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九章 悲劇

郭三率領着二十來人去了軍統最大的一處據點，結果遭遇了埋伏，周成趕到的時候，那處據點已經空無一人，留下的只有遍地的屍體，郭三倒在最前面，渾身上下沒有一塊好肉。

雷耀的臉上看不出半點喜怒哀樂，整個人像是木頭一樣，聽到這個消息，也只是稍稍點頭，周成抹了把鼻子，把一把手槍遞給雷耀。

「這是從郭三身上找到的，直到最後，他都沒捨得用。」

雷耀認識這把手槍，這是他們去蘇州的時候，郭三扭扭捏捏好久才找上雷耀提的要求，槍只是普通的王八盒子，和其它手槍不同的是，槍把上刻着歪歪扭扭的幾個字。

「雷耀贈郭三。」

意識到雷耀完全不在狀態，李之怡主動開口道：「去買幾口上好的棺材，把蔡大哥和郭三他們葬了，今天晚上死傷的雷狼會兄弟，撫恤金翻一番，參與今天晚上動手的，該給的賞錢也要比往常多出兩成。」

眾人心情都很沉重，但在李之怡的安排下，全都點頭應下。

「陳默，你跟雷霸去金鵬賭場，缺多少錢從那裏拿，順帶跟龐龍打聲招呼，說最近一段事情比較多，讓他幫忙注意一下情況。」

兩人應聲離去，剩下的人也都紛紛散去，很快院子就變得空空蕩蕩，小赤佬軍們本來打算留在院子裏，希望有什麼能幫得上忙的，但在郭軍的眼神示意下，又回醫院待着了。

從今天的情況來看，最近幾天醫院肯定會很熱鬧，他們剛好能發揮自己的優勢，盡量搜集一些有用的情報。

獃獃地坐在床上，雷耀雙目空洞地看着小寶的棺材，房間的房門被人踹破，雷耀似乎並沒看到，也不想管，

今天晚上的行動初衷，一則是為了幫小寶報仇，二則就是為了救出李之怡，但一夜過後，雷耀卻發現，殺害小寶的真兇早已死在了陳默的手上，而李之怡更是被老蔡陳默聯手救下。

也就是說，今天晚上，他全程做的都是無用功，甚至因為他的冒失，蔡桂勤郭三這些在一起許久的朋友兄弟死了，如此種種，讓向來行事果斷的雷耀第一次心生茫然。

安排好外面的事，李之怡緊跟也回到了房間。

「有人犧牲是很正常的事，你不能因為他們的死就一蹶不振，一手操控著一切的真兇還在幕後，現在的當務之急是重振眾人的信心，然後找出幕後主使者，給今天死去的人報仇。」

見雷耀仍舊不為所動，李之怡直接站到雷耀跟前，秀眉皺起，嫩蔥般的細指指著雷耀的腦門道：「你難道想讓他們白死嗎？行動雖然失敗了，但也解決了軍統和中統的干擾，外面還有那麼多小鬼子等着你殺，難不成你準備等到身邊的人全都死完再動手？」

兩人在一起這麼久，李之怡早就把雷耀的心思摸得透透的，三兩句話，直說得雷耀心中騰地跳起一團怒火。

對雷耀來說，沒有什麼能比殺小鬼子更重要！

見雷耀表情有了變化，李之怡心裏稍微鬆了口氣。

「你先去睡吧，這裏有我。」

起身抱了李之怡一下，雷耀轉身走到小棺材前，郭軍買棺材的時候，一應事物都準備妥當，蹲下一點一點地給小寶燒紙錢，雷耀思緒開始重新轉動。

殺人，並不能完全解決問題。

將燃燒的紙錢投入火盆，雷耀腦子裏蹦出這麼一句話。

但是緊接着，另一個想法又冒了出來，不殺人，問題只會越來越大。

一夜哀愁，紙錢燃燒的味道充斥着整個院子，第二天風平浪靜，連報紙上都沒有出現昨天晚上的報道，除了幾個不起眼的小角落上寫了幾句昨天晚上哪哪兒死了多少人，更詳細的信息，絲毫沒有。

在上海，如果每天不死個把人，那才叫奇怪，所以沒人關注這些事。

這就是情報人員的悲哀。

擔負起這個責任，就要接納所帶來的後果，生的時候處處避人耳目，死的時候無人知曉。

考慮到如今局勢，蔡桂勤等人的葬禮也只能匆匆舉行，找了幾處說得過去的墓地，雷耀雷霸喊上一些雷狼會的兄弟，把棺材下了葬。

接連幾天時間，上海風平浪靜，沒有任何大事發生，甚至於連往常在街道上巡查的小鬼子都少了許多，雷霸把這個情況講了之後，雷耀一笑置之。

這幾天，雷耀已經把整件事情都捋了一遍。

軍統中統方面能夠那麼快就做好防備，最合理的解釋就是，他們在早些時候，就已經打定主意要對武館動手，也就是在那個時候，雷耀他們正打算通過軍統和中統的那兩個情報人員挖出據點所在，從而救出蝶花。

只不過營救蝶花的計劃還沒來得及實施，對方就已經得知了雷耀的行動，所以將計就計，直接把計劃推進，當雷耀郭軍他們從外面回來的時候，軍統方面就已經準備妥當，提前針對他們開了槍。

而這次襲擊的目的並不是為了殺死雷耀，準確地說，應該是能殺死最好，即便無法殺死雷耀，只要能引開武館的防禦力量，然後拖延雷耀趕回武館的時間即可。

他們的安排出錯率極高，所以當埋伏襲擊被雷耀幾人輕而易舉解決后，剩下那幾人二話不說直接自殺。

因為那些人知道，如果不能殺死雷耀，他們最後的結果也是死，甚至還有可能架不住雷耀等人的審問而泄露計劃安排。

死士，成了整個事件的引子。

接下來便是雷耀趕回武館，看到小寶身死李之怡失蹤，其實這兩件事單獨拿出來一件，就足以使得雷耀怒火爆棚，但是兩兩相加，效果達到巔峰。

盛怒之下的雷耀直接讓雷霸安排人手，藉助從情報人員手中搞來的據點地址，開始發動報復性反擊。

只不過，對方的計劃都出現了紕漏，那就是蔡桂勤和陳默回到武館的路上，正好碰到劫持李之怡的人，雙方一番惡戰，李之怡被成功救下。

但是已經率眾出發的雷耀對此並不知情，一個完美的時間差，使得對方的計劃不受任何影響地實施開來。

接下來便是雷耀他們到了對方早已準備好的埋伏點，口袋一紮被來了個瓮中捉鱉，只不過他們小看了雷耀也高估了己方的實力，最後的結果是軍統和中統的據點直接被暴怒的雷耀端下，而雷耀這邊因為遭遇埋伏，人員也出現大量傷亡。

根據李之怡所說，陳默和蔡桂勤回到武館發現雷耀不在，又立即出發幫忙。

但是據點太多，兩人又不知道雷耀所在，只能挨個兒找過去，起初便經歷了一番大戰，蔡桂勤的狀態已經不好，后再加上對方強力的反擊，導致了蔡桂勤的身死。

那天晚上行動的人中，損失最少的便是周成率領的一隊人，但他們襲擊的目標是蝶花所在的據點，當時的蝶花猜測自己的身份已經暴露，所以提前準備好了迷藥，準備離開，所以周成才不費吹灰之力便下一城。

不過這隻能算是運氣，相比較起來，郭三的運氣就差了許多，襲擊的據點中是戴笠所率領的軍統精銳，以至於全員俱滅。

以戴笠這個老特務的行事風格來說，像這樣兩敗俱傷的事情不可能做得出來，這也正是為什麼李之怡一口咬定背後還另有其人的原因。

雷耀靜下心來后，也深入思考一番，最後得出結論，真正安排這個計劃的，可能是小鬼子，而且極有可能是特高科的手筆。

至於張大林，現在他的依靠只有青幫那些個良莠不齊的手下，根本沒能力設下這麼大一盤局。

「我記得你說過，當時遇到劫持你姐的那群人下手十分狠辣？」

正在旁邊打掃院子的陳默聞言，嗯了一聲：「不是普通人。」

「以我的了解，遭遇強力抵抗時，軍統的人一般會選擇放棄行動，回頭再找機會動手才對。」

雷耀眉頭皺緊，他隱約覺得自己抓到了某一處關鍵點，但是一時半會兒卻又想不出來。

見雷耀臉色並不好看，陳默拄著掃帚沉思，片刻后嘴裏蹦出幾個字：「他們都不怕死。」

雷耀眉頭一挑，心裏的那條線開始逐漸變得明朗起來。不管是特高科特務還是軍統特務，他們有一點通性便是不管什麼情況下，情報最為重要，除了遇到至關重要的情報會不計生死外，剩下的時候大多會選擇選擇保護自己的性命逃生，從而完成運送情報的任務。

只是為了劫持李之怡就不計生死的拚命，能做出這種事情的，只有那些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的死徒，在他們手上，自然也做得出來殘忍殺死一個孩子的事情。

想清楚了這一點，一切都變得豁然開朗，就在雷耀打算把這個消息告訴李之怡的時候，院子外走來一道窈窕身影。

最近幾天雷耀沒有進行任何行動，而是在修繕院子。

怎麼說這座武館也是丁壽華和蔡桂勤兩位華拳高手的心血所在，即便現在已經沒有了學習拳法的門生，但把武館修好，也算是雷耀的一份心意所在。

看着雷耀等人心情極差，殷梓將選購修繕武館所用的物資和找修牆師傅這些事全都大包大攬了過去。殷梓作為一個女人，心思細膩，做起這種事情來倒也得心應手。

小寶的死，對李之怡而言，是個巨大的打擊，自打小寶下葬那天過後，接下來的幾天，李之怡基本連門都不出。不得不提的是，那天晚上的襲擊中，殷梓起到的作用絕對不是幾個好手就能比擬的，佔據高地之後的殷梓，簡直堪稱殺人兇器。

一把狙擊槍用的是爐火純青，彈無虛發，正是因為有她的存在，雷狼會眾人至少避免了一半人的傷亡。

經歷過這件事情后，不只是雷狼會兄弟，就連雷霸郭軍幾人都對殷梓產生了好感，而離開了煙館的殷梓簡直像換了個人一樣，逢人便笑，十分好說話，相比起之前冷冰冰的樣子，簡直恍若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