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2章 賀西洲，他們都說你死了
「如果你覺得過去了，那你為什麼還在賀家？」沈晚星啞著聲問她。
杜應蓉一陣沉默。
賀北辰的事，她從未忘記過。
她沒有過去這個坎，只是痛的次數多了就麻木了，幻想着自己是被時間治癒了。
其實，她只是習慣了這樣的疼痛。
「我……沒有想過改嫁。」
杜應蓉的聲音輕輕的。
她發覺心底被埋葬的那份痛苦被挖了出來。
「你想過死么？」
沈晚星的手冰冷冰冷，她就坐在地上，手裏捏著那兩枚戒指。
她想過死。
可是她想知道杜應蓉有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杜應蓉放下了貴婦的架子，她將高跟鞋脫在一側，坐在她的身邊。
「想過的，想過很多次。」
想着一了百了。
她從前一直都不知道這個世界上居然有這樣的感情，讓人義無反顧哪怕死亡都不懼怕。這究竟是從何而來的勇氣？
她明明那麼怕疼，那麼怕死。
可是當賀北辰的死訊傳來的時候，她想的卻是一了百了。
最主要的是，她開始相信宿命輪迴了。
她相信這世上有天堂和地獄，有魂靈和轉生。
有賀北辰在黃泉路上等着她，只要她稍稍努力就能追得上，哪怕生不能相守，死卻可以同穴。
「可是我最後還是捨不得，他的弟弟，他的父親，還有他的兒女，都需要人照料。哪怕我心裏有過死的念頭，我還是沒有去做。晚星，你的年紀要小一些，我和你這個年紀的時候每天腦子裏想着是那些情愛。若是沒有承澤和曼姿的話，我可能會真的和他一起走。」
她已經鑽到了牛角尖里，不管是誰都無法說服。
這個時候，她考慮不了其他的事。
死是一件很自私的事。
自己親手割裂和這個世界的聯繫，斬斷那些牽絆。
「但，我現在沒有忘記他，沒有改嫁，是因為我愛他，卻也沒有那麼愛他，或許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狀態。你還那麼年輕，也許多年之後你會發現這一切其實無足輕重，哪怕你永遠都忘不了他，但你的身邊卻有另一個人陪着你分攤這份痛苦，他的名字叫救贖。」
杜應蓉只能這麼勸。
這個過程是需要自己熬過去的。
如果沈晚星一直逃避，她便一直都走不出來。
「我知道現在說這樣的話很殘忍，但是你一定要聽。你的肚子裏有西洲的孩子，你現在可以有兩個選擇。一，生下他，二就是打掉他。」她不是冷血無情。
杜應蓉完全是為她着想。
「我希望你能打掉他，當做經歷了一場噩夢。夢醒了什麼痕迹都沒有留下，難過一段時間然後開始新的生活。賀家的血脈還有人延續，可是你決定的卻是你的人生。我不希望你嘗我曾經受過的苦，你不會明白獨自一人撫養孩子的心酸。你看着孩子長得越發像他，心裏不是高興，是心酸。」
杜應蓉擦了擦眼淚。
「我原本是討厭你的，你差點成了我的兒媳，我們的年紀差這麼大。我輕視你，厭惡你，甚至還想要將你趕出賀家。但後來，站在不同的立場，我對你討厭不起來了。」.br>
她們是同病相憐。
沈晚星攪動着手指，她的眼淚順着臉頰滑落下。
杜應蓉伸出手，抱着她拍了拍她的後背。
「你可以自私一點的，不選擇死，而是選擇捨棄過往好好地生活。放下寧市的所有，去帝都做你的陸家小姐，你的未來可以是幸福的。哪怕沒有賀西洲。」
哪怕沒有賀西洲。
沈晚星咬着唇，她剋制着自己的哭聲和呼吸。
眼淚就落在杜應蓉的肩膀。
所有人都覺得她應該生下這個孩子，杜應蓉說她可以過一個全新的生活。
可是，沒有了賀西洲，她又怎麼說服自己過下去。
賀西洲，他們都說你死了。
我不信。
我還是不信。
「我今天過來是想要告訴你，三日後是西洲的葬禮。到時候你可以來送他最後一程，也和自己的過去道別。」
葬禮。
他的葬禮。
沈晚星死死咬着唇，那蒼白的唇被她咬得出了血。
「我是以什麼身份去參加這個葬禮？」
她和賀西洲離婚了。
她的身份非常尷尬，如果賀家人承認她那麼她就是賀家的二夫人，可若是不承認，她就只是一個懷着賀西洲孩子的沈小姐。
「父親還沒有決定。」
杜應蓉撒謊了。
其實他早就做了決定，說沈小姐來參加婚禮就說是朋友，絕對不承認她的身份。
因為她和西洲已經離婚了，和他們賀家沒有任何關係。
「我明天上門拜訪。」
他們既然是決定給賀西洲舉辦葬禮，那麼至少也算是找到了他，哪怕是屍骨無存，那麼總有某些生物特徵。
「這幾天父親很忙，等葬禮再上門吧。」
杜應蓉不願意讓她過去，怕老爺子說些不好聽的話。
她知道老爺子很喜歡這個女孩子，可越是喜歡她就越要替她的以後考慮。
「他不願意見我？」
沈晚星過分敏感。
「他是不是怪我？賀西洲處處為我考慮，反而將自己的安危放在最後。如果沒有我拖後腿的話，也許他不會啟動這樣的方案。他是不是怪我了？」
「不是，不是。只是最近家裏事有些多，你別多想。」
杜應蓉連連否認，「別多想，你要相信他沒有怪你，只是賀家群狼環伺，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
她不希望沈晚星起疑。
老爺子究竟是什麼想法，也只有她自己清楚。
「嗯。」
沈晚星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
「你先養好身體，我在賀家等你。你和西洲的房間還收拾著。什麼時候想回家住，就回去。不管如何，我都會歡迎你的，那裏一直也都是你的家。」
她放下了芥蒂，和沈晚星和解。
「謝謝您。」
沈晚星吸了吸鼻子。
杜應蓉不能在這裏久留，她要回去處理一堆雜務。
賀西洲出了事，賀家人沒有過多悲傷的時間，他們要趕緊收拾好心情，準備下一場戰鬥。
他們要讓其他人看到，哪怕賀西洲不在了，賀家也是寧市之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