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八章 兩敗俱傷
這天晚上註定是個不眠之夜，外灘這邊戰鬥結束的速度較快，但在公共租界和法租界之內鮮血四溢的戰鬥仍在持續，雷霸郭軍周成郭三等人同時率領雷狼會兄弟襲擊軍統各個駐地，除了周成有蝶花提供幫助之外，剩下的人全部經歷了一番血戰。
從外灘趕往其它據點，中間耗費了不少時間，當雷耀趕到的時候，已經有兩處戰鬥結束，只看留下的那片殘局，慘烈兩個字已經不足以完全形容。
雷耀率先趕到的是公共租界內中統的一處據點，根據雷要得到的情報來看，這處據點應該是中統方面最為重要的一處，襲擊這裏的是郭軍，他帶領了三十個雷狼會的兄弟。
來到這裏的時候，戰鬥仍在持續，雷耀二話不說帶着蝶花以及剩下的幾個雷狼會兄弟加入戰鬥。有了雷耀的參與，對方的抵抗顯得綿軟無力，原本已經持續了半個小時的戰鬥，在不過短短十分鐘之後，便徹底結束。
這處據點中統方面的人死傷大半，剩下的人看情況不對，立即撤退。
沒有來得及和雷耀過多解釋，郭軍指揮眾人開始清查，得到準確的情報后，這才來到雷耀身邊：「兄弟們沒有找到人。」
「走，換下一個地方。」
死傷者先行一步離開，而雷耀和郭軍一行人匆匆趕往下一個地方。
這場席捲了整個上海城的戰鬥一直持續到深夜，就在雷耀離開第五個據點，準備向第六處進發的時候，小九匆匆忙忙趕到。
小赤佬軍們幾乎是瘋了似地翻遍了整個上海灘，這才算是找到了雷耀。
「老大，你趕快回武館吧，姐正等着你呢。」
起初看到小九，雷耀還有一些驚訝，在聽到他的話后整個人徹底呆立在原地：「你說，之怡並沒有出事？」
「具體的我也不知道，等你回去之後問問就明白了。」
小九自然是不會騙自己的，回頭看了一眼人人挂彩的雷狼會兄弟，雷耀依稀覺得自己大概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兒了？
感覺自己像是被猴子耍了一樣的他，一拳砸到旁邊的樹榦上，繼而抬手對着身後的眾人說道：「趕快離開這裏。」
然後又轉頭對郭軍吩咐道：「你領着幾個兄弟通知襲擊其它據點的人，讓他們立即收手，最近兩天找好藏身的地點，不要過於冒頭。」
在雷耀離開第三處據點的時候，殷梓就已經和雷耀匯合，聽到雷耀的話主動請纓道：「我跟着他們一起去好了，多一個人多一份照應。」
殷梓從頭到尾都是在暗中幫忙，她的狀態是所有人中保持得最為完美的，雷耀點點頭同意了她的要求：「記得注意安全。」
囑咐完這些話，雷耀揮手讓雷狼會兄弟行動，眾人各自散去，雷耀小九兩人馬不停蹄回到武館。
一進武館大門，雷耀像是熱鍋上的螞蟻一般火急火燎地直接奔向院子，當看到坐在地上神色哀戚的李之怡，雷耀的腳步突然慢了下來，因為他擔心眼前這一切都是假的，可李之怡身後的小棺材卻是真實的不能再真實。
聽到門外的腳步聲，李之怡緩緩抬頭，本以為哭乾的淚水再次奪眶而出，只是一句簡簡單單的「哥」，其中卻包含了無數的複雜感情，有激動，有傷心，還有一絲絲的慶幸。
雷耀一個箭步上前，直接把李之怡摟進懷中：「沒事就好，你沒事就好。」
「可是，可是小寶他卻……」
話未說完，李之怡已經被雷耀阻止。
「放心，今天晚上中統和軍統所有的據點都受到了襲擊，這只是個開始，殺了小寶的人，誰都跑不掉。」
「不，我想告訴你的是……放棄吧。」
雷耀扶正李之怡的身子，臉色古怪，目光上下打量李之怡幾眼，隨即疑惑問道：「你在說些什麼話，小寶死了，被軍統和中統的人殺死了，怎麼可能不替他報仇。」
「這是個陰謀，他們為的就是讓你在上海大張旗鼓的露面。」
剛剛待在武館的時候，李之怡已經把前前後後仔細盤算了一遍，包括軍統讓人埋伏，又突然闖進武館將她擄走，種種行為結合在一起，可以得出結論，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為了引出雷耀。
而且從現在的情況來看，對方的計劃十分成功。
「如果我沒有猜錯，接下來一段時間，他們將會聯合小鬼子甚至洋人，直到讓你在上海沒有立足之地，他們的計劃就算是徹底成功了。」
李之怡三兩句話，像是一盆冷水從雷耀頭頂當頭澆下。
懷中抱着李之怡溫暖的身軀，雷耀卻像是身處寒冬。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這次的行動挑不出任何毛病，不管是一開始找上那兩個情報人員，從他們的嘴中套出據點的所在，還是說選擇在晚上動手，讓雷狼會兄弟們兵分幾路對據點發動攻擊，這些都沒有問題。
但糟糕的是，這一切似乎都在別人的預料之中。
對方似乎把准了雷耀的脾氣，也猜到了李之怡一旦失蹤，雷耀肯定會不計代價地四處尋找，會帶領雷狼會的兄弟發動攻擊，在襲擊軍統中統駐點過後，雖說對他們造成了人員方面的傷亡，但自身受損程度同樣十分慘重。
雷耀深吸了一口氣，還好李之怡沒有出事，他很快便冷靜下來。
今天晚上的行動過後，雷狼會將會出現大量減員的情況，軍統和中統雖說背後有重慶方面的支持，但短時間內也會受到影響。這樣計算下來的話，在上海的諸多勢力之中，小鬼子沒有受到任何損失，張大林的地下勢力也沒有出現問題。
軍統方面自然不會同意這種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計劃，也就是說，這個計劃背後的推手，只會在小鬼子和張大林兩者之間產生。
而張大林一直以來都想重新投入日本人的懷抱，如此算下來，這根本就是上海地下勢力的一種內耗行為，而最大的敵人小鬼子，全程樂享其成。
注意到雷耀的表情逐漸恢復平靜，李之怡知道自己的話起了作用。
「如果這些真的只是對方的一個計劃，那負責這個計劃的人在不久之後一定會成為我們最大的敵人，所以現在的重點並不是如何對付軍統，而是如何找到幕後的真正主事者。」
雷耀黯然點頭，目光挪移到李之怡身後的小棺材上。
如果李之怡的推測是對的，那麼小寶的死，壓根兒就是一個悲劇。
雷耀甚至想像得到，對方擔心李之怡的失蹤不足以激怒他出手，於是兇殘地殺死小寶，但小寶還只是個孩子啊，一個牙牙學語，連走路都走不穩的孩子。動手的人究竟該有多狠心，連一個孩子都不放過。
不知不覺，雷耀回到武館已經將近一個小時，分別襲擊軍統中統駐地的雷霸等人去而復返。有雷耀之前的安排，雷狼會眾人分別離開，雷霸郭軍這些領頭人則回到武館。
雖然已經不是第一次看到，但小寶的棺材就擺在眼前，雷霸仍舊恨得咬牙切齒，滿腦子只想把殺害小寶的兇手碎屍萬段。
別看雷霸大大咧咧，擺着一副不管做什麼事二話不說直接開乾的暴躁脾氣，但骨子裏卻藏了一抹柔情，除了雷耀夫妻倆，這些人中，最喜歡小寶的就是雷霸，平時有事兒沒事就喜歡逗逗他，和陳可可在一起后，更是不止一次的跟陳可可商量著趕快要個孩子。
只是陳可可大家閨秀出身，在兩人舉行結婚典禮之前，說什麼也不讓雷霸碰她，平時頂多拉拉手親親嘴什麼的，無奈之下，雷霸只能把對孩子的喜愛轉移到小寶身上。
可現在，小寶成了一具冰涼的屍體。
「雷耀，殺小寶的人，我也不知道宰了沒有？」
「我宰了！」
隨着這道聲音，面無表情的陳默從院門外走入，先是看了雷霸一眼，隨後又緩步走到雷耀跟前：「我和蔡老哥回來的時候，半道遇到一群人正綁着姐逃離，就和他們打了一場，如果沒有猜錯，那些人應該就是殺害小寶的兇手。」
提到蔡桂勤，李之怡這才注意到陳默是孤身一人回來的。
「蔡大哥呢？」
提及蔡桂勤，本就少言寡語的陳默更加不說話了，見陳默這幅模樣，李之怡猛得起身，雙手抓着陳默的肩膀追問道：「我問你，蔡大哥人呢！」
陳默稍稍用力掙脫，側開身子，在他身後，跟着走進來兩個雷狼會的人。
吸引眾人目光的並不是他們倆，而是他們手上的東西，兩人一前一後，抬了一個擔架，上面是蓋着白布的屍體，看到這裏，在場的人怎麼可能還猜不出發生了什麼。
原本心情就已經十分沉重的雷耀，臉色陰沉的彷彿能滴出水來。
「蔡老哥要我告訴你，他不後悔認識你，還有就是……他老婆和孩子，其實早就被小鬼子殺了，從一開始，他就沒有打算離開上海，他心中唯一遺憾的是，沒能和小鬼子同歸於盡，而是死在了國人手裏，他希望你能替他多殺幾個小鬼子，以後逢年過節，不需要祭拜，什麼時候小鬼子被趕出中國，帶上兩瓶好酒倒在他的墳上就行。」
陳默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話，語氣平淡不驚，感覺說的這些事和他半點關係都沒有，但熟悉陳默的人都很清楚他現在到底有多憤怒。
咬了咬牙，雷耀上前掀開白布，蔡桂勤爽朗的笑聲依稀在耳。
「你放心，這個仇我一定會替你報！」
周成帶着滿臉哀戚上前，眼眶中淚珠不住地打轉：「郭三……也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