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6章 癲狂的沈括
沈括臉色煞白，但一進去，就聽到了百姓們痛苦的哀嚎聲。
這段時間，已經有十幾個百姓救治無望死於天花，連日來焚燒屍體的黑煙滾滾不斷，痛失親人的百姓甚至連最後見面的機會都沒有，只能跪在一百米外嚎啕大哭。
這樣的慘劇，現在卻天天都在發生。
「老沈，你怎麼了？」
沈括進來之後就愣著不動，眼珠子都不轉一下，一臉悲愴的模樣。
「二位怎麼就這麼進來了？快，快拿面巾來蒙上。」
韋大夫幾天沒有合眼，眼下一片烏青，很是憔悴，叫徒弟拿來兩個面巾給他們，卻被蔡昆拒絕。
「我們沒事，不會染上的。」
韋大夫眉頭微微一皺，一臉無奈。
這些天他知道蔡昆他們在外面幹什麼，說是種下牛痘，就能讓健康的人從此不染上天花。
這簡直比靈丹妙藥，還要讓人匪夷所思。
所有人都知道，只有得過天花的人才能永遠不再染上。
而得了天花再活下來，更是少之又少。
這本來就是看命的事情，但現在，就好像能掌握在人自己的手裏一樣，簡直是聞所未聞。
韋大夫做了幾十年的大夫，看過無數疑難雜症，知道有些事情的確不能以常理踱之，可種痘一事，還是讓他覺得不敢置信。
「二位，天花畢竟不是普通的病症，還是小心為妙。」韋大夫小心翼翼的斟酌著語氣，想要勸他們還是出去比較好。
但沈括和蔡昆卻已經進去了。
蔡昆也是第一次近距離看，那些得了天花的病人，臉上都是一顆顆的痘，有些甚至還破了膿。
空氣中瀰漫着一股股奇怪難聞的氣味。
好幾個大夫和幫忙的百姓穿梭在其中，甚至還有幫忙倒屎尿的。
沈括摸了摸自己胳膊。
上面的結痂已經掉落，蔡昆說這樣就算是完成了種痘，從此以後，就對天花免疫了。
「你……你在幹什麼？」沈括瞳孔猛地放大。
蔡昆近距離掰開病人的眼皮，想仔細看看，聽到沈括略帶惶恐的聲音，回頭道：「我就看看，老沈，你膽子這麼小啊？」
沈括臉色微微一變：「不要叫我老沈，我年紀比你大多了……」
「是呀，不然就叫你小沈了，嘿嘿。」蔡昆一邊往外走，一邊想着過段時間這裏人手就會充足，到時候這些百姓的親人就能親自過來照顧，「老沈，你不覺得空氣的味道太難聞了嗎？」
「都是撒了醋的，氣味自然難聞些。」
其實還有焚燒的煙氣夾雜其中，而且因為附近好幾個村子都被封死，每個村子天天都有人因為天花死去，所以黑煙基本上就沒有停過。
沈括回去后就洗了手，又換了新衣裳，看着換下來的舊衣裳很是犯難。
如果燒了，會不會太浪費了？
再一抬頭，發現幾個小男孩正怯生生的在門外看着他，身上穿着破衣爛衫，瘦骨嶙峋，十足的可憐。
這幾個孩子的父親得了天花，已經病死，母親因為照顧病人也染上了，現在還在韋大夫那裏醫治。
沈括不敢讓他們靠近，可一想到這麼久了，他們這些種了痘的人的確沒有人再染上天花，心裏便蠢蠢欲動起來。
「你們想見娘嗎？」
「想！」
沈括道：「再等等，再等幾日，等我確定了，再親自帶你們去。」
晚間，沈括的屋子裏燭火通明。
蔡昆和趙佣就在外頭，時不時扔點吃的進嘴裏。
「沈括真的能研究得出來？」趙佣一臉狐疑的看着蔡昆。
沈括此人，的確是個怪才，但是要說他能研究出牛痘可預防天花的原理，趙佣卻覺得有些太高看他。
蔡昆神色淡定：「殿下，咱們要不打個賭？」
趙佣瞬間翻了個白眼：「不賭。」
吃一塹長一智，再賭算他趙佣是傻子。
套路失敗，蔡昆感覺很蛋疼。
翌日清早，劉二頭準備好了東西，就等著蔡昆帶他去隔壁村子繼續種痘。
兩人還沒走，就忽然聽到一陣詭異的大笑聲。
隨後沈括披頭散髮的從屋子裏衝出來，彷彿瘋癲了一樣。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哈哈哈，我終於知道了！」
「半個月的時間，總算讓我知道了！」
「蔡昆！不！蔡兄弟，你真是神人啊！」
被衝過來的沈括狠狠撞了一下，蔡昆一口老血差點噴出來。
「你……你丫的知道啥了？」
「是牛痘！我知道為什麼牛痘能預防天花了！」沈括眼窩深凹，不過一個晚上，下巴上的鬍渣已經冒了頭，一片青黑，但那雙眼睛卻像是太陽一樣，差點沒把邊上的劉二頭亮瞎眼。
「牛痘！牛痘可以預防天花！此乃天意啊！萬物相生相剋，相輔相成，金火相通，乃是天地乾坤之道啊！」
蔡昆被他嚎的直掏耳朵。
雖然不是很明白沈括到底經歷了個啥，但看樣子不是很壞。
「老沈，你醒醒，我今天還有事呢！你要是沒事，就趕緊安排種完痘的百姓去接人，省的韋大夫他們日夜不停的忙活，要是猝死了，咱們還得去外面找大夫。」
「好好好！你把這件事交給我，我一定辦好！蔡兄弟，你真是華佗在世啊！」沈括說着說着，竟然哭了，跪在地上，仰望天空，聲嘶力竭的喊著天意二字。
趙佣吞了口唾沫，這才抬腿走上前。
「沈括他怎麼了？」
蔡昆撇撇嘴：「沒啥，就是太崇拜我，待會就好。」
「……」
劉二頭在一旁驕傲的抬着下巴，見沈括十分激動的模樣，彷彿自己也沾了光。
「沈院，我家少爺可是天才，你看，我之前沒說錯吧！」
「對，劉二頭，你好好種痘，回頭你教教我！」
「我……我教你？」劉二頭眼睛瞪得猶如銅鈴，不敢置信。
沈括一個大官，竟然讓自己教？
「不錯！你教我，不過作為禮尚往來，我也教你為什麼牛痘能預防天花！」
劉二頭一聽就擺手：「不用，少爺說了，那是因為能產生抗體的緣故！我都知道的！」
「抗體？」沈括原本欣喜的表情頓時變成了迷茫。
一瞬間，又覺得自己彷彿墜入了朦朧的未知世界裏，等到他回過神來，劉二頭已經追着蔡昆和趙佣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