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八章 兄弟

出了門，看着天空明晃晃卻感覺毫無溫度的太陽，雷耀這才注意到，現在已經是上午十點多的光景了。

去前院問了陳可可，得知雷霸今天早上才回來。

雷耀找上雷霸的時候，應該是一夜沒睡的雷霸絲毫沒有任何疲憊的樣子，不等雷耀開口，雷霸直接上來拍着他的肩膀道：「雷耀，你都不知道，昨天晚上有多走運。」

「怎麼回事？」

雷耀讓雷霸去送蝶花，卡著八點鐘小鬼子換班的時間，應該不會出什麼問題才對。

「我們八點出發，離開上海的時候小鬼子檢查的確很鬆散，但是進了虹江沒多久，就在馬上就要出虹江的時候，又被小鬼子給堵上了，他娘的，嚇得我趕快讓蝶花跳水躲到船底，誰知道蝶花動作太大，下水的聲音被小鬼子給聽到了。」

雷霸說得興高采烈，雷耀享受不住雷霸的口水四濺，後退了兩步，打斷他道：「說結果。」

「你先聽我說。」

雷霸又給了雷耀一巴掌，剛好拍在傷口上，雷耀嘴角抽了抽，往旁邊走了幾步，和雷霸拉開距離。

「小鬼子聽見動靜，直接對着水裏一陣機槍掃射，然後又上船搜查，差一點就發現那個空腔了，但就在他們想要在空腔上面插幾刀的時候，城裏突然傳來一連串的槍聲，跟放炮仗似的，然後那群小鬼子草草看了幾眼，就趕快往槍聲傳來的那個方向去了。」

一口氣把昨天的事情說完，雷霸才喘了口氣，感慨道：「我現在算是體會到了不能動手只能勾心鬥角到底有多刺激，以後有這樣的事兒記得多喊我。」

「有小鬼子上船，你沒動手？」

雷耀上下看了雷霸一眼，是他認識的雷霸嗎，不動手可不像是他的性格。

「那是當然，放到平時，我肯定把那群小鬼子，有一個算一個全宰了，可當時那是啥情況？我要是動了手，蝶花還能離開？」和雷耀對視了一眼，雷霸停下自說自話，又撓頭乾笑兩聲，「其實，其實是蝶花跟我說，就算是她死了也不能動手，我這才忍住的。」

雷耀微微挑眉，沒想到蝶花居然能壓得住雷霸，這倒是有些出乎預料。

「我也是才知道，地下黨原來這麼不容易。」

雷霸十分罕見的感慨了兩句，這才後知後覺地問道：「你找我是有啥事兒？」

算算時間，雷霸應該是跟着船一直把蝶花送到安全的地方，否則昨天午夜就該回到武館了，想到這裏，雷耀問了一句：「困嗎？」

「不困啊，咋了？」

雷霸的情緒明顯還在昨天的事情里興奮里，絲毫沒有困意，雷耀淡然一笑，往前面湊了湊，壓低聲音說道：「有沒有聽說三號倉庫的事情？」

面對詢問，雷霸滿頭霧水，雷耀隨手把報紙塞給雷霸，稍稍怒了努嘴：「先去看看這份報紙。」

雷霸是個大字不識一個，自然回屋找上了陳可可，十分鐘過後，雷霸瞪着大眼竄出房間，雷耀並沒有看錯，雷霸跟個猴子似的跳出房間，然後幾個大步來到了雷耀跟前。

「要對這地方下手？」

「先看看什麼情況。」

把剛才和殷梓的交談與雷霸簡單說了一遍，雷霸很是爽快的答應下來：「我這就去找周成。」

像這樣登了報紙的大事，街頭巷尾應該隨處都是小道消息，這個時候，正是讓雷狼會那些人出馬的好時機，上海的老百姓那麼多，總歸有幾個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的。

「等下我跟你一起去。」

跟雷霸打過招呼，雷耀又回到院子跟殷梓打了招呼，得知雷耀要帶傷出門，殷梓滿臉的擔憂，對此雷耀只是抬手表示沒關係，他只是找人商量事情，又不是跟人動手，有什麼不能做的。

陳默知道雷耀要去賭館后，雖然沒有說什麼，但是看意思，擺明了也是要跟着一起去的。

三人同行，很快便來到賭館，賭館的生意完全沒有受到三號倉庫被襲擊的影響，仍舊是人聲鼎沸，見到雷耀三人到來，看守場子的小弟很懂事的直接打開了後院的大門。

周成正在跟雷狼會的幹事商量事情，看到雷耀三人，立即打發那人去忙，自己則迎了上來。

「雷老大，昨天的那事我猜就是你乾的！傷得嚴重嗎？」

「不是我乾的！」

從周成的語氣里猜得出來，他看過了今天的報紙的，無奈苦笑過後，雷耀告訴周成，昨天的事情和自己半分錢的關係都沒有，而且昨天晚上他對張大林的刺殺也失敗了，以後想要再動手，肯定沒那麼容易。

得知三號倉庫遭襲的事情和雷耀沒關係，周成着實驚訝了好一會兒，以他對上海勢力的了解，有這個能力和膽子的，應該就只有雷耀了，可現在雷耀居然說，事情不是他做的？

「如果不是你，那能是誰？」

「不太清楚，我這次來就是為了這件事。」

隨後雷耀便開始把自己的想法告訴身邊幾人。

第一件事還是和張大林有關，對張大林的襲殺沒能成功，這是雷耀的失誤，但是知道了對方和李世群有聯繫，算是一個大收穫，張大林必須要解決，該怎麼殺，雷耀想和他們商量一下。

第二件事自然就是三號倉庫，根據報紙上寫的，襲擊三號倉庫的人全員擊殺，誰不知道上海的報紙向來由小鬼子說了算，別說把襲擊倉庫的傷亡人數寫成全部，哪怕是寫成死在三號倉庫門口一支聯隊，也不過是丁點筆墨的事兒。

所以雷耀覺得，那批襲擊者應該是有人逃出來了，希望周成安排一些兄弟在上海城裏搜尋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逃出來的人，即便沒有找到，也沒關係，把平時搜集信息的人全派出去，爭取搞清楚三號倉庫里到底藏了什麼東西，才會讓那些人捨生忘死的發動襲擊。

聽完雷耀的安排，幾人中腦袋瓜最好使的周成最先皺眉沉思起來，至於雷霸，他向來是等待最後的結果，聽雷耀的安排就行，以前自己當老大的時候，事事都得自己操心，可把他累壞了，現在有人出主意，幹嘛非得橫插一腳給自己找麻煩。

陳默這次來只是湊個人數，他眼下還有長樂路上的事情沒有做好，在挖出殷梓的真實身份和目的之前，他不會管其他的事情。

看了一圈，雷耀注意到少了個人：「郭軍呢？」

周成頭也不抬地回了一句：「館子裏跟人賭錢呢，他說不給自己找點事情做，總是想碰大煙，所以就去跟人賭錢了。」

雷耀點點頭，表示對郭軍行為的支持，賭癮和煙癮完全是兩個概念，煙癮犯了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可賭癮犯了，不說眼下就有這家賭館在，大不了把郭軍丟到金鵬賭場，讓他可勁兒玩兒，反正都是自家的場子。

「陳默，你去把郭軍喊來。」

陳默點點頭，朝着院門走去。

很快，頭上帶着虛汗，走路都有些飄的郭軍出現在雷耀眼前。

看到郭軍這架勢，雷耀眉頭稍微皺了皺，看來大煙給郭軍帶來的影響遠比他的想像要嚴重的多，現在這模樣，分明是煙癮要犯了的前奏。

「雷耀大哥。」

勉強朝幾人笑了笑，郭軍抬手抹去頭上的汗珠，約莫是覺得自己此時的狀態有些礙人眼，郭軍打過招呼就打算回去繼續賭錢。

雷耀出聲喊住了他：「接下來有計劃，你一起參加。」

聽到雷耀這話，不只是郭軍愣了，周成雷霸都被嚇了一跳，陳默反倒是最冷靜的一個，雷耀從不會放棄任何一個兄弟，早在剛跟在雷耀身邊的時候，他就知道。

「我、我行嗎？」

郭軍看着自己即便什麼都沒做，也有些顫顫悠悠的雙手，現在的他，別說用飛刀，估計就連拿起飛刀都很難，周成也有些遲疑道：「雷老大，郭軍他現在的模樣，跟着咱們一起行動，會不會……」

更加難聽的話，周成沒說出口，但他話里的意思卻已經說得十分明白了。

雷霸瞪了周成一眼，兩步來到郭軍跟前，郭軍正疑惑時，雷霸一把拽著郭軍的衣領子，直接將其提了起來。以前的郭軍可是個十足的硬漢子，別說被雷霸單手提起來，和雷霸正面對上，也是勝負五五開的局面。

稍稍掙扎了一下，郭軍自然沒辦法從雷霸手裏逃脫。

「雷霸兄弟，有什麼事？」

「呸！」

讓眾人都沒有想到的一幕出現了，雷霸居然一口唾沫吐到了郭軍的臉上。雖然身體受到大煙的危害，但郭軍怎麼說也是有血性的，當場便惱了。

周成想要上前阻止雷霸，雷耀卻伸手攔住了他，見雷耀使了個眼色，周成怔了一下，停下了腳步。

「你還是不是個男人？記不記得以前說過的要一起殺小鬼子的話？草擬娘的，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跟個廢物有什麼區別，要我說，你還不如替郭三死了算了，最起碼郭三慫歸慫，還是有膽子跟小鬼子換命的，你呢？是不是咬雷耀那一口，把你剩下半輩子的力氣全用完了？」

指著郭軍的鼻子罵了一通，雷霸一抬手，將郭軍甩出一米開外：「滾吧，明天我就跟賭館的人說，從今以後你想怎麼賭就怎麼賭，想要多大的籌碼都任你拿，老子不信，這家賭館還養不起你這麼個廢物……」

雷霸這邊話還沒說完，被狠狠摔了一下的郭軍突然從地上爬了起來，下意識地抽出飛刀，但來到雷霸跟前的時候，手腕一松，手裏的飛刀消失不見。

伴隨着「砰」的一聲悶響，收回拳頭的郭軍彎著腰大喘著氣：「你說誰，誰是廢物！」

剛才那一拳力道十足，郭軍的右拳指關節處已經破了皮，正面挨了一拳的雷霸左臉當場破了相，一縷鮮血沿着嘴角緩緩滑落。

倒抽著冷氣，雷霸摸了摸臉，感覺到些許濕潤后，這才轉頭對着周成說道：「看，能一拳把老子臉打成這樣子的人，會拖後腿？嘶，真疼。」

滿腔的怒火瞬間被茫然替代，郭軍獃獃地看着挨了一拳卻笑得跟個傻子似的雷霸，突然覺得鼻子一酸，當即別過頭去，不讓幾人看他的正臉：「今天的風真他媽大，土都刮到老子眼裏了。」

周成讚許地豎起了大拇指，雷耀笑着看着身邊最親近的兩號兄弟。

雷霸做事莽撞不考慮後果是沒錯，但說他什麼都不懂，那才叫大錯特錯。能在當時張大林的壓制下還能拉攏一大批兄弟的雷霸，可不是誰都能小看的。

「行了，都湊過來吧。」

雷耀發自內心的笑着招呼幾人，自己身邊的這些兄弟們，誰都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