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無賴

「少爺，咱們現在去哪？」

蔡昆道：「來都來了，當然要做點事情再回去，走，跟我調研去！」

「調研？」王二狗撓撓頭，不懂。

老闆前來視察，員工不管幹的好的，還是乾的不好的，都緊張的想尿褲子，一群人屏息凝神等著蔡昆視察完，眼看蔡昆皺着眉頭勾了勾手指頭叫王二狗出去，一幫人頓時倒吸一口涼氣，暗戳戳的趴門口想聽牆角。

「王二狗，你找個人回去看看，看那些百姓都走了沒有。」

王二狗思量片刻，道：「少爺是想回府去了嗎？」

「不是，我想知道究竟有哪些人，是如此厚顏無恥的。」

他出來少說也有一個多時辰了，要是現在還在堵他家大門口，那絕對是人渣才幹的出來的事情！

王二狗尷尬的點點頭，扭頭去找人回蔡家去。

蔡昆叫人拿了把椅子，就這麼坐在玻璃廠門口，眯着眼睛看不遠處陳全帶着人造房子。

按照他們的進展，還有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就可以完全竣工。

老遠的，蔡昆就看見那頭上戴着的三角形帽子，雖然陳全說服了蔡昆，但是遠遠看見那造型的時候，蔡昆心裏還是有些蛋疼。

這玩意，長得是真的像茅房啊。

王二狗派去的人很快回來，消息不怎麼好。

「有兩個人還在門外，我遠遠的瞧了，他們坐在台階上嚷嚷，說要治病，還說少爺不給他們治病，就是瞧不起窮人，瞧不起他們，他們要去敲登聞鼓叩闕告狀……」

蔡昆都被驚著了。

這可比後世那些道德綁架的狗逼玩意檔次要高多了，人家，可是要去找皇帝主持公道的！

牛逼，着實牛逼。

王二狗也一副我沒聽錯的表情，掏掏耳朵：「你再說一次，他們要去哪？」

那人已經麻木了，無語的重複一遍：「要去敲登聞鼓告狀……」

「混賬！這簡直是混賬！自古以來，就沒有這種以弱欺強的事情！這簡直比強盜還要無恥！」

「少爺，讓我去把他們趕走！」王二狗仗義的拍著胸脯，「他們肯定打不過我！」

蔡昆擺擺手，笑着道：「誰不知道你是在我手下辦事的，你去趕人還不是一個結果。」

君子，小人，原本就是兩個層次的人，而最明確劃分他們的，就是個體素質。

在這個時代，文盲光是唾沫就能淹死讀書人，就這文化佔比水平，所誕生的小人，自然更多了。

「這些人是骨子裏就壞的，你就算打服了他們一次，他們下回還會有更沒底線的事情，罷了，這事……我自己來解決。」蔡昆站起來，道，「給我弄輛馬車來！我不要你的驢車！」

他還要去城外，會會那幫文科尖子生，看他們現在轉行轉的怎麼樣了。

等到他回去之後，如果那兩個人還在，就不要怪他心狠手辣了。

王二狗費了好大勁，終於租過來一輛馬車，笑着送蔡昆走了后，才拍拍手搖頭晃腦的回去。

「王管事，王管事，東家這是發生什麼事情了？」

「垂頭喪氣，臉色也不太好，難不成是我們幹活讓他不滿意了？」

「呀！不會扣我們工錢吧？」

王二狗不耐煩的罵道：「去去去，跟你們有屁關係，老老實實幹活去！再說閑話，老子揍你們！」

蔡昆花了兩個時辰，受夠了氣后心滿意足的出來，身後還有嘰嘰喳喳激烈交談的尖子生們。

「行了，若是再學不會，到時候官家找人算賬的對象可不是我！」蔡昆嗤了一聲，那幾人正吵得激烈，一聽到這話，臉色瞬間一變，不約而同的逐漸消停下來，「再給你們三天時間，若是再學不成，我就親自去找官家，請官家把你們全換了，省的耽誤大事！」

不管身後人表情有多精彩，蔡昆直接就走了。

腐儒腐儒，當真又迂腐又自大又煩人。

蔡昆忽然能感同身受，那些上位者皇帝到底有多煩。

一件再簡單不過的事情，已經給了標準答案，但那幫啥也不知道的人偏偏要仗着自己看過幾本書，從雞蛋裏面挑骨頭，這也就算了，關鍵他們還有不知道從哪裏來的自信和勇氣，就覺得他們才是對的。

秦始皇都沒這麼橫！

就這段時間接觸的這些文人，高如王珪蔡確王岩叟，低如街上學子生員，這些人都有一個共同特點，他們對這個世界的認知，僅存在於眼前和書本，長遠的眼光，似乎從來不曾有過。

且更糟糕的是，他們不少人還很自負。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蘇迅之。

蔡昆雖然不介意他身居高位，但是根本上而言，蘇迅之在踩狗屎起飛之前，就是屢試不第的落榜書生，陰長陽錯藉著別人一朝得道之後，卻又能心安理得接受安排，甚至進入國子監，到現在，更敢接下教育皇子之重任，更別提他現在教的書，都是蔡昆默寫出來的內容。

如此心境，如此膽魄，蔡昆嘆為觀止。

這已經不是蘇迅之臉皮厚**的問題了，而是他到底有沒有見過梁靜茹的問題。

搞不好，就是梁靜茹親自給他積滿勇氣值，否則，蔡昆都想不出來他憑什麼這麼心安理得！

但仔細一想，蘇迅之起碼沒有膈應人，他只不過是對自己有迷之自信而已，也沒什麼大錯。

可王珪和蔡確這幫人就不一樣了。

貪圖安逸不說，更無民族榮譽感，眼見如今大宋頗有盛世初現的機會，非但沒有秉持臣子應做的富國強兵，反而還和深宮婦人一起扯後腿，且還扯的十分正氣凜然。

倒不是說深宮婦人有什麼不好，但畢竟不是每個女人都是平陽昭公主，那等氣魄膽量和手腕，自然而然差了許多，戰爭與和平，又自然而然的會選擇後者。

可後世某個江南男子說的好，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滅亡。

大宋王朝，不就是在一步步的沉默中，被別人滅亡的嗎？

血性男兒有之，卻被懦夫把持天下，以至於連宗澤這等英雄男兒含恨而死，臨終之前都滿心怨憤，只恨不得魂魄飛過河川，奪回故國失地！

何等悲壯慘烈，又何等悲哀，可就是這樣，那些口口聲聲為了天下黎民百姓的士大夫們，踩着英雄的屍骨跪在地上向敵人搖尾乞憐，甚至還要因為苟活成功而沾沾自喜。

毫無血性，毫無骨脊，大宋就像一個猙獰又可悲的駝子，全然看不見別人的譏諷鄙夷！

什麼士大夫，什麼君子，蔡昆倒是覺得，他們更像是爬在大宋主樑上的蛆蟲，慢慢蠶食支撐天地的力量，等到坍塌那一日，這些蛆蟲也早已吃飽，一鬨而散之後，留下滿目瘡痍和無辜百姓。

大宋看起來繁華，是因為其文化發展格外自由繁榮，這樣的環境自然有當政者的關係，但最主要的，難道不是士大夫階層對本階層的格外寬容放縱？

一片繁榮之下，原本應當作為擎天柱的軍事力量卻微弱的無比可笑。

歷史無數次用血的經驗證明，拳頭大，才是硬道理。

自堯舜而起，武器便是降服強敵的唯一法門！

修教三年，執干戚舞，有苗乃服。

神話中的刑天，與軒轅皇帝大戰之後，割首成此，手中拿的武器便是干戚。

這足以說明，老祖宗們都清楚的知道，手裏要是沒點東西，別人就不可能服你！

這個世上，從來都沒有靠委曲求全就能挺直脊背，安安心心活下去的王朝。

就算宋太祖開國，倒霉的唐後主李煜跟他小姨子小周后不也是這麼嗝屁的嗎？

蔡昆光是想想，就覺得蛋疼。

這是一個高層領導者們普遍菜雞的時代。

想要改變這個格局，就要把他們都排擠掉。

而這個排擠和大唐則天時代完全不同。

武則天可以提拔寒門子弟，以此來分走門閥世家勢力，並從一而終堅決貫徹，終於稀釋世家權勢並使得門閥士族消亡在歷史長河之中。

但……大宋很操蛋。

但凡當上官的，三分之二都是那些玩意，就算以前不是，最後也會被同化，能堅持下來的，都是少數，更何況後面北宋末年金兵打開汴京大門，擄走兩個傻逼皇帝之後，分崩離析的王國，連骨頭都被抽的一乾二淨，這些人，自然而然更加無恥。

蔡昆長長的吐出一口氣。

趙頊已經命人前往江寧府召回王安石，卻是不知，等王安石回到汴京之後，又會有什麼天翻地覆的變化……

「少爺，到了。」外面手持馬鞭的車夫笑嘻嘻的跳下馬車，扶著蔡昆小心翼翼下來。

然後，蔡昆操蛋的看見自家門口坐着兩個憨批。

那兩個男子，一個看起來面黃肌瘦，一個看起來精神抖索，但相同的是，兩個人看起來都尖嘴猴腮，不是什麼好東西。

蔡家的門房小廝警惕的守在門口，生怕他們兩個闖進來。

看樣子，已經僵持到現在了。

蔡昆的臉色，肉眼可見的沉下來，眼神透著寒意，接着抬腿走上前。

那門房小廝一看蔡昆回來，連連迎上去，焦急的道：「少爺，您可算回來了，這兩個無賴怎麼也不肯走，非說要看病，坐在咱們門口死活不走，招來一大幫人圍觀不說，還說要是敢動他們一下，就要咱們賠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