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黃九樓
「叮咚！」
清脆的門鈴聲不斷響起，正在看新聞的老人聽到聲音有些疑惑地湊到貓眼處看了一眼，這才打開了門。
「哈哈哈，老黃啊，看我帶什麼來了！」門外，一名身子硬朗的老者拿着一瓶白酒大笑着走進屋內。
黃老頭見狀也是笑了起來說道：「老白你又來騙我喝酒了是不？」
「哎你這話說的，少給我當了婊子還立牌坊！」白老頭一臉鄙視地看着自己的老友說道，「你這個萬年酒蟲子，我還不知道你？」
「哈哈哈！！」黃老頭也沒有絲毫的不好意思，大笑道，「我告訴你，要是差酒，我就把你趕出去！」
「放心吧！我兒子給我寄的，絕對是好酒！」白老頭笑着拍了拍手中的白酒說道。
黃老頭聞言一愣，有些疑惑地出聲問道：「你兒子今年也不回來了？」
白老頭聽到這話身子微微頓了頓，隨即就笑着說道：「都忙，忙嘛！年輕人，忙點兒好！別到了我們這個年紀，想忙也忙不了咯！」
「是啊，都要養家，壓力大啊！」黃老頭說着就起身走向廚房，「等著，我去搞兩個下酒菜，今晚上咱們兩個老傢伙團年！」
「嗨呀，就等你這句話呢！快點兒快點兒！」白老頭聽到這話，頓時嘴都笑爛了。
除夕當夜，兩個老頭，一瓶白酒，幾碟小菜，就是跨年的全部了。
當然，還有電視上播放的聯歡晚會......
「有時候我都在想啊，要是當年咱們也死在了戰場上，現在會不會也有人紀念我們。」白老頭看完了晚會表演的一個抗戰題材節目，頓時有感而發。
黃老頭不耐煩地跟他碰了碰杯罵道：「我看你就是賤！活下來還不好啊？那當年整個團，才活下來幾個？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是啊！」白老頭仰頭酌了口白酒，有些懷念地看着電視里的節目說道，「我到現在還是會夢見他們，每一個我都記得。」
「誰不是呢，忘不了的。」
看着兩人的酒杯空了，黃老頭就再次給兩人倒上了小半杯。
「老黃，新年快樂，祝你多活幾歲！」
「新年快樂，也祝你能看到孫子上大學吧。」
兩個老頭兒碰了一杯，互相對視了一眼，隨即就放聲大笑起來。
「哈哈哈！！！」
白老頭笑着站起身來，一不留神，腳下一個踉蹌。
「哎喲！你慢點兒嘿！」黃老頭幾乎是瞬間就起身將他扶住，「喝多了吧。」
「你才喝多了呢，我才剛開始！」白老頭聽到這話，立馬掙開了對方的攙扶，「我去拉個尿，回來接着喝！」
黃老頭見狀搖頭笑了兩聲，就又重新坐了回去，準備再給兩人添點兒酒。
「撲通！」
就在這時，只聽一聲沉重的聲響，黃老頭拿着白酒緩緩抬起頭來，就見到老白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老白！！」
......
「......是肺症晚期，建議立刻給老人辦理住院，然後你們家屬來決定是否接受化療。」
聽到這個噩耗，面前的一位中年男子頓時臉色煞白。
「怎麼會......爸！」
原本只是喝多了摔傷送醫院，誰能想到一查竟是查出了癌症！
一旁的座椅上，黃老頭聽到了醫生說的話，微微偏了偏頭。
病房內，他靜靜地坐在床邊，看着躺在床上的白老頭沉默不語。
「老夥計，我這輩子就只剩你陪我了。」
就在這時，床上的白老頭悠悠醒轉。
「喲，老黃，這下子讓你看到我出糗了，哈哈！」白老頭輕輕地笑了笑說。
黃老頭聞言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說道：「笑個屁你笑，癌症晚期，你怕是要走在我前面了。」
像這樣的病，除非家屬選擇不接受治療，否則就不可能瞞得住患者。
因此黃老頭也就索性直接說了出來。
話剛說完，一男一女就從外面走了進來，見白老頭醒了，兩人也是將情況告訴了他。
「爸，我和小雯商量了一下，決定還是接受化療的好，你看......」
「化療？化療個屁！」白老頭不等男子說完就氣呼呼地說道，「癌症？老子管他什麼症！上戰場我都沒有皺一下眉頭，還怕它一個癌症？」
「爸！！這是為了你好！」
「為了我好？你過年多回來看看我才是為了我好！」白老頭猛一揮手道，「滾蛋！我不治！」
白老頭語氣堅定，直接將這對夫妻給趕出了房間。
一旁坐着的黃老頭一言不發，直到那對夫妻離開房間后，這才緩緩出聲說道：「想多活幾年，就別那麼頑固。」
白老頭平靜地躺在床上，嘆了口氣道：「哎！老黃啊，我人雖然老了，但我不傻，這化療要不少錢啊，他們本來就沒多少錢，與其浪費在我這個老東西身上，還不如多給孫子吃點兒好的。」
黃老頭沉默不語。
這時床上的白老頭看了這個老夥計一眼，笑着出聲說道：「嘿，你還別就以為能把我送走我告訴你！咱們以前上戰場，哪一次不是九死一生啊？那不都活過來了嗎。」「一個癌症而已，我不信還真能要了我的命不成！」
「反倒是你，看你那樣子，說不準哪天就一命嗚呼了，還送我呢，搞不好最後還是我帶病送你走！」
黃老頭聽到這話就不樂意了，他有些生氣地說道：「怎麼說話呢！我發現你真他媽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啊！」
「嘿，你還別不服，老頭兒我自認為體質比你好得多！」白老頭回懟道，「不服？不服咱倆打個賭！」
「就賭看誰先走！看看我們究竟誰不如誰！」
「嘿我還就不信了，現在躺在病床上的人可是你，你哪兒來的底氣跟我賭？」黃老頭氣急反笑。
「你不會是不敢吧？」
「我不敢？好啊，賭就賭！你個老東西！」
從那以後，兩個老頭開始堅持每天鍛煉，早中晚不間斷，似乎都是卯足了一口氣不願意認輸。
自律起來的老頭兒簡直讓人不敢相信，不僅重新練回了一身肌肉，並且隨着時間的推移，白老頭非但沒有被癌症擊垮，反而還越來越精神了！
這讓時不時回來看看白老頭的夫婦驚喜不已。
而兩個老頭兒見面的問候語也是變成了「喲，你還沒死呢」之類的咒罵，但黃老頭似乎樂此不疲，每天都要去調侃一下對方才肯罷休。
「嘿，來整兩口啊？你個老不死的。」
「去你的，就是你死了我也不會死！」
......
靈堂之上，黃老頭穿着一身黑衣，默默地站在遺像前，久久不曾離去。
現實並沒有那麼多奇迹，老白最終還是走了。
「黃叔，後面還有人來悼念呢。」身着孝服的男子走到老頭身邊輕聲說道。
黃老頭這才反應過來，原來自己佔地兒了。
他緩緩轉身，逆着人群一步一步地走到屋外，最後在台階上緩緩坐下，默默地注視着遠處的夕陽。
「老夥計，我贏了......」
夕陽緩緩落下，就如同老人的心。
「歲月還真是不饒人啊，要是一切可以重來，那該有多好......」
......
突然，老人猛地睜開了雙眼，抬手使勁捏住了那名年輕人的手腕！
感受到手臂傳來的力量，癲狂的年輕人瞬間臉色一變。
還不等他反應過來，老人另一隻手就猛地掐住了他的脖子！
「臭小子！老子上戰場的時候，你他媽還沒出生呢！」
老人說着，全身驟然發力，一個翻身將年輕人反壓身下，隨即一拳重重地砸在了對方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