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南唐主遣使求和

李璟又令工部侍郎李德明，與孫晟等人一起去。他們在路上，又接連聽到敗報。光州兵馬都監張延翰投降了後周，刺史張紹棄城而逃，舒州也被周軍攻佔，刺史周宏祚投水自盡。蘄州守將李福被周兵引誘，殺死了知州王承儁。

孫晟不禁長嘆道：「國事竟然到了如此地步，我們此行恐怕不能回來了！」接着兼程前進，直達壽州城下，進見柴榮。孫晟將表文呈上，表文說道：「自從唐朝天以來，天下分崩離析，有的地區割據一方，有的地區改朝換代，臣下繼承祖先基業，擁有江表之地，只是因為看那烏鴉都沒有落腳，要想附鳳攀龍又從何談起！如今天命已有歸宿，聲威教化澤被遠近，希望比照兩浙的吳越、湖南的楚國，敬奉中原號令，謹守土地疆域，乞求收斂征伐的威勢，赦免後來臣服的罪過，從我小國開始，讓我作您域外臣子，那麼安撫邊遠的德政，還有誰不服從！另外我再進獻黃金千兩，白銀十萬兩，羅綺二千匹，宣給軍士，伏祈賜納！

柴榮一邊看，一邊說道：「你們又是在用一紙虛文來搪塞，朕豈能被你們欺騙？」孫晟從容答道：「稱臣納貢，並非虛假。何況陛下南征我們，敝國已經謝罪歸附。叛亂既然已經被討平，皇家的服裝也已經捨棄。到了這個地步，古來聖帝明王都能夠接受。望陛下採納小臣的意見！」柴榮說道：「朕親自率軍南下，難道只是為了這點金銀嗎？如果想請朕罷兵，你們應該快點把江北的各個州縣，全數獻給朕，不要有任何遲疑之處！」

孫晟正色答道：「江北的土地是從先朝傳下來的，並非得自大周。而且我們江南已經上表稱臣，就等於是大周的藩鎮。陛下為什麼不能網開一面，稍賜予一些恩典呢！」柴榮怒道：「不必多言，你們如果不肯割讓江北，朕決不退軍！」柴榮隨即又對李德明說道：「你前來見朕，朕就讓你回去告訴你的主子。他應該親自來謝罪，到底要如何決定呢？」李德明嚇得慌忙磕頭，又按照馮延己暗中的囑咐，當即表示願以獻出濠、壽、泗、楚、光、海等六州，並且答應每年輸送金帛百萬給後周，以此乞求罷兵。

柴榮因為淮南之地已經一半被後周佔有，各路將領捷報連日到達，便想取得全部長江以北的地方，不答應唐主所請。他說道：「光州已經被朕得到，何須你們獻出！此外各州，朕也不難攻取。只有壽州成久抗王師，你們的節度使劉仁贍，頗有能耐，朕很是欣賞。你們可替朕招他投降！」

李德明眼看後周軍隊日益推進，但是他知道自己勸不動劉仁贍，便上奏道：「唐主不知道陛下的兵力如此強盛，希望給臣下五天不作討伐的寬限。臣下馬上回去稟告唐主，獻出全部長江以北之地。」柴榮准許。此時孫晟看着李德明，含着一腔怒意。柴榮已經看透，索性逼孫晟前去招降劉仁贍。

孫晟也不推辭，慨然答應。柴榮於是派遣中使監督著孫晟，一同來到壽州城下，招劉仁贍答話。劉仁贍在城上拱手施禮，問孫晟的來意。孫晟抬頭對他說道：「我來周營議和，目前還沒有結果。您身受國君深厚恩澤，不可打開城門迎納敵寇。國君已經發兵來援，不日就要到了！」說完，徑自返回。

中使回到營中，急忙報告給柴榮。柴榮大怒，急忙把孫晟叫來，叱責道：「朕令你去招降劉仁贍，你為什麼反而教他堅守城池？」孫晟大聲說道：「臣為大唐的宰相，怎能夠教節度使背叛自己的君主呢？如果你們大周有這樣的叛臣，不知道陛下你是否能容忍？」

柴榮見他的說的倒也理直氣壯，一時無法駁斥，便說道：「你也算是淮南的忠臣了！但是天意要滅亡淮南，你雖然有忠心，也沒有什麼用處。」柴榮於是命孫晟留居在帳后，厚禮相待。柴榮自己另外與李德明、王崇質兩人商議談和的條款，定要南唐獻出江北之地，方准修好。

李德明、王崇質，不敢力爭，但說要回去報告唐主。柴榮於是派遣二人回去，並付給他們詔書。詔書大致意思是：你只管保存帝號，為什麼要失去松柏，那不怕天寒地凍、依舊鬱鬱蔥蔥的品格！倘若你能堅定自己事奉大周的信念，終究不會被逼入險境絕地。等到你把江北各州全部獻來，我的大軍立即休戰。話已在此說盡，不再贅述。倘若你說還不行，請從此決絕。」

李德明、王崇質兩人帶着詔書，回到金陵，把柴榮的詔書呈給唐主李璟過目。李璟沉吟很久，不能決斷。宋齊邱進言道：「江北是江南的藩籬，江北一旦失去，江南也就不能保守。李德明等人是去周營議和，並不是去獻地。他們如何反而替周主傳詔，叫我國割獻江北呢？」

李德明忍耐不住，竟然大聲答道：「周主確實是英武過人，周軍也氣焰甚盛。如果不割讓江北，恐怕江南也要遭受蹂躪。」宋齊邱厲聲喝道：「你們兩人也想學張松嗎？張松獻出西川地圖，遭受古今唾罵，你們難道沒有聽到嗎？」王崇質被他一嚇，慌忙把責任全部推卸給了李德明。

南唐樞密使陳覺、副使李徵古素來憎惡李德明，於是趁機同時入奏道：「李德明奉命出使，不能伸張國威，修好鄰國，反而長敵軍之氣，滅自家威風。他們竟然情願割棄屏藩，這與賣**沒有兩樣！請陛下把他迅速明正典刑，再想辦法退敵！」

李德明聽了，氣得暴跳如雷，竟然當李璟的面，捲起袖子，厲聲責罵陳覺等人。李璟勃然大怒，當即命人把李德明綁了起來，按賣國求榮的罪狀，把李德明斬首示眾。

李璟於是又從各地軍民中挑選精銳，一共選出六萬人，命自己的弟弟齊王景達為諸道兵馬元帥，統率這些人馬抗拒周兵。李璟又加授陳覺為監軍使，起用前武安節度使邊鎬為應援都軍使，相繼出發。中書舍人韓熙載上書，略謂皇弟最親，元帥最重，不必另用監軍。

唐主李璟不肯聽從，又派遣鴻臚卿潘承祐趕赴泉州，去招募勇士。潘承祐行前，舉薦前永安節度使許文縝，靜江指揮使陳德誠，以及建州人鄭彥華、林仁肇，說他們都可為將帥。李璟於是任命許文縝為西面行營應援使，鄭彥華、林仁肇，各封為副將之職，再與周軍決戰。

再說吳越大將吳程奉命進攻常州以響應周軍，他很快攻破了常州的外城，抓獲了南唐常州團練使趙仁澤，並解送到杭州。趙仁澤見到了吳越王，卻不肯下跪叩拜，並斥責吳越王背信負約。吳越王勃然大怒，把他的嘴一直撕裂到耳邊。元德昭憐惜他的忠誠，為他敷用好葯，這才得以不死。

南唐主李璟因為吳越軍隊圍住了常州，害怕他們又侵犯進逼潤州。李璟又很擔心宣、潤大都督燕王錢弘冀，因為他年紀太輕，怕他不熟習軍事，於是想召他返回金陵。部將趙鐸對錢弘冀說道：「大王身為元帥，是眾人心目中的支柱。如果你自己退歸京城，部眾必定大亂。」錢弘冀認為他說的對，便沒有接受徵召，部署眾將，作好戰鬥守衛的準備。

南唐的龍武都虞候柴克宏，是柴再用的兒子。他為人沉默寡言、樂善好施，不管家產。柴克宏的父親柴再用，因為侍奉吳主有功勞，官至德勝軍節度使。柴克宏因為父親的庇蔭擔任了郎將，曾經擔任宣州巡檢使一職。他剛到那裏時，城牆倒塌，護城河淤塞，當地官吏說，自從田頵、王茂章、李遇相繼叛亂，就沒有敢在這裏擔任守備的人。

柴克宏笑着說道：「難道有這樣的事情！」柴克宏於是大力修繕城牆。後來吳越軍到來，全城依賴這得以保全。柴克宏多次升遷后，擔任泗州刺史。不久辭官回鄉擔任龍武軍都虞候。他喜好施捨，不治理產業，因此家裏常常窮到一無所有；然而他本性豪放，下棋喝酒，依然如故。

當時李璟自認為是李唐的後人，想要謀划攻取中原，恢復舊業。群臣多說大話，來迎合皇上的意思，只有柴克宏一個人從不提及軍隊打仗的事。別人也不認為他了解軍事，因此沒有被貶職。一段時間后，他出京擔任撫州刺史。當時淮南正陷入戰亂，吳越軍窺探時機進攻常州。柴克宏於是請求效命沙場，他的母親也上表稱柴克宏有父親遺風，可以為將，如果不能勝任，甘願滿門抄斬。

李璟於是任命柴克宏為右武衛將軍，讓他領兵會合右衛將軍、袁州刺史陸孟俊一起去救援常州。當時南唐的精銳部隊都在長江以北，柴克宏所率領的數千人都是瘦弱年邁之兵。樞密副使李征古供給的兵器、鎧甲都是朽壞不鋒利的，柴克宏於是對李征古說道：「士卒已經不是訓練有素的了，如果得到堅固而銳利的兵器尚且可以用，為什麼你所給的都是這樣的東西？」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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