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12章 捨生而取義者也

第四天，敵人的攻擊繼續一如既往，但是，攻勢相比較昨天兇猛了好幾倍。

幾千人馬聚集在城下，輪番對城牆及城門進行猛攻。

是的。他們太猛了，擋不住的話只有死路一條。

寡人命令士兵直接用石頭砸下去，徹底堵死全部城門。他娘的，老子也不出去了！！你們有本事就進來打吧！！

接着，敵人利用數十架雲梯，終究是突破了城牆，我命令部隊退下來，等到他們進入以後實行反撲。

就這樣，連續兩天的時間，城牆的所有權在敵我之間不斷改變，雙方也不斷在攻和守的位置中調換。

你殺上來我就撤退，我緩口氣就把你殺回去。你又殺上來讓我撤退，回過頭來我就再殺上去打跑你。

到了第六天，經過連日激戰，城內部隊已經損失殆盡了。

基本上，正規軍彈盡糧絕。

我的預感……或者說是結論，大家怕不是頂不過第七天了。

我們說的，也許已經出現。

君埋泉下泥銷骨，我寄人間雪滿頭。

（二）

晚上，寡人仔細檢閱了一下部隊。

能全力作戰的只有不到150人。

大部分是騎兵，在守城的過程中，因為騎兵的作用受到限制。所以，我特地把他們擺到步兵後面去。僅僅是作為預備隊伍。

我軍尚有八百多的傷兵，但是他們有的甚至拿不了武器，餘下者也大多傷痕纍纍，幾乎沒有體力去戰鬥。

可以說，這兒只有……殘兵敗將。

另外只有不到兩千名勞工了，許多人趁夜逃走。

寡人沒有追責這些逃夫。

倒不如說，必須承認，是自己把他們帶到了絕境裏。更沒資格要求他們在此喪命。

也不知道那些人此刻究竟是生是死。

我吐掉煙頭，難得的滿臉沮喪。

看來，明天真的要有所決斷了。

城不能守了。

即便敵人不能在第七天強攻下來，那也只是時間的問題。

我們或許得選擇讓所有人冒死突圍。居民能救一個是一個，這樣至少會比讓他們死在城裏要好。

『請喝茶。』

正在我找了個地方，坐下發獃的時候，旁邊響起了輕柔的聲音。

我回過神來，轉頭髮現是明美若月，她用托盤端著一杯熱茶，跪坐在我旁邊。

『你來這兒幹什麼？到內城去避難吧。』

她搖搖頭，眼眶似乎有些濕潤和光亮。

『二團長的努力，我們真的已經看在眼裏了……對不起，那天晚上向你自首之前。我也曾經設想過，你是否是一個殘暴的人，竟然狠心到一個人親手殺死六百多人。可是，現在我才明白呢，二團長是不會背叛朋友和親人的。所以，你是為了讓他們的手都不會沾染鮮血，而將一切責任都獨自承擔了下來。』

『……』

受人理解？這並不算我的期望。所以這一刻，我並沒有什麼心情變化。無神的望着四處發獃。

我做事情時已經做好千夫所指的覺悟，所以，即便最後有人改變了，不再說我。我也不會對此有什麼想法。

我身上有許多的傷痕，皆是連日的戰鬥所留下的。

明美若月見到這兒，頓時哽咽了。

『二團長，您有擦藥嗎？有為自己的傷口進行消毒嗎？』

寡人只是搖搖頭。

『忙着打仗，沒想這麼多。』

敵人大兵壓境，破敵之法尚未尋得，這兒尚不安全。

於是，我起身命令士兵把明美若月送進內城去。

天上，冰冷的雨滴混夾着雪花傾灑下來。

明美若月卻不願走，向我哀求。

『二團長，既然您要我成為您的首席女僕，至少也要我為您首先盡一份力吧。請讓我留下來吧，無論能幫上什麼忙也好。』

我搖搖頭，背過身去笑着說：『那其實只是開玩笑的，你明白嗎？當你不能把別人從死亡里拯救出來，你就成了死亡。我之所以讓你成為我的女僕，其意只在於我不願害你。』

『…………』

她無言以對，只有兩行清淚順眼角落下。

我仍然淡笑着。

『明美若月，大難臨頭了……』

『不！！』她還在竭力的甩著頭，滿臉不甘。

寡人直言道：『實話實說吧，明天我軍要麼城破全軍覆沒。要麼突圍九死一生。如果你決心要為了我盡忠的話。活下去吧，我還是不懂……這種有人操心你的生死，有人在乎你是非的感受有什麼不一樣的意義。明美若月，我從來沒有朋友，就連敵人也沒有。我因此而得到了麻木的靈魂，直到現在，我不知道什麼是感情。也不覺得這些多麼珍貴。』

『你走吧……』

雨雪之中，她哭了，也不知道像在可憐誰。

張威遠抱拳問道：『團長，咱們怎麼辦？』

『張威遠，我問你一個問題。』

『請問。』

『生亦我所欲，義亦我所欲，二者不能得兼，如何？』

此刻，他的心中，同是毫不猶豫。

『二者不能得兼，捨生而取義者也。』

我點點頭。

『好聽話任何人都會說，三歲孩童都會說，可是做起來了，恐怕七十歲的老翁都行不得！哪怕是最卑鄙的人也可以在道德上宣稱的自己很偉大，空口指責和污衊旁人，張威遠……考驗我們的時候到了。你去召集弟兄們吧，讓沒做好準備的人準備退出。』

『不，沒有人退縮。』

『是么？』寡人有些詫異。

張威遠擲地有聲的道：『如果有誰臨陣動搖，那他就不是我和團長手下的兵！！！堂堂大丈夫，出征之時就抱定了說一不二馬革裹屍的覺悟！！！』

『都是好男兒啊，你們冒着刀山箭雨隨我征戰這麼久，可我有什麼功德啊？』

『為天下而戰，在下願隨總隊長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好。接下來，命令全軍嚴整旗鼓吧！』

那麼，我們該怎麼做？

如何打敗這股即將進行最後總攻的山賊？

毫無疑問，敵人至少尚有五千人馬。

此時此刻，歷史又將未來的選擇權交給了我。

A.堅守城池，奮戰至最後一兵一卒。

B.突圍而走，能救一個人是一個人。

選

擇

決

定

了

命

運

，

卻

又

是

命

運

的

一

部

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