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另有隱情

第233章 另有隱情

陸屹楠的葯果真控制住了陸宛如的病情。

謝雲惜才,便特聘他為陸宛如的私家醫生,全權負責陸宛如的病情。陸屹楠原本就擔憂陸宛如的病,如今可以親力親為,這才稍稍安心。

鍾可情見陸屹楠這幾日總是晚歸,一問之下,才知他接了這個私活兒。

鍾可情聯想到何醫生的死,心中便覺得陸屹楠必定和陸宛如之間有着什麼不可告人的關係。她試探著問道:「屹楠,我聽說上次我救下的那位阿姨,姓陸?」

陸屹楠回過頭,面色淡然:「嗯,我也是剛剛才知道,剛巧和我同姓。我也是看她可憐,才答應謝雲幫他照看着……說實在的,謝家距離我家這麼遠,若換了旁人,我一定會拒絕的。」

他說得這麼義正言辭,好像純粹只是同情病患,口風嚴實,鍾可情根本問不出什麼所以然來。

第二天。

陸屹楠開車去謝家,鍾可情則去流光上班。因為不順路,鍾可情的車又落在了醫院,她便一個人乘坐公交。

一下公交,身側便有一輛疾馳的跑車,突然停了下來。

鍾可情原本沒太在意,但周圍漸漸聚集了好多人,對着那輛跑車,指指點點。

「真是活該!」

「是啊!做了那麼多骯髒的事情,天天爆胎才好!」

「哎!想想那些照片,就覺得好噁心。聽說現在的小孩子都愛看那些東西,而且還會照着學,我家兒子就有學壞的趨勢!身為一個醫生,不幫治病救人放在第一要務,竟搞些損害社會道德的事情……嘖嘖……」

「……」

身側的行人越罵越難聽。

鍾可情好奇地回望了一眼,車裏的人瞧見是她,連忙伸手去遮擋自己的臉,但任由他速度再快,也快不過光速。

鍾可情終於還是看見了,車子裏的人竟然是沈讓。

自打自己的心臟被換掉,她已經有許久沒有見過沈讓。工作不在一個組裏,原本就很少見面。加上,她始終怨恨著沈讓,就連電話聯繫也沒有了。

其實裸照的事已經過了好久,人家心裏頭雖然還惦記着,但多半不會去肆意辱罵的,像這種群起而攻之的場面甚為少見。

鍾可情眉頭擰了擰,原打算就這樣走掉。

砰——

恰當此時,身後發出一聲巨響。

她連忙回頭,便見一名大漢將手中的磚塊狠狠砸向了沈讓的擋風玻璃!沈讓的車雖然不差,但玻璃畢竟只是玻璃,哪裏承受得住磚塊的力道,瞬間破裂。

周圍的人似乎也受到了鼓舞,紛紛彎腰,拿起磚塊朝着沈讓的車子上砸去。

鍾可情眼睜睜看着那些碎玻璃划傷了他的眼角、臉頰、手背……以及裸露在外的鎖骨,鮮血一滴滴落下來。

不對!

鍾可情明顯感覺到了反常!

那些圍觀者的神情太過兇狠殘暴,一點都不像是普通的市民!這不是輿論引起的砸街,而是有人蓄意為之!沈讓這個時候不能下車,只能鎖在駕駛位上,一旦下車,必定會被那幫兇狠的匪徒砸得頭破血流!但倘若他一直呆在車裏,等到擋風玻璃被砸碎,他一樣會重傷!

鍾可情回眸看他,眼見着他拿起手機打算抱緊,便被人從身側奪去手機,扔在馬路上,用皮靴狠踩幾下,將手機屏幕踩得粉碎!

不行!她若是再這麼眼睜睜看下去,沈讓必定會被人打成殘廢!以沈讓的個性,這種事情他絕對不會搬上法庭去說,就像六年前一樣,他寧願自己吃下啞巴虧。

鍾可情只因為陸屹楠的那句「沈讓是自己人」,心中掙扎不已。到最後,她還是朝着車子那邊沖了過去。

沈讓的餘光一直是望着她的,見她這般動作,面色大驚。他原本擋在面前的手臂放下來,沖着遠處的她,聲嘶力竭地怒吼:「走開!別過來!快跑!跑得越遠越好!」

鍾可情置若罔聞,蹲下身子,撈起身邊最大的石塊便朝着那領頭的暴徒身上砸去。

「媽的!臭娘們!居然敢砸老子?!」領頭的大漢被惹火,拾起地上的磚頭,便朝着鍾可情那邊衝過去。周圍的一行人見了,也紛紛撈起傢伙,跟了過去。

沈讓面色煞得慘白,也顧不得渾身的傷了,直接跳下車來,赤手空拳對那幫暴徒,踢翻一個是一個!

鍾可情也是瘋了,完全沒想過扔了一塊磚頭的後果,一眾人將她圍了起來,圈在圈子裏。

「臭丫頭!方才你是用哪只手砸得我,老子就廢了你哪只手!」那大漢說罷,長腿一伸,便朝着鍾可情心窩裏踹去。

沈讓打得眼紅,眼見着鍾可情有危險,直接一個飛身撲了過來,將她死死壓在身下。

鍾可情明顯聽到了他的一聲悶哼,而後感覺到有溫熱的液體順着他的鼻樑,緩緩滴落到她的臉上,一顆顆豆大一般的珠子,落個不停。

「你放開我。」鍾可情推他,想要掙脫他的束縛。

「不放!」

沈讓便抱得更緊,就跟藤蔓一般,緊緊地纏繞着她,保護着她,不讓那些人的拳腳傷到她。

鍾可情的耳畔全都是踢踢踏踏的聲音,那些人拳腳相加,打得眼睛發紅,每一下都往死里踢,恨不得將他們兩個人直接踢死在大馬路上。

「既然不是一路人,就放開我!」鍾可情怕他這樣下去會承受不住,乾脆甩了狠話,「我不需要你這麼虛偽的人來救!」

「既然你知道我這麼虛偽,為什麼還要回頭來救我?!」沈讓定定地望着她,茶色的眼眸中寒光盡現,寫滿堅定不移。

「我只是看你可憐……」鍾可情說着說着,眼睛就紅了。他若是一直護着她,始終不還手,只怕真的會被人打死!

沈讓軟軟地趴在她身上,血流滿面,嘴角卻勾起一絲笑容:「原來你還知道可憐我,我當你真沒有心呢。」

鍾可情沒能明白他這句話的意思,他便已經昏死了過去。

片刻之後,警車的聲音由遠及近。

「任務已經完成了,撤!」

「媽的!今天便宜那臭丫頭了!」

鍾可情只聽到兩聲低咒,圍着的人便在一瞬間散開,陽光重新照在了他倆的身上。

沈讓早已陷入重度昏迷,任由鍾可情怎麼搖晃他,他都沒有任何反應。鍾可情突然間就慌了,她討厭欠別人東西,尤其害怕欠沈讓的!她本來就欠他很多,還一直找不到機會償還!

警察匆匆趕到,將沈讓抬上救護車,忙送去醫院。

流光醫院就在前方不到五百米遠的地方,不出五分鐘時間,沈讓便被抬進了急診室。鍾可情一路跟着,生怕他有什麼不測。

主治醫生看了一眼,見他渾身上下都是血,嚇了一跳,忙道:「快去照個片子,只怕有骨頭斷了,壓迫到內臟。哎!這不是沈醫生么?也真是的,這才一個星期不到,他都被送來三次了!」

鍾可情面上一驚,難以置信地望着主治醫生:「三次?」

「是啊!前兩次傷得沒這麼重,聽說是車子被人給砸了!」主治醫生聳了聳肩,目光中帶着些許鄙夷,「這也怪不得別人,他的那些照片……嘖嘖,社會影響太差了!」

天吶!

鍾可情震驚地無法合上嘴巴!說什麼社會影響差,就算真的有很壞的社會影響,大家也頂多是唾罵而已!這種群起而砸車的行為,明顯是有幕後人在操控!

「上次,我都跟他說了,遇到這種情況,就躲在車裏不出來。這回……怎麼傷得這麼慘?」主治醫生看着那滿目的鮮紅,也有些不忍了。

鍾可情懊惱得要死,才知自己是好心做了壞事!

如果當那幫匪徒靠近她的時候,他棄車而逃,或許此刻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人,就是她了!

「斷了三根肋骨,其中一根插入肺部,引起肺出血,需要儘快手術。」主治醫生將影像科送來的資料遞給鍾可情,「季醫生,你也是醫生。你看一眼,便知道情況有多嚴重了。」

鍾可情見病床上的人眉頭緊鎖,呼吸困難,一顆心也跟着七上八下。

「手術成功的幾率有幾成?」雖然不想問這樣的問題,但有的時候又必須知道。

主治醫生面色黯然:「他身上的傷實在太多了,新傷加舊傷的。這手術一動,很有可能會引起肺部發炎,到時候非得用進口葯控制不可,但據我所知,沈醫生對那種葯過敏,是不能輕易使用的。所以,手術成功的概率很高,但能熬過今晚的概率,便只有一成了。」

只有一成?

鍾可情從未想過,從前那個趾高氣揚、瀟灑不羈、脾氣古怪的沈讓,有一天也會虛弱地躺在她的面前,生命垂危。

「季醫生,沈醫生的父母都在國外……您看,這個手術要不幹脆就別做了。」主治醫生面露尷尬,「一來,這個責任我也承擔不起。二來,或許不動手術,他還能活得更久一點——」

鍾可情不是不知道,肺部積血,倘若不做手術,根本就是等死!

「做!當然要做!一切責任,由我承擔!」

她俯下身子,握緊了沈讓的手,咬唇在他耳畔低聲道:「如果你能熬過來,我就原諒你。」

沈讓明明昏迷著,但握着她的手卻突然緊了緊,就在這一瞬間,給了她無盡的力量似的。

鍾可情一咬牙,想也沒想,便在手術同意書上籤了字,並且指明:「我要用最好的醫生,最好的葯,只要能救回他,花多少錢都在所不惜。」

「但,」主治醫生面露難色,「動這麼大的手術,需要家屬簽字的。」

鍾可情將自己的拎包倒出來,從中翻出戶口本和身份證,又從沈讓的貼身衣物裏面翻出他的證件來,扔到醫生面前:「隔壁就是登記處,我們現在就可以去註冊結婚。」

「季醫生,這……」主治醫生驚得快要說不出話來,「這件事,您得慎重。且不說你現在有未婚夫,就算你們現在註冊結婚了,做手術了,沈醫生傷得這麼嚴重,也未必救得回來。到時,一夜之間,你就成了寡婦了。」

「我呸!」鍾可情狠狠唾棄,「我說他能活下去,他就能活下去——」

主治醫生知自己失言,連忙道歉。

鍾可情又道:「醫生,你只管治療便可。註冊結婚是我們的私事,我有我自己的未來,不需要醫院來為我的未來買單。就算將來沈醫生真得挺不過去,我也不會怪醫院。」

「好。」

鍾可情和沈讓,竟在急診科護士和護工的協助下,去路口的婚姻登記處,註冊領證。

沈讓沒有出席,由在場的護士和護工作證,鍾可情獨自一人,順利領了證。

鋼印打下去的那一刻,登記處的阿姨抬起頭,再次鄭重地問了一遍:「季小姐,你想清楚了么?這鋼印若是印上,你就有婚史了。你現在為了救人而結婚,不知道你救人之後會不會離婚,萬一離了,這往後再結婚,女人的身價可就不比從前了。」

「阿姨,別再多說了,救人要緊,加緊吧。」鍾可情咬了咬唇,狠下心道。反正再過不久,她也要嫁給陸屹楠這個惡魔,她又豈會在乎自己有幾次婚史?

「好吧。」登記處的阿姨又望了她一眼,目光中帶着幾分同情,而後無奈地搖了搖頭,印下了鋼印。

在一旁盯着的護士,立馬撥通的電話,對着電話裏面的主治醫生道:「副教授,已經註冊了,是合法夫妻了,可以開始手術了。」

「好。」電話里主治醫生的聲音亦十分激動,彷彿這麼多年來,還沒有見到過這樣的「家屬」。

鍾可情回到醫院的時候,沈讓已經被推進了手術室。因為他身上多處骨折,加上肺部出血,所以醫院請了普外科一大幫教授會診,最後由專家楊教授和徐副教授同台手術。

鍾可情坐在走廊里,心中焦慮不安,一會兒就要抬頭看一下手術室的白熾燈。

沈讓重傷入院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心外科,丁寧率先趕了過來。她不由分說,上前就甩了鍾可情一個耳光,冷聲質問:「你害他名聲盡毀還不夠,非要害死他,你才開心么?!」

鍾可情被打懵了,心裏惦記着手術室里的沈讓,根本不想開口多做解釋。

丁寧又道:「陸屹楠的那起私自販賣器官案件,他原本打算自首,在獄中熬個兩個月也就出來了。若不是為了你,為了阻止你胡亂結婚,他也不會明知自己的那些照片在對方手中,還要去指證對方!」

他早知道?

鍾可情呆愣住,心頭一顫,腦海中似有一道電流閃過!不錯,關於那場案子,她一定漏掉了什麼細節!沈讓自首之後,一點事都沒有,偏偏當他指證完陸屹楠,他的那些艷照就流了出來——

是陸屹楠!六年前,害慘沈讓的那件事,陸屹楠一定有參加!或許,那個所謂的學姐,還有那幫酷愛男男的古惑仔,都是跟陸屹楠一夥的!

陸屹楠手上一早就有沈讓的艷照,他拿着艷照威脅沈讓去自首,沈讓為了自己的名氣,心甘情願地去了,偏偏為了她那場可怕的婚禮,他又放棄了與陸屹楠的約定,放棄了自己的名節,也等於放棄了他現在所擁有的所有榮譽!

可是,既然他千般百般都是為了她好,他又為什麼要堅持在陸屹楠為她動完手術之後再報警呢?這樣做,不是在幫她,根本就是在害她呀!難道這其中另有隱情?

「對了,這份東西給你。」丁寧將一個牛皮紙袋塞到了鍾可情手中,滿臉不情願道,「沈醫生原本讓我燒掉的,但我看到報告書上面寫着你的名字,所以覺得有必要讓你看一下。」

鍾可情滿面疑惑地接了過來。這份牛皮紙袋與早先拿給陸屹楠的那份,表面一模一樣。

鍾可情心中一顫,已經隱約猜到了什麼

她顫抖着手拆開牛皮紙袋,裏面滿滿的都是與她相關的資料。心電圖、心臟彩超、CT,完完整整地一疊片子放在其中,還有彩印的一些心臟相關的圖片,上面有沈讓用紅水筆圈出的區域,還在那些區域旁邊標註了些專業相關的字母。

她知道,胸外不是沈讓的專業,研究這些東西,對他來說,很耗費時間。望着那一頁頁的紙張,他甚至能想像,他每天三更半夜,對着電腦和臨床案例惡補這些知識的情景。

這些片子,都是在沈讓還沒有離開市人醫的時候拍的,那顆有病的心臟,不是旁人的,正是鍾可情的。

沈讓看到彩超和心電圖的時候,一定已經發覺她的心臟有問題了,但礙於他自己沒有十分的把握治好她,所以替她瞞下了。後來,鍾可情向他提出在陸屹楠面前演戲,好讓陸屹楠露出馬腳,然後在私下手術的時候,報警抓個現行!那時候,沈讓就應該已經在籌謀了吧!

鍾可情血型特殊,想要從正當途徑找到一顆合適的心臟,何其困難?所以,他就故意換了鍾可情的檢查資料,騙陸屹楠鍾可情換的是罕見的法洛四聯症,陸屹楠心高氣傲,絕對這樣的案例很有挑戰性,便上了他的鈎。

正因為鍾可情的心臟真的有病,所以沈讓才會故意熬到手術結束之後,才報警抓陸屹楠!

至於後來他自首,也不僅僅因為陸屹楠手中有他的把柄,更因為他知道自己的心其實已經犯了法!如果陸屹楠不走私販賣那顆心臟過來,想必他會自己去做吧!

鍾可情看完那些資料,鼻頭不由一酸,淚水在眼眶中不停地打轉,似隨時都會落下來。

「為什麼?為什麼這一切我都不知道?!為什麼非要瞞着我?!」鍾可情聲音嘶啞,她好想衝進手術室,握緊沈讓的手,喊他一定要挺過來,要他醒來親口和她說清楚!

丁寧看向她的目光中滿是恨意:「如果不是你,沈醫生又何至於落到今天的田地?!」

「對不起,對不起……」事到如今,鍾可情不知道除了這三個字,她還能說什麼。

「為什麼躺在手術室里的人不是你?!為什麼你不去死?!」丁寧恨得咬牙,「打從你闌尾炎入院碰上沈醫生開始,我看他看你的眼神,我就知道他對你是不一樣的……我從二十二歲開始就跟在他身邊了,陪了他這麼多年,做了那麼多事,他從來都沒有看到過我。可是你呢,他只看了你一眼,他就記住了!為什麼命運這麼不公平?!為什麼?!」

丁寧對沈讓的感情早已融入到日常生活,她看向他的每一個眼神,都是帶有情意的。

鍾可情面對她的質問,竟一句話也答不上來。她難道要告訴她,這就是命運么?上輩子就糾纏在一起的命運,到了這輩子,一樣跑不掉!

「沈夫人,這是沈醫生的病歷,你收好。」一個陌生的小護士將沈讓的病歷送了過來。

丁寧詫異地望着鍾可情,眉頭擰成一團:「沈夫人?」

鍾可情知道瞞不過她,表情淡然道:「一個鐘頭前,我們剛剛領了結婚證。」

丁寧的面色瞬間煞得慘白,她木然地望了鍾可情一眼,一言不發,而後默默地消失在樓梯口。

卓然今天是下午的班,出門得遲,等到了醫院,才知道沈讓出了事。他二話不說,便一路衝下了六樓,趕到手術室門口的時候,也嚇了一跳。

地上全是鮮血,有拖把的痕迹,顯然是已經拖過,但依然猙獰恐怖,血腥味兒刺鼻。

卓然淡淡瞥了鍾可情一眼,眸中似有不滿,「真是魔障了,不管是誰,只要碰上你,准沒好事——」

鍾可情不知他意有所指,面色黯然,心中回想着,她周圍的好人,似乎都有着千萬般的不幸。母親、賀遲、唐糖,一個接一個間接被她害死。

「這是醫藥費。」鍾可情驀地站了起來,將一沓錢塞到卓然手中,「他醒來之後,你替我交給他。我想過了,我就是個災星,確實該離你們遠點。」

卓然心知自己失言,想要安慰,卻無從開口。這錢,他又怎麼好意思收?

鍾可情愣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她又從拎包里掏出兩張結婚證來,遞到卓然面前:「這個也交給他,什麼時候想離婚,讓他打電話給我。」

什麼離婚?

卓然怔愣了片刻,待看清結婚證上的名字,便難以置信地瞪着鍾可情,「你,你……」

鍾可情擺了擺手:「權宜之計。我都不在意,我相信他也不會在意的。」

可是我在意啊!

卓然在心底叫囂著,真想將手上的兩張小紅本本撕爛。可是撕爛又如何,那也沒有辦法磨滅這場突如其來的婚姻。

「你去哪兒?」卓然將她叫住。

鍾可情伸手指了指樓上,「沈醫生受傷,你和我都待在這裏,丁寧又不知道跑去哪裏了,陸醫生外出就診,謝醫生請假。心外科一下子去了六個人,我再不回去幫忙,怕是要亂套了。」

其實這會兒心外科一點都不忙,否則大家也不會紛紛離崗了。卓然知道她是擔心沈讓有什麼意外,一時接受不了,故而選擇了逃避。他目光一沉,擺了擺手道:「你去吧,這裏有我守着。」

沈讓的傷沒有想像中那麼誇張,只是當時送來醫院的時候,鮮血直流,場面嚇人,主治醫生說得便嚴重了一些。手術成功的概率原本就有五成,加上多名教授聯合會診,再由楊教授親自主刀,三個小時之後就被推出了手術室。

因為失血過多的關係,他身體十分虛弱,但已經漸漸轉醒。

卓然將那兩個小紅本本塞在他手裏,帶着幾分嫉妒地瞪了他一眼:「白瞎了我這努力,到頭來你玩了招苦肉計,就白白便宜了你!」

沈讓目光迷離,有些聽不懂他的話,只是啞著嗓子問道:「她呢?」

卓然指了指頭頂:「樓上。」

沈讓撐著身子,就要下床,「我去找他。」

卓然嚇了一跳,連忙將他摁回病床上,厲聲斥責道:「你找死是不是?你嫌醫生做手術不夠累,還是嫌自己錢多,想多劃幾刀?」

「我有話要對她說。」沈讓滿腦子裏都是昏迷前,迷迷糊糊之中聽到的那句話。

卓然嘆了口氣,遞了個眼神過去:「你先看看你手上的東西吧,她現在未必願意見你。」

沈讓微微一怔,這才摸出那兩張紅本本來,看到他們兩人的名字寫在一起,先是愣了一下,隨即便反應了過來,驚訝問出聲:「她留下這個,有沒有說別的?」

「說了。」卓然聳了聳肩,「她說,想離婚的時候,打電話給她。」他一邊說着,一邊從口袋裏掏出手機來,放在沈讓面前晃了晃,「要我現在打電話給她么?」

「不!不要!」沈讓一把奪過他的手機,目光凌然,「我想清楚再說。」

卓然的嘴角不由扯了扯,「我就知道你是這樣的人。不落在你手上就算了,一旦落在你手上了,你是絕對不會輕易放手的。這樣也好,只要一直拖着不和她離婚,她也沒法子和陸屹楠結婚。如果讓我在你和陸屹楠之間做個選擇,我寧願她嫁給你,至少你這個人直來直往,我看得透,至於陸屹楠……我真是看不透。反正我這輩子,是沒什麼指望了。」

沈讓微微垂下眼帘,沉思不語。

郊區別墅。

陸屹楠剛剛為陸宛如量完體溫,童謠便闖了進來,眉頭一皺道:「事情沒有辦成。」

陸屹楠面上微微一怔,而後收起體溫計,冷哼了一聲,「姓沈的還真是命硬,這都三次了,居然還死不了!」

「那怎麼辦?我們有把柄在他手上,不除掉他,我不安心。上次幫季子墨動手術的事,已經險些害我們入獄,這次居然把一年前的實驗報告給弄丟了……」童謠的眉頭擰成一團,十分焦急。

陸屹楠便道:「光有實驗報告也不能證明什麼,我只是擔心他曝光那份失敗的實驗報告,無法讓Killer認可我的能力,Killer可能會放棄我。」

「糟糕的是這次有人報了警,警察二十四小時保障他的安全,我們想再次下手,怕是那麼容易!有人出重金懸賞抓人,警察也撒了網,打算抓上次帶頭鬧事的人。」童謠面色難堪,「我只擔心,一直查下去的話,很有可能會查出我們。」

陸屹楠冷哼一聲:「你放心,我絕對不會讓我們陷入危險之中。」

「嗯!」童謠重重點頭,她信陸屹楠,因為他說過的事,幾乎都會辦到!

「對了,唐穎那邊,我依照你的吩咐,差人去盯着了。」童謠面上微微露出幾分不解,「回國兩天,她一直呆在謝家老宅,由謝舜名和F市市長韓語冰陪着,三個人很開心的樣子。唐穎這次回國,似乎沒打算找謝雲麻煩——」

「呵……」陸屹楠輕嗤出聲,「她是沒有任何動作,但她的秘書已經兩天兩夜沒合眼了。」

陸屹楠打開手機,將剛剛收到的一組照片遞給童謠看:「照片上的女人就是唐穎的秘書兼經紀人……」

「海岸咖啡?」童謠瞄了一眼女人身側的咖啡店,「這是哪裏?」

「飛羽律師事務所樓下。」陸屹楠輕哼了一聲,薄唇抿成一線。

童謠一臉不解:「不盯着謝雲,跑去這個律師事務所做什麼?」

陸屹楠眸光流轉,輕笑出聲:「唐穎在法國一呆就是十多年,對謝雲的事,不聞不問,可見她對謝雲早已死心。她根本不指望留住這個男人的心,她這次回來只是要確保自己和謝舜名的利益而已。飛羽律師事務所的大BOSS高飛羽,是謝雲的私人律師,謝雲的遺囑有任何變更,都會在第一時間找高飛羽……」

「我懂了。」童謠眸中精光一閃,「唐穎其實早已不在乎謝雲這個人,她在乎的是他的遺產。只要死守着他的遺產,謝雲在外頭有多少個女人,她都不會在乎,即便陸宛如是她內心深處的梗。既然如此,那我們要怎樣才能逼唐穎出手?」

陸屹楠輕扯唇角:「明天,你約高飛羽來這裏一趟。」

「你瘋了么?」童謠目露震驚之色,「謝雲是什麼樣的人?你在他眼皮子底下玩花招,就不怕被他……」童謠壓低了聲音,指了指門后,「這裏到處都是謝雲的打手,他是混過黑道的人,想解決掉個把人,不在話下。」

陸屹楠笑得雲淡風輕,他從容自若地拾起床頭柜上的茶杯,抿了一口茶道:「沒點冒險精神,怎麼成為人上人?!」

童謠眉頭一皺,心頭一緊,「不,我不想你冒險。」

陸屹楠揚起嘴角,眸中自信滿滿:「沒有把握的險,我陸屹楠也不會去冒。就這麼定了,明天下午三點,你約高飛羽過來郊區別墅見面。」

「依照謝雲的習慣,那個點他剛巧要過來看陸宛如……」童謠滿面焦急,「豈不是正好撞上?」

「就是要撞上,不撞上的話,唐穎的人也不會信!」陸屹楠的唇角彎起邪肆的弧度,邪氣而好看。

童謠滿面陰鬱。

陸屹楠怕她擅自做主,替他支開謝雲,便認真囑咐道:「所有的事,我都會處理妥當,你不必為我的安危而擔心。你若是不約來高飛羽,那才是阻礙我的前途!」

「我明白了。」

因為陸宛如的病情反反覆復,始終不穩定。謝雲讓傭人又收拾了一間房出來,高薪聘請陸屹楠,請他在這裏住下,連夜看護陸宛如。陸屹楠這個人,對誰都冷酷絕情,唯獨對身患殘疾的陸宛如極其用心,彷彿在她身上看到了熟人的影子似的。

流光醫院。

鍾可情一直加班到很晚,其實根本沒做什麼事情。一整天,她幾乎都在神遊,想着沈讓的傷,又不敢打電話過去問情況,只聽同科室的護士說,沈讓已經脫離了危險期。

她呆在謝舜名的辦公室,無意識地幫他收拾著散落在桌面上的資料書。不過是幾天不見,她覺得自己已經有一個世紀那麼久沒有同他說話了。

這些天,八卦周刊上到處都是謝舜名和韓語冰手挽手站在一起的合照,而他們身後還站着剛剛回國的唐穎。一眼看過去,讓人覺得他們就是和睦的一家三口。

唐穎在回國后第一期訪談上放話,她這次回國為的就是抱孫子。謝舜名和韓語冰的婚期已定,只等著擺酒設宴,雙方互見父母。

分別的有些久了,連鍾可情自己都對那份感情沒什麼把握了。她甚至不敢指著那些消息,大聲地告訴別人:這絕對是炒作!

咚咚——

落地的玻璃窗外,月亮已經高懸。晚上十一點多鐘,整個科室的人幾乎都走光了,偏偏這個時候有人來敲門。

鍾可情直起身子,打開門的剎那,便愣住了。

沈讓架著拐杖,吃力地站在門口。他唇色慘白,一副很虛弱的模樣。

鍾可情吃驚不已,他才做完那麼大的手術,竟然一個人爬上了六樓?!這個點甚至沒個護士陪着,萬一摔上一跤,只怕到明天早上都不會有人知道!

「你,你……怎麼來了?」鍾可情的話還沒說完,沈讓身子一虛,便要摔倒。她連忙上前,一把將他托住。

沈讓便軟軟地趴在她的背上,動也不動,靜靜享受着此刻的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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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我情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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