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一章 煙館老闆娘
化著濃妝，見錢眼開的煙館老闆娘，在雷耀離開后，臉上笑嘻嘻的表情立即被凝重所替代，再三確認雷耀真正離開后，毫不猶豫地往樓上跑去。
一路小跑來到二樓最深處的房間門口，老闆娘沉着臉敲門，三長兩短，房門應聲而開。
「對不起，殷小姐！」老闆娘一進門便以頭觸地，跪在地上滿臉的惶恐，「請小姐恕罪！」
「有沒有說漏嘴或是露出什麼馬腳？」對於老闆娘的雙膝及地，坐在太師椅上的殷梓甚至連頭都沒有回，聲音冷淡，和剛才與雷耀交談時相去甚遠。
老闆娘的腦袋搖得如撥浪鼓一般，片刻后才說道：「一切都是按照您設計好的，他應該不會起疑心。」
「那就好。」殷梓聲音平淡，此時的房間連油燈都尚未點起，昏暗無比，透著一股子陰森森的感覺，「把煙館里那些打下手幫忙的孩子處理掉，他們現在已經沒有用了。」
「是！」老闆娘腦袋重重砸到地板上，繼而又抬頭略顯遲疑，「那兩個孩子才十來歲，全都殺了嗎？」
「你是在懷疑我的決定？」
從殷梓的嘴中聽到這樣的話，老闆娘幾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開始磕頭，而且力度極大，不消兩分鐘的功夫，腦門兒便已經見了紅：「對不起，小姐！」
「下去吧。」殷梓的聲音再度恢復如常，起身推開窗戶，看着天空星辰遍佈，「如果雷耀下次再來，直接放他上來即可，還有……」
老闆娘這才停下磕頭的動作，顧不得順着臉頰流下來的血，急忙擠出一絲笑容說道：「您說。」
「第七十六野戰軍大隊那邊的情況如何？」
「目前他們仍舊駐紮在虹口軍區，不過不出意外的話，應該要不了多久就會轉移到西門路，聽說日軍方面已經把西門街一處大樓作為臨時指揮所，最多三五天的時間內，整條西門街將會徹底被軍隊佔領。」
如果雷耀在場，從老闆娘的嘴裏聽到這些話，絕對會被嚇到。
誰能想得到，這麼一個見錢眼開，拿眼一掃就不是什麼好東西的煙館老闆娘，對於外界的信息居然了解得這麼清楚。
而殷梓明顯已經不是第一次和老闆娘這樣交談，得知消息后，房間陷入短暫的安靜。
「東阪壽太是否也會出現在臨時指揮所？」
「是的。」老闆娘偷偷看了殷梓一眼，見她正站在窗邊看外面的風景，心裏稍微鬆了口氣，這才騰出手將臉上的鮮血抹去，「不過東阪壽太雙腿被炸斷，現在已經是個廢人了，對您而言，應該已經沒有任何利用價值。」
「不，每個人都有他存在的意義。」殷梓從外面收回視線，語氣平和，「起來吧。」
老闆娘應聲站起身，只不過腰桿像是煮熟的大蝦一般，怎麼也直不起來：「那咱們接下來怎麼做？」
「把臨時指揮所的建築結構圖找來。」殷梓似是告訴老闆娘，又像是在自言自語，「拿一個殘廢了的傢伙，來換取雷耀的信任，很值得。」
老闆娘立即點頭：「哈伊！」
見殷梓又轉過身去，老闆娘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問道：「小姐，我很疑惑，既然咱們已經知道雷耀的所在，又已經初步取得他的信任，那為什麼不直接出手解決他呢？」
「誰說我要對付雷耀了？」殷梓像是在笑，肩膀抖動了兩下，「真正讓我感興趣的，是雷耀身邊的人。」
大概是覺得自己講的有點多，殷梓擺了擺手，打發老闆娘離開：「要在最短的時間，將日軍臨時指揮所的結構圖弄到手！」
「是！」
房間再度陷入安靜，殷梓站在窗邊，像是一塊泥塑的雕像，良久之後，伴隨着一聲長長的嘆息，殷梓自言自語的聲音在房間里回蕩：「愚蠢的傢伙們，要怪就只能怪你們不懂戰爭的藝術吧。」
離開長樂路，雷耀沒怎麼停留便直接趕回武館，跟花花綠綠的夜上海比起來，武館里的家人才是雷耀最關心的。
回到武館時，李之貽還沒有休息，除了她，在房間里的還有陳可可姐妹倆以及尹家小妹，見雷耀進門，三個女孩子笑呵呵地打過招呼后，便各自回房休息。緊張擔心了一晚上的李之貽看到雷耀后，眼圈一紅，隨着一聲「哥」，整個人便投入雷耀的懷抱。
李之貽往常很少像今天這樣傷感，雷耀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只能任由李之貽趴在懷裏默默流淚，雙手輕輕拍着她的後背以示安慰：「沒事了沒事了，我這不是已經回來了嗎？」
「你都已經受傷了，為什麼還要出去亂跑？」李之貽一邊哽咽一邊敲打雷耀的胸口，雷耀前腳剛出去，她後腳就要跟着一起行動，若不是陳默幾人阻止，又讓陳可可幾個女孩子陪伴，李之貽早就出門了。
雷耀乾笑兩聲，這才明白李之貽傷心的原因。
即便李之貽再成熟計謀再高明，但骨子裏仍舊是個小女孩，隨着在一起的時間越來越久，李之貽對他的依賴也就越發嚴重，再加上他今天又受了傷，李之貽難免會擔心，如此一來，看到他安然無恙回來后，李之貽的情緒出現劇烈波動。
趴在雷耀懷裏哭了一會兒，李之貽揉了揉眼，紅著臉掙脫開雷耀的懷抱：「這事兒誰都不準說！」
「好好，我知道。」雷耀明白，李之貽是指她哭的事情。
床上的小寶罕見地沒有哭鬧，睜著大眼看着兩人，雙手揮動，要多可愛有多可愛，雷耀心喜，從床上抱起孩子：「你看，小寶都在笑話你呢。」
「哼，小傢伙。」李之貽伸手捏了一下小寶的鼻子，順手接過孩子，「人找到了嗎？」
雷耀嗯了一聲，摟着李之貽坐到床邊，之後將殷梓在煙館的事情簡單說了一遍，等到雷耀說完，李之貽的眉頭已經擰作一團，明顯陷入深深的思索之中，看到她這副模樣，雷耀心中好奇：「你也覺得很不可思議？」
「嗯，她居然會待在煙館，很是不能理解。」李之貽沉着臉，臉色並不好看，「煙館那種地方人來人往，而且能出入煙館的人，大多都不是普通百姓，她留在那裏，難道不會被人發現？」
「這個我也不太清楚。」回想起煙館老闆娘的態度，雷耀試着揣摩，「看老闆娘的意思，似乎有意庇護，不是常說，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嗎？她在哪裏，肯定有自己的考慮。」
雷耀都已經這麼說了，李之貽也不好再說什麼，稍稍點頭后，就不再開口，哄著小寶吃了點東西，兩人簡單洗漱了一下便上床休息。
次日一早，雷耀早早起床，陳默蔡桂勤等人常年練武，很少有睡懶覺的習慣，雷耀到武館練武場的時候，陳默和蔡桂勤已經開始活動，尹家兄妹也開始早練。
和眾人打了招呼，雷耀開始活動，由於昨天受了傷，今天雷耀的活動量並不大，半個時辰之後，李之貽準備好早餐，幾人一起回院子吃早飯。
飯後，三子幾個孩子幫忙收拾一下便出了門，吃飯的時候雷耀給他們安排了任務，今天要把野戰軍大隊的行蹤摸清楚，以方便接下來的行動。
雷耀幾人眼下無事可做，尹安居主動提出把八卦掌教給雷耀。
從尹安居口中得到這樣的話，不只是雷耀，就連陳默蔡桂勤兩人都明顯被這樣的提議給驚呆了，要知道收徒傳藝這樣的事，在習武之人看來，要先行拜師，再考校三年五載，才能正式傳藝，這可是再莊重不過的大事，而尹安居這麼輕鬆便要將八卦掌教給雷耀，明顯不符合常理。
不過從尹安康和尹安德的表現看來，尹安居的這個想法並不是一時興起。
「老爺子曾說過，但凡有德之人，皆可修習武藝。」尹安德看着滿臉茫然的三人，語氣輕快，甚至還有些期待，「像雷大哥這樣的英雄，如果能學會八卦掌，以後再遇到敵人，也能多出幾分勝算，免得再遭遇危險。」
尹安德的一番話，說得蔡桂勤皺眉陷入沉思，他早些時候也曾動過將華拳教給雷耀的念頭，只不過一是沒有時間，再者兩人沒有師徒名分，傳授蔡氏華拳顯然不合道理。
現在看來，跟尹家幾個年輕人比起來，自己倒是變成老頑固了。
咧嘴一笑，蔡桂勤亦是主動開口道：「如果雷老弟不介意，我也可以將蔡氏華拳教給你，像尹老二說得那樣，你學的越多，也就能多一分自保之力。」
兩位練武高手都這麼說，雷耀心中一時間除了感動，也不知道該如何婉拒。
少言寡語的尹安居見狀，微微一笑，主動往練武場走去，自從丁壽華仙逝，武館的拳法教授便由蔡桂勤一手攬下，為了方便教學，蔡桂勤把武館的練武場稍加改造，大致模樣和蔡桂勤原本的武館相差無幾，中間是一大片空地，拳樁全部被挪到了靠山牆的位置。
既然是教授八卦掌，演示的自然是尹家三兄弟中實力最強的尹安居。
只見尹安居在練武場中間擺了個拳架子，隨後身形緩緩拉開，緊接着，步伐拉開，直接開始展示八卦掌。
尹安德站在旁邊解釋道：「尹家八卦掌又稱之為游身八卦掌，手型是尹家老祖宗創立的牛舌掌，尹家八卦掌有八大母掌，即是單換掌！」
場上的尹安居身形一變，一手后拉一手前伸，單手如電，急掠如風。
尹安德自豪一笑，繼續說道：「雙換掌！」
尹安居動作再變，身形后拉，雷耀瞳孔微微放大，目光死盯着尹安居，陳默和蔡桂勤也是看得十分着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