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六章 誅心之問

第四百二十六章 誅心之問

種師中,田師中,關師古,李師顏……

這些人的名字容易混淆,偏偏還集中在一個時期出現,而且都是大宋有名氣的統兵將領。

所以,有必要進行理清。

種師中是小種經略相公種師道的親弟弟,也是關中種家為大宋對外作戰中付出犧牲代價的一位令人尊重的將領。

種師中,京兆府人,字端孺,北宋末年名將。其祖父種世衡、伯父種諤、兄長種師道皆為北宋名將。種師中長於軍中,長期戍守西北邊疆。金兵入侵,他率兵進京勤王,后奉命救援太原,因友軍失約未至,陷入重圍,力戰而亡。詔贈少師,謚曰庄愍。

成語「老成持重」,出自《宋史》,與種師中有關。原句為:「師中老成持重。」

田師中先是梁方平的部下,後來轉入張俊麾下,年齡要比種師中小二十多歲,在岳飛死後,由他接掌岳家軍,然後岳家軍便徹底廢了,從原來「凍死不拆屋,餓死不擾民」的那支鐵軍,變成了襲擾百姓,軍紀廢弛的垃圾部隊。

關師古是吳玠的部下,本來差點要跑路投奔偽齊,因為秦頌出手,最終沒有踏出那一步,如今成為保靖軍的二號人物。

李師顏是西軍的騎兵將領,當初在西軍之中的地位要高過李永奇,現在為吳玠部下將領,雖然沒有多少騎兵指揮,但他下了馬依然非常兇猛,因此在西軍的地位也很靠前。

種師中已經戰死,剩下的三個名字裏面帶着「師」字的武將,一個在張俊麾下,兩個在吳玠麾下。

張俊派出田師中來給秦頌拜年,相當於岳飛派出張憲,所以秦頌不能像對待劉光世的管家劉瑎那樣。

給別人面子,某種角度而言,也就是在給自己面子。

秦頌在中廳接見了田師中。

「淮西宣撫使麾下統制官田師中,拜見秦翰林!」雖然是私下見面,田師中還是向秦頌行了標準的軍禮。

秦頌回禮,招呼說道:「田統制遠道而來,先坐下喝茶,有什麼話慢慢說。」

兩人隔着茶几對坐,田師中腰板挺得很直,倒是有幾分軍人氣概。

「淮南西路現在是個什麼情況?上次我奉命出差,也就在淮南東路轉了一圈,本來想去淮南西路看看,但又怕給各路部隊添亂,所以就沒有去成。」秦頌的臉上看不出倨傲和冷淡,反而是一副關心的表情。

秦頌現在最不放心的就是淮南西路,因為張俊雖然貪,但確實有幾分本事,將淮南西路經營的水潑不進,還把韓世忠坑的無話可說。

張俊麾下有幾個能打硬仗的武將,而且此人善於收攏人心,至少比劉光世那個草包強了一截,否則他現在也不會成為整個大宋軍中的第二人。

田師中慣於察言觀色,見過的各種人物不知凡幾,但還是第一次跟秦頌這樣年少成名卻不自傲的文官打交道,本來以為見面之後少不得被秦頌訓斥,因為大多數文官都喜歡拿武將當做自己裝逼發泄的對象,結果秦頌居然和顏悅色,而且看上去對張家軍非常關心的樣子。

尼瑪,這個姓秦的太厲害了,千萬得謹慎小心一些!

「淮南西路目前的整體情況還算安穩,李綱大學士統攬全局,李光大人負責政務,我家大帥抱病修養,偽齊劉麟率領的大軍沒有討到好,已經撤回偽齊一方……」田師中斟酌字句,一板一眼地回答秦頌的問題。

聊了一會,正好到了吃晚飯的時間,秦頌便招呼田師中說道:「走,咱們到飯廳坐下來邊吃邊說!大過年的,總不能讓上門的客人餓著肚子!」

酒菜上桌,就秦頌和田師中兩人,沒有陪客。

「那啥,秦家的飲食比較樸素,不像張府過年的時候那麼豐盛,田統制將就著吃些。」秦頌自斟自飲,隨意的說了一句話,卻讓田師中渾身都不自在。

張俊生活奢華,在飲食方面特別挑剔和講究,身為張俊的秘書長,田師中這些年為了給張俊招攬名廚,收集采顧各種珍稀菜肴,費了不少的心思。

秦頌看似客氣的一句話,絕對不是隨口說出來的,這是在提醒田師中和張俊呢!

據史書記載,華夏歷史上最大的一桌筵席,比滿漢全席還要誇張,便是張俊在交出軍權被封為清河郡王之後,宴請皇帝趙構時弄出來的。

這份御宴食譜的詳單如下:

繡花高一行:八果壘、香櫞、真柑、石榴、棖子、鵝梨、乳梨、楂、花木瓜。

樂仙乾果子叉袋兒一行:荔枝、圓眼、香蓮、榧子、榛子、松子、銀杏、犁肉、棗圈、蓮子肉、林檎旋、大蒸棗。

縷金香葯一行:腦子花兒、甘草花兒、硃砂圓子、木香丁香、水龍腦、使君子、縮砂花兒、官桂花兒、白朮人蔘、橄欖花兒。

雕花蜜煎一行:雕花梅球兒、紅消花、雕花筍、蜜冬瓜魚兒、雕花紅團花、木瓜大段兒、雕花金桔、青梅荷葉兒、雕花姜、蜜筍花兒、雕花棖子、木瓜方花兒。

砌香咸酸一行:香葯木瓜、椒梅、香葯花、砌香櫻桃、紫蘇奈香、砌香萱花柳兒、砌香葡萄、甘草花兒、薑絲梅、梅肉餅兒、水紅姜、雜絲梅餅兒。

脯臘一行:肉線條子、皂角鋌子、雲夢兒、是臘、肉臘、奶房、旋胙、金山咸豉、酒醋肉、肉瓜齏。

垂手八盤子:揀蜂兒、番葡萄、香蓮事件念珠、巴欖子、大金橘、新椰子像牙板、小橄欖、榆柑子。

再坐——切時果一行:春藕、鵝梨餅子、甘蔗、乳梨月兒、紅柿子、切棖子、切綠橘、生藕鋌子。

時新果子一行:金橘、咸楊梅、新羅葛、切蜜蕈、切脆棖、榆柑子、新椰子、切宜母子、藕鋌兒、甘蔗柰白香、新柑子、梨五花子。

雕花蜜煎一行:同前。

砌香咸酸一行:同前。

瓏纏果子一行:荔枝甘露餅、荔枝蓼花、荔枝好郎君、瓏纏桃條、酥胡桃、纏棗圈、纏梨肉、香蓮事件、得葯葡萄、纏松子、糖霜玉蜂兒、白纏桃條。

脯臘一行:同前。

酒十五盞:

第一盞:花炊鵪子、荔枝白腰子。

第二盞:奶房簽、三脆羹。

第三盞:羊舌簽、萌芽肚眩。

第四盞:肫掌簽、鵪子羹。

第五盞:肚臃膾、鴛鴦炸肚。

第六盞:沙魚膾、炸沙魚襯湯。

第七盞:鱔魚炒鱟、鵝肫掌湯齏。

第八盞:螃蟹釀棖、奶房玉蕊羹。

第九盞:鮮蝦蹄子膾、南炒鱔。

第十盞:洗手蟹、鯽魚假蛤蜊。

第十一盞:五珍膾、螃蟹清羹。

第十二盞:鵪子水晶膾、豬肚假江。

基本上,已經把能夠尋找到的各種食材都羅列進來,除了深海之中難以捕捉的和當時華夏之外的食材……

「秦翰林提醒的是,這次回去之後,卑職便如實轉告張大帥!」

「呵,我可沒說什麼。我只是經常進出御書房,陪着官家吃過幾頓夜宵,所以清楚官家的飲食並不奢華,而是以營養健康為主,每天的花費可能還不到豪富人家的十分之一。」

嘖嘖,聽這語氣,還真是謙虛啊。

什麼叫做「陪着官家吃過幾頓夜宵?」這種待遇,別人就算把全天下的美食都搜集過來,也不一定能夠得到好不好!

誰知道你在御書房裏面跟皇帝說了些什麼話?只要你說哪個官員的好話,這個官員就蹭蹭的往上升。只要你說哪個官員不行,這個官員很快就會倒霉!

田師中心中各種念頭翻滾,但口中自然不敢說出來,他只是假裝認真地吃菜,只要秦頌不主動問,他就不開口。

吃過晚飯之後,秦頌與田師中回到中廳,丫鬟香靈送上茶水,談話繼續。

「田統制,我有個問題一直沒想明白,你家大帥為何對斂財如此感興趣呢?劉光世那個老軍痞,打仗不行,逃跑在行,然後就是各處置辦房產和田產,現在被朝中大臣和官家同時盯上了,嚇得派人來我這送禮,何必呢?」

秦頌說的非常認真,而且就這麼自然而然地把劉光世派人向他送禮的事情擺在桌面上頭,這讓田師中心裏非常駭然。

尼瑪,不帶這麼明目張膽的索賄吧?

田師中哪裏知道,就在他踏進秦府大門的前一刻,那兩個看著書童打扮的少年,每個懷裏都揣著一張價值幾十萬貫的田契呢……

秦頌自己不受賄,所以才會如此的坦誠。

秦頌問題非常不好回答,因為如果跟秦頌搗糨糊,等於是自己把談話的大門關上,但若是順着秦頌的話說,承認張俊貪財,又有背主的嫌疑!

田師中斟酌了半天,小心翼翼的說道:「跟韓大帥和岳大帥相比,我家大帥確實對錢財有些過於執著了。不過,秦翰林可能不知,我家大帥並非吝嗇之人,凡是跟隨他的部屬和部隊,他都會善待之,因此花費也不少。」

秦頌對田師中的解釋不置可否,慢悠悠的說道:「前年,陛下在召見岳大帥時,曾經詢問岳帥何時天下可以太平,當時岳帥回答:『文官不愛錢,武官不惜死,不患天下不太平』。我覺得這話說的很有道理,所以時刻以此警醒自己,不可胡亂伸手貪錢。」

「張大帥身為武將統領,這些年為大宋數度出生入死,立下過赫赫戰功,自然是不惜死的。就算多斂聚一些財物,也是人之常情,畢竟誰也不知道下次大戰爆發時,還有沒有機會活着離開戰場,趁著活着的時候,多為家人和部屬留下一些財富,無可厚非!」

秦頌說的這些話,簡直跟田師中心裏頭想要說出來的一模一樣,但他隨後說出來的話,便沒有那麼客氣和入耳了。

「君子愛財,取之以道!敢問田統制,張大帥這些靠着吃空餉和收受部下賄賂,還有從事陸上、海上走私貿易,賺取的銀錢可是一個小數目?」

「五百萬貫,這是我的保守估計!」秦頌沉下臉,「朝廷為了養活各路部隊,不停的給各地民眾增加稅賦,有些地方的百姓承受不了,便扯旗造反,然後又被你們鎮壓剿殺,成為你們的功績!」

「我說一句難聽的話,你家大帥兒子早死,這些年卻不知收斂的瘋狂搜刮錢財,難道是想死後全都背進棺材裏面去嗎?」

秦頌說到這裏,停了下來,雙目如電,盯着滿頭大汗的田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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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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