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我不嫁！」

你見過白色的曼陀羅嗎？

這個世界上，真的有白雪般清麗聖潔，而又妖冶致命的笑容，如同白色的曼陀羅。

白龍的美，介於俊朗，嫵媚，陽光，灑脫，慵懶，純真之間，哪一面才是真實的他？

我不由得看痴了。

白龍他，是開心嗎？不，他開心時的笑容是最明澈單純的，絕不會這麼深沉。

他唇角綻放着絕美的白色曼陀羅，那麼慵懶，卻又像一隻高傲的孔雀，亦或是百鳥之王鳳凰那般不可一世，輕快地吐出兩個字：「不嫁。」

所有人都驚呆了，包括我。

在場沒有一個人不知曉他對我的心意，甚至願意與死去的那個「李美人」結陰親。

為什麼？為什麼要拒絕？我好不容易才敢面對那你，好不容易下定決心，好不容易有勇氣說出來，好不容易想要讓你陪我過完我所剩無幾的日子，你就這樣輕飄飄的拒絕了？

我想扯出一個盡量好看的笑，好讓他們以為我在開玩笑，可是擰在一起的心那麼痛，那麼酸澀，一陣陣的越發劇烈，根本連拉扯嘴角的力氣也沒有。想捂住心口緩解痛楚，可僅剩的自尊讓我無法抬起手，只能微微閉上眼睛，小心翼翼的舒著氣。

「主子！」含章嘩啦一下站起來，就想衝過來。

我終於還是笑了，自嘲地笑着，心如亂麻，口不擇言：「沒事，別瞎咋呼。這五個炭盆烤得我都快一氧化碳中毒了，快叫人撤走兩個。」

墨玉起身走來，身上的襖子將他裹成熊一樣臃腫，但是他的臉卻依舊毫無血色。

他彎腰，略微吃力地端起一個炭盆，淡然地對我說：「那就給我一個吧，正好我冷。」

如此生疏的語氣。

又是嘩啦一聲椅子蹭地，當我望去，只看見了一個人僵直離去的背影。

我再也坐不住了，兩步衝上去拉住他：「你去哪兒！」

墨綠色的身影停住腳步，越發俊逸的面容轉向我，深邃而冰冷：「還有事沒處理完，先回去了。」

我啞口無言。

該說什麼？

挽留？

我……有資格挽留嗎？

眼眶一熱，晦澀地開口，「是么……」慢慢鬆開緊揪他衣袖的手，冰絲的料子滑過手心，陣陣冰涼刺痛手掌，而更痛的，是心。

瞧瞧，這就是我自己種下的因果。

在我無情傷害他們的時候，就應該想到，自己也正在失去他們。

莞爾一笑，「還有誰要走？一併都走吧。哦不，該走的是我。」轉身，離開。

這是我最後的尊嚴。

樓梯前，我停下來，用盡量平穩的聲音說道：「我知道自己對不起你們，我是混蛋，我該死。不過我也活不長了，就用折去的那段生命來向你們賠罪吧。在我死後漫長的日子裏，你們可以選擇原諒，或是遺忘。再見，呃，幸運的話你們應該不會再見到我了。那麼，永別了。」

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說出這麼諷刺的話，明明就是故意說給他們聽的。我討厭這麼可惡卑鄙的自己。可我忍不住，眼淚就要奪眶而出，我難過，我傷心，我痛苦，我快要無法呼吸！

「這就是你們要得結果。」是熏得聲音，他冷笑，「明明知道她比誰都要難過，愧疚，還是要這麼做。這就是你們所謂的愛？」

「你有資格說這種話嗎，太子爺？」白龍的語氣裏帶着危險氣息。

「好，我閉嘴。反正你還有大半輩子的時間，好好感受什麼叫『後悔』吧。」熏譏誚道。

「都不要再說了！」含章的怒吼讓我吃了一驚，停住腳步去望他，「主子雖有不對之處，你們也不能如此過分！不見你們是怕打擾到你們的生活，她不想再因為自己而讓你們費心傷神。主子自知自己身體撐不了幾年，怕她的再次離去會給你們更大的打擊。主子這幾年受過的傷害，是你們無法想像的。主子難道真的不想見你們？主子如此為你們着想，為你們困惑煩心，你們不理解就算了，還做得這麼過分！你們之中有幾個當初是不帶目的而接近主子的？主子有跟你們計較過嗎？欺人太甚！」

「含章。」我沉聲，「住嘴。」

含章怒氣沖沖的瞪着他們，「主子早已吩咐備了馬車，今日一面也是最後一面。大家好自為之。」他閃身擋住想要衝上來抓我的李閔熏，眉頭微蹙，「熏殿下，您要明白，主子說要娶您，是指娶您一人，不包含您的三妻四妾。」

慢慢抬起沉重的腳，步回房間。

樓下是一片寂靜，沒有再聽見任何聲響。

對，我是要離開。

出來了這麼久，是該回家了。

不知道家裏的小狐狸白雪，是否還認得我，或者是，是否還活着？

血蓮教……

熟悉又遙遠。

已經有多久沒回去過了？

我十二歲那年離開，算算時間，竟已是過了十年。

十年。原來有這麼久啊。

原來，這麼久了……

無缺，原來，我已經這麼久，沒有真正開心過了。

我累了。真好累。再也撐不下去。

什麼女皇，什麼戰爭，都跟我沒有關係，我只是那個你撫養長大的美兒，那個想與你相伴到老的美兒。

我回來了，而你又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