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服務生說的不假，石飛從樓梯上來，發現整條走廊都是黑的，偌大一間賓館，竟然沒有一個住宿的人，出奇的安靜。也許是心理作用，石飛聽見了窗外的風聲。

找到房間后，石飛用鑰匙開了門，跟想像中不同，並沒有迎面而來的風，開燈之後才發現，窗戶上已經補好了玻璃。

距離案發已經多日，賓館因為要營業，房間內的東西也早就換了新，已全然看不到一點案發現場的痕迹。

但是一些痕迹還是抹除不了的，石飛心想着，掀開了床單，眼睛跟手指開始順着床邊搜尋。然而很遺憾，沒有任何的線索。

他又把目光轉移到電視機下的桌子，用同樣的辦法摸索，結果仍然讓他失望了。

最後，他走到窗前，通過玻璃看賓館后的林子，不茂密，但是在夜裏也看不清晰。旁邊有牆，後面似乎是封閉的。

探尋無果后，石飛關好門回到樓下，將鑰匙還給服務生：「冒味打擾，實在抱歉。你們後面院子裏的樹林是做什麼的？」

「啊？我們沒有後院啊」

「是賓館后的樹林，沒有在你們的院子裏？」

服務員答道：「沒有，後面那塊一直就長著樹，之前據說還要建個小公園，你從我們賓館旁邊就能繞過去。」

石飛道了一聲謝，轉身離開。

王默昨晚是在警察局分配的宿舍睡的，由於心裏有事，他起的很早，甚至是刻意挨到了天亮。

天氣一天天轉冷，前幾天報道，北部某些地區已經下了雪，洛城也受到了這股冷空氣的侵襲，站在大街上哈一口能看到白氣。

等時針指到6之後，王默穿好厚厚的外套，走出了門。

樓道口不遠處有家買早餐的包子鋪，起早的王默早就看見了屋頂冒出來的熱氣。他跟這家老闆很熟。

「兩個包子，一個牛肉，一個酸菜。」王默徑直走了進去，在最裏面的位置坐下，便開始思索起案情。

不一會兒，穿白褂子的老闆來了，除了兩個包子，還附加了一碗黑米粥，這是王默的慣例，老闆也已經習慣。

「最近挺忙？」，老闆放下盛包子的托盤，看着王默說道。

王默瞧著老闆滿臉的胡茬，嘆了一聲：「誰說不是呢，還是那個案子，這是越來越破朔迷離了。」

老闆不知怎麼忽然來了興趣，「要是你沒事就跟我說說，咱打小就看包青天，雖然沒當過警察，但那一套邏輯也是略有了解，要是不嫌棄，跟咱說說。都說這盤觀者清，說不清我能給你提供一點線索呢。」

王默一聲苦笑，無奈道：「眼下是不行了，一會兒我還要去調查嫌疑人。」，說着他咬了一口包子，露出裏面的酸菜餡來。

老闆的老婆這時喊道：「大早上起來想什麼亂七八糟的，趕緊過來端鍋。」

老闆無奈的一笑，轉身離開。

「刺蝟不知玫瑰的愛啊，哎，老婆子，你是真能埋汰我啊。」

什麼刺蝟玫瑰，王默嚼包子的動作停下了，「你唱的什麼歌，老闆？」

老闆忽然啊了一聲，「老歌啊，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出的，我沒事就哼哼幾句。」

王默翻了個白眼，繼續趴下吃飯。

一小時后，王默出現在北雲大學。他把車停在了附近商場的停車場，徒步幾百米走進了校園。

王默本意是直接去詢問張南風的，但是經過一晚上的深思熟慮，他決定暫時還是不要聲張，遠距離的觀察張南風。對方沒有防備，說不定會露出破綻。

商場在北雲大學的西面，王默穿過一條繁華區，再經過一條窄街道，從學校西門進了大學。

大學是一個開放性的地方，任何人都可以入內，王默因此進入非常自由。

王默手裏有張南風的課表，課表顯示，他第一節有課，此時剛過七點，距離上課還有一個小時，但不知道對方什麼時候出現，他也沒法瞎溜達，只能先去了張南風寢室樓外，坐在某處冷板凳上等著。

時間一點點縮短，學生們也三五成群的走出寢室，校園裏頓時熱鬧起來。

王默眼睛從學生們身上略過，忽然他發現了什麼。

一個穿黑色風衣的學生夥同兩個朋友走了過去，王默看準之後，立即跟了上去。

張南風昨晚睡得有些晚，此時臉上還有些睡意，眼皮還有點耷拉。

王默一直尾隨他們進入食堂，食堂里人多密集，因為天冷，食堂門口添了厚重的大帘子，王默掀開進去后，差點跟丟了目標。

轉了一兩分鐘，王默忽然瞥見了他，瞧瞧的從旁邊繞過去。

跟蹤一直持續到張南風走進課堂，王默站在教室門口幾米外的廁所里，望着張南風的後背消失。

忽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王默一驚，立即回頭去看，多年的情緒控制訓練使得他沒有喊出來。

「王警官，來找人？」庄曉寧笑嘻嘻的喊道。

「啊，是啊」，王默竟被嚇出了汗。

「你要找誰，我能幫上忙嗎？」

「不用了，我自己找就好，你們快上課了吧。」

庄曉寧點頭，「恩恩，一會就打鈴了。」

「既然這樣，你就先上課去吧，我自己來就好。」

庄曉寧走之後，王默立即離開，順着樓梯一直往下，不知不知他的臉紅了。

真是尷尬，要是被師傅知道，肯定能挖苦死我。王默自認為跟蹤技術獨一無二，沒想到卻被庄曉寧撞見了。而庄曉寧與張南風關係那麼好，她肯定會告訴他，張南風下次就有了防範。

計劃全被打亂了。

王默長長的嘆了一聲，從手機里調出庄曉寧的課表，上面顯示，她第一節有課，503教室，就在張南風上課教室隔壁的隔壁。

真是失誤，竟然犯了這麼低級的錯誤。

涼風吹起他的衣角，王默盯着一棵落光了葉子的李樹沉思。既然情況已經發展到了這個地步，那就不要查張南風了，直接去找張曉寧。

雖然效果不一定好，但是如果能找到庄曉寧認識黃燦燦的證據，那案情就有了新的進展。貼在庄曉寧身上的真兇標籤將會更緊。

忽然一道靈光在王默腦海中閃現，既然調查張南風是一條側線，這條路斷了不一定這條路就行不通啊，側面調查，黃燦燦也是一個路子。

王默找到了新的發現，黃燦燦才上小學，她的意識沒有那麼警戒，如果他們認識，就一定能找到線索。

想到了方法，王默也不繼續待着了，然而黃燦燦上的不是大學，白天一整天課，要想找他，就要下午五六點去。

王默看了看手錶，此時剛過八點。

沒有地方可去，王默決定先回警局找師傅，看看他有什麼發現。

北雲大學，主樓。

徐子衿坐在最後一排，他面前擺着一本書，一個白紙本，一隻鉛筆。

他在推測王默的來意。同庄曉寧一樣，他也注意發現了王默，但不同並且諷刺的是，庄曉寧只看見了王默，而徐子衿發現了王默前面的張南風。

其實這件事不怪王默，兩個班級的位置是如此的相近，學校里學生又這麼多，王默不可能看見每一個人。

他既然選擇了在學校這個地方跟蹤，就應該做好了被發現的準備。

徐子衿非常緊張，心已經完全平靜不下來了，事情在朝他無法控制的方向發展。王默究竟發現了什麼，讓他重回北雲大學。

還有一點令徐子衿非常不解，他跟蹤張南風的含義。

張南風知道庄曉寧殺了人，他也知道徐子衿幫她處理了後事。難帶是他的口風不嚴，被警察知道了什麼，警察要他作證人。

徐子衿雖然對張南風的印象不好，但是憑他與庄曉寧的關係，他應該不會這麼做。

那麼問題是出在哪裏呢？

徐子衿拿起鉛筆，在紙上勾勾畫畫，一步步推理，試圖找出漏洞。

他當初給庄曉寧想了兩條路，看現在的情況，似乎是朝着他最不願意的第三條發展。

然而徐子衿此時摸不透警察的意思，他們到底發現了什麼，才回去查張南風嗎，或者說張南風身上有什麼吸引他們的東西。難道還是庄曉寧，張南風是一個途徑？

也不是沒有可能，徐子衿覺得針對這一情況，他應該做個應對辦法。他不能再讓庄曉寧說謊了。

下課後，庄曉寧走的很慢，上課時徐子衿給她發了消息，說有事情要談。

看教室里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徐子衿放下手裏的筆，收拾好了書包，走到庄曉寧面前。

「還是去那家店談吧」，說完也不管庄曉寧反應，自顧自的走了出去。

庄曉寧嗯了一聲，等徐子衿出門幾秒鐘后，也走了出去。

還是那家飲品店，徐子衿點了一杯草莓味奶茶，但不是自己喝的，他此時已經焦頭爛額，根本沒有喝東西的慾望。

奶茶端上來五分鐘后，庄曉寧進了店。

庄曉寧在徐子衿對面坐下，因為天氣的原因，她的臉有點紅。「出了什麼事？」庄曉寧解下長長的白色亞麻圍巾。

徐子衿把奶茶推過去，「上課前你也看見那個王默了吧。」

庄曉寧點點頭，捧起奶茶，笑道：「恩，謝謝啦。他不知道要來幹什麼，我還跟他打了招呼，他被嚇得夠嗆。」

「他是來跟蹤張南風的。」徐子衿道。

庄曉寧不太相信，「跟蹤南風乾什麼，案子又跟他沒關係。」

「這個我也不太清楚，但還是小心點好，我害怕他是通過張南風調查你。」

「這個你放心好了，雖然南風知道真相，但是他不會說的。」

「你為什麼這麼確定？」徐子衿盯着庄曉寧的眼睛，他為這件事堵上了自己名譽，時間，甚至還是愛情，可不想因為一個張南風而壞掉大事。

「南風他人很好啦，再說了，他對我很好，就算警察要問，他也不會說的。」

「你就是這麼以為的？」，不知不覺徐子衿已經生氣了。

可是庄曉寧沒看出來，反而說道：「對啊，憑我對他的了解，南風不會做這種事情。」

「好」，徐子衿說道：「那就沒有事情了，你願意相信他就好，我告訴你後面應該怎麼辦。」

他拿出來一張紙。

「這是我上課想好的，如果警察要問上面的問題，你就按照我寫的答案回答。我想了兩條路，但是千萬不能回答串了。」

徐子衿把紙遞過去，庄曉寧看了一眼后收好。

「多謝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