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1章

這小子話里的意思是，我也在一直盯着你，你一個新來的裝什麼老道，連在膳堂里吃飯花不花銀子都不知道......還請我吃飯？

葉鋒臉上的笑容燦爛了起來，這小子真有意思！

他大步走上前來，笑道：「無償提供，也有不是誰都能隨便吃着的好東西。

「走！我帶你吃大魚大肉去！」

黑衣少年手小欠雖然沒有回答，卻沉默地跟隨在了葉鋒的身後。

兩個少年人便一先一后，向著膳堂方向走去。

飯口已過，膳堂中人影稀落，兩個少年在膳堂大廳中隨便尋了一張桌子，相對而坐。

事實證明，葉鋒並沒有說大話，確實請手小欠吃着了不是誰都能在西庭膳堂里吃着的好東西，秘制醬牛肉。

葉鋒覥著臉，藉著秦芸蔓的名頭，大搖大擺地去膳堂后廚，把那限量的二斤秘制醬牛肉給騙了出來，又點了不少好吃的。

手小欠雖然面無表情，可自德水城到巨石城的這大半個月的路程上，就只靠着那麼十幾塊硬餅子續命，早就餓得滿臉菜色。

他一見了桌上豐盛的飯菜，便強忍唾沫，眼睛都冒了狼一樣的綠光。

葉鋒看到手小欠即便被餓成了這樣，竟然還能坐得如此端正，剋制着不肯先行動筷，便忍着心酸和好笑，說道：「趕快吃吧，剛才你站在門口的時候，我都聽着你咽唾沫的動靜了，這這會兒就別裝相了。」

手小欠沒有回答，但伸出了雙手，將纏在臉上的黑色布帶一圈一圈地解了下來。

隨着黑色布帶層層落在桌面，他左臉上的那個「罪」字，便清楚地現了出來。

然後，手小欠端起一盤子肉菜，撥進了飯碗裏半盤子肉，執起筷子，捧著飯碗，惡狠狠地往嘴裏扒了起來。

葉鋒這時候也有些餓了，尤其是看着手小欠這難民一般的吃相，想不跟着流口水都難，便也端碗大口吃了起來。

兩個少年相對而坐，一語不發，一頓狼吞虎咽，很快便幾乎把一桌子飯菜一掃而空。

葉鋒先吃得差不多了，便放下了飯碗，隨便夾筷小菜送進嘴裏，看向了手小欠臉上的那個「罪」字，微微皺起了眉。

鮮紅如血的「罪」字，這個少年是一個人奴。

官府會在每個人奴的身上刺上「罪」字。

這個罪字附有術力，不論人奴逃跑還是犯了案，只要被抓住，用官府的驗身石往那刺字上一照，便馬上就能得到這個人奴所屬主人的信息。

不過，早在兩百年前，葉漢朝廷便已經降下詔令，不再將「罪」字刺在人奴的臉上，統一改為刺在右臂上方。

可是，這個「罪」字，現在竟然還是出現在了這個黑衣少年手小欠的左臉之上，臉上刺著這個極為明顯的「罪」字。

便意味着，就算手小欠脫了奴籍，也不論走到哪裏，都會被人知道，他曾經是個人奴的低賤過往。

他將一輩子都逃不離曾為卑賤人奴的陰影。

他主人的惡毒用心，由此可想而知。

這時候，手小欠發覺了葉鋒的視線和皺起的眉頭，他目光淡漠，停下了咀嚼，緩緩說道：「你可以走。」

葉鋒看着手小欠，就像看着一頭拒所有人於千里之外的孤僻野獸，微笑問道：「我為什麼要走？」

手小欠抬起了頭來，平靜地說道：「因為我不會走。」

如果你嫌我低賤，不配與你同桌進食，那麼你可以走，但我不會走。

葉鋒微笑着與手小欠的視線相交，然後從他的目光中，看到了一抹冷漠的驕傲。

這抹驕傲，榮辱不驚，不卑不亢，太有味道。

真是合極了葉鋒的胃口。

葉鋒沒有回答手小欠，而是抬起手來，擺開茶碗，拎起了桌上的茶壺，倒了兩碗茶，推到了手小欠面前一碗。

他說道：「不瞞你說，我突然有想跟你交個朋友一起小酌一杯的興緻，只是可惜這膳堂里沒有酒。」

說完，葉鋒舉起手中的茶碗，向手小欠一敬說道：「在下葉鋒，巨石城石子兒村人，既然今天有緣相識，我就在此以茶代酒，敬你一杯，先干為敬。」

說完，葉鋒便將這杯茶一飲而盡。

手小欠面無表情地審視着葉鋒，並未回答。

但是，他也確實太過口渴，單手拿起茶碗，簡單地喝了一口。

葉鋒猜想這小子大概就是這樣一張沒有表情的冷臉，全沒在意手小欠的冷淡。

反倒讓他沒有想到的是，手小欠居然還能給了自己幾分面子，也喝了一口茶。

那就說明，就算這個手小欠對自己談不上好感，也至少是不排斥的。

葉鋒放下茶碗，用筷子夾了幾根青菜，送進了嘴裏，嚼著說道：「不瞞你說，我就是一個臭獵戶，跟那位秦大小姐什麼關係都沒有。

「不過因為點陰差陽錯的事兒，才進了北靖營，又運氣的得了攀兩天金枝兒的機會。」

手小欠仍舊沒有回答。

葉鋒說道：「我知道只是初次相見，就跟你說這些話，很唐突也很可疑。

「但我就是個喜歡直來直去的粗人，所以就乾脆開門見山地跟你說了吧。」

他停了咀嚼，正色說道：「我實在看不上你們使者團里的那個什麼管事孫鱈。

「你瞧著是個真有本事的，給他們賣力實在是糟蹋了。

「你那辨識妖石的能力，今天小姑姑也親眼看見了，心裏肯定是有數的。

「我覺得，像你這樣的人才，在西庭里肯定會有大用，而且我也相信，秦將軍想要的人，一個區區德水城龐家還不敢說不。

「最後，不過就是一個奴籍。

「只要進了北靖營，尋個機會立個功，那還不是說改就馬上給你改了？」

葉鋒認真地看着手小欠，伸出了兩根手指，誠懇地說道：「明天加上後天，我還能在小姑姑身邊呆兩天，肯定能找著機會在她面前幫你說幾句話。」

葉鋒想了想，又說道：「你也用不着擔心我是有什麼企圖，因為我也只能做到請小姑姑親自見你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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