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69章 卷三5 赴死

女王冒着雨，遠遠便對我大喊。

『恩人速走，莫要犯險，本王授你統領全國兵馬的元帥之職。你回到領地后，再興兵為我報仇！』

我登時愣住，沒想到這娘們居然要勸我逃跑。

而她說話的工夫，穹瓊也從她後面出現。

『是啊，看見主人您平安無事，穹瓊心裏已經徹底釋然了。我自從追隨您以來，其實早就想過自己會有不得不離開您的這一天了。主人，您快點走。』

『走啊！』接着，人群都勸我跑。

寡人抽出馬鞭，對着空氣揮舞了幾下。

『都給我閉嘴！！我豈會丟下自己的親人逃跑。』

前方的軍陣也動了，原本嚴陣以待的叛軍們開始散開，讓出一條道路。

一個紅冠金袍的高大男子在傘蓋下坐着，幾個僕人抬着轎子，將他一路載出來。

男人遠遠地喊道：『你就是二營長？』

我不作答覆，他反而一臉讚歎。

『是個人物，倒是有些骨氣。』

他走下轎來，隨之對天張開雙手。

『二營長，我聽說你是海爾迦百年不遇的將才，而我是維金·賽西，是海爾迦下任的統治者。我知道，你現在想要救出雪莉·賽西，那麼……好吧。』

他繼續說道：『這樣好了，只要你選擇效忠於我，那麼，我就授予你全國兵馬的元帥之職，當然……我也會釋放雪莉，當然，只要她肯承認我是下任統治者，自覺讓位。』

說罷，維金隨之揮了揮手。

『為了表示我的誠意，我會先讓她們出來！』

兵士們則迅速讓開道路，將女孩們統統給放了出來。

『主人！』

明美若月先跑過來，着急的看着我的手臂。

『您如今有傷，絕對不要再魯莽行事了！』

妾薇薇含淚道：『是的，妾不忍看夫君繼續奮戰了。您就算拋棄妾當場離開，妾如今也是毫無怨言的。』

其他女孩們也到了，女王先撲過來，厲聲道：『恩人，絕不可答應這奸賊啊！』

後面。

維金大笑道：『來，二營長，告訴我你想怎麼選擇吧。是要成為我的元帥，還是成為雪莉的元帥？當然，我得先提醒你，成為後者，那可能是個鬼吧。』

我該怎麼做呢？

毫無疑問，如果選錯了，我的下場絕不會好。

當然，事到如今，我可以選擇其中的任何一個做法，歷史也將我的生死交給了我自己選擇。

A.虛與委蛇，我選擇成為維金的元帥。

B.寧死不屈，我選擇成為雪莉的元帥。

未來可以影響過去。

你可以想像為「因為我今天下午會從山上摔下去，所以過去被影響；在當時的早上，我會選擇去爬山。」。因為，倘若未來無法影響過去；我早上選擇去爬山的幾率或許就不是100%。

選項A（我選擇成為維金的元帥）：

眼下，果然還是先保護大家要緊。對於維金，我應該虛與委蛇才是。

寡人跳下了馬，跪拜抱拳說：『維金國王，我選擇成為您的侍臣。』

『什麼？怎麼會？』

女王獃獃的往後一退，突然哭了。

『你這算背棄了本王嗎？恩人，你這個叛徒。』

她哭喊了起來，但隨之維金卻也狂笑了起來。

『我，最討厭叛徒！』

他命令士兵包圍上來，然後萬箭齊發。

而我便當場死無全屍了……

這就是該選項的結果。

選項B（我選擇成為雪莉的元帥）：

雨很大，我的心也很涼。

我之所以還活着，僅僅是為了不讓雪莉和其他人再遭遇到危險了。

但是，為了這樣而投降，甚至對身邊的人刀劍相向，我就萬萬也做不到……

寡人跳下了馬，疲憊開始如同潮水一般湧來。

眼前再度發黑，無法忍受，一口鮮血狂涌。

在這麼多女孩面前，我怎能表現的如此無能，就好像帶給她們絕望，無可更改的事實這般……

可是。

內臟就如同被撕裂了一般。

『主人！！！』

其他女孩們都哭了，穹瓊更是形同淚人。

她的臉上，不知是雨水還是淚水，總之眼眶裏不斷的灑下晶瑩的液體。

我推開她，緩緩朝前走去，眼前，只有千軍萬馬。

『維金國王，你想知道我的答覆？』

他似乎高了我一頭，還是說我如今駝著背呢？

不管怎樣也好，似乎的確是他佔了些優勢。

面對我的疑問，他登時點點頭：『說吧。』

孤望向他的千軍萬馬，語氣平緩。

『像你這樣的軍隊，我寧可死無全屍也不會去指揮這些暴徒。我不會讓他們把刀劍對準朋友，對準家人，對準國民。維金，你該死，至少在我看來就是這樣，那麼，我為什麼要對該死的人笑面以對？我決定了，如果能活，我只會是雪莉女王的元帥而不是你的元帥！』

『恩人……』雪莉頓時淚流滿面。

維金不耐煩的咆哮道：『這麼說，你選擇死？好吧！將士們，誰來把他給我剁成肉醬！？』

『讓我來！』年老的艾伯握住劍走出軍陣，對維金鞠躬說：『我對國王忠心耿耿，而且昔日我暗恨二營長已久矣！』

『艾伯，你這個狗賊！』女王見到他這般奸惡，也氣的咬牙切齒。

艾伯竟不答話，拔劍衝來！

『呲啦！』

面前，我身上血花飛濺，已經是被他砍了一劍。

我歪倒下去，後背又中一劍。

兩劍。

『二營長！！！』

梅莉兒先驚叫了出來，攤開手掌，對維金大吼道：『我忍不了了！！！』

一道光芒在她的手心綻放，熟悉的痛苦又襲來了，鑽孔一般的疼，令梅莉兒額頭上滿是冷汗。

為什麼自己在他面前，就好像一個沒有作用的花瓶呢？

自己不是花瓶啊！自己是海爾迦的第一謀士梅莉兒，而且還是個大人，應該偶爾也挺身而出來保護他，而不是總是讓他來保護自己的吧？

梅莉兒痛的睜不開眼睛，咬緊嘴唇硬抗痛苦。

可惜，她什麼也看不到，倒不如說，這信息就好像沒法被大腦理解似的，更類似於色盲讀取到了自己不能讀取的顏色一般。

艾伯笑的很冰冷，握劍朝梅莉兒走過去，不答話又是刺來。

結果，又是被他擋了一劍！

眼看男人的後背被鮮血染紅，梅莉兒已經哭了，艾伯不耐煩的很，繼續揮劍亂砍。

四劍，五劍，六劍。

梅莉兒哭喊道：『你不要再保護我了，你關心一下你自己吧！』

一眨眼的工夫。背後已經是鮮血淋漓，一連中了十來劍，神仙也扛不住。

我眼冒金星的爬起來，暴怒地掐住艾伯。下一秒，沒有任何退縮，我依然拔出了劍。

『你的劍鋒利，但我的劍，卻同樣鋒利！！！』

兩人一道刺出，艾伯死不瞑目。

我任由他一劍直刺在我腹部上。這會已經是奄奄一息。

登時半跪在地，一劍搖搖晃晃的撐著身軀的重量。

敵人見此場景，反倒盡皆膽寒。

『雪莉陛下……你和其他人趕快出城逃走。』

『恩人……』

『滾啊！！！你的國家有什麼義務因為你的死而陪葬？不要為了一個人，把蒼生置於爐火之上，置於水深火熱之中。你現在是一個國王了。快走！！！』

『這……』

菲莉克二話不說，已經是拽着她往城外逃了。

『放開我！』雪莉開始哭叫。

我繼續對穹瓊她們吼道：『快去羊仂部落，我會活着回來的！』

『主人！』

『快走！』

對面的千軍萬馬也動起來了，在我們這邊其他人離去的時候。維金直接下令，不要放走女王。

萬箭齊發，但南希也出手了，她拔出劍，冒着雨將數十米的劍光揮出。好似一面圓盾，先挑飛了那些足以致命的箭。

她回頭望向人群，毅然道：『我和二將軍一道斷後，女王陛下，請保重！』

話音落下，她也和亂軍們殺在一起。

法克西斯這時候終於衝出人群，他暴怒的揮舞起長矛。

『二營長，你也有今天。女王可以走，但你必須死！』

寡人撐著劍，最後一次站了起來。

周圍滿地是血，我的血也有，敵人的血也有。

眼睛，已經看不見任何東西了，然而……

只要是為了保護依舊閃爍不滅的光芒，

只要是為了保護依舊樂觀開心的人們，

我即便付出生命，也是最值得的！我將奮戰於黑暗，因為，

必須有人浴血奮戰，

世間才有光明可言！

我絕不畏懼此夜，即為無懼此夜！！！

法克西斯離我，只有不到十步遠，我一劍刺向他的胸膛。

但不料，他卻不躲不閃，反而直迎上來。

『砰！』

我的劍，竟如同刺在金屬上一般不起作用。完全不能穿透！

劍尖直直抵在他的胸口，不能進入一分一毫。

『怎麼樣？二營長，我說過，和我交戰你是必死無疑的！』

他暴喝了一聲：『我的鐵身功修鍊二十多年已經是刀槍不入了。你，沒有任何勝算！！！！！』

說完，他揮舞兵器和我在暴雨中連打數十回合。

我摔倒在地，還沒爬起來，就被他用茅柄狠狠的打在腦門上。

周圍天旋地轉，我恍惚的，甚至還以為自己看見了星空！

這真的是場不可能獲勝的戰鬥嗎？我繼續和他搏鬥，兵器也不知道丟到哪裏了，只是揪住他用拳頭打。

人要為了什麼而戰鬥呢？

不是為了勝利而戰鬥，而是為了自己而戰鬥。

明知道是輸的戰鬥，如果不去全力以赴就一無所有了，我至少，也要得到「輸」。

得到「輸」，我就不算一無所有。而且，無須挑戰的成功一向並不存在。

我，絕不是為了自己才活下去的，明白了這件事情，不管為了什麼才戰鬥到底都好！

殺！！！！！！

攻擊無濟於事，他的體力沒有任何削減。

而南希那邊，卻也因為對方人多。長劍施展不開，反而被包圍了。

法克西斯再度舉起長矛，對準我的胸膛刺下，他的鐵身功，果真是刀槍不入，任何外力的擊打都完全無效。

我無憾了，便閉上雙眼準備迎接死亡。

但最終，法克西斯並沒有殺我，因為維金突然喊他停下。

『等等，先留這傢伙一條狗命。』

法克西斯只得停下，那邊的南希接着也被敵人給俘虜，幾十個軍漢猛撲上去，將她死按著。

南希雖然劍法嫻熟，但臨陣面對千軍萬馬，又遇到數十人壓制，登時有些分身乏術，倒是也無法抵抗了。

而我看到這兒，其實就已經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