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聽君一席話

陳愛國讓車夫把馬車趕回去，熱情的摟着蒲元甲和侯亮兩人往服裝廠裏面走。

一邊走，一邊給兩人介紹着什麼。

但兩人都是到長安的大型工廠參觀過的，就陳愛國這個小廠，實在是沒什麼讓他們眼前一亮的。

侯亮忍不住了，岔開話題問道：「陳老闆，你這裏的生意是怎麼變得如此好的？」

說起生意，陳愛國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放下摟着兩人肩膀的胳膊，沉着臉道：「好個屁，我大半身家都快倒貼進去了，這還是陛下開恩，允許我先欠著羊毛布的貨款，不然老哥我早就破產了，真他娘的悔不當初！」

兩人頓時驚的目瞪口呆，簡直太難以置信了！

雖說兩人沒有來過陳愛國的工廠，但除了陳愛國以前告訴他們的消息，他們自己也能夠聽說愛國服裝廠的服裝供不應求，想要訂貨的人都擠破了腦袋。

侯亮笑道：「陳老闆，我們兩人又不和你借錢，你快別看玩笑了，誰不知道你每天都是用麻袋裝錢，裝窮就沒意思了。」

陳愛國苦着臉嘆了口氣道：「哎，一言難盡啊，我看你們也沒有參觀的心思，走吧，去我的住所，我好好的給你們講講。」

一路無話。

陳愛國燒水，沏茶，給兩人和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又拿出來一些風乾的肉乾放在桌子上道：「都別客氣，隨便點。」

蒲元甲點點頭，問道：「陳老闆到底是怎麼回事？」

陳愛國道：「當時我真的是信心滿滿，我手中有羊毛布，陛下又讓人運送來二十台縫紉機，我就想，既然草原人都能用得起羊毛布，只是沒有縫製的工藝，那我就直接賣成衣好了，算下來，一件衣服還能給他們便宜至少五十文錢。可哪裏想到，衣服做出來根本沒人買。」

蒲元甲皺眉道：「不對呀陳老闆，我經常看到有人穿着胸口綉著『愛國』兩個漢字的服裝呀！難不成那不是你工廠生產的服裝？」

「是我工廠的服裝不假，但那些衣服都並非是他們購買的，而是我免費發放給他們的！」

「為何要免費發放？」

「搞宣傳！那都是我雇傭的工人，工錢一天五文錢，什麼也不要他們做，只要他們一整天穿着我給他們發放的衣服就好了！」

蒲元甲和侯亮兩人再次傻眼，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人傻錢多嗎？

用這種方式搞宣傳，那還不虧死？

大街上穿着愛國服裝廠衣服的人沒有八千也有五千，一個人一天五文錢，五千人一天就得是整整二十五貫。

還有衣服的成本，一件衣服三尺布，一尺五十文，如此一算，陳老闆你能活到現在還真是奇迹呀！

蒲元甲道：「不對呀陳老闆，你如此大手筆的宣傳，按道理來說，購買你服裝廠衣服的人應該有很多呀，怎麼會像你說的快要破產？」

陳愛國苦哈哈道：「我也納悶呀，這都是長安最流行的新款服裝樣式，怎麼就沒人購買呢？」

蒲元甲突然想到了什麼，他問道：「陳老闆你雇傭的人是不是都是朔方本地的漢人？」

陳愛國挺胸抬頭，驕傲的道：「那必須是呀，我身為漢人，我不幫漢人，難不成還要幫草原的異族？」

蒲元甲頓時全部都明白了，愛國服裝廠供不應求的一切都是假象，現在工廠不是服裝都被預定完了，而是賠錢賠的太厲害，停工壓根就沒有生產。

他看着陳愛國道：「陳老闆，你果然沒有對不起你的名字，但是你要是在朔方這個地方如此做生意，你有多少錢都不夠賠本的！」

陳愛國不明白的問道：「為何？」

「因為你做生意的對象並非是朔方本地的漢人，而是真正的草原異族。陳老闆雖然你的服裝款式都是長安最流行的款式，但是你要知道草原人和咱們漢人的審美是不一樣的！他們更喜歡他們現在的服裝樣式！陳老闆，我知道你的任務是要把所有的草原異族給漢化，但這是需要一個過程的。尤其是審美這一塊，更是需要一個過程！你以前看到剪掉頭髮的人，你心裏肯定想，這個人肯定是一個不孝之人，因為你從小到大接受的教育告訴你，『身體髮膚受之父母』，剪掉頭髮就等於是不孝，所以你看到剪了頭髮的人，嘴上不說，但心裏肯定會鄙夷，是不是？」

陳愛國不可置否的點了點頭，他剛到長安后，看到剪了頭髮的人，確實是蒲元甲所說的這般。但是後來見的多了以後，慢慢的也就習慣了，甚至對自己留着的長發還產生了懷疑，最後乾脆去理髮店把長發給剪掉，隨波逐流。

蒲元甲見陳愛國點頭，他繼續道：「所以，對待草原異族也是一樣，你不能一開始就直接用漢人的審美去要求他們，你需要先用他們的服裝款式進行設計，等他們漸漸接受你這個品牌后，再慢慢的推出新款，一點點的朝着漢人的服裝進行改進，或許不用多久，最多兩年，他們就會從心底里接受。」

陳愛國第一次有了『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的感觸，他聽的茅塞頓開，激動的握住蒲元甲的雙手道：「蒲老弟，老哥以前一直覺得自己是個成功的商人，覺得你們對生意一竅不通，和你們見面很少談生意方面的事情……」

說到這裏，陳愛國給了自己一個嘴巴子，繼續道：「要是早和蒲老弟你多溝通一下，老哥也不會賠的這麼慘了！」

「陳老闆……」

「別叫我陳老闆，要是看得起我，就叫聲老哥，看不起，那你就繼續叫我陳老闆吧！小侯兄弟，你也是一樣！」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蒲元甲只好道：「老哥。」

侯亮也跟着叫了一聲：「老哥。」

「蒲老弟，你要說什麼來着，你繼續說，老哥一定好好的聽着。」

「老哥，其實也沒什麼，就是想說，我說的也不一定正確！」

「我都成這樣了，還有什麼可怕的？我這就去讓人去設計樣本，裁板，爭取早日扭虧為盈！」

陳愛國起身就要走，蒲元甲拉着他道：「老哥，我雖然沒有學習過服裝設計，但繪圖的基本功我還是有的，來朔方的這些日子，走了已經不知道多少路，見過的草原人也不知道有多少，對於他們的服裝，我還是有一定了解的，老哥你要是信的過我，我給老哥你設計幾款吧！」

陳愛國微微一怔，大笑道：「哎呀，我差點都忘了，老弟你就放心大膽的設計，設計出來的服裝，只要賣出去一件，老哥你就給一成的利潤，侯老弟，你也是一樣，你和蒲老弟都是一個職業，相信你的設計能力也不在話下，你也幫幫忙設計幾款，只要賣出去一件，就給你一成的利潤。」

蒲元甲剛要拒絕，侯亮就激動道：「陳老哥，此話當真？」

「必須當真！你們要是拒絕，就是看不起我！我去給你們拿紙和筆去！」

說完，陳愛國一溜煙跑沒了蹤影。

侯亮看着蒲元甲道：「大哥，你說的辦法真能讓陳老闆賺錢嗎？」

蒲元甲搖搖頭道：「不知道，我只是覺得草原人是欣賞不了咱們漢人的服裝。咱們一會兒先給陳老闆設計幾款服裝，讓他試試看吧。搏一搏也總比現在這麼乾耗著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