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章 一對主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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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仙也是人，所以這世上便沒有不會死的人。」
有人夜幕中觀戰，輕聲說道。
「以劍閣兩人身死，換來消磨她的意氣，看似高明，實則未必，因為沒人知道她如今到底什麼境界，到底還有什麼手段。」
聽到這句話，眾人不由沉默。
「說到底，除了她和孫思邈，這世上便再無羽仙境界的高人，羽仙之上，到底是何等光景，無人得知。」
「那她豈不是舉世無敵了？」
「甲子以來，她舉世皆敵，亦舉世無敵。」
有人感慨說道：「若是活過今夜，那便是真的舉世無敵了。」
「難。」
二人輕聲說話，卻彷彿與周圍隔了時空，旁人無法察覺。
天地之間，除此之外還有別的聲音出現。
「為什麼是你？」
一道陰冷低沉聲音在崇明宮外響了起來。
蕭復緩緩停下了腳步，轉頭看去。
站在他不遠處的，是滿眼憤怒的大寺人童三貫。
話音剛落，一道尖銳的破空聲響起。
不等他回答，童三貫已經躍身而起，閃電般伸手抓來。
蕭復的身影驟然虛化，下一刻，已經出現在數丈之外。
所有人都知道，大寺人童三貫是武後身邊最忠心的一條狗，境界亦是最深不可測，但直到此時，他才明白，原來看似手無縛雞之力的禮部尚書蕭大人，才是深藏不露的高手。
蕭復臉上露出嘲諷的笑容，靜靜看着他，淡漠說道：
「做狗要有做狗的覺悟。」
蕭復抬頭看了眼遠處，繼續說道：「你家主子已經到了要死的時候，你又何必為了她傻傻拚命？」
「蕭老賊，你連狗都不如。」童三貫死死的盯着他，低聲嘶啞道：「娘娘何曾虧待過你。」
蕭復說道：「我亦未曾虧待過她。」
「你該死。」
童三貫低喝一聲，身形閃動，幻化出無數身影，從四面八方撲去。
「不知死活。」
蕭復看着他微嘲說道。
然後抬起手掌，往虛空一抓。
童三貫的身影頓時被他從虛空中拽了出來。
不等他掙扎，一道血腥而詭異的氣息頓時籠罩在他身上，動彈不得。
童三貫霍然抬頭，死一般的盯着蕭復，怒目圓睜，顯然極度驚駭。
「你不是……」
只是話音未落，蕭復驟然發力，只聽到一陣骨骼斷裂的脆響。
童三貫就像一條死狗樣趴在地上，睚眥欲裂，卻無法發出動靜。
此時的他，周身經脈盡數斷裂，甚至連呼吸都變成一件極為困難的事。
當真應了那句苟延殘喘。
蕭復居高臨下的看着他，眼中沒有一絲憐憫。
曾今不可一世的童寺人，就這樣匍匐在他腳下，連死去都變成一件奢望的事。
今夜的京都註定不平靜，舉世反周，不只是說說而已。
雨越來越大，天空深處傳來轟隆隆的雷鳴，閃電照亮夜空，也照亮了這座皇宮。
蕭復負手走在皇宮甬道上，如同走在自家的後花園。
……
這座江湖委實沉寂太久了，沒了仙人一劍出蜀的豪氣買賣，沒了仗劍走馬高歌天涯的恣意灑脫，便顯得越發蕭條起來，哪怕驚才艷艷如李白這樣的人物，到最後也只給江湖留下了一道不算落寞的背影。說到底都是自作孽吶，早前身在江湖的江湖人士，大多都還知道江湖水深深不過廟堂的道理，可最後還是經不起高官厚祿的誘惑，賣身給了帝王家，如今你要是出門插腰念上一句江湖兒郎江湖死，怕是要被笑掉大牙，被女帝臨幸了兩次的江湖還能稱作江湖？練劍一輩子或許還不到宗師境界，京都里那位女帝年紀輕輕卻已經獨佔鰲頭，甲子以來無敵於天下，有這樣的人在，旁人還練勞什子劍，一代江湖人，被一個女人壓了整整一輩子，你說可悲不可悲？
對大多數人而言，廟堂之上的那位女帝如何了得，那也只是道聽途說，未曾眼見為實，便算不得什麼，再說女帝對江湖門派趕盡殺絕不假，但對天下百姓卻未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來，相反大周立朝四十六載，風調雨順，國泰民安，許多人活了半輩子未曾有過兵荒馬亂的生活，如此功績，又當如何評說？
西天有萬劍飛來，在空中懸掛出一道驚世駭俗的劍幕。
城門外有一對主僕，牽着馬兒緩慢入城，那書童裝扮的少年僕人相貌平平，牽馬跟在自家主人身後，好奇說道：「家裏說洛京繁花似錦，號稱人間天堂，當真如此嗎？」
身為主子的男子卻是一點架子都沒有，笑道：「繁花似錦烈火烹油那都是外人的說法，比起南疆北漠西域東楚，自然是遠遠勝過，但比起咱們家來，卻是大有不如的。」
那少年僕人點頭，表情理所當然道：「咱家可是可是天下獨一無二，自然不是這小小洛京可比的。」
中年男子笑呵呵道：「你呀你，當着外人好歹要謙虛一下。」
少年小聲嘀咕道：「平日裏也不見你謙虛啊。」
說完，頓了頓，又問道：「我們要去見的那人，就在這城中嗎？」
牽馬入了城，站在主道望向城頭的男子笑眯眯道：「可不正是，不過見與不見，還不好說。」
少年僕人抬頭，驟然看見城中上空的萬道飛劍，微微一愣，輕聲問道：「咱們家的飛劍術，何時傳到中原來了。」
男子笑了笑，漫不經心道：「哪裏是什麼飛劍術，分明是劍閣的走劍術，有人不惜以消耗元神之力，從萬里之外送劍而至，是抱着死志來的。」
少年撇了撇嘴角，說道：「螻蟻尚且惜命，更何況人，這人是不是傻了。」
男子搖了搖頭，眯眼說道：「向死而生，分明是大魄力，這樣的人物，倒是想見識見識，可惜了可惜。」
說完，朝城頭那兩道身影看了一眼，笑着說道：「走吧，去晚了就要錯過好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