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七章 坦白局
往日裏不聲不響的陳默動起手來，絲毫不手軟，哪怕面對特地留在上海幫他們打理賭場的龐龍，也完全沒有留情的意思。
見陳默不為所動，雷耀直接走到陳默跟前，猛得將陳默拉開：「給我鬆手！」
在雷耀的強硬之下，陳默最終還是放開了龐龍，只不過看他的站位，大有一言不合就動手的架勢。
狠狠瞪了陳默一眼，雷耀朝着龐龍拱了拱手，歉意道：「不好意思，龐先生，陳默的性格你知道，認死理，不過殷梓的身份對我們而言，實在是過於重要，還請見諒。」
說完這些，雷耀又拽了陳默一把，把他從龐龍身後拉走。
「這次是我們唐突了，等到有時間，我們再來。」
說着，雷耀就要領着陳默離開。
龐龍是自己人，從過往種種來看，這一點毋需質疑。所以在雷耀看來，即便懷疑龐龍暗中搞鬼，也只能言語交談，能得到消息最好，得不到，大不了以後跟龐龍斷開聯繫，免得出現意外。
可現在動了手，不管龐龍是否做了錯事，兩人都不適合繼續留在這裏。
然而就在雷耀準備帶着陳默離開時，身後突然傳來龐龍的挽留聲。
「老大，留步。」
雷耀聞聲回頭，只見龐龍一臉苦笑地揉着肩膀，臉上哪裏還看得到半分羞惱。
被陳默這麼押著膀子按在桌上懟了一頓，龐龍不生氣也就罷了，居然還隱隱面有愧疚？
扭頭疑惑地看着龐龍，不等雷耀開口，龐龍已然開口道：「坐吧。」
抬手指了指旁邊的座位，龐龍重新給雷耀陳默兩人換上新的茶水，待到雷耀面帶疑惑的坐下，龐龍重重嘆了口氣，隨即說道：「陳兄弟這個脾氣，是得改改了。」
陳默不為所動，目光緊盯着龐龍，等待着下文，雷耀更是十分好奇，以龐龍的性格，駁了他的面，應該不會這麼好說話才對。
茶也倒了，人也坐下了，龐龍看着坐在對面的雷耀兩人，反而不開口了，雷耀並不着急，端著茶杯一口一口地抿著，就這麼靜靜地看着龐龍。
等了五六分鐘光景，龐龍嘆了口氣，終於開口說道：「不知不覺，我加入紅星已經有十年了。」
雷耀兩人沒有急着開口打斷他，龐龍像是講故事似的緩緩開口。
一個多小時的時間，雷耀兩人聽了一個篇幅宏偉的故事，而這個故事的主角，正是坐在他們面前的龐龍。
等到龐龍講完最後一句話，雷耀稍稍鬆了口氣，從某種程度上說，他算是完成了此行的目標，從龐龍口中得到和殷梓有關的情報，但是超出預料之外的是，他們從龐龍的口中，還得到了更多的消息。
比如說，紅星之中的老譚，從頭到尾一直都是姦細。
再比如說，龐龍留在上海，並不是真的因為待在賭場太久，有了感情割捨不開，而是因為一道命令，或者說是請求，於是留在了上海這個處處是危機的地方。
不過比起這些消息，更讓雷耀想不明白的是，龐龍為什麼會竹筒倒豆子一般把這些消息盡數告知，如果說只是因為陳默用了強，他心中害怕，雷耀是萬萬不信的。
還是那句老話，龐龍能夠加入到紅星之中，又受蔣老闆重視，本身就不會是簡單的角色，怎麼可能因為陳默動了手就會服軟認輸？
「我知道的全部都告訴你們了。」
喘了口粗氣，龐龍像是卸下一身重負般斜靠在椅子上：「等我處理完賭場的事，會親自到武館一趟，在此之前，還希望老大能夠手下留情，給我點時間。」
聽到龐龍這樣一番話，雷耀並沒有當場拒絕，而是皺了皺眉后，起身離開房間，陳默緊隨其後。
等到出了門，陳默才喊了聲：「哥？」
剛才的交談，說是龐龍的認罪書一點也不為過，在紅星離開上海后，他表面上幫雷耀打理賭場，暗地裏卻在老譚的指使下收集雷耀等人的相關情報，除此之外，還配合殷梓，給她提供各方面的幫助，例如告知雷耀等人的行蹤，給予財務方面的支援。
如此種種，說是已經背叛雷耀等人也絲毫不為過，只不過讓陳默搞不懂的是，雷耀剛才為什麼不動手。
按照正常情況下，雷耀不會放任這種人不管。
「不管怎麼說，龐龍之前幫過咱們。」
對於陳默的詢問，雷耀只給出了這麼一個回答，陳默雖然心中不解，見雷耀不吭聲，也就沒有繼續問下去。
其實在得知龐龍跟殷梓有所聯繫時，雷耀的確有那麼一瞬間想要動手，自從長盛的事情過後，對於叛徒這個字眼，雷耀可謂是恨之入骨，然而隨着龐龍的講述，雷耀動手的慾望反而消減下去。
龐龍之所以會選擇幫助殷梓，其根本原因卻是因為老譚。
在紅星撤離上海之前，老譚曾秘密找上龐龍，讓他留在上海配合朋友的行動，而沒過多久，殷梓便頂着老譚朋友的身份出現在龐龍視線中。
早些年龐龍剛到上海時，全靠老譚搭救，這才沒像其他人一樣餓死在街頭，沖着這份恩情，說老譚是龐龍的再生父母也不為過，所以龐龍才會甘心聽從老譚的驅使。
正是因為如此，雷耀才沒有第一時間便動手解決龐龍。
真要算起來，龐龍做的其實並沒有錯，他不過是在恩義之中選擇了報恩而已。
走了一路想了一路，臨到門口被陳默拍了下肩膀，雷耀這才算是回過神來。
「你喊上三子他們幾個，去外面看看，三號倉庫的物資沒有送到虹口軍區，小鬼子肯定滿大街的找事兒，遇到什麼消息，及時說一聲。」
陳默聞言，點點頭便朝着外面走去，三子他們這段時間一直在醫院待着，過了這麼久，小十三和二十七身上的傷早就好的七七八八。
不過在醫院有吃有喝還有的玩兒，再加上武館地址暴露，雷耀索性就讓他們暫時先住到醫院。
進了院子，雷耀跟李之怡打了招呼，從她口中得知，雷霸早起便領着陳可可姐妹倆出門逛街，說是物色結婚需要的東西。
見雷耀臉色不正常，李之怡坐到雷耀跟前問道：「賭場那邊不順利？」
雷耀搖了搖頭，哪裏是不順利，簡直是順利到可怕，不過三兩句話的功夫，陳默稍一動手，本來還口風嚴密的龐龍就有一件說一件全講了出來，到現在雷耀還想不明白，龐龍怎麼眨眼的功夫就像是變了個人似的。
聽完雷耀的講述，李之怡愣了不到五秒鐘便回過神來：「這有什麼值得上心的？」
雷耀轉頭看向李之怡。
「你想啊，你們倆大張旗鼓跑到賭場，又是擺臉又是質問的，就算是個傻子，也能想到肯定是出了事，更何況陳默還動了手。」頓了頓，李之怡輕聲解釋道，「龐龍是個聰明人，其實就算你們今天什麼都沒問出來，要不了多久，龐龍估計也會主動找上門來坦白。」
「為什麼？」雷耀下意識的問了一句。
嫌棄地瞥了雷耀一眼，李之怡解釋道：「雷神的赫赫殺名誰不知道？你已經擺明車馬找龐龍的茬，哪怕他隱藏的再好，難免會有所顧忌，再者說，今天上門，代表着從今以後你肯定不會繼續相信他，沒辦法從你手裏得到情報，那他隱藏與否，還有什麼意義？」
李之怡三兩句話，雷耀像是腦子裏矇著的一塊黑布被掀開了似的，豁然開朗。
「如此一來，對龐龍而言，與其雙方各自為難，倒不如直接坦白來的舒坦，而且等你抓到他的把柄，他肯定是有死無生，而且他主動掀開謎面，就算你再狠心，也不會當場殺他，這其中，又給了他不少的操作空間。」
「他要逃跑？」
「那倒不至於，上海就這麼大，三號倉庫的事情過後，全城戒嚴，就算他想跑，也沒地方可去，頂多安排一下後事，乾脆利落地走。」
一番解釋給雷耀解了惑，李之怡笑眯眯地仰著頭，臉上彷彿寫了三個大字：「快誇我！」
雷耀彎腰『吧唧』一口，在李之怡臉上留下了一個大口水印。
不得不說，龐龍對人心的把控之高明，已經到了爐火純青的境界，如果不是聽了李之怡的分析解釋，雷耀早就掉進了龐龍構建的感情陷阱之中，說不定，在龐龍自殺的時候，還會開口挽留，放龐龍一條命，到時候龐龍順勢借坡下驢，小命得保。
既然龐龍的主動坦白有自己的打算，雷耀心中的異樣情緒瞬間消減許多。
龐龍跟他說了不少情報，其中關於老譚的可以暫時放置一旁，老譚跟着蔣老闆去了香港，雷耀一時半會兒摸不到他，只能作罷，除此之外，最值得重視的，便是有關殷梓的信息。
根據龐龍所說，殷梓身份很是神秘，就算他，也只是知道殷梓是日本軍方的人，地位之高，甚至還在特高科之上，另外，殷梓並不是一個人行動，在她的背後，應該有一個完善的組織提供幫助。
至於組織里的其他人，龐龍並沒有見到過，所以提供不了相關情報。
想着這些信息，雷耀坐在床邊自言自語道：「小鬼子軍方？地位在特高科之上，背後還存在一個組織，難不成，真的跟那些隱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