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命花山

追命花山

農海傑

第一節

廣西左江,連綿不絕的百里峭壁上佈滿著六十多幅精美絕倫的崖壁畫,遠遠看去就給人一種雄偉屹立的震撼。在這震撼下方,立着一塊早已被人遺忘的青石墓碑,猶如綠葉一般襯托著這道靚麗的風景線。殊不知,正是因為這塊墓碑背後的故事,才鑄就了這巍峨的花山壁畫。

有人不禁要問,這無比莊嚴的岩壁畫為何會和一塊不起眼的青石墓碑扯上關係。這真是孩子沒娘說起來話長,故事還要從一件漢朝至寶說起。

話說秦統一六國后,將嶺南地區設為桂林、象、南海三郡,象郡既今之崇左。象郡左江太平鎮,生活着許多樸實無華的壯族人民,秦統一嶺南時並未引發戰亂,這太平鎮倒也實至名歸。

壯族是個好客的民族,就比如樂業村村尾張家,就是一個典型的好客之人。記得有一次,張老頭中了風寒卧病在床,正好路過的老李頭聽說后便來看看,結果硬是被張老頭拉着吃了頓晚飯後才能離開,就像是應了那句話:垂死病中驚坐起,笑問客從何處來。

張老頭有一個剛成年的女兒,叫張韻兒。別問,這可不是張老頭起的名字,張老頭才沒那種文采,這麼好聽的名字也只有鎮上唯一的教書先生莫老能想出來了。

這天,伴着一聲雞鳴,朝陽升起,張老頭帶着女兒張韻兒來到了田裏,開始忙活他們的工作。

隨着張韻兒手一拋,一攢稻苗便飛了出去,落在泥濘的水田裏,歪歪斜斜的擺着。這便是張家二人一天的工作,種稻。

天越來越亮,朝陽漸漸拔高,變成了灼灼烈日,照耀着世間大地,也鋪灑在張老頭二人的背上。

張韻兒抬頭望了望,看着那火傘高張的天空,說道:「阿爹,咱們回去吧,這天也太熱了。」說着挽起袖子,露出了潔白如玉的手臂擦了擦臉上的汗珠。

張老頭也停了下來,掂了掂背簍,完后搖搖頭道:「唉,這天還沒到大暑就這麼熱了,這些稻苗不播完的話可是會壞掉的。」

環視了下周圍,張老頭剛想和女兒說什麼,就看到田裏躺着一個白影。

「韻兒,你看那是什麼。」

順着張老頭的手看去,張韻兒也看到了那個白影,準確來說,是一個身穿白衫的人趴在田裏不知死活。

二人走到近前才看清,是個男人,因為倒在田裏滿臉泥垢,所以看不清長相,但從穿着就可以看出身份不凡,至少絕不是像張老頭這樣的平常人家。

張老頭顫抖著的手伸向男人的鼻下,粗眉一挑,喜道:「還活!」於是便不由分說的將男人從泥濘中扯了出來,架在了自己肩上就向家中走去。

將男人平放到院子前的石桌上,張老頭便急匆匆的跑出了院子,沒過一會,村長和莫老領着一群村民就來到了張老頭家。

「村長,這就是我和你說的那個男人。」張老頭指著男人說道。

村長是個年過花甲的老頭,佝僂著背,必須靠着一根拐杖才能支撐起年邁的身軀。

村長目光灼灼的看着昏迷的男人,沉思著,不言語也不動作,就這麼靜靜的,眾村民都望着村長,等着他做決定,可見其威望。

沒過多久,村長抬起來頭,說道:「收留他吧,畢竟出現在我們太平鎮樂業村,怎麼說也不能壞了我們壯人的名聲。」接着又說道:「既然是出現在你家的田裏,那這個人以後就你來照顧吧。」

張老頭當然沒意見,於是便將男人安頓在了自己家中。

三天後的早晨,張老頭和張韻兒在田裏幹活的時候突然聽到「砰」的一聲,像是重物落地的聲音,二人便急忙的回到家中。一看,原來是男人醒了,二人心裏也鬆了一口氣。

男人醒來后也不說話,不停的翻找着什麼,結果摔到了地上,這才把張老頭張韻兒兩人引來了。看着男人慌忙的樣子,張韻兒忍不住問道:「公子,你這是在找什麼呢?」

男人聞聲站起,一把抓着張韻兒的肩膀,焦急的詢問道:「我的紗衣呢,我的紗衣呢!」說着手下不禁用力,疼的張韻兒叫了起來。

「公子,你弄疼我了!」

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后,男人立即鬆開了手,不停的道歉,同時也慢慢道出了自己的來歷。

第二節

男人說他姓單,單名一個雲字,是來自長沙的旅客,路過象郡后不幸與一夥強盜碰面,還好他夠機靈,丟下一干物品,跳下馬車逃命而去。一連逃了幾天,像只蒙頭蒼蠅一樣四處亂飛,卻迷失在山林中,在他絕望之際的時候突然看到一絲燈火,於是便朝着光亮的方向走去。結果竟然是一個村莊,喜出望外的他便加快了腳步,誰知身體的嚴重消耗和精神上的刺激,早已將他磨得油盡燈枯,腳下一滑便摔倒在泥濘的農田中昏迷了過去,這才有了之前的那一幕。

張韻兒聽得入神,不禁問道:「那單公子口中的紗衣又是什麼啊,是什麼貴重的物品嗎?」

張老頭招呼著單雲坐下,斟了一碗涼水抵到單雲面前,等著后話。

單雲輕嘆了口氣,端起大碗猛灌了幾口,這才緩緩說道:「這紗衣原本放在了我的內衣夾層里,入睡前我將紗衣放於枕下,未曾想那夜卻遭遇了可恨的盜匪!那可是我母親留給我的唯一信物啊!」

張老頭聽到這眼裏不禁泛起了同情的目光,問道:「單公子,你打算之後的日子怎麼辦?」

單雲搖搖頭,一口氣嘆了出來,張老頭說的沒錯,可即便如此,單雲還是十分牽掛。

見他愁眉不展,張老頭安慰道:「不如這樣吧單公子,你若是不嫌棄老哥這裏的話可以先住下,等你修養好身子之後再回長沙,你看怎麼樣?」

單雲想了想,看來也只好這樣了。熟不知,單雲這一住下,便改變了張家乃至整個村子的命運。當然,這是后話,我們暫且不提。

張家二人的生活是十分有規律且又十分枯燥的,單雲這一住就是三年之久。

隨着炎熱的夏天離去,秋天的涼意漸漸沁入了人們的心裏。同時,秋天的到來也意味着,豐收。

田間的稻子泛著金黃的色彩,將整個天空都映得光亮,農夫們都背朝着天在田間穿梭,每當手中鐮刀一揮而過,一排排稻穗就齊刷刷的倒下。

就這樣,枯燥的一天又過去了。茶餘飯後,單雲躺在院外草坪上,感受着陣陣襲來的涼意,他想到了自己的家人,想到自己的大哥。時過三年,時間抹去了單雲心裏的恨意,也帶走了些許東西,或許三年的田園生活確實改變了他吧。話雖如此,每次想起這些事的時候,單雲還是忍不住閉上了眼睛,兩行淚也不禁落下。

在房中正躺在搖椅上的張老頭看到此景,輕輕搖了搖頭,道:「唉,這孩子看來是想家了啊。」

一旁坐着縫補着衣服的張韻兒說道:「單大哥也是苦命,阿爹你說,單大哥以前到底是什麼人啊。」

「傻丫頭,這個問題早就討論過了啊,」張老頭笑了笑,又道,「不過看來,他留在這兒的時間也沒多久咯。」

二人議論著,單雲卻將心神沉入了三年前發生的事裏。

「大哥,他們就要追上來了,你先走!」

「我們單家什麼時候出過孬種,哪有大哥先走的道理!你快走,務必要留下單家一脈!」說着,將男人推向一側盜洞,便打開了機關鎖,將他反鎖在外。

「大哥!」男人悲痛欲絕,不停的敲打着洞壁。怎奈全然無濟於事。這男人正是單雲,而那將他反鎖在外的人則是他的親兄,單雄。

單雲是外來人沒錯,迷失山林也沒錯,但是有一點他沒有向張老頭坦白,他其實是逃亡至此的。

單雄單雲兩兄弟是長沙本地人,明面上是正經的生意人,暗地裏卻是名聲遠揚的盜墓賊——「單字神盜」。他倆和其他盜墓賊又不同,他們只盜死墓和詭墓。

何為死墓?死墓就是兇險萬分、九死一生的斗,就稱為死墓,一般被稱為死墓的都是一些生前精通機關之道的能人異士,在死前為了防止自己死後還被黑心之人擾其清夢,提前將自己的墓地修好,同時布下奇門遁甲太極八卦等陣法,從而達到防止盜墓賊的目的。

詭墓又和死墓有所不同,雖然都是難盜之墓,但是差別卻是大的不止一星半點。詭墓,正如名字一般詭異,只有死前受到天大的冤屈或者胸有大怨氣之人,死後所埋葬的墓地才會有機會稱為詭墓,能被稱為詭墓的,都是兇險萬分的墓地。二者最大的差別就是,死墓是機關、陣法的兇險,而詭墓則是來自未知的兇險,因為無法預知這個墓的主人胸中的怨氣會影響什麼,而他自己又會變成什麼樣的粽子。

單氏兩兄弟所下的墓正是一個死墓,其墓兇險萬分,單雄主破陣單雲主應變,兩兄弟配合得可以說是天衣無縫。可就當二人將主墓里的陪葬品收入囊中時,主墓的入口處突然傳來了急匆匆的腳步聲,單雄單雲二人趕緊將棺槨合上,躲在了後邊。

第三節

腳步聲抵達入口,才過兩息,一個渾厚的聲音隨之傳入了單雲的耳朵里。

「大哥,沒人,是不是走了?」

一聽這聲音,單雲的嘴角便上揚了起來,眼裏的疑惑也被一股寒光替換。單雄也聽到了聲音,判斷出了聲音的主人,原來是長沙城裏臭名昭著的盜墓賊,號稱無墓不盜的「二爺」,以及他的狗腿子們。

二爺是長沙本地人,以盜墓起家,隨後做大,成為了長沙數一數二的大戶。但是這二爺的盜德卻不行,盜墓有一行規矩,就是盜后留一線,日後好相見,意思就是借死人的錢用,就要懂得留一線,否則死後就會遭報應。可這二爺不同,凡是二爺所過之處全都洗劫一空,於是在盜墓界便成為了人人唾棄的小人,但即便如此,二爺還是在長沙城混得風生水起,原因無他,正是因為他有一個拜把子的兄弟,唐術。

唐術本非盜墓賊,而是一個為朝廷做事的地方官,在一次剿匪行動中親臨現場,卻被小人偷襲,將死之時二爺正好路過,隨之將他救下,二人相見恨晚,便結下異姓兄弟,這段故事倒也傳奇至極。

但是可別被唐術這個地方官的身份蒙蔽雙眼,若不是看中二爺的倒斗手段,唐術才不會與一個不入流的盜墓賊結下拜把子兄弟。不過唐術也算是一言九鼎之人,雖然結拜的初心不是那麼正義,但是結拜之後卻將其視為親兄弟,從未虧待過這位兄弟,出了什麼事都暗自幫他擺平。

二爺為什麼叫二爺,不是因為他年齡稍小於唐術,而是因為單氏兩兄弟的存在,奪去了他長沙第一盜的名聲。自從單氏兩兄弟出名以來,二爺一直將其二人視為眼中釘。

作為一名朝廷官員,唐術的耳目遍佈長沙。在得知單雄單雲要來盜這死墓后,唐術欣喜萬分,立馬派人通知了二爺。二人商量著,趁著這一次機會勢必將單雄單雲這兩個眼中釘除掉,於是便策劃了這次行動。

單雄腦海閃過一個念頭,隨之一咬牙,轉頭對單雲做了一個手指抹過脖子的手勢。

單雲會意,右手摸過腰間,一枚光滑的暗黑色鋼珠就出現在了手裏,左手緊握腰間匕首,隨着單雄重點了一下頭,單雲便沖了出去,黑色鋼珠甩出,嘭的一聲炸開,一陣煙霧肆虐了出來。單雲在煙霧中穿梭,卻是不受其影響。

單雲的身影在煙霧中頻頻閃過,時而躍起,時而翻滾,每一次停頓都帶走一條生命。短短十幾秒里,他手中的匕首便刺出了十多下,猶如死神手中的鐮刀一般,帶走一個個生靈。

帶走了十幾條生命之後,單雲將目標鎖定在了唐術和二爺身上,一轉身形便沖向二人。隨後一個急停,左腳重重踏地,一股勁道由下至上傳到右手,原本垂於腿邊的手臂瞬間揮向唐術,一柄漆黑如墨的匕首脫手而出飛向唐術。在做了這一切后單雲抽身飛退,在他看來,唐術已經是一個死人了。

匕首呈破空之勢直取唐術面們,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一隻手掌突然憑空伸出,將飛快的匕首抓在了手中,然後扔在地上,發出了咣當一聲,帶起了些許火花。

飛退的單雲聽到匕首落地的聲音不禁身軀一震,身形也隨之定在原地,雙目凝視着煙霧。

匕首落地的聲音只有一下,可卻不是擊中目標的聲音,而是落地的聲音。這在單雲看來,是不可能出現的。以單雲的精準度,再配上這蓄力已久的一擊,速度不可謂不快。在他看來,發出的聲音只會是唐術的慘叫和倒地聲。出乎意料的匕首落地聲怎能不讓他不疑惑?

煙霧散去,一個大漢擋在了單雲面前,將他和唐術的距離隔開。單雲一看其面部,臉上十分吃驚,這大漢竟然能將飛在空中的匕首接下並且毫髮無損,想必也是練家子。

唐術雙手背於身後,眼中儘是藐視,戲謔道:「你以為我唐某人會像莽夫一般,單槍匹馬的來送死?」

這意思分明就是在暗諷單雄單雲二人,單雲一聽這話,頓時發笑,道:「哈哈,那你認為我單某人會沒有后招嗎。」

唐術一聽十分疑惑,剛欲發問,一股怪異湧上心頭,頓時臉上驚慌無比,指著單雲怒喝道:「混蛋,你竟然用毒!」說完便趕緊指揮大漢發起進攻。

單雄並未出手,只是站在一旁註視着對面唐術二人。他對自己弟弟的身手還是很有信心的,特別是單雲的出名絕技夢吟遊身步,在單雄看來,單雲擊敗這個大漢不過是兩次過招而已。

隨着「嘭」的一聲,兩道交織在一起的身影瞬間分開,一道停在原地,另一道則飛向單雄。單雄腳下運力將其接住,心中卻是一憾,身懷絕技的單雲竟然無法將大漢擊敗,而且還被打出了內傷,嘴角殘留的一絲血跡表露著二人的差距。

唐術笑了笑,如在看跳樑小丑一般,對着二人蔑視道:「兩個嘍羅,別拖延時間了,一起上吧。」話音剛落便指揮着大漢向他二人奔去,震天撼地。

單雄知道逃不掉了,對單雲一使眼色,二人便迎了上去,霎時間刀光劍影,劍氣橫飛。

單雲單雄武功高強,但這大漢也不知是何方高聖,竟然與他們勢均力敵,而且還猶有壓過他二人的勢頭,一雙揮舞的拳頭猶如巨大的石塊,二人合力都不敢真面硬接。

這時,單雲腳下一個趔趄,不知是運力不足還是腳下一滑,竟然出現了少有的失誤,在這生死關頭,失誤就等於死亡啊!大漢瞅准了單雲的失誤,一個鞭腿便掃向單雲,勁力之強竟將地磚都震裂了幾塊。

此時,單雲正處於舊力剛去新力未蓄的情況下,這鞭腿看來是無法躲開了。千鈞一髮之時,單雄用身軀挨了這重重的一下,身子撞向單雲倒飛了出去,方向正好是主墓一側盜洞。

二人將砸棺槨砸了個移位之後才停了下來,單雄癱坐在地上,口吐著鮮血。剛剛那一下,少說將他的肋骨砸斷了兩根,鑽心的疼痛佈滿單雄的腦海。

單雲一看其傷勢,瞬間怒從心中起,就要去和大漢拚命。單雄將他拉住,往他手裏塞了一樣東西,便將他推了出去,這才有了開始的那一幕。

回想起當初大哥的決絕,單雲的眼淚就止不住噌噌的往下掉,在逃亡的過程中他有想過要與其拚命,但卻從沒有這麼做過,別看他胸有一腔熱血,論冷靜面對當局情況,他可比誰都要精。

第四節

「單大哥,月色真美啊。」張韻兒不知何時在他身邊坐了下來,兩手抱膝仰望着天空說道。

看到張韻兒,單雲心裏便放鬆了下來,張家二人的樸素和踏實,在這三年深深的影響着他,磨去了過去的戾氣,也帶走了衝動這個魔鬼。

擦了擦眼角的淚花,單雲雙手枕着腦袋,藉著這個角度仰視着張韻兒,月光透過雲的遮攔,照在張韻兒的髮絲上,灑在身上,又帶着些許光芒穿透青絲,映在張韻兒的俏臉上,不知為何,每當看着張韻兒,單雲心中都有種莫名的輕鬆,彷彿所有的仇恨和世故都拋到了九霄雲外。

一坐一趟,二人就這麼靜靜的卧在草地上,她享受着月光的滋養,而他感受着她身上的芳香。張老頭看着一陣搖頭,好似早已習慣了這場景一般,欣慰的笑了。

清晨,天還未放晴,單雲就從床上翻身而起了。腳尖幾下點地,單雲便躍上了後山,盤坐在一棵樹上靜靜的冥想起來。

良久后,單雲睜開眼,隨手摺下一根樹枝握在手中,便開始舞了起來。那一招一式彷彿將自己與周身空氣融為一體,絲毫不顯笨拙。

自從來到這的兩個月後,單雲身體稍微調養好些以來,單雲每天都會跑上後山上,練習那奇怪的步法,對於此舉,張家二人早已見怪不怪了。

外行人摸不透,單雲卻能感受到,自己的夢吟遊身步比三年前進步了不少,若是再對上那彪形大漢,單雲有信心能與之一拼。

每每看到單雲時而翻飛時而卧地的身影,張韻兒就不由得出神,靜靜的站在那,眼裏充滿了崇拜和仰慕。

隨着單雲凝聚全身氣力的一甩手,樹枝脫手而出,伴隨着一道破風聲沒入一旁的樹榦里。單雲滿意的笑了笑,整理了下便向山下跑去。

此時天已放晴,張老頭卻未下地幹活,而是坐在院中等待着單雲的歸來。

秋分到,按照當地的習俗,每到秋分之時,每家每戶都要去拜訪親戚和好友。這不,張老頭便安排了單雲和張韻兒一起,去象郡的一個老鄉家拜訪。

離開了家,張韻兒的話匣子便打開了,將包袱全部丟給了單雲,自己一路上蹦蹦跳跳,好似一隻采蜜的蜂,被沿途的美景吸引著。

「單大哥你看,這花好美啊!」

「單大哥,你說這兒為什麼有那麼多蝴蝶啊?」

「單大哥……」

看着張韻兒,單雲連連搖了搖頭,不過心裏卻是十分享受這種感覺,腳下不由得放滿了步伐。

其實這條路張韻兒並不陌生,幾乎每年她都會和張老頭走上那麼幾次,興奮喜悅的原因只不過是身邊的人不同罷了。

象郡距離太平鎮不遠,二人步行了二十幾里后坐上了一位好心人的牛車后又行了幾十里路,便到達了目的地,拜訪了張老頭的好友。這時已傍晚,二人在那兒吃了下午飯後便開始了歸程。

歸家的路途比來時少了許多歡笑,倒不是因為路途的枯燥,而是因為在這歸途中發生了一個小插曲。

從牛車上下來的時候張韻兒太興奮,沒有注意腳下坑坑窪窪的路面,一躍而下,便崴傷了腳。單雲無奈,離家只有不到二十里了,單雲只好讓張韻兒拿着包袱,自己背着她,便向家裏行去。

在背上的張韻兒十分害羞,畢竟男女授受不親,從小到大她還沒和那個男性有過這麼親密的接觸呢,臉上飛快的竄上了兩抹羞紅。

單雲倒沒那麼多拘束,倒不是說他不害羞,想想,一百多斤的東西壓在背上,哪有時間害羞啊。

不知為何,單雲心裏總有種說不出的感覺,一種猶如黑雲壓在心頭的感覺,好像有十分不好的事情要發生似的。這種感覺只有他曾經有過,就是當初被追殺的時候。

想到這,單雲不禁加快了腳步,雙手一收夾緊了張韻兒的雙腿,腳下便運起了夢吟遊身步,以最快的速度向張家奔去。

張韻兒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化嚇了一跳,但是她十分識趣的並沒有開口發問,只是雙手摟緊了單雲的脖子,生怕自己掉下去。

二十多里的路,去時花了近一個時辰,而現在只是兩刻鐘的時間,二人便行了十多里路。此時,太平鎮樂業村的燈火已經能音樂看見。

單雲心裏不祥的預感愈加強烈,張韻兒趁着他放慢步伐休息的時候也感到了疑惑。因為不到什麼隆重的節日,她們村是不會如此燈火通明的。想到這,她的臉上也露出了焦急的臉色。

稍作休息后,單雲加快了腳步,又過了不到一刻鐘,太平鎮樂業村的石碑已經可以看到,村裏人來人往,女人們臉上露出了驚慌的神色,許多小孩更是哭了起來。

一道火光出現在單雲視野里,他一看去,頓時一驚,腳間連點,帶着張韻兒便躍向了火光的方向,因為那裏正是村尾張家的方向啊!

幾次躍起落下便到了張家院門前,一副凄慘的景象也闖入了他的眼中:院門一歪一碎,好像被什麼東西破門而入似的,原本乾淨的大院此時已變得髒亂不堪,桌椅、物品全倒在地上,所有的東西都離開了原來的位置。茅草搭成的房頂被火點燃,火苗掉落到後院的田邊,引燃了乾燥的農田,這就是火光的來源。

當單雲看到散落在地上的物品時,他就明白了,他們還是找到了這裏。背上的張韻兒更是驚呼了一聲,眼淚流了下來。

從單雲的背上下來,張韻兒一瘸一拐的衝進屋裏,頓時被屋裏的景象震驚到,震驚持續了兩秒,隨後便跪倒在地嚎啕大哭了起來。

單雲聞聲跑去,他的臉色瞬間變白,一股愧疚由心而發,就連身子都開始顫抖。

房裏仰躺着一個人,一雙渾濁的老眼瞪得老大,透露著絕望和恐懼,脖子處一道血線環繞。不用伸手去感受,就知道人已經沒了氣。

早上出去時還精神煥發的張老頭,此時卻慘遭毒手,身上不少地方受過折磨,致命傷是脖子處的那一道血線。

張韻兒此時已哭得梨花帶雨,泣不成聲。單雲單膝跪地,顫抖的手抹過張老頭僵硬的臉,幫他和上了眼。

「對不起韻兒,這些人是沖我來的……」

張韻兒沒有說話,此時她的心早就空了。

良久,單雲從愧疚中勉強平靜了下來,拖着顫抖的身體走進了自己的房間,翻看衣櫥。

不出所料,他的房間也是雜亂不堪,看來正如他所想,紗衣已經被拿走了。

單雲扶起張韻兒到一旁乾淨的地方坐下,自己便沖了出去,好在火還不大,一會兒就把火滅了,還未停下休息,就聽到了哭喊聲。

第五節

「啊!你怎麼就這麼傻!為了一個外來人你值不值得啊!」

單雲聞聲看去,聲音從村中央傳來,單雲帶着情緒稍微緩和的張韻兒走了過去。

一個老太婆魁跪在地上,不顧旁人拉扯,一直在對着榕樹上的一個人影哭喊著,撕心裂肺的聲音貫穿着在場所有人的耳膜。

單雲和張韻兒不一會兒就到了,看到眼前景象的張韻兒兩眼一翻便暈了過去。

榕樹上釘著一具老者的屍體,屍體和一張紙條被一把長劍整個穿透並且深深的沒入了樹榦,地上一灘鮮血滲入了地面。沒錯,老者正是樂業村村長。

不說在場的普通人們,就連殺伐果斷、常常出沒在墓地里的單雲,見到了此景都忍不住一陣反胃。

單雲看不下去了,身法移動便將張韻兒放在一旁,下一秒便竄上了榕樹,右手輕輕一用力便將長劍拔出,隨後帶着村長的屍體落在了地面上,左手一托,便將村長的屍體放在了地面上。老太婆等人轟然而上,抱着屍體嚎啕大哭。

將屍體平放,單雲手一翻,一張紙條出現在了手中,紙條上沒有多餘的文字,只有一個大大的血字:唐。

是他。單雲心裏直咬牙,手掌也不自覺的用力,將紙條揉碎,低頭沉默了兩秒,便抬起來頭,飛躍到了眾人面前。

「我對不起大家,這些人是為了我而來的,無論如何都是我的錯,我會承擔。」說着,舉起了左手緊握住劍身,右手猛地一劃,鮮血橫飛,「我單雲在這榕樹前許諾,勢必讓罪人付出代價,還樂業村一個公道。」說完一掌擊在榕樹上,一個血手印深深的陷進了樹榦中。

「你發誓有個屁用啊,你發了誓我家老頭子就回得來嗎!」老太婆絕望的喊道。

單雲底下了頭,雙膝一落便跪在了榕樹前,老太婆沖了過來,一巴掌打在單雲的臉上,隨後又被眾人拉開。臉上火辣辣的疼,單雲更加愧疚,跪地不起。這一跪,便是三天。

這三天,連下了三天的雨,空氣猶如眾人的心情一般低沉。這三天,張韻兒找來了人將張老頭埋葬,村長夫人找人辦了葬禮。

張韻兒每天都來榕樹下,靜靜的陪伴着單雲。不勸說,因為她明白單雲心中的自責需要發泄。

第三天清晨,單雲站了起來,手上的傷口已經結痂,但是心裏的傷口卻不曾癒合。他跪了三天,並不是希望村裏的人能原諒他,而是覺得這樣自己會好過一些罷了。

單雲回到了張家,哦不,此時已經不能算是家了,是破爛不堪的屋子。

喪父之痛使張韻兒這個剛過十八的花季少女多次在崩潰邊緣徘徊,最後又硬生生的挺了過來。看到單雲回來,張韻兒心中鬆了一口氣,也輕鬆了不少。

從小到大,張老頭對於張韻兒來說,是親情,是依靠。然而自從單雲的出現,這三個多月以來,張韻兒的心裏又多了一份信仰,一個精神支柱。對於單雲,張韻兒有仰慕有崇拜,當然,還有其他的東西。

單雲知道,作為一個懂得察言觀色的人,他又怎麼可能感覺不出來,而他又何嘗不是和張韻兒一樣呢。但是他更加明白,自己這樣的一個人,是不配擁有愛情的,至少現在不能有。

第六節

單雲簡單吃了點東西,隨便找了一條布條將劍身整個包住,然後背於身後,唐術所犯下的罪惡,他要用這把劍系數歸還。

隨後從房間里的床底下找出了一本古樸的書籍,對着張韻兒說道:「韻兒,是單大哥對不起你們家對不起樂業村對不起太平鎮,都是單大哥的錯。這本書給你,上面記載着一套防身的招式,等單大哥走後,你就將這些招式學會,以防萬一。」說着便將書卷塞給了張韻兒。

張韻兒急道:「單大哥,你要去哪?韻兒已經失去爹了,不能再失去單大哥了。」

單雲留下了眼淚,血氣方剛的他,第一次為一個女孩子落淚,他將張韻兒抱在懷中,在其耳邊說道:「韻兒,我都知道,但是有些事是必須要做的,不然連我自己都不會放過我自己。對不起,韻兒。」說完,一記手刀劈下,張韻兒便暈了過去。

將她放在床上,單雲在她額頭上輕吻了一下,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張家,離開了樂業村,離開了太平鎮,只留下那一冊書卷《太玄》和一封書信。

雖然他現在心中充滿著復仇,但是並非失去理智,他知道,二爺帶領的那一伙人有八成都是唐術的人,與之一拼無疑是送死,最好的辦法就是先回長沙。

從後山出發,沿小路趕去長沙,途中還要避開二爺一伙人,路途的距離不下一千里,憑藉身法的玄妙和沒日沒夜的趕路,單雲只花了一個月不到,便抵達了長沙。此時的他,完全沒有了那書生般的模樣,而是一副鬍子拉碴、糟頭垢面的形象。

長沙,單雲的拳頭不由得緊握了起來,深吸了一口長沙的空氣,倍感舒爽。

單府位於長沙城湘縣,是屬於長沙的中心地帶,其地位可想而知。甚至在秦滅亡,漢王朝建立后也將這設為湖南歷史上的第一個諸侯國——長沙國,當然,這是后話了。

湘縣,自從單家兩兄弟失蹤后便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單家府邸從那時便更名為唐府。整個長沙的盜墓行基本被二爺統一,二爺成了名副其實的「長沙第一盜」。

重回湘縣,單雲即熟悉又陌生,再想找回他的兄弟們已經是不可能的事了,既然單府更名,那就意味着他的兄弟手下們應該都遭遇了不測。

找了家酒樓住下,換了一套白衫,修養了一晚上,第二天清晨,他便背着那一柄長劍出發了。以單雲在長沙的名聲,想找來幫手不是難事,但是他沒有叫上任何人,因為他知道此行兇多吉少,帶上幫手說不定還是累贅,而且這是他自己的事,理應由他親自解決。

酒樓離唐府只有幾里路,相當於村頭到村尾的距離,以單雲的身手,不過是幾次跳躍的時間罷了,不過他卻沒有這麼做,而是一步一步的走了過去。

邊走着邊卸下布條,將長劍反握在手中背於身後。旁人看到后紛紛避開,不少唐府嘍羅看到后紛紛回府報信,因為他們認出了這張臉,正是懸賞令上的第一暗花。

單雲看到后嘴角輕挑,嘍羅這般舉動正和他意。當他走到唐府門前時,原本空無一人的唐府大門已經站滿了人,人群一哄而上,將單雲包圍,與唐府隔開。

「單家老二,好氣魄,竟敢隻身一人來此。」一個渾厚的聲音傳來,單雲看去,那人身着紅色長袍,從唐府大門闊步而出,臉上儘是不屑。這張臉,燒成灰單雲都認得。

「唐術,張家與你無冤無仇,為何要下此毒手?」一甩長劍,劍尖指向唐術,單雲怒喝道。

唐術並不回答他的問題,而是繼續說道:「我說我們為什麼沒找到你,原來你是自己回來了。噢對了,你的毒可讓我好生難受啊,你的手下可忍了好久才告訴我解藥在哪呢。」

單雲眼睛裏已被憤怒佔滿,緩緩放下手中的劍,低聲道:「今日我若不將你斬於劍下,難以向張家老小交代。」

一聽這話,周圍眾人都緊張了起來,全部抽出了腰間砍刀。單雲戲謔一笑,長劍連刺,幾朵劍花便出現在他們面前,瞬間鮮血橫飛。

隨着他的出手,唐術的手下們紛紛向單雲殺了過去,不少人將唐術護在中間,生怕單雲偷襲。

腳下連退幾步,躲開數把長刀的劈砍,長劍化刺為拍,抽在幾把長刀上,反震之力震得他們虎口生疼。單雲見勢一甩手,長劍抹過他們的脖子,瞬間結果了幾條生命。

隨後向左一個側身,正好躲開一名大漢手中長刀的突刺,大漢未得手,由於慣性大漢未能停下身子,單雲握著長劍右手一抽,劍身向大漢臉上一抽,抽得大漢七葷八素,還沒反應過來,便被單雲一記手刀劈斷了喉結,兩眼瞪大眼中儘是不可思議。

此時唐術被眾人護著退到了唐府里,正好被單雲看到,單雲大喊一聲:「休走!」隨後屈膝一跳,腳尖連點幾個大漢的頭顱,便化為一道白影飛過唐府大門,落在了唐術幾人面前。

單雲故技重施,一顆鋼珠彈出,瞬間爆開白色濃煙。隨後一個滑步滑到人群后,連刺五劍,五人應聲而倒,露出了唐術的後背。

長劍抬起,眼看就要殺掉仇敵,單雲的心裏激動萬分,手臂上的肌肉一收緊,瞬間發力刺向唐術的心臟。

劍尖距離唐術的心臟還剩下五公分不到的距離,眼看就要得手,忽然一個黑影撞了過來,不偏不倚的正好撞在單雲前沖的身子上。

「咚——」的一聲悶響,白影和黑影瞬間分開,黑影倒好,只是倒退了一兩步,單雲可沒那麼好受了,被兩米多高的黑影撞得七葷八素,連連飛出了五米多遠,最後一個卸力翻滾,單雲的身子才停了下來。

可惡,就差一點。單雲心裏想道,看到黑影的時候他就知道來者何人了,正是那個一記鞭腿便重傷自己親兄的大漢。

「閣下究竟何人,為何處處幫着這奸人?」單雲爬了起來,一口濁氣呼出,才完全緩解了這一撞。在有心算無心的情況下,單雲確實吃了個小虧。

大漢並未答話,只是看着單雲,眼睛裏刺出的是不屑的光芒。

「哈哈,單雲,不用再問了,他叫格桑,是我從蒙古花重金買來的,你說什麼他根本聽不懂,所以也就別想着策反他了。」唐術轉過身,對於他的這個奴隸,他是十分滿意的。

單雲道:「既然這樣,也只好一併殺了,然後再取你狗命。」說完,一震長劍便沖了過去,與格桑纏鬥在一起。

唐術聽到后失聲笑了:「哈哈,單小兒,憑你也想殺了我?你未免太看得起你自己了吧。」話雖這麼說,唐術的手卻不自覺的向腰后摸去,以防萬一。

面對格桑這個對手,單雲可不敢輕視,僅僅一個照面就使出了拿手身法夢吟遊身步,彷彿一個沉於美夢中的人似的,一扭腰一低頭便躲開了格桑掄起的拳頭。

趁著格桑一拳擊出,處於脫力狀態,他一溜閃到格桑左側,右腳瞬間抬起膝蓋,撞擊在格桑的腹部。

格桑吃痛,彎腰欲抓住單雲抬起的腿,單雲連忙一收,一個醉仙提壺,身子提溜轉了一圈,長劍轉交左手,右手一個肘擊砸向格桑脖根。

脖根是人體重要部位之一,是人體中樞神經所在,若是被單雲這一記蓄力一擊擊中的話,格桑不死也殘。

就在這時,格桑展現出了蒙古格鬥術的精髓,以硬碰硬。

此時的他正處於彎腰狀態,單雲則高高躍起,距離他的脖根只有不到二十公分。格桑下身不動,上身向後一仰,瞬間從彎腰狀態變成了半仰。隨後雙手一抬,抓住了單雲的手臂根部和肘部,一扭腰身子便弓了起來,接着就是一個過肩砸。

這一下要是砸下來的話,單雲今天就交代在這了。他當然不會坐以待斃,被甩出的他全身騰空,整個人背對着格桑。單雲左手握劍倒刺而出,直取格桑后心。逼得格桑只好鬆手,將單雲整個甩飛出去。

單雲空中一個轉體調整身子,優雅落地。兩次交手,雙方都沒有使出全力,都在試探著對方,但是其中兇險可見一斑。

這時,大堂突然衝進來一個人,一襲黑衣,對着單雲說道:「單小兒,沒想到啊,老子大老遠跑去象郡找你找不到,你倒自己跑回來了,我說怎麼唐府這麼熱鬧,原來是你跑回來送死了啊!」

單雲看去,這人正是二爺,聽到他的話,單雲怒從心中起,沉聲問道:「你說你去找我,那就是說,是你殺害了張家人?」

「什麼張家人,哦,你是說那老頭兒啊,我們的探子明明看到你出現在他家,我好聲好氣問他你在哪,他竟然不告訴我,我沒辦法,只好把他殺了。」說完還十分無辜的做了一個表情,「老不死的,沒幾年了還不好好珍惜,唉!不過還好,從他家裏我找到了我們要的東西。」

單雲一聽這話,臉色已經變得鐵青,又問道:「那這麼說,村長也是你殺的了?」

「村長?哦另外一個老頭啊,那倒不是我殺的,是格桑殺的。不過你說格桑腦子也是有點問題,殺了人把人家掛樹上幹什麼,真是奇怪,哈哈哈哈——」二爺說完唐術也跟着捧腹大笑了起來,眉宇間絲毫沒有歉意可言。

第七節

單雲臉色由青轉黑,慢慢的低下了頭,正好看到自己左手上的疤。等他抬頭時,眼睛已被血絲佈滿,左手緊握成拳,指甲深深的插入了掌心中。

「始作俑者、兇手,幫凶都到齊了,好,很好。那今天你們都別走了,到地府去陪那兩名無辜的老人吧!」

單雲一震長劍,沖向唐術三人,與之纏鬥了起來。說是沖向唐術,其實不過是和格桑一人搏鬥罷了,格桑根本不給他靠近兩人的機會。

唐術和二爺冷笑兩聲,說道:「三年前格桑能將你們兄弟二人擊敗,現在也照樣可以!」

單雲很是煩惱,格桑的的格鬥技巧和他的有很多相似之處,雖然自己的夢吟遊身步能勉強抗衡,但是總是一不小心就會被找出破綻,很難克敵制勝。

最主要的是,單雲一邊忙於應對格桑的同時,還要提防另外兩人和嘍羅們會不會突然偷襲,這讓他更加難以招架。

終於,單雲在躲避格桑肘擊的時候腳下一滑,又一次出現了失誤。格桑瞅准了機會,一記鞭腿掃向單雲。

這個瞬間,彷彿回到了幾個月前,單雲失誤的那一次,單雄挺身而出幫他硬接了那一腿。親眼目睹過後,單雲深知格桑這一鞭腿的威力,不過這次,沒有人幫他硬接了。

腦海突然中浮現出大哥的身影,這時,他突然回想起單雄的拿手好戲,嘴角不自覺的揚起,眼裏露出希望的光芒。

格桑的鞭腿這時已經到達近前,就要落在單雲的肚子上,單雲順勢往地上一趴,然後單手一撐向一側滑去。一腳抵在格桑腳根,兩手抓出格桑的另一隻腿,大喝一聲:

醉酒提壺力千斤!

話音一落,單雲竟然將兩米多高重達兩百多斤的格桑提了起來,接着順勢一甩,砸向唐府圍牆,頓時將牆面砸出了一個大洞。

格桑怒吼著,張牙舞爪的沖向單雲,聲勢之浩大,猶如虎嘯山林一般。單雲冷笑一聲,心裏十分愉悅,因為他已經找到了破解格桑格鬥方式的方法了。

格桑沖至身前,伸手就想抓住單雲兩肩,不料眼前人突然消失不見。正當疑惑之時,腋下傳來劇痛,接着胸口就被猛擊了三下,可憐的格桑剛剛爬起接着又瞬間倒飛而去。

原來,單雲看準時機身子一低,躲過格桑的雙手擒拿,聚力兩指戳向格桑腋下,隨後打開格桑兩隻手臂,露出胸口,身子一後仰,連連踢出三腳,踹在格桑的胸口上。

醉酒拋杯踢連環!

眼看格桑不敵,二爺連忙抽刀加入,從二人纏鬥變成了三人混戰。不過單雲確是不慌,像個喝醉了的人一般,忽而左顛右倒忽而前沖急停,步伐竟然讓二人無法捉摸。

單雲瞅準時機,兩顆鋼珠脫手而出,飛向格桑兩眼。嚇得格桑連忙舉起雙臂護住雙眼,看到此景單雲嘴角露出了微笑,兩手卻向二爺擒去。

擒腕擊胸醉吹簫!

旋肘膝撞醉還真!

連出兩招四式,一擒一拳一肘一膝,分別落在二爺手腕、胸口、肋下、小腹,兩招過後二爺倒地,掙扎了好久才在吐出好幾口鮮血之後才緩過勁。

格桑見狀,知道自己上了當,心中很是懊悔,張牙舞爪的就向單雲沖了過來,一個日字沖拳力拔千鈞。單雲當然不會硬接,而是隨風向後一倒。

看他要倒下,格桑連忙化拳為抓,抓住他的肩膀,於是就想將他甩飛。不料單雲卻先手一步扣住他的手臂關節,逼他鬆開了手,隨後滑步繞至格桑身後,原本晃蕩的身子突然站定,雙手環抱聚力一撐:

單提敬酒攔腰破!

一米七的他竟然將兩米多高的格桑整個攔腰抱了起來,隨後一個後仰摔在地面,整個後頸斷裂,直接背過氣去了。

看到這景象,二爺大怒,嘶吼著揮舞大刀就向單雲衝去,大有將他碎屍萬段之勢。唐術見狀,趕緊退到後堂,大失剛才的風度。

面對二爺,單雲根本不放在眼裏,不退還迎。

彈腰獻酒醉盪步,仙人敬酒鎖喉殺!

單雲連踏幾步,竟然將夢吟遊身步和醉八仙融會貫通了起來,結合處了不知名的步法,兩息之間便躲過了二爺的撲殺,一記鎖喉扣住後頸。不容二爺多想,便聽見一聲咔嚓聲想起,自己便沒了知覺。

結果了兩人,單雲氣勢大增,沒等周圍的嘍羅圍堵上來,便是幾個閃身朝着唐術追了過去。

第八節

罪魁禍首就在眼前,單雲的手不禁顫抖了起來,看着唐術倉皇而逃的背影,單雲不禁笑了,是嘲笑。

高飛空中,單雲舉起了手中長劍,陽光的照耀下劍身彷彿發出了絲絲寒光,微風吹過,一聲劍吟發出,單雲吼道:「奸人唐術,現在就是你償命之時!」

正在這時,唐術倉皇而逃的身體突然轉身,手上多出了一柄烏金短劍,直刺單雲。同時另一隻手抬起,竟然射出了幾枚袖裏劍,直射單雲頭、胸兩個部位。

此時單雲處於空中,落勢無法改變,只好硬著頭皮頂上,兩顆鋼珠射出,擊飛了兩枚袖裏劍。長劍對短劍,針尖對麥芒,兩柄劍不偏不倚的刺在了一起,長劍竟然咔嚓一聲斷開,化為塊塊碎片灑落。

單雲落勢不減,他眼疾手快,雙指瞅準時機夾住一塊稍長的碎片,甩手一擲。碎片帶着一聲破風聲刺入了唐術的脖頸,同時,唐術的短劍也插進了單雲的右胸。

一口鮮血噴了出來,單雲單膝跪倒在地,臉上卻是勝利的微笑,是復仇的喜悅。

「張叔、村長,我為你們報仇了……大哥,我這就下去見你……」

他彷彿看到了一抹身影出現在了他的眼前,不知為何,死亡的味道並沒有瀰漫到他的腦海,心裏能感受到的只有輕鬆無比的愉悅,「結束了,都結束了。」

看到他胸口中劍,嘍羅們才敢上前。一群黑衣人將重傷的單雲圍在了中間……

後記

正午子時,張韻兒終於醒了,她揉了揉發疼的頭,努力回想着記憶力最後一件事,一驚:單大哥呢?

焦急萬分的她推開門,妄圖捕捉到單雲的身影,卻毫無收穫。沮喪回到房中,她看到了一本書和一張紙條,打開:

「情深深來夢幽幽,意心團聚何春秋」

張韻兒看后潸然淚下,捧著信跪坐在地上失聲痛哭。自這天起,她一直在家中苦等。一個月,半年,一年,三年……就這樣,單雲的身影一直縈繞在張韻兒的腦海里、夢裏。

再說那本書,張韻兒將太玄學會了之後教會了村裏的所有人,從此村裏人人習武,不知為何這太玄雖然看似毫無攻擊,但是好像有什麼強身健體的功效似的,將樂業村村民的身體素質提升了不少。

唐術死後,樂業村才慢慢開始恢復平靜的生活,張韻兒也從陰影里走了出來,嫁了人成了家。在張韻兒年過花甲時,太平鎮發生了崇左歷史上最大的地殼變動,將整個象郡的地理格局都改變了,不少人都紛紛逃難離去,張韻兒卻死活不肯走,帶着一家人留在了太平鎮,從此,便在太平鎮扎了根。

為了紀念單雲,張韻兒在逝世前將《太玄》交給了自己的兒子,還未說出原因,便長辭於世了。

唐術單雲死後,長沙盜行再次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繼二爺之後,三爺四爺等等人物猶如雨後春筍般冒了出來,不過長沙第一盜的位置卻是無人敢坐無人敢當。

唐氏餘孽為了復仇,在張韻兒逝世后再次領兵殺向樂業村。巧的是,一伙人遇上了地震,結果全交代在了左江。

為了避嫌,從此樂業村樂業兩個字便更改為了僮人二字,樂業村也變成了僮人村。

僮人村,僮與壯同音,予以強壯之意。朝代的覆滅和輪迴,使得僮人村的村民都換了幾批,但是唯一不換的是那有着傳奇味道的張韻兒一家後人。在朝穩定后,張韻兒後人便將《太玄》公諸於世,最後被漢高祖劉邦得知,御賜提名《太玄十二式》,並將原冊帶回了長安,封存在了未央宮的藏書閣里。

漢高祖劉邦的賜名,引來了許多慕名而來的人,也使僮人村漸漸的繁榮了起來,於是僮人村便花費了近百年之久,將《太玄十二式》雕刻、銘畫在了左江的崖壁上,一是為了感謝漢高祖劉邦的賜名,二也是為了紀念那位單姓恩人。並且在那花山岩壁畫的底部築起了一座墳墓,不過卻未提名,按照後人的說法,僮人村的人們早已不記得單雲的名字,總不能刻個「單某人之墓」吧?於是就乾脆立了一塊青石墓碑,彷彿在代表着單雲的身影永遠陪伴着太平鎮,永遠守護著僮人村。

這些外來人們為了習得《太玄十二式》的精髓,紛紛在僮人村常住下來。於是乎,僮人村漸漸壯大,在1965年建國后被周恩來總理將「僮」改為「壯」,「僮人」從此改為「壯族」。當然,這就是幾百幾千年後的事了,不提也罷。

話說那件紗衣究竟去了哪裏,除了唐術以外誰也不知道。不過值得一提的是,史書上記載,漢代長沙國的丞相利蒼曾經收到過一份民眾進貢的物品,裏面就有着一件十分輕薄的素紗衣。利蒼看后十分震驚,便找來工匠紡織了一件,並封名為「素紗襌衣」,然後便送給了自己的夫人辛追……

不過,這接下來發生的事,就和我們的花山岩壁畫沒有什麼關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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