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9章 卷四35 月盈則虧

後來么？

我跟妾薇薇她們在廚房裏做湯。

馬素蘇在燒柴，一直往土灶里添薪，這時候又念叨了起來。

『雞湯要火旺些好，肉容易燉的爛。』

妾薇薇備了一些湯料，卻是端著竹籃道：『素蘇姐，話雖是這樣說，要是湯煮老了就不鮮了。』

我這還在拿着大菜刀劈雞呢，一刀下去剁出個雞腿來。

『哎喲媽呀，砍飛了。』

這剛提着刀往外跑，差點撞上了正好進來的明美若月。

『哇！主人！小心點啊！』

她一看到我莽莽撞撞的衝上來，驚的往後一退。

『哦，抱歉，接住了。』

而後面跟着進來的，便是一臉羞澀的穹瓊。

不過，她此番前來，卻是要說正事的。

『主人……』

『哎？』我還楞了會，才說：『你怎麼不休息一下，剛剛從我那兒過來吧？』

她穩定住了神色，道：『沒關係的，倒是沒能及時幫到您的忙，有點兒慚愧。』

『沒事兒，你去吧，我待會做頓飯給你們吃，一鍋雞湯，等下都來喝點。』

『嗯，多謝主人。』

穹瓊鞠了一躬，才說道：『穹瓊倒是也有一件事情想為露易絲去做，不知會不會有效。』

『哈，你都着想她了？行啊，你想做什麼？只要你有這份心，露易絲是一定會感謝你的。』

孤忙着把雞肉大卸八塊，這時候妾薇薇她們又燒起了湯水。

穹瓊又是道：『主人，聽說離羊仂五十裏外，有一間古廟。穹瓊想明天去那兒為露易絲，嗯……也為您祈福。』

『祈福啊。』

她說到這兒我才反應過來，笑了笑說：『原來是去燒香拜佛。』

『呃……主人，圖個吉利也好，可您若不準的話，穹瓊還是令想別的吧。』

『咳咳……可以可以，沒問題沒問題。』

燒香拜佛之事，順其自然就好。

其實你沒必要強求它有用，可偶爾也沒必要反對它有用。

『我們都一塊去，明天又不忙。』

穹瓊聞言，臉色便是一喜。

『感謝主人。那穹瓊……』

『回去回去回去回去，今天我來做飯。你去陪陪露易絲吧。』我忙不迭的推着她往外面去。

後事不提。

（二）

送走了穹瓊以後，我們把雞肉下鍋去了。水也正好燒開。

『要是火旺了，煮上半個時辰便夠。』妾薇薇和馬素蘇在想接下來再炒兩三個素菜。便又開始摘菜了。

而此刻……

說起來孤好久沒抽上幾根煙了，我便在帳外望着斜陽，吞雲吐霧。

龍十三忽然來了，隨後……

孤跟他，卻是最終有了這樣一段被記載在歷史上的對話……

（三）

秦史記載。

龍十三到了那兒，看見秦公孤身一人站在風中。

人們說。

滄海一聲笑，滔滔兩岸潮。

秦公說。

茫茫天地間，孤身我一人。

不錯。

秦公的歷史使命，和他的人生經歷，不可能是普通人可以效仿的。

諸侯自相殘殺，互相欺辱，龍十三看到秦公的表情，便不禁去詢問他。

『天下弱肉強食，強者一直想欺壓和獨霸一切，不讓別人說話，難道就沒有規矩去管束他們嗎？』

秦公笑笑說：『天下沒有規矩，霸主指定章程。不過，太沉迷其中，何足以為大？』

龍十三不明白他的意思，秦公便又說。

『王者之氣魄，在於海納百川，一定要忍人所不能忍，面對任何事情都決不放棄。否則，一旦拋棄這些信念，在塵世中不過是被慾望迷失自我的人而已。沉迷於酒色，就不會有好下場。』

龍十三問道：『那麼，為什麼沒有人用武器阻止他們？』

秦公回答道：『弱小的人只想自保而已。』

龍十三明白了過來，便說：『原來如此，如果你是真正的強者，那麼你就會創造新世界，制定新規矩，承載歷史的使命和責任。』

秦公又說：『就算是這樣，普通人也要學會生存的本事。樹會紮根，沙會吹走，

再小也要學會紮根。紮下永不動搖的根。』

龍十三的身後，有兵將說道：『我們只要能得到一官半職，就是光宗耀祖的事情了。』

秦公卻又笑道：『那麼如果得不到呢？我們一無所有或者得到卻又重新失去的時候。這就是考驗，考驗不是讓你去承受痛苦，走向絕望。而是檢驗你有沒有在困境中覺悟的品質。』

士兵便問道：『這是什麼意思呢？』

秦公說：『如果人都已經走向絕望了，再好的品質也會不堪大用。換句話說，一塊璞玉放棄雕琢，把它摔在地上，這時候無論它再有資質再華麗也已經被摔碎了。人過去的光芒不重要，貴在將來啊。』

龍十三又說：『可倘若是個不值一提的庸才，或者廢物，到底有沒有值得被雕琢的價值？像這樣的人，再怎麼培養也只會拖累自己吧？』

秦公說：『無用也是一種作用。我們坐在天地間論道的時候，如果不懂自己就是其中的一部分，隨便把自己說的多麼超凡脫俗，那是多麼可笑啊！普通人連這一點都意識不到，當然不可能掌握永恆循環的自然之理。水滿則溢，月盈則虧。我們把自己說的太厲害，不一定會得到最完美的智慧和真理。』

『不錯。』有一個釣魚翁，提着一籃筐活蹦亂跳的魚兒路過。

他說：『我在打魚的時候，一開始放下魚餌，它只是隨着水漂流而已，純粹是浪費我的時間。可是，魚總會在我不經意的時候上鈎，所以說，只要有所期盼，沒有成果安知不是一種成果？但有的時候一整天也釣不到一隻魚，可是我卻不迷茫。因為釣了幾十年魚，才明白到人生貴在灑脫啊。坐在岸邊快快樂樂卻能得到別人拼死拼活都想不明白的道理，多麼可貴呢？』

秦公便對所有人說：『人生就像釣魚一樣，有可能很久都釣不到一條魚。大器有可能一開始看不出什麼作用，可是到了很晚的時候，它卻會展露自己的超凡。可笑的人幹什麼都可笑，正因為他本身可笑，不可笑的人明知道失敗也會去做，也並不在乎別人會不會覺得他可笑。』

眾人便是半惑半悟，各有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