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3章 是殿下
劉二頭一個晚上沒睡，跟着宋平章的人搜索了方圓五十里地，這才找到十幾頭生痘的牛。
劉二頭風塵僕僕，身上還帶着涼意，但是他精神卻極好，眼下那塊烏青彷彿不是疲憊，而是榮譽的勳章！
「少爺，小的幸不辱命，找到了十五頭！」
蔡昆被他的樣子嚇著了。
這貨真是瘋魔了啊。
「你先去吃點東西，再去洗個澡，趕緊準備準備。」
劉二頭卻是直搖頭，滿是感激的道：「不用的不用的，小的本來也就一個月洗一次澡，這才過了半個月，還不用洗。」
「……」
蔡昆感覺胃裏開始翻滾，捂著嘴：「好……好，那你趕緊去！」
「是！少爺！」
劉二頭興沖沖的拉着十幾頭牛就往院子裏走，剛剛出來的宋平章看的眼睛發直。
十幾頭臭烘烘的耕牛哞哞叫着，身上還有濃濃的牛屎味，弄得整個院子屎氣衝天，一百米外都能聞到。
不知道是，還以為他家茅房擴建了！
「你們這是要幹什麼！來人，把牛給我轟出去！」
宋平章氣的胸口起伏，見王舜臣站在原地不動，便開始叫自己手下的侍衛。
王舜臣卻是直接將他們攔住。
「王校尉，你不過區區一個校尉，竟然敢攔我府上的人！誰給你的權利！」
「我給的！」趙佣忽然出聲。
宋平章一愣，上下打量他，卻是一聲嗤笑：「你？你算什麼東西？這是我的府邸！」
「宋轉運使，你好大的官威，見到郡王殿下，竟然如此放肆！」許開手中的長劍瞬間出鞘，鋒利的劍芒閃著寒光，一下秒劍鋒便鎖在宋平章咽喉處。
剛到的沈括登時嚇了一跳跳，連連衝過來：「殿下！殿下不可，宋轉運使沒有別的意思！」
趙佣按下許開的手，見宋平章還是一臉的不敢置信，道：「我隱瞞身份前來，還請宋轉運使不要見怪。」
「殿，殿下？」
沈括忙道：「這位便是當朝六皇子，官家親封的延安郡王！」
宋平章心下一驚，直接跪下了：「臣有罪！」
「起來吧，我沒打算找麻煩，宋轉運使，蔡昆的法子要試過才知道到底是不是真的，你身為轉運使，駐守一方，對百姓負責你沒有做錯，但若有機會，也不應當放過，是不是？」
「是，殿下說的是。」宋平章冷汗直冒。
他怎麼也沒想到，眼前這個少年竟然會是當朝郡王殿下。
官家親子早夭，如今以六皇子為長，且連日來朝廷上的動靜，多有要扶持六皇子的跡象，他身為福建路轉運使，本就遠離汴京，如果再得罪了皇子，恐怕以後再也沒有機會入京。
宋平章戰戰兢兢站起來，眼睜睜看着劉二頭牽着十幾頭臭烘烘的牛進去，胃裏一陣翻騰，也只能咬緊牙關忍住。
有趙佣鎮場子，蔡昆辦起事情來就輕鬆多了。
劉二頭盡職盡責的干著活，這讓平時看他不怎麼順眼的耿敬都開始動搖，三不五時還知道要給他送點吃的。
足足一整天，劉二頭滴水未進，終於把活幹完了。
耿敬馬上往他嘴裏塞吃的，這把他感動的，一個大男人硬是哭了一炷香的時間，眼淚鼻涕全擦耿敬身上，把耿敬噁心的隔夜飯都吐出來。
等準備好一切，蔡昆就打算出發了。
沈括自然也要去。
他不放心，萬一出了什麼事情，有自己在，說不定還來得及挽回。
再看趙佣，沈括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讓他留下。
誠然趙佣也沒有要留下的意思。
他一定要親眼看看，這牛痘到底是不是真的有用！
臨走之前，宋平章膽戰心驚的送了好些東西，還命四個大夫全程跟隨，說的好聽的幫劉二頭的忙，實際上的讓看着趙佣，萬一有什麼不對勁的，馬上診治。
韶州路途並不是很遠，馬車坐了兩天，便到了。
一下車，荒涼感撲面而來。
「王兄，你們就不要出去了，就跟着沈院。」
王舜臣微微頷首，心裏卻有些擔憂，可轉念一想，又覺得蔡昆不會做沒有把握的事情。
在街上支了簡易帳篷，劉二頭便坐下了。
一旁則是蔡昆和趙佣，許開站在門口，手裏抱着劍，威風凜凜，生人勿進。
實際上，也沒人能進，因為街上連人都沒有，只有三兩隻老鼠跑來跑去。
「去把招牌擺出去。」
耿敬連連將招牌放在最顯眼的地方，寫着『種痘處』。
其餘的則是宋平章送來的差役，穿着官府，面色肅然。
劉二頭沖他們招招手：「你們先過來，給你們種了痘，才能保證安全。」
差役們猶豫不決，但最後還是聽話擼起袖子讓劉二頭種痘。
等到所有人種痘完畢，蔡昆才讓他們去將周圍沒有得天花的百姓統統叫過來。
百姓見是差役，開門的時候都格外小心，但一聽說要他們去種痘，一個個都害怕的大門緊鎖。
一連好幾家都是如此，差役們也不是好惹的，吃了太多次閉門羹，火氣上來，最後直接就踹門了，拉着人就往外走。
剎那間哭聲震天，家家戶戶都像是被拉往刑場般哀嚎。
不過一個下午，氣氛都變了。
所有人都知道城門口來了一幫人，只要是活着的人，就都要拉出去割刀子，挨了刀子的，都是要死的！
這些人，都是魔鬼！
蔡昆一個腦袋兩個大，看着眼前這個五十多歲的老漢鼻涕眼淚滿臉是，倒在地上奮力掙扎，嘴裏還不忘罵罵咧咧。
「老天爺啊！你睜開眼睛看看，這是什麼世道啊！」
「你們這幫殺人的惡魔，你們會不得好死的！」
「救命！救命啊！」
許開不耐煩了，走上前一把將人拎起來，那老漢雖說不是很壯碩，但是成年也少說也有一百多斤，許開就這麼輕輕鬆鬆的用一隻手，直接把人拎着雙腳離地。
原本跟着一塊哭嚎的百姓們，紛紛都獃滯的停住了動作。
許開嘭的一聲將他按在凳子上：「是男人，就別嚎！」
那老漢被驚得沒有回過神來，劉二頭見狀，趁機一把拉過他胳膊，上去就是一刀。
等到包紮好傷口，那老漢在後知后覺回過神來，一剎那，臉色煞白，滿臉灰敗。
完了，他要死了……
劉二頭松出一口氣：「老伯，你別怕，種了痘，以後就不會得天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