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情愫漸生

第十章 情愫漸生

胖虎自從他生日後,與我基本上就沒有怎麼碰面。他給我打過電話,約我有空出去坐坐,每次我給他的回復都是:「我在做英語。」

剛開始胖虎還覺得正常,後來覺得不對勁了:「你不是中文系的么?做什麼英語。」

我非常坦蕩地告訴他:「啊,我四級沒過。」

「四級很簡單的,過段時間再看。」

「我……凌晨不讓。」

「你真是越來越聽他的話了!」

「我就喜歡聽他話。」

「小蟲妹妹,你知道我有喜歡你啊,特別喜歡當初的你……」

「哎,我也很喜歡當初的我啊,初生牛犢不怕虎咧,連你都不怕。不過遇上凌晨之後就不行了,我特怕惹他生氣。」我哈哈地傻笑表明自己的立場,胖虎有時候說話過於曖昧了。

「你就這麼喜歡他?」

「喜歡。」

「為什麼?」

「不知道。」

「小蟲妹妹,你太單純了。你應該多接觸接觸別的的男人,或許有人比他更好。」

「我買衣服的時候挑到適合的就要買下來,我從來不認為挑多了就好,有時候挑多了會花眼,啊哈哈。」

「……」

天氣越來越熱,圖書館里人多,更是顯得熱氣逼人。我本來就做題做得頭昏腦脹,有時不坐在吊扇下,才坐一會兒脊背上都是汗,粘得我越發沒心思。心裏思索一番覺得凌晨的宿舍是個好去處,有空調呢。於是就涎著臉問他能不能去呆一會兒,他想也不想就搖頭。

我非常陰暗地嘀咕:「你肯定是捨不得電費。」

凌晨拿筆戳我的腦袋:「我就不如你願,白天你整整一個下午只做了這麼點題。」

「太熱了哇,沒心情。」我耍賴地把臉埋進自己的胳膊里,「現在這裏蚊子又多,腳上被咬了好多包,我不想學習。」

凌晨一臉無語地推了推我:「我明天帶蚊香來。」

「多麻煩啊。」我趴着不動。

凌晨怎麼哄我都沒用,最後終於妥協,開始替我整理課本,手不老實地在我腦袋上捶了一下:「你毛病還真多。走吧,你要是等會兒不好好學習再想其他借口逃避我非整死你不可。」

「不會的,我一定好好學習。」我若是真堅持着某件事,凌晨也拗不過我。

回去的路上我喜滋滋的,緊緊地抱着凌晨的胳膊在他旁邊蹦蹦跳:「等一下路過食堂我要去買冰牛奶,還要雞肉卷。」

「白暮,我真想打你。」凌晨咬牙切齒地看着我,奈何騰不出手來。

「哥哥,我會買兩份的,我一定孝敬你。」我對他扮了個鬼臉,就扯着他進食堂了。事實上這個時候我提出離開圖書館,一是想挑個涼快地兒,二是想要吃東西。近日凌晨剝奪我的人生自由,閑暇時我就只想着食物了。我本想拿食物去凌晨那兒吃的,凌晨沒肯:「阿湛有潔癖,不喜歡房間里有食物的味道,你在這裏把雞肉卷吃了,牛奶可以帶過去。」

我吃完東西跟着凌晨回了他的宿舍,凌晨開門的時候跟我說了一句:「小白痴,你怎麼這麼喜歡我這宿舍?」

「硬件設施好唄。」我見他看我,忙道,「你可別想歪,我沒什麼其他意思。」

「我也沒說你想歪。」

「好吧,其實我們都歪過。」

出了一身汗,我進衛生間里洗了把臉,出來就見到凌晨在角落裏給我支起了一張小桌子,並將我的學習資料都擺放在上面,他回頭一見我,對我招了招手:「你快點過來,別再浪費時間了。」

「哦。」我看着滿桌上的學習資料,不禁嘆了一口氣,誰讓我學習我就不開心。

這裏只有我們兩個人,我不用擔心怕影響別人。剛開始我並無法靜下心來,一邊喝着牛奶一邊興緻勃勃地與凌晨說着什麼好玩的事。凌晨與我相隔得遠,我說得很大聲。可凌晨是沉得住氣的,從頭到尾都沒有踩過我,我自言自語了好一會兒,也覺得無趣。

這裏環境這麼好,我沒有借口再浪費時間,就乖乖地做起題來。

遲一些,我準備收拾東西回去,凌晨突然叫了我過去,打開S大的學校網:「把你賬號密碼留下。」

「幹嘛?」

「以後就能隨時知道你的考試成績,誰知道你什麼時候又……乖,報過來。」

「……」

「明天允許你過來吹空調。」

>o<「好吧。」我真的好容易妥協。

隨着四級英語考試時間越發臨近,凌晨監督我也越發嚴格。他不僅規定時間讓我做完一定量的題目,還在我做完整套卷子后給我分析錯題。我想當初他要是在高考前這麼指點我,我的成績估計會更好一些。

不過想想當時他要是指點我,或許我考不上S大也說不定。

過程雖很痛苦,結果很令人滿意。我在他的嚴格訓練下,輕鬆地考完了四級,還很輕鬆地考完了大學英語的期末考。凌晨平日裏功課抓得緊,以至於我又輕鬆地過完了所有專業考。等我回過神來的時候,我才發現自己這是做完了兩個月前認為絕對不輕鬆的事。

我心裏偷偷地罵了凌晨兩個月,可此時對他卻是滿滿當當的感激。凌晨今天考完最後一門就結束了,我早上與室友出去逛街,路過花店時心念一動買了一束花,準備回去的時候送給凌晨。她們看到我買花都笑話我:「這種事兒應該留給凌哥哥做。」

我哼哼兩聲,凌晨這人最實務了,最不浪漫了:「輪到他做都不知道什麼時候了,得先我送,讓他愧疚。」

她們鬨笑起來:「暮暮,你真是太有想法了。」

我扣好時間坐在教學樓外的陰涼處邊玩手機邊等他,氣溫很高,所幸這裏風還挺大。十一點之後,有學生陸陸續續地往外走。我很快就見到凌晨,剛想招呼他,卻發現他的旁邊有兩名女同學,正圍繞着他討論着什麼。其中一名我還認識,是許久不見的許菲菲。

美人就是美人,怎麼打扮都好看。夏天到了,她穿得越發清涼,特別是那雙露在外邊的腿,又細又長,連我看了都心動。我突然有些悶悶不樂,不願意上前,坐在原地不動,美人在旁,凌晨究竟會不會看到我。

「暮暮,坐這裏幹什麼?」我正把頭低垂下來,凌晨已經走到我的跟前,將我拉起來,含笑望着我,「來了多久了?」

「也沒多久。」我嘀咕了一句,許菲菲上來跟我打招呼。她五官精緻,鳳眼微挑,唇往上翹,唇彩在陽光下散發着誘人的光澤。她長得這麼好看,我越見她就越自卑,朝她點了點頭,不想說話。她還把她身邊的朋友介紹給我,「暮暮,我們好久沒見,現在碰上了,就一起吃頓飯啊?」

我平日裏極不會拒絕別人,面對許菲菲的邀請,心裏雖十分不情願,表面上卻幾乎要應承下來。我「好」字剛要念出來,凌晨已經出聲拒絕:「不好意思,我們今天要回家,車票都買好了,可能來不及吃午飯。」

我那顆灼熱的心頓時被微風撫過,一片清涼,連忙點頭順着凌晨的話:「對啊對啊。」

許菲菲似乎未曾料到會被拒絕:「不吃午飯怎麼行呢,吃飯很快的……」

凌晨靜默微笑,對着她們倆點了點頭,摟着我就離開了。我暗自偷笑,又不敢太明目張膽,許菲菲與她同學還在旁邊跟着走。

凌晨揉了揉我的腦袋:「今天去做什麼了?」

「跟室友去逛街了,買了幾件衣服。哦哦,對了。」我把手裏的幾隻玫瑰花遞給他,「送你的,感謝這段時間來的教導。只是這幾朵花有點烤焦了。」

凌晨大大方方地接了過去,唇邊勾著笑容,竟有幾分蠱惑的味道:「小白痴你真是客氣。」

「我一向這麼客氣,哈哈。」

「可這不夠啊。」凌晨拿花掃我的臉,「我兩個月花了多少時間在你身上,你以為光是兩朵花就能打發的么,快,繼續來點表示表示。」

我一把推開他,理直氣壯:「我是你女朋友,你不在我身上花時間你要往誰身上花時間?」

凌晨笑起來,拿着玫瑰花往我頭上敲:「最近膽子大了不少。」

我看着那玫瑰花瓣往下掉,抬眼怒視着他:「你傷到花了……」

「我們下午遲點走,我去實驗室把它做成標本,可以保存好多年。」

「與其有時間做標本還不如與我解釋為什麼會碰到許菲菲呢,嘖嘖,她看你的眼神多曖昧!」

凌晨摟着我的脖子:「你看我的眼神可比她看我的眼神曖昧多了啊?」他把臉湊到我旁邊,「她肯定在後面看着呢,敢不敢表示一下?」

我壞心地對着他的臉就咬了兩口:「好吧,嫉妒死她。」

「嘖嘖,真膩人。」方齊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我們的旁邊,他旁邊還有一幫同學。不過方齊在這群人中顯得特別突出,打着把大大的陽傘。凌晨見了他只裝不認識,冷哼了一聲。

我心想凌晨還記恨著上次的事呢,再看了一眼方齊大搖大擺的樣子,視線不知往哪兒轉,也不曉得他是不是在我們,我也就沒搭理。凌晨攬着我走得快了一些,方齊也跟着走快,跟在我們的旁邊,繼續風涼話:「大男人還要女人送花,跟個娘娘腔似的。」

凌晨還沒說話,我反唇相譏:「你才娘娘腔。」

方齊怪聲怪氣道:「小白妹妹你是被凌晨洗腦了,還是被他的體力所折服,怎麼這麼幫他說話?」

我還沒有反應過來,凌晨已經停下腳步,臉色不悅:「你想怎麼樣?」

方齊哈哈地笑了一聲:「也沒怎麼樣,看你不爽唄。」

我一看這情勢不對,兩人站在原地相互看着對方。凌晨眼睛微眯,眼神銳利,方齊還是一副弔兒郎當的樣子,眼中含着譏笑。凌晨的同學都圍在周圍,連許菲菲都來湊熱鬧了。我覺得這事再這麼下去形勢不好,攔在當中,推了推凌晨:「走了,我們走了。」

凌晨淡淡道:「好。」

「怎麼回事啊?」我偷偷地問凌晨,凌晨古怪地看了我一眼,「沒什麼事。」

「哈哈,方齊這人嘴挺壞的,人倒是不錯。」

凌晨笑了笑:「好了,不提他了,我們去吃點東西,準備回家。」

我們一回到家,凌晨就拖着我去他家,理由是他媽媽很想我。我媽不巧也在,一見我就笑罵着數落我:「有了男朋友忘記媽,才回家就跑這兒來。」

我本想跟我媽做鬼臉,阿姨將我拉過去坐到身邊,她抓着我的手笑眯眯地說道:「暮暮真乖,知道阿姨想你。」

我媽和阿姨相互打趣,阿姨又問我:「凌晨對你好不好?」

我下意識地點了點頭,用餘光看凌晨,他正在收拾行李,並無什麼表示。阿姨把凌晨也招了過來,認真問他:「那次之後沒再欺負暮暮吧?上次把我嚇得夠嗆的。」

「沒呢。」凌晨坐到一旁,老老實實回答,一臉真誠,「我哪兒捨得欺負她啊?」

阿姨和我媽媽都笑了出來,我的臉漸漸通紅,頭垂得越發厲害了。阿姨拿旁邊的雞毛撣子敲凌晨:「臭小子,暑假有什麼計劃?」

「暮暮期末考很努力,我答應帶她出去玩。媽,阿姨,你們看去哪兒合適,或許我們兩家人可以一起出去度個假。」

我一時有些懵住了,凌晨從未許諾過我這個。在我的記憶中,前段時間他只知道欺壓着我逼迫我學習,從來沒有跟我提過去哪兒玩的事,我一時激動,恨不得上去抱他個滿懷。阿姨剛想說話,我媽倒接了口:「要不這樣吧,暮暮的外婆近日身體不大好,念著要見暮暮。凌晨你跟着暮暮一起去,她外婆家裏大,也有地方給你住。雖然是鄉下地方,好玩的地方好吃的地方都有,你讓暮暮帶着你逛逛。」

凌晨似乎很高興:「可以嗎?」

「怎麼不可以,暮暮的外婆知道暮暮交了男朋友肯定很開心。」

「那什麼時候去?」

「明天吧,明天我正好也要去一趟,給她外婆送點東西。順路把你們兩個孩子一起帶過去。」

我在一旁插不上話,只知道傻笑。我媽真好,給我們安排了這一處好去處,一來外婆家是個避暑的好地方,二來我確實也很想念外婆。

次日清晨,我與凌晨跟着我媽去了外婆那兒。外婆住在另外一個城市的山區,我們花了半天的時間才到。外婆外公見到我們十分高興,將家裏的好吃的全都拿了出來,外婆在看到凌晨的時候,怔了一下很快就道:「這是暮暮的男朋友吧,長得可真俊。」

凌晨笑了起來:「是的,外婆。」

我瞪向凌晨:「你太不要臉了,她是我外婆。」

「入鄉隨俗么。」凌晨淡淡地說了一句,又轉身對我外公道,「外公好。」

「好好好。」外公外婆都笑得很開心,我媽在一旁直打趣,「我呢?這入鄉隨俗還不徹底啊。」

我媽明天還有工作,吃完中餐之後,囑咐了我們幾句就沒在這兒耽擱,匆匆離去。

我無所事事,樂得清閑。吃了午餐就搬了張小凳子坐在後院的葡萄架下乘涼,此處涼風習習,鼻尖洋溢着清香的花草味兒,異常舒服。我等了許久也不見凌晨過來,探頭一看,才發現他正在幫外婆洗碗。外婆站在一旁,拿着抹布一邊擦乾碗一邊跟他絮絮叨叨地說着話:「小晨,暮暮是個單純孩子,你要對她好啊。」

「外婆,你放心,我會對暮暮好的。」外婆耳朵不大好,凌晨每個字都咬得很重。

「暮暮這丫頭沒心沒肺的,什麼時候惹你生氣了,你要包容包容她。啊?」

「是,我知道的,外婆。」

「不過她也很好哄,一下子就氣消了。」

「嗯,暮暮很好哄,我給她買好吃的。」

外婆開心地大笑:「對!這丫頭就惦記着吃。」

我依在門口,偷偷地看着凌晨站在洗碗槽前洗碗的樣子,聽着他與外婆的對話,心突然變得很安詳。

看着水槽里的碗逐漸少下去,我又退回到葡萄架下坐着,捧著臉吹風。又過一會兒,凌晨才過來在我旁邊坐下,把一個小盤子移到我面前,上面堆著兩塊西瓜,一串紫色的葡萄:「來,吃水果。」

我捻了一個葡萄,把皮剝乾淨塞到他的唇邊,笑嘻嘻地看着他:「凌晨,你真好。」

「我知道。」

「我很感謝你。」

「小白痴最好收買了。」凌晨吃着我餵給他的葡萄,笑得很柔和。他微揚起臉,陽光透過葡萄架,將斑駁的影子散落在他的臉上,籠罩着他好看的眉目,高挺的鼻樑。我情不自禁地又捻起一個葡萄往他的嘴裏塞,「這裏好不好?」

「很好,我很喜歡,也喜歡你的外婆你的外公。」

「我呢?」

凌晨沉吟半晌:「不喜歡,懶惰,貪吃,愚笨,再想想還有什麼……」

「我討厭你!」我搶過西瓜大口大口地吃起來,甜蜜的汁水順着我的下巴流淌到我的脖頸里,凌晨忙伸手去擦,「白痴,等會兒染了衣服就洗不掉了。」

「才不要你管。」跟凌晨好了這麼久,我也知道他的脾性,他的好只顯示在偶爾的動作上,很少體現在言語上,比如說喜歡我什麼的,幾乎一次也沒有。

凌晨抓着我綁成一個「球」的頭髮,使勁搖晃着:「好了好了,我最喜歡小白痴了,多可愛啊。吃個西瓜都吃得那麼臟。」

「我靠!」看着他笑得那麼賤的樣子,我恨不得把西瓜皮摔他臉上去。

凌晨倒是會哄人,不僅幫我外婆洗碗,下午時還幫着燒火。我睡了一下午,醒來就見他正襟危坐着,用火鉗夾着一些乾草往火灶送。火燒得旺,熱得很,凌晨整張臉都是汗,外婆見我過來,笑道:「暮暮,把小晨帶去玩,這裏這麼熱。」

「外婆沒事的,你讓他來,年輕人得多做事。」我去拿了條毛巾替凌晨擦了擦汗,看着那火光,心念一動,轉身找東西去了,找了幾間房終於在角落裏找到了幾個番薯,趁著凌晨不察就要往火灶里扔。凌晨忙攔住我:「幹嘛呢,走開。」

「我要吃這個。」

「晚餐豐盛得很,別吃這個。」

外婆聽到動靜走了過來,把番薯從我手裏搶了回去,搖頭道:「這個不行,太吃上火了。不能吃不能吃,明天外婆給你做番薯粥吃。」

外公正在炒菜,也連聲道:「這個不能吃。」

我小時候就愛吃這個,在火里烤出來的番薯太香了,可外婆從來沒有同意過。凌晨揉了揉我的腦袋:「去一邊玩去,愛幹什麼幹什麼去,別在這裏搗亂。」我一步三回頭,想起那烤番薯的誘人香味,嘆了一口氣。

遲一些,凌晨燒完火說自己要去喂狗,就隨便把我也叫了過去。我跟在他身後跟他小聲抱怨:「你吃過烤番薯嗎?特別好吃哦。以前我在這邊過年,外公燒垃圾的時候,別的小孩子都教我把番薯給扔進去……那味道……」

凌晨一臉無語地看着我:「小白痴,你還真是……饞成這樣子?燒垃圾……」

「把皮剝掉就好了啦……」

「喏,這個給你。」凌晨突然將一個小碗遞過來,裏面有一隻個頭很小的番薯,周身黑焦焦的。我哈地一聲張大了嘴,隨即道:「你不是去喂狗嗎?」

「就喂你啊。」

我對着他的腳踢了一腳,毫不含糊地把那個小番薯捻了過來,乾淨利落地剝了外面烤焦的皮,露出裏面金黃色的果實,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真香,你要不要來一口。」

「我才不吃這種東西。」凌晨皺了皺眉頭,一臉嫌棄。我在他旁邊一口一口地吃,時不時的拿香味誘惑他,「吃一口,就一口。」

凌晨被我鬧得不耐煩,隨口咬了一口,我笑眯眯道:「味道不錯吧。」

他冷哼一聲:「不好吃。」

他話是這麼說,再接下去的日子裏每次他燒飯都會烤兩個,一人一個,不過吃完這個之後他都會逼我喝一大碗苦苦的涼茶。

凌晨幫外婆餵了狗,趕了鴨子后才閑了下來。我就拉着凌晨出去逛逛,買些小吃,半年沒來,新品種的小吃又多了一些,雖然都不是特別新奇的東西,味道吃着也都可口。我們走了一大圈,累了就坐在一家冷飲店門口喝冷飲。這裏有些熱,凌晨習慣地撩起衣擺扇風,我的視線下意識地轉移到他的小腹處。

凌晨見我看她,挑着唇看我:「你看我幹嘛?」

我把視線一轉:「我沒看你。」

凌晨伸手拖住我的手按在他腹部的肌肉上,笑眯眯地問我:「你上次說喜歡我踢球,喜歡看我這個動作,你覺得我這兒怎麼樣?」

我忙將手抽回來,臉紅得手足無措:「不錯不錯。」

凌晨哦了一聲:「是么?」

我點點頭,把頭低垂下去,心想着他要是再這麼調戲我,我恐怕哭出來了,這傢伙越來越不要臉了。

我們回去的時候有些晚,外婆外公已經準備要睡了,她打着哈欠道:「我給你們做了點夜宵放在鍋里,睡的房間也已經鋪好了,你們還可以看看電視,蚊香就放在電視機上,等會兒自己點,洗澡的地方……」

「知道了,外婆,你快去睡吧,別顧着我們了。」

我打開鍋,裏面用熱水溫著一大碗的綠豆湯。綠豆燉鹹肉,這個我小時候就愛吃,外婆家裏的綠豆都是陳年綠豆,還特別降火。我分了一半給凌晨:「這麼沒吃過吧,我外婆燉得綠豆湯特別好吃。」

「嗯。」凌晨點了點頭。

屋外蟲鳴蛙叫,屋裏燈光昏黃,我們倆挨得很近,我幾乎有一種錯覺,彷彿我們已經這樣坐了好多年。我忍不住偷偷地看他,他低着頭一口一口優雅地吃着,眼眸低垂,長睫承載着燈光,在眼瞼處鋪下淡淡的陰影,撩人的心。我望着他英俊的側臉,忍不住低聲叫他:「凌晨。」

「什麼?」

「你,你真好看。」

吃完綠豆湯我跑去浴室洗澡。我洗完又換了凌晨進去。只是凌晨還沒進去多久,就不停地叫我的名字,他許是怕吵醒我外公外婆,沒敢喊太大聲。我剛開始以為我出現了幻覺,沒大理會,未曾料到凌晨後來又給我打電話。接電話的那一刻,我的臉下意識地一紅,心想着誰會洗澡給別人打電話啊,這也太不合常理了。

「小白痴,幫下忙。」

我猶猶豫豫地開了口:「幹嘛?不會讓我去搓背吧?」

「請你滾,想哪兒去了。」凌晨惱怒的聲音從電話里傳來,「洗澡洗到一半,停水了,現在全身都是泡沫,你想辦法給我弄點水來。」

「哦。」我收了電話,下樓一看才發現真的停水了,幸好熱水瓶里還有些熱水,我將熱水倒入臉盆里,用水缸里的水兌了一下,給他送去。我捧著臉盆到到衛生間門口用腳輕輕地踢了踢門:「喂,開門。」

凌晨只開了一條縫,朝我伸出了一隻手,我不由無語,臉盆那麼大,他開那麼一條小縫怎麼夠,更何況水那麼重,他一隻手也拿不住的。我隨意伸腳一踢,把門踢出了一條大縫。我本意只是想把水送進去,可突然看到他裸著身子站在我面前,整個人都懵了。凌晨也是一愣,但他很快就反應過來拿了條毛巾擋住自己的重要部位,聲音乾巴巴的:「看夠了沒有?」

我臉燒得不行,為了不尷尬,我笑了幾聲:「哈哈哈,也沒什麼好看的。」

凌晨怔了怔,呵地一聲笑了出來,連人帶盆地將我拽了進來,快速地關上了衛生間的門:「沒事,也不是不讓你看。」

浴室很狹窄,裏面充滿了氤氳的熱氣。我只覺得悶熱,快要喘不過氣來。我從未想過凌晨會做這麼大膽的事,我背緊緊地貼著門,大著舌頭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凌晨從我的手裏接過了臉盆,放到一邊,開始旁若無人地擦起身體來。我的眼前出現他晃動的身影,可我哪兒還敢看他,用手捂住自己的雙眼,背過身去:「喂,喂,喂,你太不矜持了。」

凌晨含笑道:「有你不矜持么?不過讓你送個水,你偏要藉機偷窺。反正也沒什麼,我也不吃虧,你要看就看,也可以給我搓個背什麼的。」

我全身的血都在翻湧,哪兒還敢聽他說話,急急地打開門跑了出來。這才發現身上粘了一層汗,想來先前的澡是白洗了。

我不大困,開了電視看。不過什麼都沒看進去,腦海里都是凌晨那晃動的身影,流暢的線條。不知過了多久,凌晨進來了,隨意坐到我旁邊來,替我燃了蚊香。我看着他想起剛才的事就不由臉紅,不敢看他也不敢跟他說話。沒有想到凌晨此時卻把臉湊到我面前來,拿手背貼了貼我的額頭,輕佻地勾著唇:「臉怎麼這麼紅,還在想我啊?」

「呸。」

「你覺得我怎麼樣?」

我覺得他說這話的語氣怪曖昧的,其實我也沒看到什麼,那麼一瞥能瞥到什麼。我本想隨意回他一句你不怎麼樣。又覺得男人的自尊心是不能隨意踐踏的,斟酌再三,違背着心愿說了一個字:「大!」

凌晨詫異地看着我:「啊?」隨即臉色一變,像是被什麼嗆到了一般,拚命地咳嗽起來,我替他拍著背:「幹嘛,那你要我跟你說好大?」

凌晨咳得岔了氣,一把將我推開,轉身快速離去。外婆家是老房子,我與他睡兩個房間,不過門都開着,來去很方便。我看着那孤單離去的背景,心想着我果真是不會討好男孩子。

他離去之後,我胡思亂想着,很快也就睡過去了。夜裏風大,我開着電風扇,抱着棉被睡得特舒服。第二天一早凌晨就過來掀我被子:「快醒,外婆喊你吃早飯。」

我揉了揉眼睛,下意識地把睡裙拂下去,然後對他吼:「不知道女孩子的房間不能隨意亂進么?」

他絲毫不臉紅,哼了一句:「我又不是沒進過。」

「以前是冬天,現在是夏天,能一樣么。」我緊緊地抱着被子,「好了,你快點出去,我要換衣服的。」

凌晨走了幾步又折回來,認真地看着我的眼睛:「小白痴,你太不純潔了。」

我想了想回他:「我沒看過別人的,也沒比較過,如果我說錯了,請見諒。」

凌晨的臉都黑了,上來狠狠地拍我的腦門:「你不要起床了,早飯也不要吃了,想什麼亂七八糟的。」

「我才沒有想亂七八糟的,是你逼我想的。」

「誰逼你亂想了,我就問你我身材怎麼樣,是你自己想太多。」

我的小心肝一顫,才知道想歪了,卻也不肯認輸,反唇相譏:「我認為你的肌肉很大塊,說錯了嗎?」

凌晨對着我的額頭重重一彈:「強詞奪理。」

等到凌晨離開房間之後,我又覺得不對勁了,我有義務去讚美他的身材么?他問我身材好不好,不是更令人遐想么?

我磨磨蹭蹭地下了樓,凌晨已經吃的差不多了。正跟我外公外婆說話,話題圍繞着我,說了一大堆的缺點,凌晨還突然冒出了一句:「暮暮還喜歡胡思亂想,想法很多。」

外婆點着頭道:「是啊是啊,暮暮這孩子挺愛想的,小時候抱着個布娃娃都能說很久的話,還說什麼找爸爸,我們都笑死了。」

呃,我有干過這麼囧的事兒么?

凌晨嘻嘻一笑,一臉寵溺地望着我:「記得小時候我與暮暮玩過家家,我就是那布娃娃的爸爸。」

我……有這樣的事么,他小時候那德行,不是很冷酷很牛叉很了不起,根本不同意嗎?!

我與凌晨在外婆這裏住了大半個月,我們都很喜歡這個寧靜的小鎮。我們每日除了幫外婆干點活,剩下的時間基本都在打鬧玩耍鬥嘴。

凌晨牽着我散步,突然道:「以後我們老了,也在這裏找個地方住,環境好,又安靜。」

我看了他一眼:「凌晨,你老了,都想那麼遠了。」

凌晨說:「對未來有個規劃,有什麼不好?你呢,天天混吃等死,得過且過……」

我聽着又炸了毛:「我靠,攤上你怎麼這麼煩,每天都只知道數落我。不知道別的男朋友都會哄自己的女朋友嗎?」

我以為這招還會起作用,奈何凌晨想了大半天,揉着我的腦袋道:「乖,我數落你又不嫌棄你。你個性差我就認了,沒事的,別不好意思。」

「你扭曲我的意思!」

凌晨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怎麼辦,跟你在一起久了,我的想法也多起來了。」

其實你想說的是脫線吧==!

過了半晌,凌晨捏起我的下巴令我對着他:「我沒哄過你嗎?從小到大,我都沒哄過你?你每次哭得快要斷氣了或者生氣起來不理人,哪次不是我哄你?」

我被他說得不好意思又不敢承認:「你記那麼清楚幹嘛?!而且而且!你那哄法哪兒是哄人……」

「哼!」

我與凌晨選擇在一個涼爽的日子回家,還帶上了外婆給我們的土特產。回去的時候我興緻不高,趴在凌晨的肩膀上悶悶不樂。凌晨拍了拍我的腦袋:「過段時間又會過來,別不高興了。」

「話是這麼說啦……」我眨了眨眼睛,嘆了一口氣,「凌晨,我們回家之後要幹嘛呢?」

「你想幹嘛呢?」凌晨伸手揉了揉我的臉,「你期末考那麼認真,我們也出來放鬆過了,怎麼樣要不要回去繼續背英語,在下學期輕鬆過六級?」

我唔了一聲,換了一張便秘連:「你再讓我玩幾天吧,不想動。」

「你就繼續懶吧。」

我回家的當晚上了線,準備把這幾天來拍得照片都傳到人人網上。我與凌晨是公開的情侶,多放一些甜蜜的照片也沒有什麼不好,我陰暗地想,最好什麼時候讓那個許菲菲看到,讓她不戰而退,免得她時不時跑出來,實在讓我感到沒有安全感。

我上了線才發現有許多好友請求,只要與我同過校的,我一一通過。然後我將頭像改成我與凌晨的合照。凌晨有蹂躪我的本質,我們倆幾乎每張合照他都要把我的臉捏得慘兮兮的。所以讓我挑張正常點的照片着實不易。

接着我更新了新鮮事:與凌哥哥度假歸來(^o^)/。

我弄完這些之後,發去短訊讓凌晨來看,凌晨註冊了個新號來加我,想必他是要洗心革面不再用別人的號偷窺我了。凌晨把頭像換作與我相同,在我心新鮮事後留言:「再叫句哥哥來聽聽。」

我快速回他:「哥哥~」

我覺得在網絡上交流比現實中交流要來的大膽,毫無禁忌,就算臉紅也不怕被人看到。我傻乎乎地笑着與凌晨曖昧地對話著。正聊著天,方齊的留言突然刷出來了:「公然打情罵俏的最討厭了!」

我還沒想好如何留言,凌晨已經發了三個字過去:「你嫉妒。」

方齊:「對啊對啊,我好嫉妒。我親愛的小白妹妹就這樣被你收入了魔爪,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我看得一愣一愣的,這是什麼狀況?方齊平日裏愛開玩笑,不過也沒開過這麼曖昧的玩笑。陸森森這不怎麼愛留言的傢伙也留了言:「哇,暮暮好吃香!」

我回:「吃香你個腦袋。」

接下去零零散散地有一些人來留言,凌晨與方齊倒是再沒有出現。特別是初高中的同學無不詫異,他們的語氣幾乎都是:天哪!白暮你怎麼能拿下那個高高在上的凌晨。

我洋洋得意,又不敢太忘形,只能一一回復:「凌晨的眼睛突然被屎給貼住了,於是……你們懂得。」

凌晨許久才出現給我回復了一個無語的表情,私底下給我發了一條短訊:「你就是那坨屎。」

「……」

我在人人網上玩得不亦悅乎,突然有人給我打來了電話。我隨意地接了起來餵了一聲,電話里傳來一聲微不可聞的嘆息聲,接着方齊的聲音活躍起來:「小白妹妹,你家凌哥哥欺負我,嗚嗚嗚,他剛剛給我打電話了,讓我不要再騷擾你。」

「沒關係沒關係,習慣就好了。」我努力地安慰起他,「我說你也是,幹嘛老去惹凌哥哥?凌哥哥脾氣不好……話說你偶爾對他畢恭畢敬,偶爾對他使臉色,還老挑他的茬,你……不會對他有意思吧?」

方齊髒話脫口而出,說到一半停了下來幾乎憤怒地問我:「小白妹妹,我是直男,純粹的直男,我看小片子也只看男女的!你腦子是怎麼長的,還沒發育完全吧?」

「謝謝,你居然知道了。」

「小白妹妹,你可愛得令人髮指。哎,我也愚笨得令人髮指啊。」方齊的聲音幽幽的,「你還不睡啊,你怎麼還沒睡呢,你要不去睡吧,我們一同入眠。」

方齊這傢伙比起我還要跳脫,亂七八糟的說一堆廢話,我後來聽不下去了,問他:「你有病吧?」

「呀,謝謝,你居然知道,小白妹妹你是我的知己。」

「……」

方齊表示自己喝了點兒酒,不想睡覺,非拉着我閑談,一直說到大半夜,幾乎把他所有的底兒都跟我說了,包括他小時候的癖好,穿兩條內褲,因為他沒安全感。

「你說什麼是安全感呢?我總覺得安全感這個東西不真實。」方齊的聲音念得很輕,「你有么?」

我認真地想了想:「好像……沒有。」

「我看着你跟凌晨那麼合拍,整日膩在一起,很嫉妒,也很惱恨。我真的很想把你搶過來,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你這樣子傻乎乎的小姑娘才可以給我安全感,只會對着一個人笑,一個人哭。」

「方齊,你有點醉了。」

「我以前認識一個姐姐,很漂亮的,頭髮又黑又長,長到腰間呢,我上高中的時候,她在隔壁讀大學。她跟我談戀愛,我覺得我們的感情很好。可後來她突然不要我了,她不要我了,她說她只是跟我玩玩的,你說為什麼呢?」

方齊呢喃著,聲音很輕很輕,卻透著小孩子般的茫然與無助。我啊了一下,竟然下意識地替他心疼。我方才還以為方齊真的對我與凌晨之間的誰有意思,現在才知道方齊這孩子是給人拋棄過,所以才有那麼點不正常。

「小白妹妹,你說我不好么?哪兒不好呢?否則那個姐姐為什麼不要我,你也不喜歡我呢?」

我突然不知道怎麼安慰他。趴在電腦桌上說不出話來,凌晨他給我安全感了么?不知道,以前我與他在一起的感覺像是在坐雲霄飛車,如今亦是。那種感覺很刺激,可恍神過來的時候還有點兒害怕。他是真的願意跟我永遠在一起嗎,或許是因為阿姨和媽媽的期盼,就算有一天他厭煩我了,他也永遠不會與我提分手。

戀愛中的女人會患得患失,我亦是。我與他真正在一起還不到一年,還處於熱戀期,我們對彼此都帶着新鮮感,在對方的身上發現小時候沒有的閃光點,可時間久了會怎麼樣呢?

我知道背地裏其實有許多人都在等我們分手。

方齊說着說着不知道怎麼就睡過去了,我掛了方齊的電話之後,也帶着一種深深的懷疑漸漸沉睡而去。

第二天凌晨給我送早餐的時,我一邊吃着熱乎乎的包子,一邊一臉嚴肅地問了他問題:「凌晨,你會一輩子給我送早餐么?」

「不會。」

「為什麼?」

「等以後有條件了,我會讓你做給我吃。」

一口包子含在嘴裏不上不下,我怒視着他:「我靠,你這是什麼回答?」

凌晨摸着我的腦袋,抿著唇深情款款地看着我:「我還沒有嘗過小白痴做的菜呢,有時候光是想想就覺得饞。」

我被戀愛沖昏了頭腦,只覺得凌晨這甜言蜜語說到我心坎里去了,心想着以後要好好學廚藝,為凌晨洗手作羹湯。

多年後我習慣了做菜才知道凌晨這傢伙狡猾得很,從始至終他都在設計讓我下廚,還為他下廚一輩子。哼,大男子主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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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三暮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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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情愫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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