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5章 生死之交
沈括種痘不過才幾天，還沒有產生免疫，他呆在這裏，蔡昆緊張的要死。
「沈院，要麼你就呆在這裏，哪裏也不去。」
沈括道：「殿下不隨意亂走，我也就不走！」
蔡昆看向趙佣，果然見他臉上罩着一片黑。
但念在沈括是擔心自己的份上，趙佣咬咬牙也就忍了。
「許開，這段時間你跟着蔡昆，有什麼事情，聽他的就是。」
許開怔愣片刻，心裏不是很情願，但主子有令，也不敢不從。
「蔡少卿有什麼吩咐，只管說便是。」
蔡昆看出來他不服，冷哼一聲：「簡單，你去幫劉二頭種痘，對了，好像還要找生痘的牛，你也去！」
一旁的韋大夫聽得莫名其妙。
什麼種痘，什麼生痘？
「韋大夫，這裏就有勞你照顧了。」蔡昆手一揮，「我們走。」
耿敬和劉二頭二話不說跟上，許開回頭看了一眼趙佣，也拔腿走了出去。
王舜臣面上矇著面巾，守在門口，不讓讓何人靠近。
這裏的吃喝全靠外面的差役送進來，每天送一次，可自從他們來了之後，一天就送三次，吃的東西也更好了。
因為要找牛，蔡昆拽著許開就往村口去。
那主簿等人看見他們走過來，腿肚子嚇得打顫。
等仔細看清楚，發現他們身上並無天花病症，這才鬆了一口氣，但因為害怕，也不是很敢靠近。
「去給我們找十幾頭牛來，要那種生了痘的，知道嗎？」
「牛？」
「愣著幹什麼，還不快去？」蔡昆齜牙咧嘴的嚇唬他，對方果然嚇得連連就跑。
許開一臉黑線看着他。
劉二頭取牛痘的手法越來越熟練，但是種痘的過程卻越來越難。
這個村子沒有染病的，還有一百人左右，可他們都被天花嚇怕了，再加上縣衙封鎖村子，在他們眼裏，就是讓他們在這裏自生自滅。
所以當劉二頭和耿敬去找他們的時候，所有人都十分抵觸。
蔡昆二話不說讓許開上，許開心裏罵了他無數遍，最後還是老老實實去拉人。
之前出現的一幕又出現了，老遠都能聽到百姓撕心裂肺哭嚎的聲音。
足足兩天，只要天亮着，就都有這種聲音。
縣令終於坐不住了，生怕鬧出大事來，但偏偏又不敢進去，最後思來想去，求到了宋平章那裏。
「這簡直太放肆了！」
宋平章氣的差點站不穩。
「光天化日之下，如此胡作非為，那蔡昆究竟使了什麼妖術，沈括居然也不阻止，都瘋了嗎！」
宋平章其實還想說趙佣。
但想到自己只有一顆腦袋，謹言慎行還是有必要的，最後也只能罵一罵蔡昆。
「不行，我得上報陛下才行。」
宋平章急不可耐的匆匆去寫信，當天便讓人快馬加鞭送出去。
「去，再去韶州盯着，如果再有什麼變故，速速來報！」
「是！」
派出去的人剛走，宋平章坐立不安，豁然起身：「去，牽馬來，去韶州！」
加急信很快送到趙頊手裏，滿朝上下，皆是嘩然。
膽大包天闖入被封死的瘟疫村，已經足夠令人震驚，但蔡昆竟然還指使人私抓百姓，以至於白日哭聲震天，而沈括身為主事官員，卻視而不見仍由其肆意妄為，這一樁樁，一件件，都太令人匪夷所思。
諸位大臣，甚至都懷疑是不是宋平章弄錯了。
但宋平章身為福建路轉運使，又怎麼可能會疏忽至此？
所以，這件事定然是真的！
王珪氣的鬍子都在發抖，脖子上青筋爆出：「陛下，蔡昆肆意妄為草菅人命，為了贏得賭約更是不折手段，此情此景天怒人怨！又豈能容下他！」
「沈括身為主事官，南下福建一事便是主謀！他和蔡昆乃是一丘之貉，即便不是，同流合污也是死罪！請陛下降旨，召回二人回京定罪！」
「請陛下降旨，速速定罪！」
群臣跪拜在地，聲聲高呼，唯有幾人站立在其中，面上滿是焦急之色。
章惇便是其中之一，急的掌心裏直冒冷汗。
蔡昆草菅人命肆意妄為，這聽起來簡直是魔鬼行徑。
但是章惇總覺得事情不是如此，可偏偏他又沒有證據！
趙頊面上已經是一片怒容。
他怎麼也沒想到，蔡昆竟然會幹出這種事情來。
這件事如果是別人說的那也就罷了，可偏偏是宋平章。
宋平章和沈括二人乃是好友，他不會不知道自己上奏一事，會對沈括造成什麼樣的影響。
而現在，宋平章已經顧不得沈括的安危，也要快馬加鞭送奏報入京。
這意味着什麼，不言而喻……
蔡昆竟然在村子裏橫行霸道，草菅人命……
所謂的種痘，只是個幌子！
趙頊惱怒，覺得自己受到了欺騙。
帝王一怒，自然無人敢說話，就是膽大剛正的章惇也不敢輕易開口。
「好個蔡昆！」
趙頊一聲怒喝：「讓宋平章將蔡昆沈括拿回，朕倒要看看，他要怎麼解釋！」
……
所有村民都種了痘，被嚴格隔離開，再有幾天，就能產生免疫。
但韋大夫那邊顯然沒有這麼樂觀。
趙佣甚至被迫離開那裏，不得不在一處農戶里住着。
這段時間下來，趙佣也沒出什麼事情，沈括這才把注意力轉移到別處。
「這種痘行嗎？」
蔡昆坐在門口，小桌子上擺着醬豬蹄，喝着小酒翹著二郎腿，見沈括出來，拉着他一塊坐下。
「那你說，這麼久了，你染上天花沒？」
沈括微微一愣，搖搖頭道：「這不一樣，我又沒有近距離接觸那些得天花的人。」
話音落下，蔡昆把手裏的豬蹄一扔，隨手擦在耿敬衣裳上，拽著沈括就走。
「哎哎哎，你要做什麼？」
「讓你去切身感受一下什麼叫做天選之子！」
沈括惶恐不已，想要掙開卻被蔡昆拉的死死的，沒一會就被他嬉皮笑臉的攆進去。
「沈院，別怕呀，我陪你一塊去。」
「不，你這是在胡鬧，快放開我！」
「我哪有胡鬧，我都親自陪你去了，沈院，咱們從這門裏出來之後，那就是生死之交了，往後感情更上一層樓啊老沈。」
「你……你太沒規矩了！」
「沒事老沈，走走走，我跟你一道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