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愚蠢

「父皇，這是真的王鐵牛！」趙佣不悅的看了一眼儀態盡失，正在奮力喘氣的賀同章，「兒臣和沈院都可以作證，當初我們都在蔡家見過王鐵牛。」

沈括當即站出來作證。

一旁的王鐵牛，也回過味來了，為了自己的恩公，當即壯著膽子開口道：「我能證明我是王鐵牛！我肚子上，還有恩公給我弄好的刀口呢！」

趙清河的寢殿裏燒着許多木炭，暖烘烘的。

但是畢竟是冬天，王鐵牛露出肚皮的時候，還覺得一陣陣的涼意，他的肚子上，一道彷彿蜈蚣一般的刀口，看的人觸目驚心。

趙頊心中震撼，面上閃過一絲驚詫。

果然是被開膛破肚了，而且，還活着！

再者，剛才王鐵牛要揍賀同章的樣子，哪裏像是一個病人，分明就是個精神的大小伙。

趙頊陡然升起希望來。

看着蔡昆的眼神，更是熱切。

寶貝，此子當真是寶貝啊！

就是有時候，太過匪夷所思，讓人覺得這就是個智障……

但此時此刻，趙頊看蔡昆的目光，還是欣賞多一點。

「好！朕便讓你來醫治公主，你說，要怎麼做，朕讓他們都配合你，便是要太醫差遣也是無妨！」

趙頊覺得自己很大方，但是被蔡昆拒絕了。

「太醫還是不要了，只會添亂。」蔡昆乾脆的擺擺手，一臉嫌棄。

太醫們：「……」

當我們都死了嗎！我們還站在這裏呢！

趙頊也有點尷尬。

嘴角抽了一下，還是沒罵他。

蔡昆繼續道：「官家，時間已經來不及了，趕緊把公主送到我家裏去，我家裏有準備好的手術室，裏面要動手術的東西全部都有！沈院，你那邊還有多餘的麻沸散嗎？有的話也拿過來，我怕不夠用！」

沈括忙接話：「我都留在你那間實驗室里了，劉二頭知道的，上回我跟他交代過的！」

「好！趕緊送公主上馬車，去我家！」

趙佣點頭：「許開，你護送！」

三個人麻利的安排完所有，就好像沒看到邊上還有一大幫人似得。

高太后和向皇後站在原地眉頭緊鎖，一臉擔憂的看着趙頊。

而太醫局的太醫們，卻是炸鍋了。

剛剛他們聽到了什麼？

麻沸散！

蔡家竟然有麻沸散！

這可是華佗的神葯！

自從華佗被曹操殺了之後，就在世上消失的神葯！

而蔡昆竟然說，有麻沸散！

賀同章甚至顧不上收拾自己的衣帽，眼看趙佣和蔡昆幾個人已經接了公主往蔡家去，急忙道：「官家，臣等畢竟是太醫，醫者父母心，公主殿下久病在床，都是臣等照料，不如讓臣等也同去蔡家，若有什麼事情，也好幫一幫！」

趙頊深深看他一眼。

趙清河被接出去治病，他心裏也放心不下，讓太醫去，倒是個辦法。

「好，有什麼事情，務必第一時間派人回來告訴朕！」

「是！」賀同章得到首肯，馬不停蹄帶着太醫們就往宮外跑。

宮門口的小販們正蹲著等生意，忽然間看見一幫太醫餓老鬼一樣狂奔而來，頓時喜上眉梢，剛站起來準備招呼客人，就見他們風一樣的跑了。

馬車在蔡家停下，趙佣抱着趙清河就往手術室里趕。

福伯匆匆忙忙帶着耿敬再次去做消毒，心兒忙不迭的去叫劉二頭，順便準備手術要用的所有東西。

等到趙清河躺在手術床上，王鐵牛媳婦一臉和善的安慰她：「姑娘別怕，恩公他們是神仙下凡，我夫君就被治好了，待會你就沒事了。」

「恩公……」趙清河蹙緊眉頭，難受的厲害，腦海里浮現出蔡昆的模樣來。

劉二頭背着自己的工具箱狂奔而來，知道手術床上躺的是公主之後，非但不覺得害怕，反而更激動。

公主！

他居然在有生之年，能給公主治病！

這是多大的榮耀啊！

劉二頭克制住激動的心情，忍不住朝劉家祖墳方向磕了三個響頭。

祖宗們，孫子我可給你們爭光了！

劉二頭忽然覺得自己的人生真的要圓滿了。

這回就算是叫他跟公主一塊死在手術台上，他都樂意。

一切都準備就緒，蔡昆和劉二頭進去后，手術室的門便關上了。

趙佣和沈括一干人等，就在門口等著。

一個小廝衝過月亮門跑過來：「福伯，外面來了好多人，說是宮裏的太醫，官家叫他們來咱們家的！」

「太醫？」福伯愣了一下，「心兒，你照看好這裏。」

心兒乖巧的點頭，想着待會少爺從手術室里出來，肯定會餓壞的，得讓廚房做多點吃的備下才好。

耿敬就坐在手術室門口，時不時扒拉着縫隙想往裏面看。

少爺這回，是真的玩大了。

竟然把公主弄到家裏來治。

要是出什麼意外，他小命也要不保啊……

嗚嗚嗚，老爺，你啥時候能回來啊，再不回來，恐怕連房子都要沒了……

此時手術室內，趙清河喝了麻沸散的湯劑，已經睡過去了。

劉二頭這次的動作，比上次要嫻熟許多。

腳穩，手也穩，眼睛目不斜視，精神十分集中。

蔡昆就在一旁打下手，趙清河白嫩嫩的皮膚已經被割開，一想到以後這裏就要留下一道疤痕，蔡昆就覺得可惜。

「少爺，擦擦汗……」劉二頭喊了好幾聲都沒見蔡昆有動靜，原本穩如老狗，突然就慌了一下。

但見蔡昆回過神給自己擦完汗，就又恢復正常，心裏才鬆了口氣。

「劉二頭，記着，縫合的時候一定要小心，務必保證不會太難看，你想啊，這是公主，公主就是金枝玉葉，那是皇帝的閨女，身份多麼尊貴，要是身上留下的疤痕太丑，說不定會記恨你，到時候你可能就要倒霉了。」

劉二頭手裏動作一頓：「少爺，我知道了，但是……你能不能等手術做完之後再嚇唬我啊，我怕待會我把剪刀掉公主肚子裏忘記拿出來……」

「……」

公主肚子裏，要是有把剪刀……

蔡昆嘴角抽搐一下，很識相的閉嘴了。

這玩意靠人工可拉不出來。

手術室外，賀同章等人已經到了，眼看裏面大門緊閉，根本就不知道在做什麼。

賀同章心裏着急。

他想要進去，但是趙佣在這裏，他不敢。

可要是不進去，那怎麼知道裏面究竟在做什麼？

思來想去，賀同章想了個折中的辦法：「殿下，不知可否開一個窗口，供臣等觀摩，若治病過程中有什麼不妥，臣等也好阻止，不然萬一出現什麼差錯，公主的性命最是要緊啊！」

賀同章覺得自己這番話已經相當穩妥了，誰知話音剛落，趙佣還沒說話，沈括破口大罵：「姓賀的，你腦子被驢踢了嗎，做手術的時候能開窗給你看，之前廢那麼大勁消什麼毒！你怎麼不讓公主去牛棚里治病？！自己身上干不幹凈心裏沒點數嗎！愚蠢！」

被劈頭蓋臉一頓罵，賀同章差點沒反應過來。

等回過神，才發現沈括竟然罵他臟！

賀同章胸口劇烈起伏，臉色通紅，儼然氣的不輕。

不肯就不肯，竟然當着這麼多人的面罵他，他堂堂太醫局院判，難道還比不上你們這幾個半吊子的赤腳大夫嗎！竟然還罵他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