後，福州城已經歸屬吳越國三年多。除了名將鮑修讓外，另一吳越名臣吳程也駐守福州，任威武軍節度使。吳程字正臣，是山陰人。其父吳蛻曾任吳越鎮東軍節度掌書記、右拾遺等官職。吳程從錢鏐時，開始在吳越國的政治舞台露臉。他和元德昭的情況有些相似，無論錢鏐還是錢傳瓘，都不打算過早提拔吳程。直到錢弘佐、錢弘倧時期，吳程才當上了吳越國的丞相。
和元德昭的工作略有不同，當上丞相的吳程很快被錢弘倧派駐福州，任武威軍節度使，負責幫助鮑修讓一同穩固福州城的局勢。應該說，錢弘倧的這次用人相當成功。
南唐主帥查文徽是位文學官員，和前任主帥馮延魯是一丘之貉，但陳誨卻是原王延政手下名將。他多次參加閩國內外戰爭，實戰經驗非常豐富。陳誨投奔南唐后，一心想着為新主建功立業。所以他業餘時間，都用來精心操練閩江水軍、研究針對福州城的進攻方案。現在南唐給了陳誨發揮機會，他自然不會錯過這個機會。
正當查文徽和陳誨躊躇滿志做進攻福州城的戰前準備的時候，一個驚人的消息傳到了劍州。吳越國在福州城的最高長官，威武軍節度使吳程，準備棄城而逃。
根據南唐在福州城的姦細密報：吳程十分忌憚南唐軍隊的強大壓力，已經準備率兵北逃，現在是收復福州城的絕佳良機。查文徽不過是一個典型的文人，自然不懂用兵，只會胡亂指揮。馮延魯三年前的慘敗沒有讓查文徽吸取足夠的教訓，好大喜功的毛病同樣感染了查文徽。在沒有對這個十分誘人的消息情報進行認真甄別之前，查文徽就迫不及待地要求陳誨率領水軍沿着閩江出兵福州。
陳誨是一位身經百戰的名將，內心深處也希望能夠為新主南唐建功立業。當然他的頭腦還是十分冷靜的，福州城這塊肥肉，是吳越國千辛萬苦才奪取的，怎麼可能輕易放棄？儘管他對這個所謂的利好消息有些疑惑，但陳誨還是按照主帥查文徽的軍令如期出兵了。
二月的春天，正是閩江春汛季節，江水猛漲、洶湧澎湃，這給陳誨的南唐水軍航行增加了極大的危險和麻煩。陳誨關鍵時刻表顯示出了名將的風彩，親自率領水軍戰船順流而下，成功避開暗礁險灘，航行一天一夜之後，突然出現在福州南台江上。
吳越在福州的水軍被打了措手不及，陳誨毫不猶豫，立即率領南唐水軍同吳越展開水上激戰。作為昔日閩國的一位名將，陳誨的軍事指揮才能十分出色，尤其擅長水戰。陳誨率先命令軍中善泳之將士潛入江中，將吳越國的戰船鑿沉。吳越國水軍驚惶不已，陳誨隨即展開攻擊。
一場激戰之後，南唐水軍大敗吳越水軍，甚至還活捉了吳越水軍的將領馬先進和葉仁安，迫降了原閩國將領鄭彥華。幾天後，查文徽率領的南唐軍隊走陸路，也到了福州城外，兩路南唐軍隊對福州城展開包圍之勢。
此時形勢對南唐極為有利，如果查文徽和陳誨能夠認真策劃、謹慎謀划，說不定真能搞定福州。兩路大軍已經會師，就沒什麼好說的了。不是說吳越軍隊已經棄城而逃了嗎，就直接攻城吧！查文徽信心百倍地準備對福州城發起攻擊，利好消息再次光臨，福州城中居然有數百名原閩國的士兵出城熱烈迎接查文徽。
這些將士來到了查文徽大營之中，非常恭敬有禮地對查文徽說道：「吳越軍隊在吳程的率領下，已經撤離了福州城。我們這些原閩國的將士已經控制住了福州，請大人趕快率兵進城，執掌福州大局！」但是經驗豐富的陳誨卻看出了其中的破綻，既然吳越軍隊已經撤離了福州城，那麼之前的吳越水軍為何還在福州城中？
於是，陳誨耐心的勸說查文徽道：「閩人一向狡詐多變，不可輕信。我建議我們在城外安營紮寨，從長計議！」但此時的查文徽早已被攻佔福州城的美夢沖昏了頭腦，完全聽不進陳誨的勸說。他訓斥陳誨道：「如此天賜良機，都不去獲取，更待何時，猶猶豫豫，遲則生變，還是必須先佔據福州城。」
查文徽剛愎自用地拒絕陳誨的勸阻，搞什麼玩意，打仗就是要兵貴神速、搶得先機，如果猶豫不決，必失良機。兵貴神速沒錯，但這句成語到了查文徽這裏，就變了味道。既然吳越國軍隊已經撤離了，那又何必急於進城。先派人前去把情況搞清楚，再進城也不遲，難不成逃跑的吳越軍隊還能吃回頭草嗎？
查文徽是領導，一切還是他說了算，陳誨也無可奈何。在這數百名福州將士的引導下，查文徽率兵興奮不已地朝福州城進發。陳誨畢竟精明，沒有跟隨查文徽一同進城。他把軍隊整頓完畢，在閩江邊上遠遠觀望，以防有變！
查文徽太想獲得攻佔福州城的不世戰功了，頭腦發熱之下，總會導致某種程度的判斷錯誤。當查文徽率軍大步踏進福州城時，慘劇發生了，早已埋伏多時的吳程和指揮使潘審燔率領吳越軍四面殺出，將查文徽率領的南唐軍隊團團包圍。
吳程已經等待查文徽多時了，當南唐軍隊在劍州準備行動的時候，吳程便開始了他的謀划。查文徽雖然不足為慮，但是南唐在福州的永安軍實力強勁。又有諸多原閩國降將在其中為將，絕非孤城福州城能抗衡。所以他必須動用計策，吳程的計策便是誘敵深入伏兵攻擊，對付軍事水平不高的查文徽，吳程自信可以奏效。
但陳誨水軍的橫空殺出，差點兒破壞了吳程的計劃。吳程很快根據戰場形勢進行了軍事調整，主動派遣將士引誘查文徽。
到了這個時候，查文徽才明白自己中了吳越國的計謀。沒有辦法了，只能想法逃跑，可惜查文徽是一個詩人，不擅長逃跑，結果他被吳越軍隊擒獲，南唐軍隊大敗，死傷萬餘人。閩江邊上的陳誨看到了這一幕，想要救援，已為時已晚。南唐軍隊敗局已定，陳誨沒有必要去做無謂的傷亡，因此率領他的水軍安然無恙的撤回了建州。
南唐同吳越國之間的第二次福州爭奪戰，規模不大。南唐先勝后敗，吳越先敗后勝，雙方都沒佔到什麼便宜。
作為江南的第一大軍事強國，作為曾經吞滅閩國的強大國王，南唐居然二度敗於吳越國之手。這樣一來，說明以南唐目前的實力，根本沒有絕對戰勝吳越國的把握。查文徽的運氣還不錯，雖然當了吳越國的俘虜，卻保住了性命。吳越國同南唐之間搞了一次俘虜交換，馬先進和查文徽交換。
馬先進在吳越國只不過是個普通將領，用他和南唐的永安節度使留後查文徽進行交換，吳越覺得很不合算。於是，吳越方面在查文徽臨走前給他下了點慢性毒藥。據說要十年後才能發作死亡，不過對於年近六旬的查文徽來說，其實也無所謂了。
鑒於陳誨在第二次福州戰役中的傑出表現，李璟決定對陳誨給予了表彰嘉獎，封陳誨為永安軍節度使，負責整個永安軍的軍事作戰。南唐和吳越在福建的第二次軍事博弈宣告結束，雙方經過軍事較量之後，都對自己的軍事實力有了較為清楚的認識。
雙方在福建的軍事力量半斤八兩、相對平衡，誰也別想吃掉誰，既然如此，那就保持和平狀態。福建的和平時期開始了！
對於八閩大地來說，南唐和吳越國都是入侵的外來戶。唯有留從效是原來王氏閩國的舊將，從感情上講，留從效的清源軍，更能代表福建。當上了清源軍節度使的留從效更加意氣風發，現在地盤穩固、外圍安全、萬事俱備、不欠東風了，留從效決定開始獨立自主、治理管理清源軍。
五代時期割據的藩鎮節度使，大多數人追求目標就是：稱王稱霸、搶奪地盤、榮華富貴、光宗耀祖。為了實現目標，他們一生都在頻繁不斷的進行軍事戰爭，要麼被別人消滅、要麼消滅別人。至於什麼平民百姓的安居樂業、豐衣足食，他們統統不會考慮。他們只會對平民百姓橫徵暴斂、肆意欺壓、無窮壓榨。
但是留從效，在當時的藩鎮節度使中，絕對是一個另類。他當清源軍節度使絕不是為了稱王稱霸，至於地盤，留從效已經滿足於目前的泉、漳兩州。榮華富貴，留從效似乎也不很熱衷追求，至於光宗耀祖，當了節度使的他已經做到。
泉、漳的平民百姓在王審知死亡后，在王氏家族四位昏庸皇帝的統治之下，深受橫徵暴斂、肆意欺壓、戰亂侵襲，早已苦不堪言。出身貧苦家庭的留從效對於百姓的疾苦十分關心，他決心給泉、漳兩州創造一個穩定的發展環境，創造一個五代亂世之中的世外桃源。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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