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080明天

自威廉客戶信息泄露之後，王翊消失了很長一段時間。

眾人猜測著這傳說中的奇才不會是被公司開除了吧？

事實上的確如此！

在得知莫語泄露公司機密消息的第一時間，他便飛到了威廉總部，闡述事實，並且表達了自己的質疑。

公司高層並不相信王翊的說辭，卻也沒有當即給他壞臉色看。

王翊當即差點發怒，在關鍵時候控制住自己。他沒有喪氣，也沒有灰心，在練了席葉，將威廉廣告的一應事宜安排好之後，這次啊留在了威廉總部。

他聯繫了安氏，康德，以及一些被泄露信息的客戶公司，他本想回來安撫莫語，卻突然收到莫語到處找他的小心。

那時候，不可否認，他高興壞了。

他仔細思考着自己和莫語之間的關係，大腦有一段時間的空白。他需要安靜，需要好好思考。最後解決了客戶信息泄露問題之後，他向公司請了一個長假。

公司當然不準，畢竟半年的假期，公司的運營需要人主持。

在得到這半年內，威廉廣告不會有任何離異損失的承諾后，王翊這才獲得了批准。

這段日子，他去了偏遠山區，看了極光，許了願望，見識過各種各樣的人生，他想着：如果還是忘不了莫語的話，那麼就回去。

令他意外的是，姍姍竟然找了過去。

「我正好路過這裏，你不會不願意連和我吃一頓晚飯的時間都不給我吧？」

他想的簡單，畢竟是自己對不起對方再現，便也沒有拒絕，和她共進晚餐。

令人意外的是，姍姍是有備而來，在他喝的酒水動了手腳。當他的理智即將被本能吞噬的最後一刻，他一刀插在自己的大腿上，利用疼痛保住了自己的理智。

他不想後悔，更不想給日後，他和莫語的生活埋下隱患。

「王翊，你的腦子是不是有病？」姍姍一邊擺弄著自己那阿羅多姿的身材，一邊譏諷：「我這麼好的一個美人，你竟然視而不見。」

「你現在放我離開。」他撐著沉重的身體，看着面前面容雖姣好，卻宛如惡魔一樣的女人，憤怒了。

女人哪裏肯聽他的話，不僅不後退，反而向他撲了過去。

溫香軟玉一般的身體，好似最極致的誘惑。腦海中，閃現呢莫語失望的眼神，他咬咬牙，重重將姍姍的身體摔落在地，跌跌撞撞地跑了。

那一夜，他沖了一夜的冷水澡，第二天便感冒了。

之後，他便住院了。

住院的那段時間，他誰也沒有聯繫，一個人躺在病床上，看着窗外的五彩繽紛，看着醫院內，不停來犯的客人，看着無數人笑，無數人哭泣，看着無數新生命的降生，再看無數蒼老的生命掙扎在生死之中，最後帶着或平靜或悲傷的情緒徹底離開這個世界。

他想着：如果自己老了的話，究竟是在不甘地掙扎中死去，還是在幸福滿足中平淡接受死亡。

他還想着：自己奮鬥了這麼久，究竟是為了什麼？

後來，他想通了。

以前是為了忘記莫語，將自己沉浸在繁忙的工作中，後來是自己習慣了那種繁忙，最後是麻木了。

如果不是意外地看到莫語求職信息，如果沒有動了接近她的心思，他和她早就成了陌路。

他努力了，比之年少時，大膽了不少，結果喜人，即便莫語對他排斥了不少，可並沒有逃避。

也許——從某一種程度上來說，莫語也是期待着新的感情，以及新的家庭大的吧。

他本不需要住院，可他硬是在醫院住了兩三個月。他解釋為：「在這裏，我能看到更多的死亡，我能聽到那些人臨死前的希望和遺憾，能夠更清楚地思考自己想要的是什麼。

曾經，他懷疑自己對莫語的感情，誠如段天澤所說，是一種執念，他當場反駁。

後來，他總會在有意無意間反思自己。

莫語已經受到過一次傷害，他不願再給她的傷口上添一刀。

他並沒有選擇住在高檔的單人病房，而是選擇了四人間。

四人間很吵，但是這正好是他所需求的。

他的隔壁床鋪上睡的是一個無二無女的老大爺，他只有五六十歲，但蒼白過度的皮膚以及那褶皺遍佈老年斑的肌膚很容易讓人誤以為這老大爺至少七八十歲了。

在咽氣的前一刻，老大爺還在跟王翊說着自己那令人遺憾的過去。大多都是關於他的感情的。

王翊靜靜地聽着，是不是輕輕拍著老大爺的後背，替老大爺順氣。

老大爺曾是一個商業精英，賺了不少錢，過上了富貴日子。奢華的生活讓他漸漸迷了心智，失了底線。

年輕的老大爺有很多房產，也有很多女人。後來他的糟糠之妻發現這個事實，當即果斷地選擇離婚。

老大爺早就看不上面黃肌瘦，一看就配不上自己那時身份和地位的臉了，想也不想地就同意了。

老大爺還是一個有良心的，提出了賠償上千萬，但都被原配妻子拒絕了。

想一想，一個願意陪着男人打天下，最後卻是什麼都不要的女人的性子該有多剛烈。

兩個人快速辦理了離婚手續，老大爺徹底沒了顧忌，每天遊盪在不同女人間。偶然間，他聽到一個讓自己震驚不已的消息。

原配妻子在離婚的時候，懷上了孩子，孩子是他的。

也許是子孫緣淺，他一直都沒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孩子。一聽到這個消息，他欣喜若狂，可當他聽到下一個信息時，他只感覺跌落冰窖。

老婆死了，懷着七月身孕的時候除了車禍。

他的老婆是一個何等精明小心的人，這樣扯淡的事情，他當然不信。最後他終於查到了原因。

原來是他的那些女人們，合夥在一起想出了這麼一個計劃。

他想要為原配妻子報仇，可那時候自己的公司正面臨着債務危機，壓力巨大，他根本無法分神。

再者，那些女人們走的走，出國的出國，他很難找到她們。

破產的那一天，他坐在原配妻子的墳前，哭了一天一夜。他開始不斷地反思自己，為什麼會走到今天的地步。

想着想着，他終於總結出理由：守不住本心，被外面的花花世界迷晃了眼。

他想要了解自己的生命，就此擺脫讓他痛恨的世界。可——冥冥之中，他好似聽到了妻子的詛咒聲和痛哭聲。

她要讓他生不如死，要讓他體會她這些年的痛苦。

他遲疑了。

這之後，他沒有選擇輕生，而是選擇了孤獨走一生。他沒有再結婚，兀自，孤獨終老，心臟病犯，無人搭理，最後還是一個路邊人撥通了急救電話。

老大爺一邊哭一邊感嘆：「人啊，千萬不要瞻前顧後，不要被世界的花花綠綠惹了眼，守住本心，守住那個值得的人，守護自己的一生。」

直至斷氣的那一刻，老大爺還在哭泣。

王翊出了錢，將老大爺火葬，並且找到了這老大爺生前的妻子墳墓。他並沒有將兩人合葬，而是再靠近的位置，另外豎了一個墓碑。

既然老大爺生前有愧於妻子，那麼死後就好好守護妻子的墳墓吧。

他在墳場逗留了一夜。

漆黑世界的墳場，陰風陣陣，他好似聽到了無數幽魂的哭訴和後悔，好似看到了很多鬼火，好似感受到自己差點被帶走的恐懼。

次日一早，當朝陽的晨會灑遍整個墳場，驅散了陰寒，他這才感覺到自己跳動的心臟。

他還活着，好好地活着。

在那一刻，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

莫語！

那個曾經挽救了他的小女孩。

年少時，他的成績優秀，性格卻是孤僻，不的人喜歡，成為了其他孩子眼中的怪胎。半路被堵被打，那是常態。

直到有一次，她衝出來，三下五除二地便將那些孩子們打到，一手擦了擦鼻子，大言不慚道：「以後你們若是再敢來招惹王翊，看姑奶奶不打斷你們的狗腿。」

那些人早就見識過莫語的強悍，哪裏還敢上前找麻煩，拔腿就跑。

他看着這個突然衝出來的少女，驚呆了。

他們是青梅竹馬，他卻從不知道她有這樣的一面。

少女自是感受到少年的疑惑，尷尬解釋道：「那個什麼——這是我偷偷學的。」

少年瞭然，莫語在家並不受待見，想要藉著學習拳腳功夫，擺脫家裏給她的負面影響吧。有那麼一刻，莫語甚至懷疑這個少女這次不惜暴露自己會打架的事實，是因為內心有氣，無處釋放而已。

不過，那又怎麼樣呢？

她救了他！她是第一個敢衝出來，站在他面前，保護他的人。

這一生，這一世，心就在那個時候丟了。

他興沖沖地回到了X市，躲在一角，遠遠地看着她。多少次，他想衝出去，攔在她的面前，求婚。

可——看到向小天和向小暖之後，他又膽怯了。

對於莫語來說，孩子們是多麼的重要，他比誰都清楚。即便莫語願意，可若是孩子惡魔你排斥，他依舊不能得償所願。

為此，他想破了腦袋，最後終於想到了一個好辦法：曲線救國。

他偷偷地回了別墅，找到了王嬸，說了自己的計劃。

想來可憐，自己的家，還要偷偷摸摸地，也就他一個人了。

得知王翊的計劃后，王嬸驚訝了那麼一瞬，之後點點頭。她提出每天接送孩子，然後偷偷地和王翊聚合，一起玩。

王翊每次都竭盡所能地討好這兩個小祖宗，眼見時機差不多了，他說出自己的目的。

「小暖，小天，我準備跟你們的媽媽求婚，你們答不答應？」

兩孩子不回答。

「你們倒是說話啊。」王翊急了。

「王翊叔叔，這是你們的事情，我是沒辦法決定的。」向小天皺了皺眉，「只要你以後對我媽——」頓了頓，補充道：「還有我們好，我們答應。」

得到孩子們同意的王翊開心瘋了。

在一番詳細的計劃之後，在那個白蒙蒙的晨間，他親自去採摘她最愛的滿天星，將那些散亂的花朵，一點點地捆綁在一起，串成他的感情，他的執著。

他站在她的面前，飽含深意地，看着她，不錯過她面上的一點點微表情變換。

其實他已經有一半確認自己會成功的，可在等待的時候，他的心依舊不受控制地突突跳。只有幾秒鐘的時間，他卻好似度過了幾個世紀那般漫長。

他緊張壞了。

好在結果是好的，莫語並沒有讓他失望。

他抱上她的那一刻，告訴自己，這一生，就是她了。

不管外人怎麼看，不管別人怎麼說，就是她！

小天很尊敬他，小暖很喜歡他。他在內心告訴自己：他們就是自己的孩子。

如此這般，日子過得不急不慢，不溫不熱，卻也充滿希望。他會經常站在院子裏，看周圍得春暖花開，品微風中的嘻嘻香味。

他突然覺得以前的那些年，實在是太苦了。

「你在想什麼？」莫語穿戴好，微笑看着他。

「我在想我很幸福。」

「你啊……」莫語輕輕依偎在他的懷中，心下感嘆：命運這個東西真是有意思，本以為會孤苦終老的時候，突然弄一個人出來，告訴她:我等你很久了！久到記不清年月。

她原本以為自己是一個不幸的女人，殊不知，只不過不是她不願意回頭而已，只要回頭，那人定在燈火闌珊處，等着她的回眸，她的情。

之後的日子裏，莫語工作的更加賣力了。

因為有人說：「莫語配不上王翊。」

有人說：「莫語這是走了狗屎運吧。一個帶着兩個拖油瓶的離婚婦女，竟然還有春天，瞎了我的眼。」

也有人說：「你們等著看，這莫語已找到金龜婿，一定會端著架子，不理會我們這些人。

莫語挺在耳中，心下無感。

芸芸眾生，那麼多張嘴，她就算解釋，也會被別人可以歪曲事實。既然是一件徒勞無功的事情，她又何必將將自己的心情搭進去？

她每天雷打不動地去見客戶，甚至雷打不動地佔據銷售第一崗位。

又有人站出來說了：「這一定是王總在背後幫的忙！」

所有人心照不宣，對莫語更加鄙視。一個靠着男人起步，靠着男人的女人算什麼？

莫語聽着，終於硬氣了一回：「有本事，你們也可以去找一個老公！」

那些嫉妒的女同事們氣紅了眼。

夜深人靜的時候，莫語還坐在辦公桌前，研究著客戶資料，忽而面前出現一杯熱牛奶。

「你怎麼不解釋？」王翊心情很不好。

如果不是莫語阻攔，他早就將那些亂說話的人辭退了。

「嘴上爭辯，就算勝利了，又有什麼用？」莫語淡然一笑，「再說了，他們說的也不錯。我的確是靠着你。」

王翊瞳眸一縮，深怕莫語那可怕的自尊心再發作，和自己生了隔閡。

「不過啊……」莫語快速親上他的臉頰，「我樂意！」

「莫語！」王翊驚呆了，「你——變了！」

「不，我沒有變。因為你是唯一一個讓我拋棄自尊的人。」莫語搶話。

因為有你，我的一生才不會在悲傷和寂寞中度過，所以為了你，我願意改變，願意拋棄，願意成為你眼中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