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0章 他想起十三年前救他的人了
故事的開端,總是如此荒唐。
故事的結尾,總是這麼倉皇。
他們的開始,陰差陽錯。
他們的結局,各歸各位。
這樣挺好的,她心裏疼著,臉上笑着。她將離婚協議放入包里,她要做的事已經做完了。
「我先走了,之後離婚手續會讓蔣青去辦的。如果沒有意外,我將離開寧市。」
她的沈氏也步上了正軌,不需要時時刻刻盯着,只要將每個季度的設計稿交給設計部就好了。
陸家人一直在寧市等着她,等她一起回到帝都。
鳳凰回巢。
「你要去哪裏?」
韓燁澤脫口而出。
他是幫賀西洲問的,她今天走出賀家的大門,和賀西洲就再也沒有任何關聯。
婚喪嫁娶,再無干係。
沈晚星笑了笑,「韓少過於關注我了,倒是我希望的那個人沒有問出口。」
她的心也涼了。
她來之前在想,也許這份離婚協議簽不了。
只要他說一句挽留,她就留下。
可是他沒有,比她還乾脆果斷,像是急於甩掉她這個燙手山芋。
「麻煩福伯把我的東西全都收拾好,送到陸家。還有小灰和阿喜……」
「是,夫……沈小姐。」
福伯嘆了一聲氣。
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他們誰都不願意事情發展到這種程度。
沈晚星往外走,她的手很涼。
從現在開始,她失去了那個她愛的男人。
「賀西洲,她和聞然的鳥都是成雙成對的。你知道那鸚鵡為什麼叫阿喜么?因為他那塊玉佩是多喜樂,他早就打了主意。」
韓燁澤覺得賀西洲會後悔的。
如果沈晚星真的回到帝都的話,那聞然和她的婚約是不是會繼續了?
那男人沒有說話,他緊緊抿著唇往書房走去。
「賀西洲你有沒有……」
砰!
重物落地。
那個高大挺拔的男人直直地倒了下去。
「先生!」
「賀西洲!」
韓燁澤和福伯一陣緊張,將人扶了起來又喊了家庭醫生。
折騰了好一會兒。
賀西洲沉沉地昏睡着,他已經許久沒有這麼累過了。
他夢到自己站在火海之中,他和聞然被綁架的那一天。
潛意識的夢境居然這麼真實,他幾乎能夠感覺到火苗燃燒的那種灼熱感,火舌燙到了他的身上。鼻尖是煙塵,吸入到喉嚨里。他幾乎是不能呼吸了。
聞然在吶喊,他們即將面臨的是撕票。
對方已經逃亡,將他們關在廠房裏,手掌觸碰到那滾燙的鐵門便血肉模糊。
畫面好像是默片,失去了所有的聲音,他只能看到聞然張著嘴在吶喊。
突然,那扇門被推開了。
「哥哥!哥哥!」
嬌嫩的聲音響起,是個小女孩。
她使出渾身力氣推開門,那張臉白皙稚嫩,可莫名和他心裏的那個影像重合了。
那是沈晚星。
賀西洲睡得很不安穩,他想要伸手挽留。
「哥哥快跑!」
原來她在幼時就在喊他哥哥。
聞然已經昏迷,賀西洲只能憑着最後的意志力拉住了那個小女孩的手。他不該伸手的,因為他抓住了希望,卻將她拉入到無邊的深淵之中。他看到被火燒斷的殘骸向她傾倒而去。
他將她推開,可是那滾燙的椴木還是擦到了她的臉,她痛哭地嘶喊。
「快跑!」
哪怕受傷了,她還想着將人帶走。
聞然被他們帶了出來,那工廠被燒得不成樣子。
她和他躺在外面,小女孩已經沒有了力氣。
賀西洲憑着最後的意識詢問她是誰,她說她叫星星。
那個時候的沈婉,便被沈夫人的那套言論影響了,她想成為夜空中那顆最亮的星星。
她脫口而出的星星,成為了賀西洲被遺忘的心魔。
星星……
賀西洲的心酸澀。
他已經逐漸清醒,原來在那麼早的時候……他們就曾經有過一面之緣。
難怪聞然……
難怪他看着她在車窗呵氣畫星星的時候,會覺得那般熟悉,好像有什麼東西被他丟失了一般。
賀西洲閉着眼睛,不敢醒過來。
他無法入夢而去,卻想要讓這場夢更長一些。
彷彿只要沒有醒來,他們就永遠留在初遇的那一天。
被催眠而封存的記憶,終將會蘇醒。
像是一顆種子長在心上,最終長成參天大樹,到誰都無法忽視的地步。
滿心的煎熬。
和那一場記憶中無法黯淡的火災。
原來,她真正的痛苦不是陸純造成的,而是他。
如果十三年前,她不曾出現,那麼這個世界上就再也沒有賀西洲了。
也沒有毀容的沈婉。
她不會承受那些歧視,她遠遠比現在更加幸福。
賀西洲的喉間發緊。
……
「先生昨夜在後院站了一整晚。」
福伯站在床邊心疼地說道。
他不是無動於衷,想要將她放走的。
他是不得不這麼做。
「上次他這麼難過,還是大少去世的時候。」
他失去了血親。
這份痛苦和他失去沈晚星是對等的。
那是在剜肉放血。
「他這麼難過,該知道的人又看不到。」
韓燁澤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緊緊閉着雙眼的男人,他倒下的那一刻,韓燁澤才發覺賀西洲也是個有血有肉的人。
他所承受的那些,已經遠遠超過了負荷。
最主要的是,沒有人分擔。
「我去廚房看看。」
福伯轉過身擦了擦眼角的淚。
都是他看着長大的孩子,他哪裏會不心疼。
可是沒有辦法。
韓燁澤看着賀西洲,他越看越覺得憋屈,他真想要將一切都和盤托出。
可是這樣就打亂了他的計劃,他用了那麼久布了一盤棋。
他不能浪費賀西洲的心血。
砰。
韓燁澤一拳砸到了牆上。
賀西洲被這一拳頭拉回到了現實,微微皺了皺眉頭,睜開眼。
他的臉色很差,聲音還帶着些許沙啞,「你做什麼?」
「……我看看是我的拳頭硬還是牆硬。」
韓燁澤憋屈地答道。
賀西洲起身,他的身體狀態不佳,臉色更加難看。
他夢到的那些場景,真實得可怕。
「你怎麼了?」
韓燁澤小心地詢問道,「是發生什麼嚴重的事了么?」
賀西洲為什麼看上去很不對勁,他身周的那股悲痛的氣場幾乎要將他給淹沒了。
「我做錯了事。」
賀西洲的聲音更加啞,他一直沒有喝水,喉嚨發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