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榮番外——誤會(上)

博榮番外——誤會(上)

時近中秋,秋高氣爽,院中的桂花樹枝椏繁茂,沉甸甸地綴滿花朵,隨着秋風散發着沁人心脾的香氣,兩個穿紅著綠的丫頭,肘彎處挽著籃子,站在高凳上小心翼翼地采著桂花,小秀坐在廊下,看着看着就走了神兒……

最近這一個月博榮總是神神秘秘的,以往衙門裏的公事辦完就回來,如今卻一日晚過一日,回來后找的借口卻還都是差不多的,不是說跟同僚去吃酒就說有商戶請客吃飯,可是每晚回來身上又沒有酒氣。

小秀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總覺得這兩天博榮回來的時候,身上有一股子女人的脂粉香氣……每每想到這兒,她心裏就是說不出的滋味。

按說以博榮的身份和如今家裏的條件,若換做別人早就指不定養了多少個妾室了,博榮卻一直只有自己一個,平時沒少被別的官員夫人羨慕。如今自己膝下兒女成雙,而且孩子都已經不小了,按說自個兒都該張羅著給他納妾。

可但凡是個女人就沒有能這樣大度的,但小秀自問,若博榮當真領人回來,只要是個老老實實過日子不挑事兒的,自己也絕不會容不下人,怎麼偏生就要遮遮掩掩的,讓人猜來猜去的焦心不已。

「奶奶,摘了兩籃子了,您瞧著夠不夠?」丫頭捧著籃子過來問。

小秀看都不不看地說:「夠了,拿下去洗凈腌起來就是了。」說罷魂不守舍地回房去了。

晚上博榮果然又是極晚才回來,進門就打發丫頭燒水說要沐浴。

小秀心裏一動便跟着過去,從丫頭手裏接過換下的衣裳,捧起來聞聞果然又有股子淡淡的香氣,裏外翻看卻又沒看出有什麼別的不妥,她心裏越發如貓爪一般。

「爺。」小秀乾脆拿着澡豆等物進去,「最近怎麼這樣的忙,日日都回來這麼晚。」

「這不是快中秋了嗎,亂七八糟的雜事兒就多,那些個請客吃酒的,躲都躲不開。」博榮見小秀進來先是一愣,然後飛快地說道。

小秀聽着他這話倒像是提前準備好來堵自個兒嘴的,一邊伸手幫他搓背一邊道:「有件事兒,你從來沒提我也沒說過,可這幾日我尋思著,也是該考慮考慮的。」

博榮壓根兒沒往別處想,趴在木桶沿兒上略有些昏昏欲睡地問:「什麼事兒啊?家裏的事兒你拿主意就是了,用不着事事問我的。」

「如今寶兒和栗子年紀都大了,家裏事事也都順遂,隨着孫大人的官越做越大,你也一直跟着水漲船高……」小秀覺得自個兒嘴裏好似含着口黃連,從舌尖兒一直苦到心裏,停頓了片刻才繼續道,「我尋思著,該是時候給你納兩房侍妾了。」

博榮被這話驚得一個激靈,剛才的困勁兒全都沒了,扭頭看着小秀驚訝地說:「你這是怎麼了,可是有人在背後說什麼閑話了?我不是早就跟你說過,那些人亂七八糟的話不要理會,咱們自個兒把日子過好比什麼都強,我以前沒動過納妾的主意,以後娿沒這個打算,你以後用不着在這種事兒上花心思琢磨。」

聽了博榮這番話,小秀卻也沒覺得太過安心,但還是勉強點點頭,伺候博榮洗完澡,兩個人回房後背對而眠。

博榮那邊漸漸響起了輕微的鼾聲,小秀卻是盯着帳頂直到天明。

接連兩日睡不好覺,眼下的青痕就已經有些遮掩不住,整個人精神不濟,說話做事也是錯漏百出,把中秋的節禮弄錯了好幾處,好在身邊的大丫頭細心,一一都給核對了出來。

小秀乾脆把手裏的東西往桌上一丟,整個人靠在羅漢床上,抬手蓋住了眼睛,心煩意亂的恨不能找個人發頓火解解氣。

身邊兩個丫頭面面相覷,雖說跟在小秀身邊有些年頭了,自問對她的心思勉強能猜中個七八分,可這次的情緒卻着實來得莫名,也沒看出有什麼不妥,連想要勸解都不知道如何開口。

屋裏安靜了半晌,一個丫頭咬牙上前道:「奶奶,奴婢還記得二姑奶奶上回來的時候還念叨,這桂花什麼時候才開,今個兒天氣好,不如奶奶出去走走,把前兩日腌的桂花蜜給二姑奶奶送些可好?」

聽丫頭提起荷花,小秀這才有了點兒反應,尋思自個兒想不出如何是好,倒不如跟荷花念叨念叨,她從小腦子就好使,在博榮面前也說得上話,說不定能給自己點兒建議。

這念頭一起來就再也按捺不住了,小秀起身兒一疊聲地吩咐道:「你們再去采點兒新鮮的桂花,然後把那日做的桂花蜜和桂花糖各拿兩罈子,叫外頭備車,我回房去換身兒衣裳咱們就走,你們都麻利些。」

屋裏屋外頓時就忙活起來,沒用上半個時辰,就已經在去書院的路上了。

荷棠書院是個很僻靜的所在,馬車拐進山以後就沒了那些不絕於耳的喧鬧聲,只有山間的鳥鳴蟲叫、風吹樹葉的聲響,小秀卻怎麼都靜不下心來。

車夫駕輕就熟地把車停在後門處,下車過去拍門,看門的婆子探頭往外一看,見不是外人,忙笑着招呼道:「辛苦您了,可是大舅爺大舅奶奶給我們奶奶送東西來了?

「不是送東西,今個兒我們奶奶來看二姑奶奶的。」車夫催促道:「趕緊開門下了門檻兒,我把馬車趕進去。

婆子一聽說是小秀來了,趕緊招呼人過來幫着開門卸門檻兒,又趕緊打發人去叫荷花回來。

小秀在車內聽到這句話,挑起車窗帘子問:「怎麼,荷花不在家?」

「回大舅奶奶的話,我們奶奶領着哥兒、姐兒,到後邊兒坡上菜地去了,說是去弄些菜回來中午吃。」婆子回道。

「那也先別進去了,咱們直接去菜地。」小秀吩咐了一聲,又縮回了車裏。

車夫趕着馬車又沿着山路走了一段兒,停在了山腳下道:「奶奶,前頭的路太窄,車過不去了。」

小秀下來又沿着山路走了一刻鐘的光景,還沒轉過彎兒去就聽到團團的笑聲:「哈哈,娘,娘你快看,妹妹成花臉貓兒了。」

小秀順着山路一轉過去,就看見荷花臉上噙著笑意,正蹲下身子給圓圓擦臉,嘴上道:「你是哥哥,應該讓著妹妹,看見妹妹臉上髒了也不知道給擦,就知道在一旁笑話,以後娘怎麼放心讓你照顧妹妹。」

團團聞言忙說:「娘,我以後會記着的,會好好照顧妹妹的。」

「你們娘仨倒是玩兒得開心。」小秀踩着田壟過去,看一旁放着三個籃子,一大二小,裏頭都放了些新鮮的菜,最大的籃子應該是荷花的,裏面的菜都擺得整整齊齊,最小的籃子裏菜葉丟得亂七八糟,想來應該是圓圓的。

「吹得是什麼風,把貴客給吹來了。」荷花直起身兒,示意乳母抱起女兒,自己領着團團到一旁洗了手和臉,這才過去與小秀說話,「嫂子今個兒怎麼得空?」

話音剛落這才看清小秀的臉色,頓時皺眉問:「這是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可是家裏出事了?」

小秀搖搖頭,看了看兩個盯着自己的孩子,只說:「沒事兒,昨晚沒睡好罷了。」

荷花看出小秀有話要說,便讓乳母和丫頭把孩子都帶到一邊去玩兒,自個兒擦乾淨手,拉着小秀到一旁的竹棚里坐下,這才又問:「這到底是出了什麼事兒?」

「荷花,我覺得,你大哥似乎在外面有人了。」這些事兒在心裏擱著久了也沒個人可說,小秀早就覺得憋得不行,這會兒話一出口,眼淚就也跟着滑落下來。

荷花聞言皺眉,難以置信地說:「大嫂,這事兒,你是聽了旁人的傳言還是拿了什麼證據?」

「最近他總是回來得很晚,身上還總有些脂粉的香氣,我問他他只說在外面有應酬,可是我就總覺得不對勁兒……」小秀抹着眼淚道,「我前兩日開口試探過他,我知道以你大哥的身份,想要納妾也是應當的,我也說只要是老實本分的人,我定然好好對待不會為難,他卻還是不肯跟我交心……」

「大嫂,如今還不知到底是不是,你先別自個兒生悶氣,若是讓我說,我覺得大哥不會是那樣的人,他就算真有納妾的心,也用不着這樣偷雞摸狗的,有什麼事兒你與他攤開了說說,我覺得八成是有什麼誤會。」

「荷花,你也知道我這人嘴笨,我心裏着急壓根兒就不知道該如何問他,不如,你幫我去問問你大哥,即便真是外面有人了,我也不是那種容不下人的,接回來也多一個人伺候他,省得總往外跑不是?」小秀着急地拉着荷花的手說。

荷花見小秀當真急得不行,忙答應道:「嫂子你先別急,明個兒衙門休沐,我讓錦棠哥打發人把大哥請過來一起吃飯,到時候我抽空問問他,你看這樣可好?」

小秀聽得荷花答應了這才心下稍安,連連囑咐道:「你可千萬要記得……」

這邊話音未落,山路上就又跑來個小廝,到了跟前兒對小秀道:「奶奶,家裏出事兒了,有人上咱家來鬧,說是爺糟蹋了人家閨女,還不肯接進門……」

小秀聽了這話,兩眼一翻差點兒沒暈過去,整個人都委頓了下去。

荷花一把扶住小秀,扭頭問那小廝:「家裏可有人在支應?」

「回姑奶奶的話,有人支應着,不敢讓在外面鬧,都請回家坐着吃茶呢,小的是過來給奶奶送信兒,讓奶奶回家主持大局的。」小廝忙回道。

「嗯,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先問清楚那是戶什麼人家兒,別是上門訛錢的,若當真是普通人家,便著人先看起來,但是態度一定要好,她家什麼人出門都給我跟緊了,別讓人把事兒鬧出去,一會兒我陪着你們奶奶一起回家。」荷花把事兒都吩咐清楚,這才揮手打發那小廝離開。

「嫂子,你自己先別瞎想,俗話說樹大招風,大哥一直都是建羽哥最親厚的下屬,難免就要有人看着不順眼,就好比我當初生團團那次,那麼大的事兒都不過是個假消息呢,你先別只聽了片面之詞就開始傷心,咱們回去看看情況再說。」荷花幾句話安撫了小秀,吩咐乳母看好孩子,回房換了身兒衣裳,對家裏人交代了去處,便陪着心急火燎的小秀回家。

博榮家花廳里坐着一對兒四十齣頭的夫婦,看打扮倒是正經百姓的模樣,男的一臉怒氣,女的抽抽噎噎地在哭。

「叔,嬸兒,祝大人是我兄長,你們有什麼事兒跟我說就是。」荷花見小秀的精神和心情都不濟,只得自己上前搭話。

「你用不着叫得這麼好聽,還有啥可說的,他當初說要接我家閨女進門的,我們平頭百姓鬥不過你們做官的,閨女自己樂意,做小就做小了,可是如今都小半年了,還住在外面租的房子裏,如今我閨女都有孕在身了,他到底是個什麼意思?難不成打算過兩年卸任走了便把她們娘倆兒丟下不管?」男人一下子跳起身兒嚷道。

小秀一聽竟然都小半年,如今連孩子都有了,有如五雷轟頂一般,身子一軟就靠在後面的丫頭身上。

荷花越發皺眉,博榮着實不像是能做出這樣事情的人,忍不住問:「你們確定是衙門裏的祝博榮祝大人?」

那男人從懷裏掏出個租房子的契約出來道:「你們瞧,這是當初租房子簽的契約。」

荷花只掃了一眼就認出的確是博榮的字跡,臉色便有些難看起來,心裏卻總還是覺得哪裏有些不對勁兒,便多留了個心眼兒,記住了契約上寫的地址,這才把東西還給那男人道,「叔,你放心吧,若這事當真,我們祝家一定不會做那沒良心的事兒,您給我兩日時間,我把事情弄清楚之後,若當真是我大哥的錯,我一定給你們一個交代。這兩日你們回家去靜等消息,莫要到處聲張,倒不是我們要藏着掖着,只是謠言可怖,鬧開了對誰的名聲都不好,您說是不是?」

那男人見荷花幾句話說得還算中肯,氣兒也消了不少,一臉苦相地蹲在地上,抹了把臉道:「我也不想來吵鬧啊,可是我閨女如今已經有孕在身,若是再不能討個說法,今後孩子生下來了連個名分都沒有可怎麼是好。」(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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