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4章 卷六38 唯有業隨身

白陀聽了，反倒慚愧的拱手作揖。

『老朽毫無對策，我治病救人能起死回生，可戒毒此事……老夫無可奈何，別無他法了……』

『老神醫，真不能再想想辦法？』

孤蒼然的看向他，後者沉默不語。

於是，我跪在了他面前。

『現在不是一國之君來求你，克里莉若是這樣下去，必將性命不保！！』

『君上切莫行此大禮。』

白陀把我扶了起來，表情蒼涼。

『老朽必定儘力，不過這幾日，克里莉閣下的毒癮越發嚴重了，她不肯吃飯，不肯喝水，已經哀嚎了足足幾日。這樣一來，怕是還沒戒毒，她的身體就會……』

孤咬着唇，面部作抖。

『神醫，克里莉不吃飯不睡覺的事情，讓我想辦法，你只管熬藥，讓她好好保住身體，排出毒素。如果她還想吸毒，這件事情也交給我。』

『君上，你的意思是說……』

『把門關上吧，我一個人留在裏面。』

白陀聞言，最終卻臉上帶着歉意。

『君上多多珍重，我這就熬藥去。』

後來，房間里一片黑暗。

克里莉的哀嚎聲，實在震耳欲聾。

孤站在門前，心中一陣陣凄涼久久揮之不去。

是啊。

一開始，我和她並沒有關係。

她是凱根的女兒，而凱根是莫沙國的敵人。

後來，我們是君臣，可我也知道，她跟我可能貌合神離。

最終，我們終於恩怨兩清，她也知道自己的父親錯在了哪裏……

但現在…………

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恐怕，即便我憤怒的仰天吼叫，撕心裂肺的暴罵別人，如今也無濟於事……

空氣都寒徹了，我眼前……不就有深陷黑暗，面對着死亡高叫的人么？

什麼面對累累困境，解救世間？

怎麼能讓身邊的人往後就這樣活在枷鎖和囚禁之中？？怎麼能讓她被毒癮折磨一世？？

『克里莉！！！！！』

孤渾身發抖，雙目濕潤的朝着裏面暴吼一聲，她卻依然哀叫不斷。

『我活不下去了！！太難受了！！太難受了！！好難受！！好難受！！』

走進了去，才見到她已然眼淚滿眶。

『忍啊，你一定要忍住！！！』

孤剛剛抱起她，卻驟然感覺到肩膀上傳來一陣痛意。

『給我一口，就給我一口，就給我一口…………我就要一口…………』

肩膀上的劇痛愈發擴張，孤默默的低下頭。

我縱使刀劍加身時，不曾有絲毫動搖，如今只是被女人咬了，何須言語？

孤知道，克里莉這幾日，恐怕已經受盡了毒品的摧殘。

是的，她忍受了幾日，到了這個份上，恐怕早已是任何人類都堅持不下去了。

可正因為這樣………………

孤………………

不能讓她…………

被毒品折磨一生一世…………

於是，我拔出了劍，在黑暗之中，放在了克里莉的手上。

『如果你堅持不下去，那你就殺了我再吸毒吧！！！』

她大哭大叫了起來，退了幾步，握著劍渾身發抖，腦袋亂晃，眼淚狂流。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克里莉停在面前，渾身抽搐，一陣陣打着自己的臉。

『還是給我一點兒吧……就一點兒……我……我不能殺了達令……』

她不堪忍受痛苦，握著孤的劍，竟往自己身上刺了過去。

『還是來世再抱你的大恩吧！』

嗤！

可這，並不是她刺入自己身體的聲音。

我又一次。

我再一次。

就是這般，握住了她自盡的劍。

『放手啊！！！！！！！！！！！！！！！！！！！！』

這回，她無盡的哀嚎著，不斷的慘叫着。

我握著劍，反倒傻笑起來，不知道是在笑我，還是在笑她了。

『都一樣的……你和我身邊的每個人都一樣…………別說是你……任誰在我眼前這樣，都和我身邊的人是一樣的…………孤是不會放開的。你一定要忍住，或者說，忍不住的話還是先殺了我吧。只要我活着，我…………不能讓你一生一世被這樣摧殘下去！！！』

『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啊啊啊啊啊啊！！！』

克里莉撲了上來，瘋狂的撕咬着我。

後來，搞得我手掌上都是血，手指都給她咬的狂出血。

倒不如說，好幾次要不是我及時把手抽出來，估計都得給她咬斷手指了。

什麼？？克里莉像條狗一樣撕咬你，為什麼不殺了她？？

別傻了。

如果毒真有那麼好戒，好像戒酒戒煙那樣，怎麼會有人已經家破人亡還要抵賣自己的一切東西去滿足吸毒慾望？？

吸毒的人，賣兒賣女，賣妻賣田，寧可不吃飯都要吸毒的場面誰又見過？？

我知道，我不能戰勝人類的慾望……可是我絕不能停止反抗啊！！！

它不就如同歷史那樣么？誰都說人的能力終歸有極限，總有做不到的事情。

可是為了天下，不也得明知做不到都得做了么？難道我只是為了自己，所以做不到就一概放棄嗎？？

我不是為了自己啊！明知道做不到，也要奮力一戰。

孤看着克里莉憔悴，凄慘的模樣，把她推開了。

『你他媽冷靜點！！！』

後來……

孤逼着她戒了毒，當然，其中的過程很難告知外人。

不公正的也有，為人不齒的也有。

反正，不管是什麼讓人羞於啟齒的事情都有。

可是……

我感到，只能用自己的生命去讓該做的事情最後僅僅有始有終。這不是絕望，這是現實。我並不求誰去想這其中的恩恩怨怨或是好是壞，那就只好將餘生一切都無止的付諸東流了。

我正欲以一蘆葦草渡江，所以不在乎天地間的一切。

人們渡江的時候，大多拖着大船，裝着無數的傢具或寶物而去。

其實，正因為是他們牽掛太多，才必須要用這麼大的船具去裝着他們的慾望吧？就好像古代的皇帝出行，要千千萬萬人護衛他的萬金之軀。

我心中毫無慾望，連我會沉沒在江中都不在乎，我更沒有傢具，也沒有什麼寶物。

我也沒有名譽之心，甚至沒有我自己。

所以，我乾脆一葦渡江吧。即便淹沒在濤濤江水中，或是死後遭他人謾罵恥笑。

可畢竟，我連自己也沒有啊。

身外之名，於我何益？

我是想辯解一句，可辯解就會讓我的聲名變好，那我不就成了渴求自己聲名變好的人了么？

不可。身外之名，於我何益？佛家說萬般帶不走，唯有業隨身，我暫時不會跟佛家走到一路，我也有執著不願捨棄的東西。而什麼時候跟大家或佛家走在一起，就是我已灰飛煙滅的時候了。

可又要最後講一句了，如此去走，又不是關乎誰對誰錯。只是隨自然罷了。

所以，絕不是去談論誰對誰錯，只是身外之名，於我何益？佛家說來世成佛極樂，那麼何不能讓於他人呢？

佛家說唯有業隨身。我不能苟同。我修的向來不是個人心性，而是天下之願，惟願天下盡歡顏！！！惟願人民萬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