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3：樹倒猢猻散
狂風吹得樹木呼呼作響。
雨珠像沙霰一般落着，濕潤崎嶇不平的青石山路。
迅疾的快刀如閃電般在雨中快速掠過。
刀子入肉的聲音瘮人響起，又有好幾條人命就此了結。
其中幾道化作白光消失，另有兩道卻是倒地不起，汩汩血水被雨水很快衝刷渲染開。
十幾道憤怒憋屈的眼睛自不遠處的山道林間投遞來，落在那手持彎刀的紫衣身影上，發出各種怒罵之言。
「呵呵呵......」
傷心小刀不屑提刀指了過去，按照風影的攻心之策，刻意反唇相譏，「怪就只怪你們黑風寨出了個孬種寨主，到現在都不出來，真是讓我失望啊。
如果不是我們風副堂主大人大量給你們時間，我現在就殺上山去宰了你們！」
「記住，你們只有最後一天時間，退出吧，退出黑風寨。
一天過後，我們便將入駐黑風寨四大山寨，屆時擋我者死！」
唏律律——
紫衣一閃，傷心小刀已然飛身上馬，猖狂大笑着疾馳而去，留下兩具沾染血水的山匪屍體，竟也無人膽敢下山來收屍。
...
此時此刻，黑風寨分舵重峰山寨山頭上，武雲紅宛如一頭憤怒得要發飆的母老虎，發出咆哮。
「混賬！簡直是混賬至極！為什麼被敵人打上門來，還憋屈躲在山寨里不敢出去拼殺？
我可不像風四海和熊罷那兩個沒種的男人，今天就必要下山去幹掉這群過分的傢伙。「
左右兩名親信立即勸阻，「舵主不可啊，江總寨主已經言明，敵人很可能有至少兩位外氣境的高手，您下山去很可能有極大危險。」
「況且舵主您應該也清楚總寨主的性格，您不聽命行事，總寨主回來肯定會責罰你的。而且......舵主您也沒種啊，何必逞強。」
「混賬！」
武雲紅暴喝怒目而視，「你們是舵主還是老娘是舵主？敢教老娘做事？」
左右親信全都噤若寒蟬。
武雲紅呼哧呼哧呼吸著粗氣。
想到那個男人說一不二兇猛悍然的做事風格，深吸口氣，還是止住了下山的念頭。
「老娘不下山也可以，那個渾人說是閉關修鍊，卻偷偷跑了出去。
他明天要是趕不回來，敵人可不會講道理殺上山來。
到時老娘和人廝殺起來，可就不是抗命！」
話雖是這麼說，武雲紅剛烈粗莽的外表下，那一顆並不算粗莽的心卻已有所憂慮。
來敵氣勢洶洶，更兼不死之身。
若說天災人禍，這就是最大的人禍。
黑風四寨如今人心惶惶、形勢岌岌可危。
即使江大力明日回返，可也未必能抗衡得了如此兇悍來敵啊。
莫名的，武雲紅突然不希望江大力回來。
然而這世上的事情，大多不因人意而改變。
就像天上不停下的大雨，不會因某個人的討厭而止住……
江大力此時騎乘異化中的魔鷹，正飛馳電掣往回趕。
大雨也依舊沒完沒了的下。
砸在地上像是翻騰著白茫茫的洪水。
黑風四寨的天空都是黑壓壓一片。
所有加入黑風寨的玩家、包括土著山匪，全都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煎熬和壓力。
很多人都已知道寨主江大力並不在山寨內，正在趕回的途中。
但這並不妨礙人心在壓力下漸漸產生的離散。
霸絕堂僅僅只是出動了五十來號人，竟就已將黑風四寨的人馬殺得不敢下山。
有玩家在論壇上看到江湖百事通的分析統計，這次霸絕堂出動的五十來號人，幾乎全都是聚力境的高手。
其中傷心小刀以及風影副堂主，更可能已是外氣境的高手。
另外還有一個疑似內氣境的神秘玩家始終沒出手。
如此陣容，恐怕寨主江大力返回了，都未必能討得了好處。
故而，如今在不少弟兄死傷了十幾次后，黑風寨上上下下全都身心俱疲。
已經有不少玩家在有心人的煽動和輿論影響下開始動搖，選擇了退出黑風寨。
這些退出黑風寨的玩家在退出離開山寨后，果然並沒有再遭到霸絕堂的追殺圍堵，很多人因此又是放鬆又是沮喪地喜極而泣。
...
「根據我們安插在山寨內的兄弟們觀察收集到的訊息，看來黑風寨寨主江大力是真的並不在山寨內，也不知道去了哪裏，但現在肯定也在趕回的途中。」
一處山坳附近，一名霸絕堂的玩家恭敬向著山坳內一道快比電掣般不斷閃轉騰挪的女子身影道。
那女子低喝一聲突然身形一動，鬼魅般閃瞬到了該屬下身前，雙手宛如折花般突然一折一散，頓時周身於雨珠竟都被震開。
「副堂主！」
屬下機靈上前為女子撐傘。
「既然江大力在返回途中，那就放出消息，我們霸絕堂明日主攻的便是黑風寨。而後守住所有通往黑風寨的路口，只要發現江大力返回，我們便直接前往截殺！
江大力一死，黑風四寨也就沒什麼存在的必要，我們要以這一戰，向江湖所有勢力展示我們的實力。」
「是！——」
...
時間是最傷人的陌刀。
一天過後。
黑風寨內因熬不住而選擇退出勢力的玩家越來越多。
這個世界終究也殘酷而現實。
共富貴者有之，共患難者極少。
當黑風寨風光無限時，萬人追捧，一如最初黑風寨帶給玩家們的好奇、利益、榮耀、驕傲。
而當黑風寨如危巢之卵時，卻就真是印證了「樹倒獼猴散」這句話。
尤其是當霸絕堂放出話首先要攻打的就是黑風寨總寨之時，帶給人的心理壓力就更大了。
甚至連二當家熊罷都已經偷偷備好了金銀細軟，準備隨時見勢不妙就跑路。
黑風山腳下。
篩子篩過一般的毛毛細雨，綿綿不息地下着，令人沉悶厭煩。
霸絕堂近五十餘人在此聚集，穿着統一的黑色勁裝，神色冷酷盯着雨霧籠罩中的黑風山，彷彿能看到山上不少正忐忑緊張充滿戒懼的面孔。
「還在等嗎？我看也不用等了。你帶人上山屠了黑風寨，我就在下面等那黑風寨主回來，只是現在都沒消息，或許我都等不到他回來，黑風寨就沒了。」
傷心小刀歪歪斜斜靠在一棵樹上，腰間歪歪斜斜掛着他的彎刀。
他臉上的笑容也如他的站姿般隨意，輕鬆懶散。
風影坐在一個黑色轎子中像是在閉目修鍊內功，眼睛都沒睜開淡淡道，「等了兩天，也不急這兩炷香的時間。只要他回來，前面道上盯梢的兄弟會第一時間發現。」
「有隻大鷹沖了下來。」
突然有人指向天空，所有人下意識齊刷刷看向天空，當看到那濃郁得發黑代表危險的名號時，各個嚇了一跳，腦子轟地一下炸開了般，神色驚異震愕。
「黑風寨主！？」
「他沒走東道，也沒走西南北三道，他……他他竟然從天而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