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同處

第八章 同處

離開梧桐島的路上,蔣陽忍不住推推舒宜:「你什麼都別跟我媽說,否則她會笑話我的。」

此刻的舒宜仍沉浸在早上和許慕白的對話之中,他和她說的最後一句話「其他事我允許你做主,不過這件事我說了算」在她的腦海里不斷響起。

蔣陽扯扯她的頭髮:「豬小二,你發什麼呆?」

「啊?什麼?」舒宜回過神來,有些茫然地看着蔣陽。

蔣陽看她心不在焉的樣子,有些不悅地挑了挑眼梢:「算了,小爺我不想說了。」

「哦。」舒宜馬上反應過來,「你說你的傷哦,什麼都不說……難道我跟方老師說是你把自己打瘸的嗎?」

蔣陽閉上眼,直接不理她。

手機在這個時候響起來,舒宜打開微信,整個屏幕都是愛心。她的嘴角不由得抽搐了一下。

「舒宜,你能不能關心一下我這個病人。不要對着手機咧嘴好嗎?」

舒宜飛快地將手機收回包里:「知道了,大少爺,我扶您回家啊。」

舒宜扶著腿上打了石膏一瘸一拐的蔣陽回到家裏。

正在做飯的方老師看到這個場景不由得皺起眉頭:「你的腿怎麼回事?」

「不小心摔了一跤,沒什麼大礙。」蔣陽含糊地說了一句,他生怕方老師問得太多,沖她喊道,「媽,我餓死了。」

「你這個小子……」方老師嘆了一口氣,鍋里冒着汩汩熱氣,她離不開身,只能回到廚房去。

「我來幫你。」舒宜轉身也跟了進去。

蔣陽本來在沙發上坐着,不知想到了什麼,一瘸一拐地坐到離廚房很近的桌旁等著。

女人們聊天無非是家庭和婚姻,方老師待舒宜如女兒,眼看着舒宜到了適婚年紀,恨不得早點兒將她嫁出去,好有個人疼愛她。她問道:「小宜,上次給你說的蔣陌怎麼樣?最近還有沒有聯繫?」

蔣陽的眉頭微微皺起,白皙的臉上多了一道陰影。

舒宜怔了一下。原來方老師並不知道這件事。舒宜並不是一個喜歡在背後嚼舌根的人,她淺淺地笑笑,裝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沒有了呢。」

「是那孩子不好?」在方老師心中,舒宜絕對是個好姑娘,溫柔、漂亮、好學、有耐心,幾乎沒有什麼地方是不好的。要說兩個人走不到一起,那絕對是對方的問題。

舒宜含糊道:「倒也不是,可能是性格不合吧。」

方老師嘆了一口氣:「我捨不得你嫁到別處去,本想着能嫁到自己家也挺好。」

蔣陽聽到這句話,眼睛一亮。他還來不及接話,方老師又轉移了話題:「沒事,天下青年才俊多得是,我最近又打聽到一個小夥子,條件特別好……」

「媽!」蔣陽忍不住打斷她。不是說肥水不流外人田嗎,她一直把舒宜往外推做什麼?

方老師這才發現蔣陽不知什麼時候移到後邊了:「啊,你怎麼了?」

蔣陽氣呼呼地看着她,眼中帶着寒冰,有些話到了嘴邊卻又說不出來,只能說道:「幫我倒杯水,我口渴。」

「我來吧。」舒宜從柜子裏拿了乾淨的杯子倒了熱水遞給他,小聲地訓斥他:「怎麼那麼懶?」

「我是傷殘人士!」蔣陽理直氣壯地說道,「我要吃水果,你給我削個蘋果。」

「好吧。」

方老師回頭瞪了他一眼:「你少給我蹬鼻子上臉。」

舒宜拿水果去水龍頭下沖洗,笑眯眯地對方老師道:「沒事沒事,小朋友還是要多多照顧的嘛。」

「去你的小朋友。」蔣陽嘀嘀咕咕,他覺得自己再一次被傷到了。

「你是不是感冒了?」方老師這才發現舒宜說話的時候有點兒鼻音,不由得緊張道,「吃過葯了嗎?最近是不是太累了?你啊,就是把自己逼得太緊了。什麼時候放假了,就住到我這兒來,我給你做好吃的,調理調理身體。」

舒宜倒也沒有拒絕,眼角彎彎,笑眯眯地說道:「謝謝方老師。」

「謝我做什麼,身體好才是最要緊的。要是今年年底能找個男朋友,明年我就可以抱上小孫子。」

舒宜臉色微紅,有些害羞又覺得溫暖:「方老師,你想得太長遠了。」

蔣陽接過舒宜給遞來的蘋果,慢吞吞地說道:「與其抱外人的孫子,還不如抱自己的孫子,是吧?」

方老師直接瞪了他一眼:「什麼外人的自己的?小宜我是將她當女兒看的。」

蔣陽氣鼓鼓地別過臉去,他覺得自己跟他媽沒辦法繼續溝通下去。

舒宜從方老師家回去之後,不知道是不是又著了涼,感冒並沒有痊癒,再加上年尾工作繁多,病情有些反覆。

所幸,年假馬上就到了。

放年假的第一天晚上,正好輪到舒宜值班。其實舒宜值夜班的機會並不多,她進工作單位兩年多了,還是第二次輪到值夜班。值夜班也並不辛苦,單位里有個人休息室,到點就去睡,若是真發生什麼事找保安便好。舒宜並不覺得在單位睡上一晚有多為難。

外面天寒地凍,還下着傾盆大雨,舒宜從家裏趕過來,只覺得放在口袋裏的手都僵掉了。

她一邊哈著氣一邊將辦公室里的暖氣打開。以前她在這裏加班的時候沒覺得,如今發現辦公室里一個人都沒有,周圍空空蕩蕩的。

因為沒有什麼事做,她就打開電腦看電影,時不時地跟在C市旅遊的菜菜聊上兩句。

就在這個時候,舒宜收到一條新的微信,是許慕白髮來的:「想吃什麼?」

「啊?」

「如果沒有什麼特別想吃的,就我做主了。」

「什麼?」

舒宜發了這條微信之後,對方遲遲沒有回應。

自從上次從梧桐島回來之後,她和許慕白除了偶爾聊聊天,並未正式見過面。許慕白這幾句說得這麼莫名其妙,不得不讓舒宜覺得他是發錯了。

舒宜的思緒回到電影當中,並沒有將許慕白說的話當一回事。一個小時后,當門衛帶着許慕白出現在辦公室門口時,舒宜頓時石化了。

許慕白難得地穿了一件厚厚的羽絨服,他手裏大包小包的提着許多吃的東西,沖着她晃了晃。一旁的門衛笑眯眯地沖舒宜道:「姑娘,你男朋友來陪你了。」

「哎,他不是……」舒宜頓住,這個時候解釋這個問題好像有點兒欲蓋彌彰。如果他不是她的男朋友,那他大晚上的冒着大雨趕過來陪她做什麼?

門衛憨厚地沖着舒宜擺了擺手,一副瞭然的樣子:「姑娘,你男朋友真貼心,冒着大雨給你送吃的,我也沾了光。」

舒宜看着他笑容滿面的樣子,一時語塞。

門衛離去之後,舒宜還在和許慕白大眼瞪小眼,還是許慕白先開了口:「怎麼不請我進去?」

「你坐這兒吧。」舒宜從別處搬了一把椅子過來,好奇地問了一句,「你怎麼過來了?不對,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

他一臉淡然:「順路。」

「……」

「別愣著,我給你帶了一些吃的過來。」許慕白將袋子裏的食盒拿出來,「小湯包,還是熱的。」

他一樣一樣地拿出來,不僅有暖飲、滷味,還有許多美味小吃,這不禁讓舒宜懷疑他準備了多少人的份兒。

許慕白見她愣著,問了一句:「你感冒是不是還沒好?怎麼一個人在這裏值夜班,你們單位里就沒有別人了嗎?」

「一年才這麼一回呢。」舒宜已經吃過晚飯,但聞到誘人的香味,還是忍不住拿起一個雞翅開始慢慢吃。

「你這是從哪兒順路過來的?」

他靠在椅背上,微揚起下巴,說道:「既然你非要問的話,那麼我就告訴你。我是特地來陪你的。」

「嗯……」舒宜心裏突然一片溫暖,心裏的堅冰頓時被化開,融成一汪春水。

「你在臉紅嗎?」許慕白微勾起嘴角,湊近看她,臉上的笑意更深。

舒宜若無其事地別過臉去,用冰冷的手背碰了碰臉頰,臉好像真的很燙。

許慕白看着她背對着他,不由得伸出手拉住她的:「背着我做什麼,轉過來讓我瞧瞧,臉是不是更紅了……」

舒宜佯怒道:「你無聊。」

燈突然在這個時候熄滅了,整個辦公室漆黑一片。

舒宜驚了一下,許慕白握着她的手緊了緊:「舒宜,現在可以轉過來了,不管你的臉紅成什麼樣,我都看不到……如果需要降溫,剛從外面進來的我很適合。」

舒宜悶悶地說道:「我沒有臉紅。」

「好吧。」他輕笑,很愉悅的樣子,「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舒宜咬住唇。

黑暗中他的手很溫暖,把她的手握得很緊。

「我給你說一個故事。從前有一處村落,村落里有個不成文的習俗,每個姑娘嫁人時……」

許慕白跟她講起了古代一戶人家的故事,故事倒是挺有趣。舒宜剛開始只當是什麼奇聞異事,聽着聽着她才發現這是鬼故事。

舒宜向來聽不得這些,心裏發毛,顫著聲音道:「你不要說了吧。」

許慕白拒絕:「你怎麼這樣,我好不容易說個故事,你都不讓我好好表現表現。」

「你已經表現得夠好了,表揚你啊。」

「我這人最不喜歡說話說到一半了,而且真相馬上就要揭開了……」許慕白繼續將這個故事說下去。其實這個故事沒有所謂的真相,這徹徹底底就是一個鬼故事,知道結局之後,會讓人心裏更恐懼。

舒宜聽完后傻愣愣地站在那兒不動了。

「突然……」許慕白陰森森地笑了一聲,故意抬高聲音,惡作劇地拉住她的手。

「啊!」舒宜尖叫一聲,身體一個不穩,整個人往前跌去,撲在許慕白的懷裏。

她的唇不知道碰到了什麼,柔軟一片。兩人挨得很近,彼此的呼吸纏繞,舒宜能感覺到鼻翼間有屬於他的清爽味道。

她徹底愣住了。而他也好不到哪裏去。

世界彷彿在這一刻靜止了,辦公室里靜得連一根針掉下來都能聽得見。

「嗯!」舒宜睜大眼睛,腦海里有個想法呼之欲出,她好像親到了他的……

舒宜心中無比慌亂,卻若無其事地從他身上爬起來,自欺欺人地將這一幕當作意外。

黑燈瞎火的,她的腳好像踩到了什麼,於是她再度撲到他的懷裏。

這次她的下巴重重地磕在他的額頭上,兩人都痛得直咧嘴。

舒宜好不容易才站直身體,卻聽到許慕白喚她的名字:「舒宜。」

她故作淡定地問:「什麼?」

黑暗中,他強勢地執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唇邊,聲線低沉:「第二次你親錯了,應該是這裏。」

她的指尖觸碰到他溫暖柔軟的唇瓣,他的唇一張一合,噴出的呼吸帶着溫暖的潮氣。

「誰……誰親你了?」舒宜呼吸一滯,氣惱地辯了一句。

她想要抽回自己的手,許慕白卻收緊手指,將她的手攏在自己的掌心中。她的手微微一熱,這才察覺到他的唇觸碰到了她的手指,他在親吻她的手,羽毛般輕柔。

略略沙啞的聲音從他的口中溢出:「沒有關係,我可以主動的。」

她徹底呆住了,她的心跳開始加速,難以自控。黑暗中,一種若有似無的曖昧流淌在空氣當中,一種前所未有的奇異感覺從她心底油然而生,繼而在她全身蔓延開來。

許慕白長臂一攬,輕而易舉地將傻傻愣神的舒宜攬到懷裏。

就在這一刻,門被人從外面打開了。

「姑娘,外麵線路出了問題,我們已經請人來修了……」門衛的手電筒照進來,他看到兩個人曖昧地抱在一起,心知自己破壞了倆人的好事,立馬尷尬地關了電源,「等一下就好了。」

「呃……」舒宜看着門衛快速關門、落荒而逃的樣子,她又是鬱悶又是懊惱。明明她和許慕白之間什麼都沒有,怎麼就這樣被人撞見了,而且她根本無法解釋。

有了黑暗做掩護,舒宜手腳並用地從許慕白身上爬起來,逃也似的坐回自己的位子。她靜坐着,用力地深呼吸,希望自己臉上的溫度降下來。

燈果然很快就亮起來了,突如其來的亮光令舒宜有些不舒服地閉了閉眼。

許慕白微握了握手,掌心裏還有她殘留的溫度。他知道她小烏龜一般的性格,此刻也不再繼續逗她。

他修長的腿微動,蹬了一下地,旋轉椅滑到舒宜的旁邊,他不經意地說道:「你剛才在看什麼電影?」

「我隨便找的電影。」舒宜重新啟動了電腦,打開網頁輸入之前看的電影名字。視頻從頭開始播放,舒宜忘記之前看到第幾分鐘了,就按著進度條隨意拉到了一個畫面。

畫面里的男女主角舉止親昵,正擁抱在一起激烈地親吻。舒宜看清畫面后臉上一熱,連忙用滑鼠點住進度條往後拉。

不知道是不是網速突然出了問題,畫面竟卡住了,於是電影中的男女主角就以一種無比滑稽的姿勢維持着這個吻,兩瓣唇緊緊地貼在一起。

舒宜滿臉尷尬,腦門上都急出了汗。

許慕白大大方方地盯着屏幕,聲音中帶着一絲調侃:「原來你喜歡看這個?」

「才不是!」舒宜白皙的臉上再次染上艷紅色,她關閉了網頁,欲蓋彌彰地站起來,「我去洗手間了。」

她走到門口,手才剛碰到門把,許慕白就將椅子旋轉過來,慢悠悠地說道:「你確定要自己去嗎?呵呵呵……」

「你幼不幼稚啊?」

許慕白故意發出一串怪笑聲,舒宜聽得毛骨悚然。她突然覺得他好幼稚,他在她心中矜貴高雅的形象都破壞殆盡了。

許慕白勾起嘴角,一臉高深莫測的樣子:「還記得我剛才給你講的那個故事嗎?有個人上廁所的時候,發生了……」

「你無聊!」許慕白不提這個還好,一提起這個她的脊背一陣發涼。

舒宜突然很想拿個鍋蓋將許慕白俊臉上惱人的笑給蓋住。

許慕白生怕她惱他,站起來朝她走過來:「我剛好也想去一趟。」

舒宜懶得理他,打開門徑直出去了。

廁所在走廊的盡頭,走廊里的燈是聲控燈,並不是很亮。舒宜的鞋底硬,她走得飛快,空蕩蕩的回聲響徹走廊。

許慕白慢吞吞地跟在她的身後:「別走那麼快,等等我唄……」

舒宜聽到他的聲音知道他落後許多,腳步慢了一些下來,頭卻沒回。

舒宜從廁所里出來,許慕白彎腰在她的旁邊洗手,漫不經心地問道:「你確定要晚上一個人住在這裏嗎?」

舒宜斜了他一眼,不給他好臉色:「不然呢?」

「你不害怕?」

舒宜拿紙巾擦乾手,將紙巾丟入廢紙簍里,憤憤地說道:「許慕白,你這樣嚇我有意思嗎?」

「有啊。」他凝視着她,正了正臉色,直接說出了自己的目的,「我想讓你求我留下來。」

「你……」舒宜一時語塞,「你留下來像什麼話?」

許慕白微挑眉頭,朝她攤開手,他的掌心有一把鑰匙。

舒宜不解:「這是什麼?」

「宿舍鑰匙,說是招待外人的。」

舒宜頓時就明白了。她所在的單位福利不錯,給員工配備了專門的休息室,還多出一兩間來招待外人。她不知道許慕白究竟是給門衛灌了什麼迷魂湯,才第一次來,對方竟連休息室的鑰匙都給他了。

舒宜毫不客氣地說道:「您還是快走吧,我們這兒的宿舍很小,容不下您這尊大佛。」

許慕白嘆了一口氣,指著被雨水砸得噼里啪啦的窗戶:「外面這麼大的雨,你讓我去哪兒?」

「你不是開車來的嗎?」

許慕白理所當然道:「這麼大的暴雨,路都看不清楚。再說,我的車已經被司機開走了。」

「讓他開回來嘛。」

「好不容易年終了,讓他在家裏陪老婆孩子多好。老闆也應該有點兒人性吧?」

「呃……」

舒宜往窗戶邊探了探,外面的雨實在太大了,白茫茫的一片,開車確實也不是很安全。

舒宜和許慕白重新回到辦公室。

舒宜為了避免尷尬,索性打開一部動畫片津津有味地看起來。她本想着等遲一些雨停了讓許慕白回去,未料到雨越下越大。

此刻時間已經不早了,電腦屏幕下方顯示十一點整。

許慕白站起身來:「我困了,去睡了,你走不走?」

「啊……哦,好。」舒宜一邊收拾一邊想着,這明明是她的單位,為什麼有一種她才是外來者的感覺。

舒宜回到宿舍,簡單梳洗之後,許慕白就過來敲門了。

舒宜將門打開一條縫:「你怎麼了?」

他蹙起眉頭,淡淡說道:「我不睡別人的床。」

舒宜心想公子爺有點兒潔癖也是正常的:「那你要怎樣?」

許慕白沉吟了一聲:「我可以勉強睡你的。」

舒宜沉默著不說話,心裏卻在掙扎著。他提的條件也不過分,再說他大晚上的冒着風雨給她送吃的,她就勉為其難地投桃報李一下好了。

舒宜打開門:「那你睡這兒,我去那邊睡好了。」

許慕白一進來,身體微微前傾,一個動作直接將舒宜霸道地圈住靠在她身後的牆上,順帶用腳將門給關上了。

他的眼睛裏流光溢彩,笑得一臉曖昧:「你現在跑不了了。」

舒宜抬起頭,一臉警惕地看着他剛毅的下巴:「你想幹什麼?」

「我給你講故事啊,嗯,事情還是發生在那個村落……」許慕白見舒宜滿臉崩潰的樣子,繼續說下去,「後來有一戶新的人家搬過來……」

舒宜皺着臉,很嚴肅地瞪他:「許慕白,你再說,我真不理你了!」

許慕白本就是逗她,一把將她鬆開,討好地拍拍她的腦袋:「好吧,我不說了,我留下來陪你。」

舒宜沉着臉,理也不理他,直接爬到上鋪去。

宿舍是四人間,裏面擺放着兩張上下層的床鋪。下鋪這張床上被子已經鋪好了,上面還放着舒宜的外套,所以許慕白確定這張床是舒宜的。

許慕白拍了拍床道:「我晚上就睡這兒好了。」

舒宜用被子將自己的頭蒙起來:「隨便你。」

許慕白這點兒心思她明白,反正趕也趕不走他,那就隨便了。這兒床小,她也不怕他做出什麼事,若真發生什麼,她直接將他踢下去就是了。

許慕白告別學生時代之後已經許久沒有睡過這種又小又窄的單人床,不過和舒宜共處一室,他覺得別有滋味。

房間的燈光黑了下來。

許慕白躺在床上一時睡不着,伸出一雙長腿往上踹了踹。只是他的力道過大了一點兒,上鋪的舒宜只覺得自己連人帶床板都快被踢飛出去了。

舒宜忍無可忍地捶了捶床:「許慕白,你要是再這樣,我就……」

許慕白柔聲道:「你要體諒我,換了張硬邦邦的床我睡不着。」

舒宜瓮聲瓮氣地說道:「誰讓你留這兒的啊?」

「你唱首歌給我聽唄,我睡不着。」

舒宜冷哼了一聲:「我不會唱歌。」

許慕白的聲音里含着笑意:「就是因為你不會唱歌,才能唱得我昏昏欲睡啊。」

舒宜咬牙切齒。不過底下這個男人大有踹她床的趨勢,她只得用她那五音不全的調子給他唱了一首搖籃曲。

也不知道是不是搖籃曲有了作用,許慕白一下子就沒動靜了。

舒宜輕輕地呼了一口氣,冷靜下來后才覺得自己很傻,怎麼就讓許慕白睡這兒了呢?是因為她害怕一個人,還是篤定他不會對她有威脅,又或許是什麼其他的原因?

舒宜還沒有想通,這個時候許慕白輕聲問道:「你之前是不是在網上相過親?」

「沒有。」

他控訴,語氣不滿:「你胡說,你不是跟我聊得很好嗎?」

舒宜突然心裏一個激靈,最近許慕白令她改觀不少,所以菜菜和她提的那件事,她都忘到腦後了。這時候她的心裏七上八下地跳,手裏握緊了手機,悄悄調出警衛室的電話。

「那個人是我的室友,他冒用了我的照片,我不知道他會和你聊那麼不堪的東西。」許慕白見她沒動靜,又伸出腿踢踢床板,「後來我向你解釋過了,你估計也不相信。」

舒宜的臉上閃過一絲疑惑。她從未在網上相過親,而且她從他這裏聽到的事和從菜菜那裏聽到的事好像並不一樣。她有些奇怪地問:「你怎麼知道那個人是我?」

許慕白沒好氣地回道:「上面有你的照片,我沒眼睛看啊?」

舒宜微抿起嘴,沒有反駁。她心裏默默地想:菜菜,你完蛋了!

就在這個時候,許慕白突然從床上爬起來。

舒宜聽到動靜睜開眼,看到許慕白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趴在她的床頭,正居高臨下地看着她。她沒好氣地道:「這麼晚了,你還不睡做什麼?」

他伸手鈎住她的脖子,俯身攫住她柔軟的唇瓣。這一次親吻不是意外,也不是短暫的碰觸,實實在在,久久逗留,雖然沒有進一步深入。

舒宜兀然瞪大眼睛,腦子裏一片空白,一股觸電般的感覺在她的唇上蔓延開來。

舒宜還未來得及推他,他就已經離開了她,他低低地說道:「我其實回來找過你,只是好像每次見到你都不是時候。」

舒宜此刻聽不清他在講什麼,不知道如何面對他,拉高被子蒙住了自己。

舒宜蒙在被子裏沒過多久就睡過去了。漫漫長夜中,她做了一個美夢,記不清夢見了什麼,卻清晰地記住了夢中的溫暖。

清晨時分,舒宜睡得迷迷糊糊,耳旁有輕微的動靜傳來。她睜開眼睛,才發現許慕白已經醒了,正趴在床頭看她。

逆着光,他清俊的臉龐越發顯得輪廓分明,濃眉下的眼眸清亮深邃,他就這樣深深地凝視着她,唇邊帶着三分淺笑。剛睡醒的他頭髮蓬亂,睡眼惺忪,看起來竟多了幾分孩子氣。

許慕白見她醒了,臉上的笑容更大了:「早安。」

「早安。」舒宜還有些瞌睡,縮在被子裏,只露出兩隻漆黑無辜的眼睛看他。

許慕白很喜歡她現在這個樣子,迷迷瞪瞪的像只大白兔。他抬手捏了捏她粉嫩嫩的臉頰,在她還未反抗的時候就收回了手,然後指了指自己的唇,眼裏帶着促狹:「嗯?」

這是討早安吻的意思?

舒宜的臉紅了,她想起昨夜黑暗中那個蜻蜓點水般的吻,那柔軟的觸感和觸電般的心動。她又是尷尬又是害羞,有點兒不知道怎麼面對她,於是她直接把腦袋縮到被子裏去了。

「舒宜?」他柔聲叫她的名字,聲音還帶着睡醒后的沙啞,性感而低沉,「你是在不好意思嗎?」

被子裏傳出她悶悶的聲音:「才沒有。」

許慕白假裝不解地問道:「這樣不會憋壞嗎?」

被子裏的舒宜抽搐了一下嘴角。

「一回生二回熟,多親幾次就好了。」

「嗯……」

「被我蓋了標籤,你跑不掉了。」

「你可不可以不要說話?」

許慕白調戲舒宜成功,笑得很開心。他生怕她悶壞了,伸手拍了拍她的腦袋:「快起床,我們出去吃早餐。」

悶悶的聲音從被子裏傳出:「知道了,你先出去。」

倆人稍微收拾了一下就出去了。

外面陽光溫暖,天朗氣清。昨天下了一整夜的雨,天空被雨水洗過,澄凈、碧藍。

舒宜和許慕白從單位里出來,門口的兩個門衛笑眯眯地和他們打招呼:「昨晚睡得好嗎?」

舒宜還未接話,許慕白已經走了上去,並交還了宿舍鑰匙:「還不錯,就是床太小了點兒。」

門衛哈哈地笑起來。

明明是稀鬆平常的對話,舒宜覺得其中多了一層曖昧。她在心中暗嘆了一口氣,一定是她想多了。

倆人到了門口,舒宜竟意外地看到了許慕白的車。她狐疑地望着他,眼底充滿了質問:「你不是說你的車被司機開走了嗎?」

許慕白面不改色地哦了一聲:「估計今天早上又開回來了吧。」

舒宜看到許慕白從口袋裏掏出車鑰匙,不信他這番說辭。

許慕白沒有繼續和她解釋這個問題,他打開車門將舒宜塞進去:「走,帶你去吃好吃的。」

許慕白帶她來到S一中前面的街上吃早餐。這裏一整條街都是早餐店,每家店門口都冒着騰騰的熱氣,散發着誘人的香味。

「一轉眼好多年過去了,我都好久沒來這兒了。」坐在曾經熟悉的地點吃早餐,舒宜感慨萬千,有一種故地重遊的感覺。

她吃了一勺豆花,張口咬了一口湯包,美味的湯汁在口中瀰漫開來,她的神情裏帶着一絲滿足。

許慕白眼眸含笑:「我以前常常在這附近吃早餐,不過現在許多店都不在了。」

「是啊,我記得這裏以前有一家水餃店,生意特別好,不過現在也不在了。」

許慕白見她吃湯包吃得津津有味,也不由得夾了一個,漫不經心地問道:「你好像特別喜歡吃水餃、湯包、粉絲之類的麵食?」

「因為物美價廉嘛,又吃得飽啊。」舒宜理所當然地說道。

許慕白抬頭看她,她說得輕鬆隨意,低着頭小口小口地吸著湯汁,笑容淺淺。

他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髮,突然覺得心疼。

他記得他大一暑假見到她時,她戴着一頂草帽站在大街上發傳單,從早上八點一直發到下午五點。

夏日陽光炙熱,她卻絲毫不覺得,臉上從早到晚都帶着微笑,一張一張地將傳單發給過路人。有的行人隨意看一眼就丟在地上,她也不委屈,重新撿回來再遞給下一個人,耐心講著優惠活動的內容。

他那時心裏罵她傻,卻又忍不住多叫了幾個朋友過去領她的傳單。

她一直工作到下午五點才去麵館里點了一碗面,然後繼續去健身房裏幫忙打掃,完了之後再繼續去下一個地方工作。

他已經記不清楚當初自己是怎麼想的,他不敢上前與她打招呼,怕她難堪?還是因為他多次在她面前晃蕩,她壓根兒沒認出他來,自己感到生氣?又或者是因為他即將出國不想束縛她?

臨出國前,他每天都坐一個小時的公交車到她工作的地方,在她下班回家的時候偷偷跟在她的身後送她回家。

舒宜見許慕白髮呆,不由得道:「這裏的湯包真的很好吃,不過現在也不便宜,漲價了要三塊錢一個。」

許慕白微微一笑:「等會兒我們再去吃別的好吃的。」

舒宜擺擺手,否定了他的提議:「不用,我已經吃飽了。」

倆人從早餐店裏出去,許慕白斜睨了她一眼:「你是傻嗎?我請你再吃一頓你有什麼好推託的?」

「說起來,我還欠你一頓飯,要不我等會兒請你吃中飯?」

「不要,我要你欠着我,永永遠遠地欠着我。」許慕白微抿著唇,隨即伸出手來揉她的頭髮,她的髮絲柔軟,他有些玩上癮了,將她的頭髮揉得亂糟糟的。

「哎,你別鬧!」舒宜一把拍開他的手。

許慕白又大著膽子直接將她的脖子摟過來,她的頭髮纏在他的手上,他覺得自己有點兒熱。

「喂!」舒宜有些氣惱,「脖子要斷了!」

許慕白微笑起來,眼中笑意明媚,精緻的五官顯得異常生動。這些年來她總是出現在他的夢中,他鮮少有這樣觸碰她的機會,而如今這一切都顯得那樣真實。

「我的頭髮……」

「怎麼又纏在我的扣子上了?」許慕白認真地回答,「你看你的頭髮多喜歡我。」

舒宜有些惱羞成怒:「你想太多了!」

舒宜的頭髮纏在許慕白羽絨服的扣子上,她不得不將腦袋靠在他的胸前,任由他解開。許慕白解得很慢,他垂眸看着她的臉,她白皙的皮膚在陽光下像一塊透明的玉。他心中蕩漾開一片片漣漪,即便那麼多年過去了,他仍舊喜歡著這個唱歌跑調、堅強又迷糊的女孩子。

「小宜?」就在這個時候,一個遲疑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舒宜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身體不由得僵住。這個時候許慕白正好解開了她的頭髮,她連忙站直,轉過身來,畢恭畢敬道:「方老師,您怎麼在這兒?」

「我正巧要去學校拿點兒資料。」方老師笑眯眯地看着她,隨即又打量着她身邊這個高大俊美的男人,她臉上閃過一絲驚訝,「許慕白?」

「方老師好。」許慕白微微一笑,大方有禮地向方老師打了聲招呼,「您還記得我呢?」

「怎麼會不記得?艾老師的愛徒嘛,從前你是他的學生,他每天在我們面前提起你。」

許慕白也笑:「不會都是說我的壞話吧?」

「他總是說,哎呀呀,這小白怎麼就那麼懶,作業都不完成,不過他腦子那麼活泛,考試成績拔尖,我又不忍批評他。」

許慕白眉眼含笑:「我上個月還去看過艾老師,他越活越年輕了。」

「是啊,可愛的小老頭兒。」方老師此刻的視線在許慕白和舒宜身上徘徊,臉上的笑容又加深了幾分,「你們在交往吧?」

舒宜還沒來得及解釋,許慕白已經順勢摟住了她的腰,拉近了彼此的距離,落落大方道:「我正在追求她,她沒同意。」

舒宜生怕方老師誤會,連忙擺手,有些緊張:「不是……不是這樣子的。」

許慕白的眸子裏閃過一抹驚喜,聲音也帶着幾分激動:「那你是同意了?」

「不……不是。」舒宜急得滿臉通紅,有些手足無措。

方老師看着舒宜的樣子,被逗樂了,她不由得瞪了舒宜一眼:「虧你還是金牌主持人呢,怎麼連講話都結巴了?」

舒宜訥訥地喊了一聲:「方老師……」

方老師上下打量著許慕白,心中倒是滿意。許慕白雖不是她帶過的學生,卻是個極為優秀的人,模樣更是沒得挑。他和舒宜站在一起,就似一對金童玉女,特別般配。

方老師瞧著心裏歡喜,也希望他們多多親近:「好了,我就不打擾你們了,你們好好玩。」

舒宜好無奈:「方老師……」

方老師沖他們揮了揮手,還對許慕白道:「我們舒宜很優秀的,慕白你要加油啊!」

「我一定會的。」許慕白微微頷首,然後緊緊地握住舒宜的手,不讓她掙脫。

他的手溫暖而厚實,舒宜掙脫不開。一直等方老師走了,舒宜才瞪了許慕白一眼:「鬆手。」

「不放。」許慕白望着藍藍的天空,慢悠悠地說道,「我們睡都睡過了,親都親過了,還差一次牽手嗎?」

舒宜斜了他一眼:「你胡說什麼呀?」

他的大拇指在她的手背上輕輕摩挲著:「難道我說錯了嗎?」

舒宜這個時候完全說不過他,就像得了失語症一樣。她的手被許慕白的手緊緊包住,她掙脫不出,只能被他拖着往前走。

他不說去哪兒,她也不問,倆人就這樣漫無目的地往前走。舒宜的視線落在他們交握的雙手上,然後順着他的手臂獃獃地望着他的背影,他的身形挺拔,像一棵筆直的松柏。他的影子在陽光下拖得老長。

許慕白驟然轉過身來,正好抓到偷偷看他的她。他揚起嘴角,帶着一種似有若無的笑:「你在偷窺我嗎?」

「嗯。」舒宜眼神躲避了一下,卻也沒否認。

許慕白迎上她的視線:「那你覺得我的身姿如何?」

舒宜的臉頰有些發燙,眼睛移向別處,隨意說道:「挺高啊。」

他微不可聞地嗯了一聲,聲音中帶着笑意:「放心,我不嫌你矮。」

舒宜無語地翻了個白眼。

舒宜這時候才發現她和許慕白已經逛到了一家酒店門口。這家酒店在當地算不上有多麼大的名氣,不過離S一中近。他們當初的謝師宴就是在這裏舉辦的。

許慕白見舒宜若有所思地望着酒店,不由得道:「當年我們幾個班就是在這裏辦的謝師宴。」

「我記得。」

他們沿着酒店往前走,許慕白突然停下腳步:「那次你從酒店裏出來,我就在這裏遇見了你。」

「是嗎?」

舒宜腦子裏關於那晚的記憶很模糊。

謝師宴上,大家又高興又傷感。高興的是終於結束了高考即將進入大學,傷感的是,從此之後要與敬愛的老師、親愛的同學各奔東西。

包廂里一直重複著一首歌:「那一天送你送到最後,我們一句話也沒有留,當擁擠的月台擠痛送別的人們,卻擠不掉我深深的離愁……」

舒宜並不是一個多愁善感的人,但那一天的氣氛太煽情,也不知是誰帶的頭,同學們都相擁而泣。她的情緒有些失控,和同學們一起敬了老師幾杯酒,說了一些話,中間她覺得頭痛去了一趟廁所。

後來她就記得不怎麼清楚了,她不知道自己怎麼回的家。

第二天蔣陽打電話過來邀功:「小二,你終於醒了?昨晚你喝多了,醉得不省人事,差點兒被人賣了你知道嗎?」

舒宜揉了揉太陽穴,迷迷瞪瞪地回他:「我不知道啊。」

「要不是我提早出現,你現在不知道被賣到哪個犄角旮旯里去了,你哭都沒地方哭!」

「有那麼誇張嗎?」她並不信,低低地笑了一聲,「還是謝謝你啊。」

「女孩子家家的,以後不許喝酒了。」

「知道啦!」

許慕白抬手敲了敲舒宜的腦袋,將她從思緒里拉回來:「我說,你醉酒的時候為什麼要跟我裝萌?」

舒宜嘀咕道:「哪有?」

道路邊上的梧桐樹已經掉光了樹葉,枝丫光禿禿的。許慕白拉着她在梧桐樹下的一張長椅上坐下來:「你明明醉了,卻與平常無異。

只是臉更紅了一些,笑容更加燦爛,眼睛很亮。」

舒宜偏過頭來看他,看到他的側臉被暖陽籠罩,俊逸秀美。突然她腦中靈光一閃,就在這裏,旁邊就是他。這種感覺和那個夢境的感覺一模一樣,原來那並不是夢。

許慕白看了她一眼,長睫下的眼睛輕眨:「如果當時我不放你走,不讓蔣陽送你回去,我們會不會早就在一起了?」

「不會。」舒宜抿著唇,細聲細氣地說,「當時我沒想過去B大,因為去B大要一大筆車費呢。」

許慕白沒好氣地說:「你的眼光就不能看得長遠一些嗎?」

舒宜不顧許慕白不悅的眼神,繼續輕輕地說下去:「而且當時的我從沒有想過要談戀愛……我沒有那麼多的時間,也沒有足夠的勇氣。」

「既然當初沒有想過,那麼現在呢?」

舒宜靜了半刻,然後緩緩地問道:「撇去之前你說的誤會不算,我究竟有什麼值得你喜歡的?」

「喜歡一個人需要什麼理由?」

舒宜嘀咕了一句:「比如漂亮啊,氣質啊什麼的。」

許慕白瞬間被她的話給逗笑了:「你在開玩笑嗎?那個時候的你跟漂亮、氣質怎麼搭邊?你發育遲緩,身材幹癟得跟竹竿似的,根本沒有女性魅力好嗎?」

「真膚淺。」舒宜的臉抽搐了一下,卻也承認許慕白說得對,那個時候的她不上台就不化妝,穿着校服,總是很樸素的樣子。可她還是忍不住反駁,「亂講吧,以前還有人稱我為『班花』呢。」

「我就喜歡你不要臉的樣子。」許慕白低頭親昵地在她臉頰上蹭了一下,「嗯,除去身材不說,你的皮膚很白,眼睛很亮,笑容很……溫柔。不對,我喜歡你與你的外貌並無多大關係。」

「嗯,那你看到了我的內心深處?」

「傻瓜。」許慕白抿唇,眼底溫柔一片,「如果講得清楚,或許喜歡就不存在了。」

「是嗎?」

許慕白收斂起笑容,漆黑的雙眸一眨不眨地凝視着她:「我的整個青春年少你都藏在我心裏,即便多年之後我仍舊對你念念不忘,這算是理由嗎?」

舒宜心頭一熱,心開始飛快地跳起來。她從未和一個男人這樣親近過,她不知道戀愛是什麼樣的。一直以來,她總是怕失去,怕失望,所以不敢奢望太多,也不敢要求太多。她習慣藏在自己的世界裏,過着平淡的生活。可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她的生命中驟然闖入一個優秀的男人,她驅趕他、逃離他,他卻一直不離開。她慢慢習慣了有他在的感覺,甚至在想如果他離開,她會不會遺憾。

他開口喚她:「舒宜,你早上只喝了豆花,裏面放的是糖不是酒。」

她肯定地點點頭:「我沒有醉,我的腦子也很清醒。」

「嗯,所以呢?」

此刻的她像一隻鴕鳥:「我不知道,我得想想。」

倆人分開后,舒宜給菜菜發了一條信息,語氣里充滿了威脅:「蔡智慧,你完蛋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親愛的一一,我們有話好好說,好好說嘛!」

舒宜看着這條好多「哈哈哈」的短訊,腦子裏頓時浮現出菜菜訕訕笑着的臉。她有些頭疼地捂了捂額頭,繼續發了一條信息:「說吧,有什麼事瞞着我?」

「我說了你不許打我,不許罵我,不許生氣,不許與我絕交,最重要的是不可以和許少講!!」

「呵呵。」舒宜已經大概猜到了事情的真相,她並沒有真生菜菜的氣。

「即便你生氣也沒用,因為我在旅遊呀!」

「你夠了!」

「我早就知道有這樣一天,所以已經將真相整理好發你郵箱了。

你登錄看一下。Ps:千萬不可以生氣!!」

舒宜打開郵箱,裏面寫着:親愛的一一,想知道真相嗎,那麼請下載『知心』吧。賬號是XXXX,密碼是XXXX……舒宜根據郵件的提示步驟一一照做,看完了菜菜所有想讓她看到的東西。看到最後,舒宜真是有點兒哭笑不得。

「舒宜,這個號除了照片,其他言論與我毫無關係!重要的話重複一百遍!收到請回復,手機號:136XXXXXXXX。許慕白留。」

原來,之前有這樣一段故事。

菜菜這個時候再次發來信息,充滿了小心翼翼的味道:「一一,你看完了嗎?不會真的生氣了吧?」

「不會。」

「那我再告訴你一個秘密,許慕白就是那個Mr.Xu。」

Mr.Xu?舒宜怔住。

自大二開始,有個神秘先生每到一個地方都會給她郵一張明信片,上面寫着鼓勵她的話。原來Mr.Xu就是許慕白,原來他一直將她記在心上。原來他喜歡她,不是隨便說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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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夢想環遊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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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同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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