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六章 善後
一聲巨響在院子裏轟然炸開。
伴隨着一陣劇烈的顫抖，武館山牆在炸彈的衝擊下當場倒地，掀起滿地的灰塵。
雷耀所在的院子剛好在武館南邊，院牆倒塌后，躲在院子裏的一眾頓時看到正罵罵咧咧往院子衝來的一群人，而為首的正是雷耀的老熟人，李亮。
在雷耀的招呼下，李之怡陳默等人早就躲了起來，蔡桂勤放心不下武館門生，跑去前院安排弟子們躲避。
看到李亮領着人直接衝過來，雷耀心底像是藏了一座即將爆發的火山，一手捏緊鐮刀，另一隻手上抓着兩枚手雷。
這手雷是陳默雷霸他們偷襲西門街時剩下的，約莫有八九個，此時全都在雷耀身上掛着。
武館正門正對海格路，雖然臨近傍晚，但大街上仍有行人。如今的上海是小鬼子的天下，李亮身上掛着軍統的身份，所以為了避人耳目，李亮並沒有直接從正面動手，而是安排人手挑准了武館臨街的南側小巷。
在這裏動手，不僅隱蔽，還能起到出乎預料的效果，如今人馬慌亂的武館便是最好的證明，不過李亮打死也想不到，雷耀等人的反應速度遠遠超出他的想像。
蔡桂勤去了前院安排人，陳默和郭軍領着李之怡和受傷的小赤佬軍找好掩體躲避，眼下的院子裏，只有雷耀一個人。
李亮此行的目標正是他，看到正站在院子中央的雷耀本人，大喜於色。
「都給我上，抓到雷耀的賞大洋五百，誰能殺了他，不僅有一千塊大洋可拿，我還可以舉薦他去重慶任職。」
這年頭，拿錢買命的事情再常見不過，更何況還能升職離開上海這個鬼地方，跟在李亮身後的軍統成員全都像發了情的野狗，目光死死盯着雷耀，生怕他插翅飛了。
「給我……」
李亮還未說完，只見雷耀一抬胳膊，一個黑溜溜的圓球在半空中畫出一道拋物線，直直地朝他砸了過來。
見到這物件，李亮登時被嚇得三魂丟了七魄，顧不得招呼，轉身就往後面跑。
「手雷！」
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原本氣勢洶洶的一群人瞬間作鳥獸散。
劇烈的爆炸聲響起，緊接着第二顆手雷再度脫手而出，雷耀咬牙盯着眼前這群軍統的人，憋得滿肚子的火氣全都通過手雷發泄了出去，李亮帶來的二十多號人手，很快就只剩下了四、五個。
七八顆手雷丟出去，回頭看了一眼已經從院子裏撤離的眾人，雷耀這才冷靜下來，顛了顛最後一顆手雷以示震懾。
剩下的這幾個個軍統的人，全都趴在倒塌的山牆后，雙手抱頭，動都不敢動。
膽子稍大一些的大腦袋咽了口唾沫，剛露出半顆腦袋，雷耀已經瞅准位置，再度丟出一顆手雷。
眼瞅着手雷朝臉上砸來，大腦袋哪裏還顧得上趴在旁邊的李亮，轉身就跑，剩下的人也跟着跑很快便跑得一乾二淨。
李亮帶着人氣勢洶洶地來，結果不但沒能殺了雷耀，反而被雷耀嚇得落荒而逃。
已經領着人跑出海格路的李亮越想越不對味兒，瞅了一眼滿頭大汗的大腦袋，抬手一巴掌抽到他的臉上。
「你跑什麼跑？雷耀就一個人，咱們好幾個人，還能怕了他？」
大腦袋摸着火辣辣疼的臉，一臉委屈的說道：「三哥，整個上海，誰不知道拿着手雷的雷耀不能惹，那可是雷神。」
「放屁！」
一腳把大腦袋踹了個趔趄，李亮深吸了兩口氣，努力讓情緒平靜下來。
剛才那顆手雷差點就竄到他腦門兒上，要不是他反應快，估計今天就得交代到這裏了，不知為何，李亮突然想起昨天晚上李元跟他說的那些話。
「難不成，還真被那小子的神棍師父算中了？」
愣在原地琢磨著其中意味，李亮有些為難。
見隊長不說話，僅剩的幾名軍統人員也不敢開口，那幾顆手雷雖然沒能殺人，可也把他們弄得灰頭土臉，想起雷耀那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模樣，這些向來殺人不眨眼的軍統特工，到現在還有些心悸。
片刻后，李亮一抬手，招呼幾人撤退，眾人紛紛鬆了口氣，急忙跟着李亮離開海格路街口。
與此同時，國術武宗武館。
藉助手雷嚇跑李亮，雷耀急忙讓陳默查勘情況，對方的襲擊讓兄弟們都受了不同程度的傷，眼下最重要的是先給人治療，讓郭軍抱着小十三，他則抱着二十七，匆忙趕往醫院。
至於蔡桂勤，暫時遣散了武館弟子后，留在武館收斂死者的屍體。
「哥，武館肯定待不下去了，不然還是先換個地方吧？」
「鬧這麼大動靜，巡捕房肯定不會坐視不管。」雷耀抱着二十七嬌小的身軀，眼圈發紅，「至於李亮，等把小十三他們送到醫院，再去找他算賬！」
事發突然，李亮等人身為軍統特務，本就精通潛伏偷襲，巡捕房一時半會兒沒反應過來，倒也在情理之中。
不出雷耀所料，他們還沒離開，巡捕房的大批人馬就已經趕到，警員們直接把武館團團圍住，老黃自己則着急忙慌地跑進了院子。
「雷先生，對不起，我來晚了！」
自打在雷耀的幫助下成功坐上巡捕房探長的位置，老黃對雷耀的態度就變得格外客氣，因為他知道，現在的雷耀已經不是剛來上海那會兒的愣頭青了，該有的尊重，還是得有。
「無妨，麻煩你讓巡捕房的兄弟們把受傷的人送往醫院。」看了一眼老黃，雷耀正色問道，「來的路上遇到其他人了嗎？」
聞言，老黃頓時一臉詫異，來的路上他們的確遇到幾個街頭混混，看樣子不像是普通人。
見雷耀不願解釋，老黃也就沒有繼續追問，立即安排人手幫忙，瞥了一眼渾身是血的雷耀，老黃張了張嘴，有些擔心。
「雷先生，你也去醫院一趟吧？」
「沒事。」雷耀身上的傷口已經被李之怡簡單地包紮了，但小赤佬軍們受傷嚴重，包紮根本解決不了問題，只能送到醫院，「跟醫院那邊講清楚，不要怕花錢，一定請最好的醫生用最好的葯。」
跟小赤佬軍們在一起這麼久，雷耀早就把他們當成家裏人一樣對待，老黃自然理解不了這份情感。
照雷耀的安排吩咐下去，老黃又讓警員們幫忙收拾院子。
剛才軍統的襲擊已經把武館搞得面目全非，接下來的幾顆手雷更是雪上加霜，如今的院子，院牆倒塌，地面坑坑窪窪，到處都是混合著鮮血的彈片。
天色漸晚，夜幕席捲頭頂，使得眾人心情又沉重幾分。
得知武館出事，雷霸領着雷狼會的兄弟們也匆匆趕到。
「這些都是李亮做的？」
脾氣暴躁的雷霸問了一句，接着一腳踹到倒塌的山牆上：「狗日的，別讓我逮到他，否則非得把他扒皮拆骨不可。」
陳默從遠處走來，悶聲開口道：「小十一死了，小十三和二十七剛被送去醫院，不知道能不能挨過來。」
聽到這樣的消息，雷霸徹底爆發了：「走，去找李亮算賬！」
跟着雷霸一起到場的雷狼會兄弟看到武館這幅慘狀，一個個滿肚子火氣，聽到雷霸招呼，二話不說扭頭就走。
只是沒等雷霸走出院門，郭軍便在後面喊住了他。
「李亮剛離開，現在指不定躲到什麼地方，你去哪兒找人？」郭軍扭頭看了一眼，「看看雷耀怎麼說。」
雷耀駐足站在原地，臉上沒有任何錶情。
院子裏烏漆嘛黑的，蔡桂勤不知道從哪兒翻出的兩根火把插在半倒的牆頭上，昏黃的火光灑在雷耀臉上，半明半暗，好似從地獄而來的殺神。
隨手抹去臉上血跡，雷耀冷臉道：「派人出去，看看李元在哪個賭館。」
「不用找，我們出來的時候，那小子正在我那兒待着呢，我讓手下時不時給他撒點小錢，最近兩天，那小子除了吃飯，基本上都在賭館泡著。」略一停頓，雷霸試着建議道：「直接抓起來？」
「我先出面。」
雷耀握了握拳，李元這條大魚釣了這麼久，是時候把他拽上岸了，原本雷耀算計著時間，準備等兩天再對李亮動手，沒想到他居然不知死活地撞上來，那就怪不得他了。
讓老黃幫忙照看着武館，雷耀領着陳默、雷霸、郭軍三人，外加十來號雷狼會的兄弟，眾人趁著夜色一路往小賭館趕去。
賭館雖小，卻也是五臟俱全，再加上前段時間工部局慶典的事情，日本人時不時就對上海城來一次清查，那些大賭場是清查的主要目標，這樣一來，人全都擠到了隱蔽的小賭館。誰出來玩兒不是圖個開心，正開心的時候被小鬼子拿槍頂着腦門，誰受得了。
雷耀進門的時候，眾人玩得起興，沒人注意到他，負責看場子的雷狼會兄弟看到后，也是微微點頭示意，繼而給了雷耀一個極為隱蔽的手勢。
沿着手勢方向看了一眼，雷耀點頭，邁開大步朝李元走了過去。
「大、大、大！」李元拍著桌子砰砰作響，唾沫星子噴得色盅上都是。
「哈哈，又贏了，誰他娘再說老子是爛賭鬼，看我不把他的臉撕爛。」樂呵呵地把大洋扒拉到跟前，李元隨手挑起一枚大洋丟給莊家，「下把我還買大，給點面子。」
莊家笑着收下大洋，眼神不留痕迹地從李元背後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