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文理科老死不相往來
趙頊沒再說話，抬着頭看外面的煙火。
如果大宋真的能得到西夏的馬匹，絕對能提升軍隊實力一大截！
看來他一直冷落梁乙埋，當真沒有做錯。
雖然一開始趙頊沒想到能搞到馬匹，畢竟對於馬匹，西夏看的跟命根子一樣，作為立國之本可以說好不誇張，能讓西夏同意拿馬匹來換，卻還如此輕鬆，放眼朝廷，趙頊想不出來還有誰能做得到。
這個蔡昆，還真是個人才。
文采斐然不說，還研究出社稷神器炸彈，現在竟然還有如此才能，可以說服梁乙埋心甘情願拿出馬匹！
西北產馬地，可是比遼人所佔據的，還要上乘！
只是……拿土豆置換，趙頊心裏多少有些擔心。
馬匹重要，糧草也重要。
西夏近年來雖然因為梁氏外戚掌權而民不聊生，但是作為草原游牧民族，糧食對他們而言，也十分緊缺。
趙頊眉頭又展了展，說不定，西夏的土質，不適合種植土豆也說不定，搞不好到最後，梁乙埋換了個寂寞回去。
這一點趙頊和蔡昆不謀而合。
要說耕種技術，誰也不能跟中原王朝相比。
雖然現在的宋朝自建國開始，就沒將原本的中原地區爭為國土。
沒錯，事實就是這麼操蛋，以中原王朝，中華民族本源自稱的大宋，從建國到亡國，都沒得到過中原！
趙頊唯一能慰藉的就是蔡昆帶來的這個消息，雖然他不是很確定土豆究竟會給西夏帶來什麼，但是馬匹給大宋帶來的，絕對是好消息。
所以和其他消息相比，這個已經算是不錯的。
蔡昆好不容易從秦觀他們的魔爪里逃回家，因為被灌了酒，送完趙清河，蔡昆連做別的事情的力氣都沒有，澡都沒洗，倒頭就睡了。
第二天起來的時候，腦闊還在隱隱發疼。
趙佣一大清早就來找蔡昆，在蔡家蹭了早飯之後拉着蔡昆直奔城外。
「殿下，你這麼着急做什麼，今天可是過年第一天，人家都忙着走親訪友呢！」
趙佣道：「正是因為如此，所以才沒人過多注意呢，你趕緊把這事辦完，我那邊的鐵礦還閑着呢！」
不是趙佣着急，而是他倒霉催的發現已經有人開始準備彈劾他。
朝廷禮遇文官，文官的權利幾乎達到封建王朝頂峰，這種狀態下，就算趙佣備受重用，趙頊很看好他，趙佣也不敢隨隨便便得罪這些人，當然是能躲著走，就躲著走，要是有機會收為己用，更是樂的自在。
但是文官清流皆以潔身自好為貴，不屑附人為伍，以攀權附勢為恥，想要拉攏他們，根本就沒那麼容易，所以多數的文官清流在朝上，除了大流派的分別之外，基本上根本沒有什麼結黨的跡象。
「殿下，你找沈括了沒有？」
趙佣一怔：「我找他幹什麼？」
蔡昆嘴角一抽：「我上次好像說過吧，想要煉出不鏽鋼，得找沈括幫忙才行。你不會全忘了吧？」
「我沒忘！」趙佣瞪他一眼，「但是沈括畢竟是樞密院的人，我要是跟他走的太近……難免惹出些事情來，所以得等你去找他，你在汴京的名聲……說實話，好壞參半，你干靠譜和不靠譜的事情，沒人會覺得不正經，再說了，上回種痘的事情，父皇已經讓你和沈括一起管理民醫署，你們倆湊在一起絕對沒人懷疑什麼。鐵礦一事，能低調，就低調點……」
這話說的也有點道理。
「那等過兩天，我去找他說說吧，不過我估計他會比較忙。」
如果梁乙埋真的跟趙頊達成意見，樞密院自然而然要負責起馬匹的事情，作為樞密院頭一把交椅，沈括估計得忙的團團轉。
「你怎麼知道？」趙佣狐疑的看着他。
蔡昆嘿嘿一笑，沒多說什麼，正好地方到了，兩個人一前一後下了馬車。
進去的時候蔡昆看見許開，吹着口哨打了個招呼，看到許開臉色微微一變，越發大搖大擺的走進去。
人的智商在進化過程中，毫無疑問是越來越高的。
但是每次蔡昆教完這幫趙頊精心挑選出來的高智商人才的時候，都很想把他們塞回娘胎里去重造！
蔡昆揪下來兩根頭髮，恨恨的盯着面前這幫面露羞愧但實際上沒多少悔意的二傻子。
「果然學文科的就不是搞理科的料！連樞密院這中行使軍權的地方，都是一幫只會吟詩作對的人，還真是士大夫共天下……」
「你在說什麼呢！」趙佣低聲呵斥他，「這種話可不能亂說。」
是不能亂說，因為他是蔡昆，不是一步步考上來的清流文官。
這句話，乃是即將以太師之位致仕的當朝文太尉文彥博說的。
他有句大名鼎鼎的名言，與士大夫治天下，而非與百姓治天下。
這句話完美的總結了大宋朝文人的地位。
跟百姓共治天下是有點難，畢竟要是人手一票，很容易出現腦子失常的反智行為，但是與士大夫治天下，也未必是件好事。
封建文人自小所學所聞，未必就是正確的，他們之所以更容易和同類形成陣營，是因為他們從小學的思想，基本上都是大同小異。
而且，仗義每多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
這是有血淋淋的教訓的。
後來大宋朝也用自己悲催的國運證明了這些士大夫治國到底有多操蛋。
現在，蔡昆也就只能過過嘴癮，真想做什麼，也壓根做不了。
連趙佣都覺得需要謹言慎行，可以見的這些人的勢力到底有多強大。
蔡昆覺得自己很有必要給趙佣灌輸一種思想，一種有別於大宋朝前面所有皇帝重用文人士大夫的思想。
看看趙家倆兄弟，開國的時候皇權集中，雖然還是干不過強敵，但是至少自身的底氣是足的。
「殿下，我就隨口說說罷了，但是說真的，你看這些人有什麼用嗎？我家金六福都比他們有天賦，這麼簡單的事情教了這麼久都還不會，時不時還要給我吊幾個書袋子，這是做事的樣子嘛！」
趙佣其實也很不滿，但是這幾個人是趙頊找來的，想來應該就是樞密院裏面還算不錯的心腹。
「你就多點耐性，趕緊教完，我相信父皇是有自己打算的。」
好吧。
蔡昆又幽怨的進去教書育人了。
半個時辰后被氣的受不了，出來咕咚咕咚喝完一壺茶，又進去了。
這番操作大概重複了兩三次，連許開都有點同情他。
這幫人，是真的廢啊……
好不容易挨到那幾個人學得差不多了，蔡昆是咬着后槽牙出來的，跟趙佣上馬車回去之後，好幾個深呼吸，才把那股邪火壓下去。
操蛋玩意，自己學不會還懟他這個老師！
趙佣一看他表情就知道那幫人有多氣人，索性也不問，直接拉着他就往沈括那邊跑。
「什麼？大過年的你家老爺不在家，他幹什麼去了？去他丈母娘家了？」蔡昆弔兒郎當的靠在門口牆壁上，斜着眼睛問裏面臉色發青的門房小廝，一直腳還卡在人家門縫裏。
「老爺和夫人……真的不在家中，蔡少卿，您……您要不明日再來？」
蔡昆慢悠悠的斜視他一眼，不咸不淡擺出一副老子今天心情不好你不要惹我的架勢，驚得對方一身身的出冷汗。
「真的沒人？不是故意騙我的？」
「小的哪裏敢騙人啊，是真的沒人，而且老爺和夫人出門，我這個做下人的，哪裏敢多嘴問，所以小的真的不知道老爺和夫人去了何處。」
蔡昆這才放過他。
「沈括沒人，他能去哪裏？」
走親戚的話，也不至於現在就去，如果說是親眷家中，倒有可能，但是沈括在汴京城就那麼兩門親戚，湊巧趙佣都知道他們今天家裏是什麼活動，所以沈括根本就沒去。
「許開，你去查查看，看沈括去哪裏了。」趙佣面不改色的吩咐下去。
兩人索性找了個酒樓坐下，因為年節，車上行人車輛都很多，不是走親戚的，就是出來遊玩的，小販們勤勤懇懇的享受着雙倍工資的快樂。
除了那些不屑於賺錢的大佬們關門閉店出去玩，總體上，汴京比往常更加活躍。
許開是半個時辰后才回來的，俯首在趙佣身邊說了什麼，趙佣眉頭蹙了一下，看了眼蔡昆，道：「沈括去了蔡確那裏，是他夫人叫他去的。」
「蔡確？好吧，看來人情往來的重要，就算老沈這樣的人都躲不掉。」
蔡昆說的幾分玩味，畢竟現在看來，蔡確是站在高太后那邊的，沈括作為趙頊看重的人，這樣做其實並不合適。
少不得要落下個拉幫結派的惡名。
還容易被趙頊厭惡。
「這位沈夫人還真是有意思。」
趙佣無不嘲諷的嗤笑一聲，「也罷，等他回來再說也不遲。」
蔡昆有一種感覺。
老沈，你好像要倒霉了。
還是倒霉他媽給倒霉開門，倒霉到家的那種倒霉。
「太后可有尋你去？」
蔡昆道：「沒有，太后估計現在正和官家扯皮呢，發現這麼大一件事，我外公又馬上要回來，太后哪裏還有功夫管我的事情？」
趙佣無比鄙視他的用詞，但不得不承認這是事實。
就在昨天晚上，就傳出官家獨自在垂拱殿呆了好幾個時辰的消息。
空穴未必不會來風，肯定是太后做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