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死八婆

劉二頭的解決辦法簡單粗暴，直接打暈就是。

蔡昆看的心驚肉跳，但是……也沒其他辦法了。

現在宋朝可以用的麻痹藥物，基本上只能麻痹極其微小的疼痛，聊勝於無罷了。

但是做這種手術，要是不麻痹巨大痛意，是真的有可能痛死的。

王鐵牛原本就沒多少力氣，身體素質不高，看見劉二頭拿着石頭的時候，還沒等動手，就暈死過去。

舉著石頭的劉二頭忽然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少爺？」

蔡昆覺得這是個絕佳的好機會：「少個屁，趕緊動手！」

順便一把將劉二頭手裏的石頭奪過來。

他打算，待會王鐵牛如果有蘇醒的跡象，他就一石頭給拍暈！

好歹，勉強支撐到手術結束。

劉二頭拿起手術刀，看着王鐵牛乾癟的肚皮，咕咚咕咚的咽著口水。

「你特么還愣著幹什麼，動手！」蔡昆背後僵直，也緊張起來。

雖然死一個王鐵牛真的不算什麼大事，但是對劉二頭大夫生涯頭一次正式開刀來說，是很容易留下陰影的，而且一旦留下陰影，以後就不好辦了。

蔡昆咬着牙，道：「有我在，別慌，找到位置就開始動手！你就把他當做那幾隻兔子！」

劉二頭握緊手術刀，看了眼一旁冒着熱氣的好幾盆熱水，心一橫，開始動手了。

劉二頭的手術刀並不如後世那般鋒利，但是他天天都在磨，現在也有吹毛立斷的趨勢。

所以當他順着皮膚開始划的時候，皮膚撕裂的聲音格外滲人。

蔡昆心跳加快，盯着劉二頭，見他逐漸穩下來，手也不太抖了，但也不敢鬆氣。

很快，劉二頭劃開了肚皮，露出裏面的腸子來。

這下兩個人都抖了。

「少……少爺，這口罩戴着好悶啊。」

「你丫的說什麼廢話？」

「我……我轉移一下注意力，我害怕。」

蔡昆咽了口唾沫，他也有點慌：「那你繼續轉移。」

劉二頭放下手術刀，正準備去找病灶，就忽然發現王鐵牛的身體動了一下，還沒等他驚呼出聲，蔡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抄起石頭就嘭的一下打下去。

王鐵牛又暈過去了。

劉二頭臉色煞白：「少……少爺，流血了，流血了。」

這尼瑪不會沒被自己弄死，就被少爺一石頭給砸死了吧！

這特么死的也太冤了……

蔡昆這才發現自己因為太緊張而下手重了點，王鐵牛額頭上，已經流血了。

探了一下鼻息，發現還有氣，這才猛地鬆了一口氣。

「沒死！」蔡昆瞪着劉二頭，王鐵牛的腸子都特么快出來了，你丫的還有心思關係腦門上的蚊子血！

劉二頭深呼一口氣，盯着那堆腸子和其他器官，十分盡責的沒有嘔出來。

蔡昆定了定心神，走上前，拿起帕子給劉二頭擦了腦門上的汗，道：「繼續，別怕，就是這裏！」

只要截了那段病腸，再恢復原樣，這手術就算成功了！

這是一次極為考驗心理素質的手術。

偌大的手術室里，只有他們兩個人。

門外的人，也全都大氣不敢出。

王鐵牛媳婦急的坐立不安，心兒一邊安撫她，一邊擔憂的望着門口，心裏默默祈禱少爺可千萬要成功。

福伯更是慌得不行。

少爺在裏面給人開膛破肚，萬一……萬一死了怎麼辦？

老爺還沒有回來，如果回來了，知道蔡家出了這種事，會不會氣死？

福伯私以為，這可能性還是很大的……

眾人緊張的心跳聲，急促的呼吸聲，在靜的詭譎的氣氛下，異常清晰。

突然，耿敬連滾帶爬的從外頭月亮門跑過來。

身後則緊緊跟着比他還要癲狂的沈括。

「成了！成了！」

「麻沸散成了！」

耿敬手腳發軟，下半身彷彿沒有知覺一般，眼睜睜看着沈括超過自己往前頭奔去。

「成了！蔡昆那小子呢？麻沸散成了！哈哈哈！我沈括不負眾望！」

耿敬啪的一聲撲上來，拉着滿臉驚恐迷茫的福伯道：「我……我作證，真的成了！」

少爺進手術室之前讓他去看看麻沸散的進度，沒成想沈括突然拿了一碗湯說是要請他喝，他喝完之後，驚恐的發現自己的身體逐漸失去知覺，嚇得他差點以為自己要死了。

後來才知道，那碗湯就特么是麻沸散！

這沈括，不是人啊……

竟然騙他喝，拿他當劉二頭那些兔子！

耿敬撐不住了，嘭的一聲倒在地上，舌頭都麻了。

這……這是全麻啊！

「效果極佳！」沈括雙眼發光的看着躺在地上不能動彈的耿敬，總結了一下效果。

福伯，心兒和王鐵牛媳婦，三個人獃滯了半晌。

福伯眼皮子抽的厲害，咕咚一聲：「少……少爺！」

「少爺！麻沸散成了！」

聽到動靜的蔡昆一下子衝到門口，但是正在手術，不敢開太大。

沈括不知道裏面正在做手術，走到門口，道：「這就是麻沸散！你在裏頭幹什麼？你出來，我給你講講我是怎麼研究出來的！」

「老沈，你他娘的真是人才，不枉費我慧眼如炬！你把這碗先給我。」說着就要去拿。

沈括愣了一下，這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是什麼地方，頓時面露惶恐。

「你不會是……」

蔡昆已經拿走那碗新鮮出爐的麻沸散，直接把門關上了。

王鐵牛還在昏迷著，但是蔡昆還是直接捏著鼻子給他灌下去。

麻沸散不但能全麻，還能避免病人挨打，真是個好東西。

有了麻沸散，劉二頭更加小心翼翼。

他和沈括雖然是兩個方向在努力的，但是暗中也是有較勁的。

現在沈括的麻沸散都研究出來了，他劉二頭怎麼能落下風！

劉二頭甚至沒有閑暇去震驚麻沸散的誕生。

畢竟麻沸散的作用，只要是個大夫就都知道它的重大意義！

就算比不上華佗，從此以後，沈括的名氣，也不會小到哪裏去。

不爭饅頭爭口氣，劉二頭拼了！

「少爺，馬上就要縫合了！」

只要縫合完畢，手術就要結束了！

蔡昆的心提到嗓子眼，精神高度集中，遞工具擦汗，做的十分有默契。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手術室里還是沒有動靜。

沈括搬了把椅子坐下，腳邊還躺着全身麻痹的耿敬。

但沒人管他。

耿敬生無可戀的看着天空。

忽然一隻鳥飛過去，輕輕鬆鬆留下某種粘稠物，正好在臉上。

「嘔……」

耿敬臉綠了，想找人幫忙，但是因為說不出話來，根本就沒人理他。

不知過了多久，終於，手術室的門開了。

蔡昆一把扯下臉上的口罩，大汗淋漓。

劉二頭卻是沒出來。

他因為精神消耗太大————也不排除被嚇軟，現在坐在地上動都動不了。

蔡昆手上沾著的血跡已經洗乾淨了，但是手術室里還有濃重的血腥氣。

「少爺！」

「夫君！」

一幫人烏泱泱的圍過來，王鐵牛媳婦剛想衝進去，就被蔡昆攔住。

「別進去，剛縫合好，不能見太多人，萬一感染的話，神仙也救不了他，你放心，他只是還沒醒而已。」

「我夫君他，他沒死嗎？！」女人睜大眼睛，眼眶裏滿是淚水，似乎不敢相信。

蔡昆面上揚起得意：「那是自然！」

沈括也是大為驚奇。

開膛破肚取腸子，人卻還沒死！

這等神奇的醫術，自己竟然真的撞上了！

但沈括還是有理智的，雖然很想進去看看，但也知道人命最大。

心兒已經拿了披風過來，扶著蔡昆在椅子上坐下休息。

蔡昆剛坐下，眼角瞄到地上的耿敬，臉頰劇烈抽搐。

耿敬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般，嗚嗚嗚的想說什麼。

「好噁心。」

蔡昆直接扭過頭，不看他，怕反胃。

耿敬：「……」

嗚嗚嗚少爺你不要我了……

蔡昆喝了茶，不一會劉二頭也出來了。

沈括作為高級知識分子，立刻衝上去仔細詢問，尤其重點盤問麻沸散的實際效果。

因為王鐵牛還沒有醒過來，手術成不成功還不知道，所以劉二頭精神恍惚的，說話的時候也沒怎麼上心。

但是就算只是隻言片語，也足夠沈括去消化的了。

「蔡兄弟啊，你這個開膛破肚的手術，究竟是何人傳授的？」沈括依舊覺得匪夷所思，雖然他曾經在醫書典籍里看到過華佗用此神奇醫術，但是那畢竟只是傳說，誰也沒親眼見過。

所以之前蔡昆說要用這個辦法的時候，沈括只覺得是天方夜譚。

但是現在，蔡昆已經這麼做過了，而且那個病人，至今還未死！

到這一步，沈括覺得已經足夠讓自己去探索鑽研了，至於那病人最後究竟是死是活，似乎層次太高了點，換句話說，沈括根本就不覺得王鐵牛能活下來。

第一個被開膛破肚的人，哪裏會有這麼好的運氣？

蔡昆道：「我自己在醫書里琢磨出來的！覺得有可行性，所以才打算試試看！」

沈括震驚，驚嘆，不敢相信，隨後沉吟片刻，語氣複雜且帶着些許敬佩：「沒想到，你竟然還是條漢子！」

「……」

幾個意思，合著他之前就不是漢子了？

媽的，姓沈的難道以為自己是個娘們！

蔡昆怒瞪着他。

沈括連連解釋道：「不是，我只是沒想到，蔡兄弟為了淑壽公主，竟然能這麼豁出去，嘿嘿，看來，你們情誼不淺啊……」

蔡昆嘴角一抽：「你這個八婆的語氣是什麼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