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章 千門蹤跡
雷耀回到後院時，院子裏除了去而復返的陳默外，就只有沒有出門的李之貽，而三子帶頭的小赤佬軍們卻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三子他們去哪兒了？」雷耀找了一圈都沒發現三子他們的蹤跡，不由得好奇問了陳默一句，剛才他從賭場經過的時候，也沒看到有孩子混跡在人群中，「對了，你那邊的事情處理的怎麼樣了？」
陳默搖了搖頭，他並不知道三子等人的行蹤，他剛從長樂路回來，走這一趟一無所獲，沒有找到任何跟殷梓有關的消息：「永樂煙館裏面的老闆娘已經換了人，我問老闆知不知道一個叫殷梓的人，對方表現得很茫然，不像是裝的。」
永樂煙館之前的老闆娘是殷梓的手下，這一點毋需質疑，之前雷耀去煙館的時候，曾偶然間聽到過對方和殷梓的談話，正是從那個時候起，雷耀對殷梓才起了疑心。
以殷梓的手段，既然選擇了跟他攤牌，肯定會把事情都處理乾淨不留尾巴，讓陳默去長樂路，無非也是抱着試試看的態度，沒能找到人，也在雷耀的意料之中。
「找不到人沒關係，剩下的就看大鳥他們了。」，頓了頓，雷耀又問道，「雷霸和郭軍還沒回來嗎？」
「對的。」陳默回了一句，隨後疑惑道，「哥，你做了那麼多炸藥，不會真的是想把整個上海都給炸飛吧？」
陳默在得知雷耀床板下藏着炸藥的消息后，一直有些難以置信。
雷耀笑着擺了擺手，炸飛上海哪兒是那麼容易的事，先不說把炸藥分開埋放是一個大難題，就單如何引爆到現在他都沒有想到一個好辦法。
「這只是最後的手段，暫時不用考慮那些，你去找找三子他們。」陳默出門找人，雷耀進屋去見李之貽。程大貴的異常表現對他們來說算是好消息，雷耀打算跟李之貽商量商量，是否還能藉著程大貴的手做點什麼。
然而李之貽給出的回答卻是，眼下最好還是不要過於依仗外人，尤其是目前這個計劃，最好不要讓外人參與進來。
「程大貴現在是好人，這一點我不否認，但是你考慮過沒有，有沒有可能出現第二個殷梓？」
殷梓、千門地出現，這給李之貽敲響了警鐘，他們滿門心思想要搞清楚對方的目的，結果卻被對方摸了個底兒透，再次放外人進入到核心圈子裏，以目前的形勢來看，他們已經承受不起有可能帶來的損失。
「再者說，以程大貴的性格，就算你讓他加入，他也不一定同意，否則早在上海城剛淪陷的時候，他就會和杜大生離開，再徐徐謀划。」
被李之貽這麼一說，雷耀恍然大悟，雖說程大貴背叛他們的可能性極低，但在很早之前，殷梓不也是如此？
這年頭，事態多變，人心叵測啊！
本來就只是一個想法，被李之貽否決雷耀也不在意，又把程大貴安排好房子，不久就會把鑰匙送過來的事情提了一句。
沒過多久，陳默領着三子他們從外面回來，看到雷耀和李之貽，不等兩人開口，三子就讓小九推著輪椅興沖沖地湊了過來：「老大老大，我有件事要跟你說。」
「如果是不想離開上海，那就不用說了。」好不容易才把他們幾個安定好，雷耀可不會給他們反悔的機會，哪曾想三子搖了搖頭，保證道，「我三子怎麼說也是好漢一條，怎麼會說話不算話，只是在走之前，我們想留個紀念。」
雷耀愣了一下，一時半會兒沒能搞明白三子話里的意思，旁邊的小十三怯生生地說道：「我們上午去找照相館了。」
「你們的意思是，走之前拍張照片？」
三子重重點頭，隨後說道：「我都已經打聽清楚了，上海有一家很出名的照相館，既然馬上就要離開上海，以後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再見面，所以我們想跟你和姐一起拍張照片留個念想。」
對於三子的這個要求，雷耀很痛快地點頭同意，對他來說，只要小赤佬軍們能安然離開上海，在臨走前的幾天，只要不是太過分的要求，他都會想辦法幫他們實現，畢竟在一起這麼長時間，他也沒有幫幾個孩子做過什麼。
「可以，既然找好地方，那咱們下午就去。」抬手摸了摸小十三的腦袋，雷耀問道，「你們找的那個照相館在哪兒？」
「南京路上有一家叫做王開的照相館，聽說很出名，去他們那兒拍照的都是名人。」說到這裏，三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這家照相館哪裏都好，就是有一點，據說那個照相館的老闆是個怪人，對於去照相的人，除了名人，都不肯拍，他們幾個孩子哪裏算得上什麼名人，只不過……
三子偷偷看了雷耀一眼，老大可是上海城內鼎鼎有名的人物，雖然是在小鬼子的通緝令上，但也應該算是名人吧？
雷耀自然不知道三子此時的想法，聽完三子的建議，又看向小赤佬軍里的其他人，問他們都有什麼願望，只要他能做到，一定幫他們完成。
在雷耀挨個詢問的時候，站在一旁的李之貽拽了拽他的胳膊，略帶疑惑抖地問道：「那個王開照相館，咱們之前是不是去過？」
扭頭看了看李之貽，雷耀撓著鬢角想了一會兒：「好像之前是去過一趟。」
對於照相這種日常瑣事，雷耀向來不怎麼上心，看着李之貽期頤的表情，雷耀最終還是想起來了，那是紅星剛離開上海，他剛剛接手金鵬賭場的時候，李之貽說要照全家福順帶補幾張婚紗照，他們這才跑到了王開照相館。
李之貽記得很清楚，開口詢問，不過是想要從雷耀口中再聽一遍，有時候，女人總是會在十分在意某些事情。
伸手將李之貽摟進懷裏，雷耀低聲回答道：「你忘了？咱們可是在王開照相館補得婚紗照，那會兒的你，是我見過的最漂亮的樣子。」
李之貽心中喜悅，臉上卻表現得若無其事：「那你的意思是說，我現在就不漂亮了？」
「當然不是，什麼時候都漂亮。」
雷耀和李之貽兩人這邊說的私密話，被晾到旁邊的小赤佬軍們全都聽了去。
察覺到幾個孩子都憋著笑，雷耀乾咳一聲，瞪了幾人一眼：「都笑什麼笑，真以為把你們送走就管不了你們了？信不信我現在就拿小皮鞭抽你們。」
自知雷耀說的是玩笑話，小赤佬們徹底笑出聲，雷耀動手打人可比雷霸變聰明都稀罕。被幾個孩子一攪和，氛圍頓時被破壞的乾乾淨淨，李之貽鬧了個大紅臉，跺了下腳，轉身往屋子裏走去。
「都先去找點事情做，中午吃過飯，咱們去照相。」上次雷耀他們去照相，最後拿到手的照片效果的確不錯，再去那照相，的確不錯。
「對了老大，那個王開是個古怪脾氣，不是名人不給照相。」三子轉着輪椅湊到雷耀跟前，低聲詢問道，「老大你算是名人吧？」
「那當然。」
雷耀拍了拍三子肩膀，示意他不用擔心，上次靠着雷耀這個名字，他們很容易就拍了照，更何況，如今雷耀已經今非昔比，司署局的文森喬森兩位局長，總巡捕房的程大貴，明面上是工部局董事，實際上卻是傑克組織高層的喬斯布朗，這些人里，隨便搬出一個，王開都得乖乖認慫。
在賭場後院等了一會兒，不管是搜尋千門中人的大鳥等人，還是搬運炸藥的郭軍和雷霸，都沒有回來。
隨便吃了點午飯，雷耀和李之貽帶着小赤佬軍們出發前往王開照相館。
照相館在南京路上，距離金鵬賭場有點距離，雷耀兩人加上小赤佬軍，人數眾多，打黃包車根本坐不下，便一路閑逛步行過去，這些孩子長這麼大都還沒照過相，一路上顯得十分興奮，嘰嘰喳喳鬧個不停。
唯獨三子顯得有些安靜，坐在輪椅上，眉頭皺緊神色鬱悶，作為小赤佬軍里年齡最大的，三子看事情十分透徹，雷耀這麼快就答應了他們要求，是真的打定主意要把他們送走了，面臨分別，重感情的三子心裏很不舒服。
轉頭看了一眼圍在雷耀身邊的小夥伴們，三子心中嘆了口重氣，從一開始的幾十號人到現在的不足十幾個人，每一次同伴的死對他來說，都是一次打擊。
他很清楚，雷耀想要讓剩下的人都活下去，三子也是這麼想的，但活下去就要付出代價，值與不值，現在的他還想不明白。
大概是察覺到三子情緒不對勁，雷耀從小十三手裏抽出衣袖，主動替換小九承擔起推輪椅的任務。
「其實送你們離開，是因為我有自己的安排，你不用想那麼多，等到你們在外邊安定下來，給我們打好基礎，等到上海事了，我會帶着兄弟們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