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八章 兇手
十分鐘后，雷耀四人離開外灘，沒有了外人，雷耀的臉色立即黑下臉來，剛才從李之貽和警員的對話中，他得到了一個堪稱驚天的消息。
李之貽亦是聽的清清楚楚，臉色也是十分難看，沒想到他們離開上海的短短几天，居然會發生這麼多事情，陳可可看着雷耀夫妻的神色變化，斟酌著開口詢問道：「那警員說的上海大亂的消息是真的嗎？」
雷耀沉默點頭，四枚大洋從警員的嘴裏套出不少情報，而真正讓雷耀目眥欲裂的，卻並不是所謂的「上海大亂」的那條消息。
在前往崇明島之前，武道交流會的事情就已經鬧得人盡皆知，公董局為了面子，特高科為了逮捕雷耀，第二天事情就上了報紙，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雷耀才帶着李之貽去外面溜了一圈。
但是讓雷耀萬萬沒有想到的是，比他先一天離開的王冠櫵卻慘遭橫死！
雙拳握的咯吱咯吱作響，雷耀臉色幾乎陰沉的能滴出水來，王冠櫵死了？一早就安排好行程，身邊有安徽同鄉會的兄弟們照應的王冠櫵，居然死在了離開上海的路上？
這怎麼可能！
一拳砸到旁邊的牆壁上，牆面當場碎裂，碎磚塊盡數刺入右手，好似受傷的不是自己的手一樣，雷耀隨手將鮮血甩開，繼而冷聲道：「走，咱們去武館！」
在雷耀的記憶里，國術武宗館是王冠櫵傾注了大量心血的地方，只有到了那裏，他或許才能把事情搞清楚。
在雷耀前往武館前，李之貽伸手拉住他：「你先別着急，從剛才那人話里的意思看，王冠櫵的死似乎也牽扯到了你。」
聞言，雷耀又是一陣怒火衝天，這便是讓他憤怒的第二個原因，王冠櫵的死和他有很大關係？瞅那警員說的有鼻子有眼的模樣，好像整個上海沒人不知道這件事。
可雷耀在王冠櫵離開后的第二天便領着李之貽去了崇明島，半路上根本沒遇到王冠櫵，更別說殺害他，退一萬步說，雷耀殺人，除非故意而為之，又怎會讓別人知道？
「那就更要去了。」雷耀暴怒之餘，同時更堅定了要去武館走一遭的想法，「必須要把事情搞清楚，不管是誰害了王冠櫵，都必須讓他付出代價！」
毫不客氣的說，王冠櫵絕對算得上雷耀迄今為止最佩服的一個人，早在他還沒從鄉下走出來的時候，人家就已經着手組織幫派對付小鬼子了，在他心目中，這樣的人，是前輩，是真正的英雄！
「我知道你想給王冠櫵報仇，但是你得先想清楚了。」
陳可可突然拉了拉李之貽，回頭看了一眼，見剛才那警員正在看這邊，李之貽生拉硬拽把雷耀拖到一處還算隱蔽的小巷子裏：「你想想，為什麼一個小小的警員都知道王冠櫵死在了你手裏？」
「他既然是巡捕房的人，知道王冠櫵死了不是很正常嗎？」陳可可看着兩人，講出了心中疑惑。
陳可可的話也道出了雷耀的心聲，李之貽搖搖頭，冷靜的分析情況：「小鬼子找了那麼久都沒能抓到王冠櫵，這對特高科來說本身就是恥辱，既然王冠櫵死了，他們為什麼不把這份功勞吞下？反而鬧得滿城皆知，說是你動的手？」
雷耀微不可查的皺了皺眉，李之貽繼續分析：「你有沒有想過王冠櫵身亡的消息流傳出去，會造成什麼影響？」
暴怒之下的雷耀愣了愣神，心思急轉，在他第一次遇見王冠櫵的時候，軍統方面就已經出手將其保護了起來，雖然用意不純，但保護的態度十分明確，王冠櫵自身又是安徽同鄉會的領導者，創辦武館之後，和許多的達官貴人都搭上了關係，甚至連西洋人都出手提供保護，阿德就是最好的例子。
一旦王冠櫵被殺，這些和他有關係的人或多或少都會做出反應，如此一來，殺害王冠櫵的人在上海絕對寸步難行。
「你的意思是，小鬼子故意讓所有人知道王冠櫵是死在了我的手上？」雷耀反問了一句，「可這說不過去，殺死王冠櫵這份天大的功勞，小鬼子怎麼捨得讓出來？」
「在王冠櫵和你之間，你覺得小鬼子最恨誰？」李之貽的一句話，直接點醒雷耀。
深吸了一口氣，雷耀情緒穩定許多，「看來……」
到目前為止，他們所得到的的消息不過是用四枚大洋換來的，要想知道更加詳細的消息，這趟武館之行，還得勢在必去。
見雷耀堅持，李之貽不好拒絕，只是提議讓自己跟着一起去，雷耀當場拒絕，眼下還不知道是什麼情況，他不會讓李之貽跟着自己冒險，更何況還有陳可可陳朵朵兩人：「這樣，咱們先去找老黃。」
剛好陳默雷霸等人都在程大貴的保護下，把李之貽陳可可姐妹倆送到老黃那邊，是最安全的。
雷耀從來不是拖沓的性格，這裏距離霞飛路還有段距離，雷耀便領着幾人朝着霞飛巡捕房走去，藉著身上的偽裝，雷耀一行人走在法租界的大街上，反倒沒幾個人注意，即便有人因為陳可可的美貌而回頭，但在注意到她懷裏的孩子后，也會選擇放棄。
約莫走了半個多小時，霞飛路巡捕房的大門出現在雷耀的視線中，左右找了一圈，雷耀指了指不遠處街邊的一處小攤：「你們先去那裏等我，我很快就回來。」
陳可可姐妹倆聽話的朝那邊走去，李之貽囑咐了兩句，便緊跟上陳可可兩人，捏了捏口袋裏的幾塊大洋，中年壯漢打扮的雷耀抬腳朝着霞飛巡捕房走去。
金錢開道，向來無往不利，再加上雷耀出手闊綽，沒費多大功夫便進了老黃的辦公室。
正在處理公務的老黃疑惑抬頭，盯着雷耀看了好一會兒，突然臉色一變，趕忙起身關上辦公室大門：「雷耀，你怎麼來了？」
老黃居然能認出自己，這倒是有些出乎雷耀的預料，不過現在已經顧不得考慮那些了，雷耀開門見山的問：「王冠櫵到底怎麼死的？」
提及王冠櫵，老黃神色接連變了幾變，最後滿臉狐疑的問：「你不知道？」
「我今天才回上海，」雷耀搖搖頭，而後冷聲反問道，「你也覺得是我殺了王冠櫵？」
老黃搖了搖頭，滿臉苦笑：「不是我覺得，是整個上海都覺得是你殺了人，外面那些和王冠櫵有關係的達官貴人們，更是恨不得把你扒皮拆骨為王冠櫵報仇。」
「如果我說，我和這件事沒有關係，你信嗎？」雷耀往窗戶方向靠了靠，語氣漸冷，老黃擺了擺手，嘆氣道：「不用緊張，我相信你。」
透過窗帘縫隙往外看了一眼，見辦公室外的巡捕房警員該幹嘛還幹嘛，完全沒有闖進來的意思，雷耀這才放鬆警惕：「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跟我講講清楚。」
「先坐，」老黃坐回桌子後面，給雷耀倒了杯水，開始把自己知道的消息如數告知雷耀。
足足講了十多分鐘，老黃端起茶杯一口氣喝了個乾淨，雷耀捧著水杯，臉色凝重，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從老黃口中，雷耀這才得知，在他剛到崇明島的第二天，王冠櫵的身亡的消息便傳回了上海，跟着這個消息一起回到上海的，是王冠櫵已經冰冷的屍體。
王冠櫵慘遭殺害，那些和他有關係的人自然不肯善罷甘休，在各方壓力下，巡捕房只能對屍體進行檢查，最後得到的結果是，王冠櫵死於猛獸利齒的襲擊。
「猛獸利齒？」雷耀下意識的看了眼袖子下的狼牙，老黃倒了杯水，問道：「聽起來是不是有點熟悉？」
雷耀點點頭，微微眯起眼睛，老黃繼續說：「還有更巧的，通過巡捕房法醫的鑒定，最後得出結論，造成傷口的猛獸利齒是狼的，而在這個時候，特高科發佈了一條有關你的部分信息，比如說使用的武器。」
「檢查王冠櫵屍體的不是你們霞飛巡捕房？」雷耀看了眼老黃，按道理說，有程大貴在，遇到這種大事，霞飛巡捕房才是最應該出頭的。
老黃唯一搖頭，而後又無奈笑了起來：「屍體直接被送到了貝當巡捕房，我們也不好插手。」
看雷耀沉吟不語，老黃思索后開口道：「雷耀，我覺得這像是個陷阱，有人故意要陷害你。」
不用老黃提醒，雷耀已經意識到問題所在，王冠櫵的屍體檢查報告一出來，特高科那邊就公之於眾，說自己用的武器是狼牙，這豈不是變相告訴別人，殺害王冠櫵的就是自己。
想到這裏，雷耀端起水杯一飲而盡：「這件事我要追查到底，我來這裏，是有其他的事要麻煩你。」
「你說，」隨意瞥了雷耀兩眼，不知是不是因為偽裝，老黃總覺得此時的雷耀，目光中透著濃郁的殺意，即便他當了這麼多年的探長，仍舊不敢與雷耀對視。
「我等下要去武館一趟，我老婆和兩個遠方親戚需要你幫我照顧，」說着雷耀拱了拱手，「還有雷狼會的兄弟們，多謝你這幾天的看護。」
「都是小事，都是小事，」老黃笑呵呵的擺了擺手，而後收斂了笑容，「現在上海風頭不對，盡量不要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