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53章 虛空鬼神

黑暗，如同潮水一般再度襲來……

自己的力量，其實已經徹底枯竭了吧……

我是個人類，連日來的疲憊和痛苦，與各種強大敵人的作戰。其實早已經使得我身心俱疲……

常年累月的傷疤隱隱作痛，正因為它們，我從不對自己的生活產生任何快樂感，或是充足的信心。

又和剛才說的那樣。

我是個永無止境和邪惡流血奮戰，卻從來沒能改變邪惡的無為者…………

無法想像，我到底是如何堅持到現在的？

躺在地上后，露露耶再度揮棒打過來。

我能做到的，也只有閉上雙眼。

再見了……對不起。

熟悉的痛苦，果然是常常躲避不了的。

那是被刀劍，利斧，各種各樣的武器所經受、考驗過，卻每一次令人痛不欲生的難忘苦楚。

作為戰士，被刀劍劃過皮肉，是不能喊疼的。

因為，倘若他尚在保護別人，這樣不禁的慘叫，只會讓身後的人們產生恐慌罷了。

神龍啊。

如果，真的必須有人浴血奮戰，世間才有光明可言。而人類對那些熱衷於廝殺的戰士，卻抱有的一直只是恐懼……他們從未感受到任何希望……

那麼我們究竟，是為了誰而活？我們為誰而戰？為了舞空，為了自己的親人嗎？

我已經再也沒有力氣了。也許我已經無法再奪回她，也無法讓龍族承認我了。

那麼像我這等，沒有見識和智慧的人，一開始不應該繼承龍之信條。

萬千帝王，為何偏偏選中我這個普通人？

那些強大的神龍也好，高斯·修德曼也是……

他們不僅比我更有力量，行事也更加穩重。完全有理由作為領軍者。

而我所謂的勇敢，不過只是在人們一次次遭遇死亡的那一瞬間才衝出去流血受罪。

而下一次，還有人在我面前死去。

這樣的勇敢真是極大的諷刺。

每次都有人流血負傷，而我們既沒有阻止邪惡蔓延，也沒有將他們連根剷除。只是自說自話，一直在做着微不足道，甚至徒勞無功的努力。

我真是太糟糕了……

面前的黑暗猶如一汪水潭，令我深深的撲騰一聲，卻緩緩淹沒其中。

入水聲，竟然能讓我自己聽到。

神龍啊。

如果那些受害者們遭遇危險的確就是災難和宿命。而杜絕他們再遭遇危險，並引領世界走向光明的力量就是龍之信條。

那麼，我為何至今都沒有感受到這股力量？

它到底為我和我身邊的人帶來了什麼益處？

我縱然捨命，卻連任何人都沒有保護住，露露耶依舊遭遇險境。

如果，單單隻是讓我承受痛苦。卻讓其他人得以永遠安全。

這樣的龍之信條，我會毫不猶豫的繼承下來。

然而……

力量並沒有在我的手上得以被完全行使，不是么？

戰鬥，一味的戰鬥，是不能解決龍之信條並不能被行使所產生的疑惑的。

龍之信條的理念，應該被託付給更強大的強者才會被徹底貫徹。

『不，你錯了。』

黑暗盡頭，一股熊熊燃燒着，再也無法遏制的熱量。開始瘋狂的暴漲起來！一對滿載金光的雙目，在那兒徹底睜開。

『年輕的人類啊，龍之信條一物，根本就不是任何實質性的力量。恰恰相反，龍之信條是萬古豪傑用鮮血所化，是誕生在無數歷代先輩身上。靠着讓他們獲得終生浴血奮戰，不惜一死的信念，以此弘揚自我。』

『你是……』我突然恢復了知覺，感到眼前有了光明。

那聲音悠遠不絕，漸漸深厚強大！

『力量就等於實力這個概念，我一直是無法認同的。具有強大力量卻不具有真正發揮它的勇氣。這樣的人，我們能稱之為強者嗎？顯然不能。』

『因為，他辜負了別人所託付給自己的力量。也愧對自己的本能和身體內的一切天賜！』

『照你這麼說，我不就是……』

『我說過，你錯了。』神龍語態滿是威嚴。

『……』

『我曾聽過無數戰士躲在黑暗中默默哭泣的聲音，那是他們因為不能貫徹自己力量所產生的悔恨。那是他們在被前輩寄予厚望，卻一次次辜負對方所產生的苦惱。』

『……』

『但是，你不一樣！！！』

突然，火焰化為一頭金龍，盤旋四周。

『既然決心阻止邪惡蔓延，為了這個理念而死去，有什麼值得悔恨的？即便化為信條本身，也要貫徹到底！』

『……』

『我在你的身上正看到了如此威嚴莊重的覺悟。一個從沒被世人寄託過任何厚望的無名過客，卻不惜為他人抱有如此決死之意。如此之人……萬古以來只有一個。那就是真正的神龍降世崛起！！！』

周圍雖無點點星辰。可我感覺整個宇宙的浩瀚正在向我湧來。

自古以來，凡尋道者皆是不懷畏懼，不問歸程的。

我們之中，時常會有人並不在乎生命的長短。因為，一二百年，乃至數千年放眼宇宙的時間長度是幾不可見的。

這正是那個夢境的真正含義。

宇宙不管是發條還是骰子。禍福該來是一定會及時降臨的。

因為發條自有開和關，骰子自有大和小。

你能忘記它么？你能戰勝它么？

如果能，不管懷着再多悲苦也要記得我的話。

億萬禍福無可為，開天闢地見蒼涼。

『但是，你認為龍之信條帶給了你強大的力量？這就錯了。』神龍暴吼一聲。

『是你自己開闢了龍之信條的道路！你的努力，才是一直支撐在龍之信條屹立不倒的力量！你在前方披荊斬棘，浴血激戰，龍之信條的傳承才沒有因此衰落。』

他的話，使人睜大瞳孔。

『我是……』在下不得不渾噩的喃喃自語。

『所以我說過你錯了吧？不是你繼承了龍之信條，而是先輩們，已經把龍之信條託付給如今還在浴血激戰的你去弘揚！他們已經將未來徹底拜託給你。是你的力量鑄就了龍之信條威武不可屈的未來，而不是龍之信條造就了你自身的成就。』

『……』

『戰鬥到至今，真是難得。一次次受挫，或許在旁人看來實在好玩，但在自身承受的角度，就等於天降痛苦。所以，背負着龍之信條的期望，再去到先輩們身邊看看他們昔日如何捨生忘死吧！』

狂濤拔地而起，掀到萬丈高空。

四周的深水已然不見蹤跡，只有我一個人站在原來的地方。迎接着風，注視着萬物輪迴。

身後還是無數帝王們，我轉過身去。

每個人的目光中，滄桑無邊。

『加油，除了這句話。我們這些在天的逝者，已經再也無法幫助你了……』

『我們活着的時候，一直為了龍之信條而激戰。但是，我們沒想到到了你這個年代，事態反而更加窘迫……』

『我們在世的時候權傾天下，隨便揮揮手，天下動搖，萬千勇士前仆後繼。但是到了你這一代，全天下半數以上的生命，都是你的敵人……』

『對不起，我們只看到了你。我們最後只找到了你，除了你之外，天下已經再也沒有第二個人能實現它，也沒有人能承擔它。』

『人們仍抱着在乎個人榮辱的心態，甚至為榮辱而對龍之信條刀劍相向。殊不知這樣是永遠都得不到龍之信條承認的。最極致的光明，只有在面對最黑暗的絕望才能看見。』

『時代在前進，我們作為過去的人早已經離開。永遠都不可能回到世界上，我們不知道，現今的世界究竟多麼混亂，但是，聽到你和祖龍的對話。天下又要大亂了嗎？』

『我們只是在世時，信念和龍之信條化為一體時所產生的幻影。你看到的我們都不是真正的靈魂，而是我們每一位在世時，曾經被龍之信條寄予厚望時的模樣啊。』

『我們不能為你做任何事情了，我們的靈魂已經離我們而去，並且永遠離開了龍之信條。』

『祖龍說，你是最後一代傳承者了，若連你也不能實現龍之信條的期望。它就會永遠都湮滅了。』

『先輩們……』

我不禁啞口無言，那是。

徹底失去情感的壓抑，悲傷到了極點。

僅僅用「悲傷」二字，永遠都描述不出來。但也就是「悲傷」二字。看着它慢慢去想吧。

痛苦到了極點，遠超痛苦本身。

『加油啊。』一個個帝王們都走過來。

『抱歉，我們……真的不擅長和別人談心，也不知道如何鼓勵你。我們原本只是一群激勵者，一幫追求實績的瘋子。』

『是啊，我們除了對你說一句加油，什麼都做不了……』

天上，驚雷滾動。我沉默不語的站在他們面前。

身後，只有傲然肅立的神龍之祖。

他就是祖龍，天下萬龍之祖，龍之信條的第一位傳承者。

龍之信條，從來不知道是誰創造的出來的，其實只是因為第一位傳承者是神龍。故而名為龍之信條。

也就是說，不管是人還是龍，任何生物也好。只要抱有十分強烈的決心，並捨生忘死，不懈弘揚龍之信條的精神，就會成為其本身的傳承者。

而歷史到了我這一代，再也沒有下一代傳承者了。

也就是說，假如我也失敗了。

龍之信條就會徹底走向滅亡。天就會徹底崩塌。

因為它正是這種精神的最高上限，是沒有極境的事物，你可以把它看作天一樣的存在。

而龍之信條滅亡了，就等於一棟建築上最高的頂樑柱倒塌了下來。

而自那以後，龍之信條之下所代表的精神，就不是無極限的頑強和決意。而是有極限的，人類也好，任何生物也好。只要觸碰這個極限就會停止，不肯繼續堅持下去，弘揚這種精神了。

也許，會有人覺得，我如果為了弘揚它而死了，那不又就到無窮無盡了嗎？因為我已經死了。

錯了。

龍之信條的精神，是死也不滅，讓人死了都仍然決心要繼續弘揚的東西。

如果死了就到此為止，那就說明龍之信條的精神早已倒塌。

『祖龍。』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神龍之祖，自它以後，無疑還有許許多多的傳承者。

但是，無論是誰也好，而後的他們，其實都是繼承了最初的祖龍而來。

也就是說，因為祖龍一開始就有弘揚龍之信條的決心。所以，龍之信條才成了龍之信條，而不是豬之信條，狗之信條。

『你開闢的精神，你開闢的龍之信條。絕不會在我這一代，因為我的愚蠢而走向滅亡！』

『祖龍，我向你立誓，即便是我本人死去。我魂游於虛空的時候也要不惜一切的貫徹神龍對於萬物失序的怒火！你大可以放心，就算我死了。龍之信條也不會滅亡。』

『我會用我自己的一切，維護它的生存。我會不惜用我自己的血肉之軀，鑄就那屬於它的洪威！我會化身為神龍，浴血奮戰。』

『你的未來，造就了它。』

祖龍眯起金光閃閃的雙目。

『我說過了吧，是你的力量使得它出現。絕不是龍之信條傳承了什麼力量給你，去吧。如果不知道這個信條究竟是神明所創造的還是誰創造的。你就儘管當成是自己創造的東西！』

是的。

龍之信條，不是什麼實質性的力量。

它是一種勇氣。

是我本身擁有了這種勇氣，我的努力，也弘揚了它。

而且這股信念已經穿越千秋萬古，如今匯聚成可以驚天動地的江河之怒！

還是那熟悉的誓言，原來，它早已經註定了我以後一生的命運。

『我二營長，天地一無名過客。我本布衣，天下與我何干？稱王稱帝非我心愿，縱如此我亦願為布衣。』

『然天數有變，神器更易，乾坤移轉。』

『我立誓，此生當自強不息，時刻為自己的信仰而捨身奮戰。浩浩乾坤，仙人神鬼，若我違此誓，爾等盡可誅我。若死我一人而能天下太平，爾等亦可誅我。我願為蒼生身受天誅地滅永不入輪迴之命，我立誓！此生掃清日月，讓天下因我而顫抖！直至人間再無戰事禍亂，直至最後一滴鮮血流盡！寰宇蚍蜉，盡皆得服。六合八荒，俱守正道。乾坤生靈，神龍捍之！！！』

『乾坤生靈，神龍捍之！！！』

帝王們的聲音，蓋過了驚雷。

『現在就履行你的諾言吧！』

神龍說完，轉身而去。

黑暗之中……

我突然睜開雙眼，捂住胸口再度的爬起來，露露耶揮棒打過來，我猛將狼牙棒踢飛，下一秒，我撲過去抱住了她。

『露露耶，我是來救你的啊！！！』

短短一句話，不知不覺，她空洞的瞳孔里流下一滴眼淚。緊接着，她身上的強大氣息開始流向了我。

力量正在改變，強弱即將調換。

我握住關刀，橫刀轉過身去，再度置身於熔岩之中。眼中綻放出一片血光。

身後，是神龍的凝視。

『去吧！傳承者啊，去告訴全天下的所有惡徒，神龍降世，崛起於洪荒之中！！！』

索錫突兀感受到，我彷彿被一股強大的氣息籠罩，憤怒的叫囂道：『一個螻蟻而已，我會讓你灰飛煙滅！』

面無表情，握緊關刀指向天空。

『萬鬼號令！！！』

鬼神之力，就是這樣？

我的眼裏，只剩下生與死的輪迴，像鐘擺一樣來回循環。

但是，我不屑於兼顧生死，我超越生死！

這兩個字的狀態儲存量太小，在未知的世界裏，是否一個事物可以既是生也是死呢？我在不斷接近那個地方，觸手可及。

生死超越者，湮滅則萬物永存，一陣劇烈的爆炸，使得強大的力量被徹底分散至宇宙各處。至少十億萬年，這股力量無法回到當初的位置，因為他超越生死，狀態無法是生也無法是死。而是取而代之，得到第三種當前世界無法明白的狀態。換而言之，世界不允許他的信息存在於此，他活着，概念卻不等同於生；他不是活着，卻又不是死。生死超越者進入了更高的領域和次元。

依稀，鬼神帶我看到了未來，刀鋒指向索錫，我冷冷的道：『我詛咒你湮滅，不能死去也不能復活，你將在宇宙洪流里永遠隨波逐流，永遠不能回到空間。你會成為碎屑，被夾雜進暗流。推動宇宙運行。天地永存，你永遠不存！』

漫天遍野的鬼魂向我臣服，索錫驚懼道：『等一等，你不能這樣！』

瞳孔里變得虛無，好像什麼也看不見了。

『我二營長，願取代索錫成為自九大鬼神之後的一名鬼神，我崇尚虛空，則自命為虛空鬼神。我會讓我的所有敵人生不如死，死不如生。天下共苦戰鬥不休，我是過苦日子的人，深知受苦的永遠是普通人。我尊奉天道，損強補弱，對那些在混亂中把自己標榜為聖人聖母，卻不去制止爭鬥的傢伙。我身死亦與其相抗，靈魂亦當徘徊於天道的輪迴。來生繼續維繫天道與萬物秩序，此心此志日月可昭，八方神鬼盡聽之！』

在宇宙中，常常有一些物質會莫名消失，但卻沒有任何理論可以解釋它們去了哪兒。然而事實上，宇宙真的是封閉的空間嗎？

那些物質，是否在以另一種形式出入宇宙呢？如果說，這些物質可以不遵循空間的長寬高而存在，即為無形狀物體。它們是否可以隨時出現在宇宙的任何地方呢？因為宇宙對它們而言也不存在形狀和空間，沒有長度和高度。它們不已宇宙的規律存在，而以獨立於宇宙的另一種等同空間概念。可以命名為「高空間」。是和宇宙對等乃至凌駕的地位。

「亞空間」，是阻隔正反宇宙的一種空間，存在於理論中。那麼能否設想這種空間沒有形狀呢？不存在於空間，卻能阻隔空間的邊緣。因為它們所使用的形狀是來源其本身的未知概念，不是正常世界的空間與維度觀念。

如果要打個比方，那就是兩塊正方體。假設我們的宇宙中塗着紅色，將紅色設置為宇宙規律。人們的眼睛被定義為只能看見來自紅色的規律，而對方的方塊上就是藍色，他們的空間以和紅色的空間對等的狀態存在，但他們的任何概念都不需要依據紅色的設想。

它們不生也不死，存在着，卻又下落不明。是因為生死無法解釋藍色的存在性。紅色積木上的人看不見藍色，自然也無法設想或得知藍色以何等形式而運轉。換句話說，人要如何看見沒有顏色的顏色呢？假設這個世界除了透明，所有顏色都不存在，那麼，透明會是什麼顏色呢？

而我，就要成為將事物永遠放逐到那個地方的「虛空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