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二章 願望
目送著雷耀帶女兒們離開，陳愛國不由自主地自我安慰道：「我總算能為國家做點事了，雷耀是個英雄啊，可可，朵朵啊，原諒你們的父親吧。」
話音落下，陳愛國眼眶中已是溢滿淚光，他知道雷耀對於日本人的重要性，如今被他放走了，那他的結果就只有一種了。
即便如此，陳愛國依然在腦中構思著即將應對的說詞，回道府邸之後，讓管家把所有下人全叫了過來。
「今天起，你們不用在這幹了，每個人多開一年的俸祿，各自回家吧，好好孝順父母。」陳愛國說過示意管家發錢，而那些下人死活不肯收。
「老爺，小的不懂，難道我們犯什麼錯了嗎，這都跟你多少年了，如果小的有不對的地方，您打您罵就是了，千萬別趕我們走啊。」下人們全是這個意思，想不明白陳愛國的意圖。
見管家望向自己，陳愛國背過身揮了揮手。
見此，大夥兒知道縣長主意已定，就都抹着眼淚從管家那領拿了錢，然後給這個父母官深深鞠了一躬，各自帶着行李離開了縣府。
待全員走後，管家立馬湊來身邊，一個頭磕在地上：「老爺，您可千萬別趕，就算那些小日本來了我也不怕，我打小沒有家，是您收留我，給我飯吃給我衣服穿，這裏就是我的家，就算死我也要死在這裏。」
管家就是左右膀，陳愛國知道的，他基本也能了解，他內心很感激這個衣食父母，所以他寧死也不肯離開。
「老爺不如你逃吧，要是小日本來找，我來應付。」管家幾乎哀求道。
看着這個跟了自己幾十年的如同兄弟的管家淚流滿面的樣子，陳愛國也濕了眼眶，很是感激的將他扶起：「我的身份在這裏，有些事是避不開的，你跟我年頭最長，最應該知道我的性子，讓我臨陣脫逃還不如殺了我，所以你也跟着他們走吧，我估計著待會兒鬼子就應該到了。」
陳愛國說完，毅然回了房間，拿了把手槍小心藏在了身上。從女兒被雷耀帶走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下定決心要跟小日本同歸於盡了，殺一個不虧，殺兩個賺一個。
陳愛過走出房門見管家還沒有走，長嘆一口氣，欣慰地拍了拍他的手，也就沒再說什麼。
正如陳愛國所猜測的，不到一個小時，日本人就到了，畢竟能殺掉雷耀這是何等的頭等大事，只是陳愛國不知，前來的日本人跟平時見到的不同，他們是特高科的。
特高科來了近百人，將整個縣政府圍了個水泄不通，領頭者是名大隊長，隨身帶了五六人跟上，硬沖沖闖了進來。
「雷耀呢？」舉著槍，掃視着屋內各個角落，鬼子們也開始各個房間搜索，而陳愛國卻裝出一副不明所以的樣子，恭敬的迎上來：「長官，您是不是搞錯了，我這哪裏有這個人啊，我若敢收留他，那我這個飯碗怎麼還能保得住啊。」
「沒有？」大隊長聽聞十分不屑，來回踱了兩部，回身朝外招呼了一聲，就瞧著兩名下屬押著老周走了進來。
見到老周，陳愛國心中怒氣橫衝，自己之前真是眼瞎心盲，被這個天天喊著救國救國的賣國賊給騙了，恨不得現在就掏出槍來殺掉他。
「老陳，你就別逞強了，那雷耀跟咱也沒關係，你就快把人交出來吧，這也算是個功勞，有皇軍的支持，以後咱倆更是順風順水了。」老周進了門就開始勸說，可這些話在陳愛國聽來，簡直就是一種屈辱。
「你忘記自己姓什麼了嗎，你忘記是誰搶了咱土地嗎，是我看走了眼，沒成想你會是這種人！」陳愛國眼中透著凌厲死盯着老周，似乎用眼睛就能殺死他，以至於老周不再敢直視，轉而朝特高科的隊長拱了拱手。
「皇軍，我敢用性命擔保，雷耀絕對來過這裏，至於人去哪了，我就不知道了。」老周很滑頭，把逼問的事還是轉給了特高科。
就見這個隊長當即掏出槍指著陳愛國：「再問你一遍，人在哪？」
「我真沒見到，這老周提的人姓姚，是個老人，跟雷耀根本不是一個人，他搞錯了。」陳愛國哈哈一笑，還想繼續解釋，誰知道特高科的人已經不再給他機會，當即扣動了扳機。
「老爺，小心！」管家一把推開了陳愛國，「啊！」心臟處中槍倒在了地上。陳愛國反身過來托住管家，滿臉悲憤，慢慢放下管家的屍體時，迅速去掏出了手槍。
「小鬼子，我跟你們拼……」，陳愛國的話還沒說完，『砰』的一聲，一顆子彈就貫穿了他的額頭，陳愛國看着鬼子隊長吹着槍口的煙氣陷入了永遠的黑暗之中。
「給你機會你不要，還敢騙我！」這位隊長似乎殺了人還不肯罷休，走上前狠狠踩在了屍體上不停揉虐。
一旁的老周嚇了一跳，顯然沒料到會這麼突然，感覺雙腿都已經不聽使喚了，這特高科的人太兇狠了，話都沒問幾句就殺人，太可怕了。
實際上，老周只是不知道，崇明島出了事後，特高科的第一時間就趕到了，探到了一男一女一孩子，完事老周告知的如此巧合，再加上他刻意提到的狼牙。
小鬼子覺得，不是所有人帶的狼牙都叫狼牙。
殺了陳愛國，這隊長似乎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般，抬手一揮，當即下令道，「搜！一定要把雷耀找出來！」
特高科成員們得到消息，立即四下散去，挨個兒搜索房間。
等到隊員散去，特高科隊長抬手讓手下鬆開周能：「你做的很好！」不等周能發笑，此人突然話鋒一轉道，「但是我們並沒有抓到雷耀！」
一聽這話，周能頓時緊張起來，撓著光禿禿的頭頂，訕訕笑道：「長官，我已經把我知道的消息全部都告訴您了，就算把我殺了，也沒用啊！」
「放心，我沒說要殺你，」隊長幫周能拉了拉衣襟，幫他遮住了露在外面的半塊肚皮，「既然這人死了，那麼從今往後，你就是如東縣的縣長！」
「謝謝長官！」周能抹了把汗，點頭哈腰的道謝，「那…皇軍的獎勵？」
「什麼獎勵？」隊長擦了擦槍口，似是無意的用槍口對準了周能，周能咽了口唾沫，勉強笑道，「皇軍不是說過，一旦找到雷耀的行蹤，大大有賞嗎？」
「雷耀在哪兒？」
「剛才，剛才他就在這裏的！」周能一臉着急的解釋，要不是看在獎勵的份兒上，他怎麼可能出賣陳愛國，「長官，您不能說話不算話呀，我已經如約把雷耀的消息告訴你們了！」
隊長緩緩拉動槍栓：「可我們並沒有看到雷耀，誰能保證你不是謊報軍情矇騙我們呢？」
看着黑洞洞的槍口，周能徹底愣住，咽了口唾沫，勉強露出一絲僵硬笑容：「長官，我對天發誓，絕不敢騙您！」
嗅着槍口傳來的濃烈硝煙味，周能小心翼翼地往旁邊挪了挪，直到槍口不再對準自己腦門兒，這才笑着勸道：「留着我還是有用的，長官，從今天開始，我就是您的一條狗，您讓我往西我絕不往東，讓我上樹我絕不挖坑！」
「狗嗎？」隊長聞言笑出聲來，「來來，叫兩聲給我聽聽。」
瞥了眼地上漸諒的屍體，周能往前探了探頭：「汪、汪！」
「不錯，的確有用，」特高科隊長收起手槍，「從今天起，如東縣附近會駐紮一支小隊，一旦得到和雷耀相關的消息，傳達給他們即可！」
「是，小的知道了，」周能點頭哈腰的應聲，負責搜索房間的特高科成員高聲喊道，「發現一道後門！」
隊長立即收斂表情走了過去，見這人走遠，周能這才抹了把汗，蹲在陳愛國屍體的旁邊，臉上不知是哭還是笑：「怎麼樣，老陳？你死了我活着，早就讓你聽我的，和日本人交好，我說的沒錯吧？」
幫陳愛國合上雙眼，周能又說道：「你死的坦坦蕩蕩，我活成了條狗，你說，這算是什麼事兒？」
從後門離開后，陳可可沒敢停步，沿着小路一直走到如東縣城外，認了一下方向，又往南邊走，夜長路多，再加上沒有燈光，幾人一路上走的是磕磕絆絆，足足走了兩個多小時，才算看到燈光。
「咱們現在這算是到了哪兒？」看着不遠處的幾戶人家，雷耀問了一句。
陳可可前後辨認了一下方向，隨即說道：「這就是我父親之前帶我們打兔子的地方，如東縣的南郊，再往南走，差不多兩個小時的腳程，能到通州。」
陳朵朵抱着姐姐的胳膊，低聲建議道：「要不然咱們去前面借宿一晚上吧？我聽管家大叔說，野外容易有狼。」
「狼嗎？」雷耀撇嘴一笑，陳朵朵這麼一提，反倒是勾起了他的回憶，搖搖頭，甩去腦中的奇怪想法，雷耀開口道：「比起狼，小鬼子更可怕，繼續趕路吧，爭取早點到通州。」
有了目標，接下來趕路的速度就快了許多，李之貽和雷耀輪著抱小寶，不過有陳可可兩個千金小姐，腳程還是被拖累了許多。
一個半小時后，他們終於抵達通州，自從出了陳家，陳可可姐妹倆的話就少了許多，就連頗有幾分膽識的陳可可都沒再說幾句話。
找了一家通宵營業的旅館，李之貽去開房，雷耀抱着小寶陪着陳可可兩人。
看着李之貽和旅館老闆交談，陳可可突然蹦出一句話：「咱們是不是回不去了？」
雷耀怔了一下，隨即說道：「當然能回去，不過要等小鬼子離開。」
「我很少見到爸爸這麼憂心忡忡的樣子，」陳可可抬頭直視雷耀，眼圈通紅，隱隱有淚珠滾動，「我們是不是遇到了什麼麻煩？」
李之貽開好了房，拿着鑰匙走了過來：「怎麼了？」
雷耀搖了搖頭，「上去再說！」
陳可可一把抓住雷耀手臂：「你說啊，我爸爸是不是遇到什麼危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