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愛情的問題

13 愛情的問題

天亮后,總廚大人來房間叫我的時候,我其實早已經醒了。故意假裝還在睡覺是為了不去出庭慕皓乙的審理。我知道,就算慕井然昨晚被我殺了,他的忠僕貝森弟還在,他還能用區柔和我后媽的事情做威脅。我不能用她們去冒險。

就像總廚大人昨晚安慰我的那樣,只要昨晚慕井然被我殺了,那慕家就只有慕皓乙一個繼承人,憑藉慕家的勢力他們一定不會讓慕皓乙有事的。所以,對不起,慕皓乙,我不能去為你作證了……

心一陣緊縮的痛,就是這一陣痛讓我恢復了些氣力從床上坐了起來。

總廚大人去法院了,他說這是區柔的命令,必須全程直播審理的過程。我想此刻電視里也肯定在播放着這條新聞,可我卻沒有打開來看的勇氣。

慕皓乙會無罪的,一定會無罪的!

「是不是無論慕井然對你做了什麼,你都願意相信他並原諒他?!!」

「為什麼我們之間不可能?!有哪一條法律規定了,我們不能在一起?!!西婭,你可不可以偶爾看我一次,偶爾相信我一次,偶爾愛我一次?」

上帝給了我兩次機會,而我每一次都沒有選擇慕皓乙。這難道就是我無法逃離的命運嗎?抬起頭看向窗外的天空,白雲幻變成爸和媽的樣子對我微微一笑后又恢復原狀。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亂了我的思緒,那節奏就像要把整棟房子都拆了似的。

我走出房間打開大門。

「啪!」一個耳光以迅雷之勢煽在我的臉上,身體後退幾步倒在地上。踉踉蹌蹌地站起來,左耳的耳鳴彷彿尖銳的火車汽笛。我摸了摸自己的嘴角,那裏撕裂的傷口裏正流着血。

紅腫着眼睛的貝森弟衝進屋裏來。我沒看見拳頭就已經覺得肚子好像被榔頭狠狠地捶了下,身體立刻深深地蜷縮著,靠在牆上。

我揚起了嘴角,因為這樣的貝森弟或許就意味着一個信息,慕井然死了。也只有他死了,才會讓貝森弟如此憤怒,讓他對一個女人報復地拳打腳踢。

「為什麼你不相信我的話?為什麼要那樣傷害大少爺?!我不是告訴你,這一切都是我做的,跟大少爺無關嗎?!你為什麼還要向大少爺報復!!」貝森弟將我拎起來,我以前從不相信他紙片人一樣的身體里會有這麼可怕的力量,現在我信了。

「你知不知道,大少爺和你結婚的目的,就是讓你可以有合法的資格繼承他從慕家奪走的一切?他把所有的東西,連他的心都給你!可你是怎麼對他的?!你竟然寧願相信別人的話,認為大少爺是兇手?!你這個該死的女人,到底有沒有真正愛過大少爺?!!!」

「你以為你和慕井然口徑一致地歪曲事實,我就會再次被騙嗎?你們不要讓我找到那些證據,如果我找到了,也一定不會放過你!!」我咬牙切齒地說着。

「你這個女人的眼睛是瞎的嗎?!到底有沒有看清大少爺為你所做的一切!!那房子,那房子難道是憑空就出現在那裏的嗎?!你知不知道這三年裏,大少爺為了重建那房子,為了尋找和房間里擺設一模一樣的東西操了多少心?!跑了多少地方?!!」

「你們有錢人錢多的都可以殺人了,蓋一棟房子又算得了什麼?」

「你……!!」被激怒的貝森弟抬起拳頭就要揍我,我揚著頭一點也不畏懼。

「不管你信不信,現在都必須給我回到大少爺身邊!」貝森弟說着就要把我拖出去,我死死地拉住傢具反抗。

「聽着夏西婭,如果你不想身邊的人因為你而遭到不幸,就按我說的做!回到大少爺身邊,永遠都不許離開!!」貝森弟說着從口袋裏拿出一張照片,照片里的區柔被歐凌摟抱着,兩個人正親密地親吻。

我的手頓時失去了氣力,像具行屍走肉般被貝森弟拎出了總廚大人的家,帶到一家醫院裏。

慕井然躺在重症監護室里,他還活着,因為心跳監視儀上的那條線還在跳動。可他的眼睛卻緊緊閉着,無論貝森弟對他說什麼,他都像沒有反應一樣躺在那裏。

「大少爺,西婭小姐原諒你了。」貝森弟將我拉進病房。

「大少爺,西婭小姐來看你了。她就站在這裏,你睜開眼睛看看她啊?」

「大少爺不是說,好想吃一次西婭小姐親手做的飯糰嗎?你看,西婭小姐給你做了。」貝森弟端著一盤他親手做好的飯糰說謊道:「大少爺你聞到了嗎?聞到了就快點醒過來啊,飯糰涼了就不好吃了。」

我真不明白,貝森弟現在這樣在我面前演戲作秀到底是為什麼?!!為了讓慕井然罪惡的靈魂得到寬恕后好解脫,還是為了繼續掩飾他們的罪行。

我的視線落在慕井然身上的時候,就像被燙傷了一樣疼痛難忍。

「噁心!」厭惡地說着離開病房。

我沒殺了他,那一刀一定沒有插進心臟,所以慕井然從鬼門關上逛了一圈后又返了回來。他還活着,用把我捆在身邊的辦法繼續折磨我。

這一切究竟什麼時候才會結束……

「抓住他——!快抓住他!!」

走廊里傳來一陣騷亂,一個熟悉的身影從走廊的另一端向我跑過來,我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西婭?!!!」慕皓乙停在我面前,他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看着我,然後拽起我的胳膊帶着我在醫院裏奔跑。一群醫護人員還有警察在後面緊緊追着我們,他們尖銳的叫喊聲,甚至是要開槍的威脅聲都沒能阻止慕皓乙帶着我逃走的腳步。我們在病房裏穿過,在走廊里跑過,在樓梯間逃過,最後,慕皓乙和我藏進了不起眼的工具間里。

慕皓乙用手輕輕捂着我的嘴,我的胸口因為奔跑而快速起伏。我們屏住呼吸直到追趕我們的人從工具間門口跑過,聲音越來越遠。

狹小的空間因我們急促的呼吸而變得更加擁擠,慕皓乙慢慢鬆開我的嘴巴,拇指的指腹在我嘴角的傷口處停留了會。

「是他打的?」慕皓乙問我,語氣一點都不懷疑,「是不是這樣,你才沒能為我出庭作證?」

慕皓乙認為我是受到了慕井然的暴力威脅。

我的心被一種內疚和負罪感包裹着,說不出一句話。但我想,就算我不告訴慕皓乙他被捕后發生的一切,他也能從我的眼神中讀出——我已經知道了全部的真相。

「你還愛他嗎?」慕皓乙問。

我沉默著,不是默認而是我從沒想過會在這樣的時候被問到這個問題。

「當一個人開始思考這個問題的時候,就說明她已經不再愛他了。西婭,你不愛他了!」慕皓乙篤定地告訴我,臉上是一種解脫的笑。

是啊,當慕皓乙一次次對我告白,我用來拒絕他的那句堅定的「我愛慕井然」的話,現在已經需要思考了……愛?我怎麼可能繼續愛自己的殺父仇人?!現在的夏西婭對慕井然的感覺,只有恨!永遠也無法抹去的恨!!

「蘇顏的事情,我的律師會以精神問題來避開法律的刑法。今天我大鬧審判現場,假裝暈倒,還有現在的逃跑都是律師的安排。只是我從沒想過,上帝會讓我在這裏遇見你。西婭,殺了你父親的人真是慕井然!等我擺脫這場官司后就重新收集證據,一定把那混蛋繩之以法!!」慕皓乙激動地說着,忽然握緊我的雙臂,語調降了下來,「那麼,你可以開始愛我了嗎?」

我的腦袋一震,怔忡地看着慕皓乙。我的沉默使慕皓乙興奮的神情從臉上漸漸褪去,一副隨時會跨下去的神情緊張地凝視着我。

我的思考正折磨着他。

「為什麼不回答?有一個男人在愛你著,你卻還在等什麼?!西婭,我愛你。」被折磨到極點的慕皓乙忽然靠過來吻住了我。

有的吻,當它結束的時候你就已經忘了它;有的吻,卻可以讓你記住一輩子。這個世間有太多種類的吻,有的吻,回憶起來的時候是淡淡的甜蜜;有的吻,回憶起來的時候是絲絲的竊喜;有的吻,回憶起來的時候是濃濃的眷戀;而有的吻回憶起來,卻是無盡的恐懼。

慕皓乙此刻吻我的力度,是那麼像第一次吻我的慕井然……夾帶着一種要把我完全溶進他身體的慾望和野心。

猛地推開慕皓乙,他一下子從工具間里跌倒出去,立刻被還在不遠處巡查的警察發現。

「在這裏!在這裏!快抓住他!!」警察和醫護人員迅速包圍過來,他們將一臉受傷的慕皓乙從我面前帶走了。

而與此同時,醫院裏響起了一聲刺耳的槍聲。所有人腳步凌亂地四下奔跑。兩個保安對無線對講機里喊著,「重症監護室里有人自殺了!快派醫生過來搶救!」

腳步不由自主地邁向慕井然的病房,就像有雙看不見的手抓着我向那裏走。

當看見圍在慕井然病房外的一群人時,我早已經在身體里碎裂懸浮的心,頓時失去重力般全部落下。

「誰開槍自殺了?」

「好像是這個病人的僕人。總聽見他大少爺,大少爺的叫。」

「那大少爺呢?」

「剛剛也死了。聽說昨晚大雨夜送進來的,進來的時候胸口上還插著把刀呢。」

「被人謀殺了?」

「不是。那刀沒有刺中要害,真正殺了大少爺的是他腦子裏的瘤子。」

「哦,我想起來了,前段時間他被送進來的時候就是這個僕人陪着,那瘤子當時就有半個拳頭那麼大了。主治醫師說蘇醒的可能不大時,還被這個僕人揍了一頓。」

「其實哦,那麼大的瘤子至少也在腦子裏有十幾年了吧。因為長在腦內第四室,如果開顱做手術摘除的話就會變成植物人,所以病人才一直拒絕手術治療的。能一直活到現在已經是種幸運了。上一次他入院時我就以為會醒不來了呢。」

「剛剛他也有醒過來啊,我還以為死神再一次放過他了呢。」

「他有醒過來?」

「是啊,他醒了,還叫了一個人的名字,然後他的僕人就跑出去了,等僕人再回來的時候,他就已經死了。」

「他叫的什麼名字?」

「好像是……西婭……」

……

我的體溫一下子涼了好幾度,一陣颶風從我的身體里穿透。

怎麼會是這樣……真相為什麼是這樣?!!

「如果我告訴你,當端木菊野提出要擁有你一晚的時候,我拒絕了他,你會不會相信?如果我告訴你,在慕德學院聚會的那天早上,我是因為昏迷入院而沒辦法出現,你會不會相信?如果我告訴你,是貝森弟在我昏迷的那幾天裏私自設下圈套,讓蘇顏去殺了你父親,繼而激怒你去向菊野復仇,讓你自願接受端木菊野提出的羞辱條件,用你自己的清白去做交易,從而幫我最終實現要奪回慕家實權的計劃,你會不會相信?如果我還告訴你,我醒來知道一切后,因為對你的歉疚而把像家人一樣的貝森弟從自己身邊趕走,你會不會相信?」

……

貝森弟沒有騙我,這一切真的和慕井然沒有任何關係。因為慕井然在昏迷前拒絕了菊野的要求,貝森弟擔心慕井然一直謀划的計劃會因為這樣就被廢棄,於是他才趁著慕井然沒有意識的時候編排了這一切。

貝森弟先指使蘇顏讓我在慕德學院的聚會上出醜,進一步刺激了菊野對我的記憶;之後又威脅蘇顏開車撞死我爸,以此燃起我對菊野的仇恨,進而答應菊野的條件甘願成為拍賣品被菊野買走,讓我用自己的尊嚴換取端木家和大少爺合作的合同……一切都是貝森弟在慕井然昏迷在醫院的時候私自做主的,是我錯怪了慕井然,是我誤會了他……

原來在區柔家差一點昏倒的慕井然,是因為腦瘤的關係;原來那個雨夜昏倒在地的慕井然,也是因為腦瘤的關係;還有被慕皓乙推下樓而沒有醒來的原因,恐怕也是因為腦瘤。貝森弟為了向所有人隱瞞這個消息才修改了慕井然的病例檔案。

「你知不知道,大少爺和你結婚的目的,就是讓你可以有合法的資格繼承他從慕家奪走的一切?他把所有的東西,連他的心都給你!可你是怎麼對他的?!你竟然寧願相信別人的話,認為大少爺是兇手?!你這個該死的女人,到底有沒有真正愛過大少爺?!!!」

原來慕井然的生命隨時都被那個腦瘤威脅著。他那天如此着急地和我結婚,是為了在他死之後,我可以以妻子的身份繼承他的遺產。

「你這個女人的眼睛是瞎的嗎?!到底有沒有看清大少爺為你所做的一切!!那房子,那房子難道是憑空就出現在那裏的嗎?!你知不知道這三年裏,大少爺為了重建那房子,為了尋找和房間里擺設一模一樣的東西操了多少心?!跑了多少地方?!!」

慕井然早已經為我的一切做好了準備,而我卻誤會他,不相信他……在他死之前最後喚我名字的時候,我竟然還在和慕皓乙親吻?!!!

「不——!!」推開圍在病房外的護士衝進去趴在慕井然身邊,費了些力氣扒開他的手,把自己的手掌貼上去,和他十指交叉握在一起。

「我來了,井然。你的西婭來了,快醒過來,醒過來啊!」搖晃着慕井然早已冰冷的身體,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滴落在他臉上。

「小姐,請冷靜。病人已經死了,請節哀。」保安試圖把我拉開。

「沒有!他沒有死!你看,他只是睡著了!睡著了!他安靜的時候就是這樣,我知道的!我知道的!!」

「小姐,人死不能復生,還是讓他安息吧。」

「不要!我不要他安息!我不要他這樣走掉!他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還沒有好好地補償我,還沒有聽見我對他說,對不起;不可以,他不可以這樣走掉!」死死抱住慕井然的身體,將臉貼在他的胸口上想要感受他身體的餘溫,「不要丟下我,求求你,不要丟下我……」

時間已經變得沒有任何意義,無論是時,分,還是秒,全都變成模糊的一團,以一種悄無聲息的速度流走,痛被遺留下來,在我的身體里成為永恆的印記。

「這是我給西婭的家。」

「和我在一起吧?」

「我來接你回家。」

「如果真有人要毀了你,那個人也只能是我。但現在,在我沒有好好補償你之前,誰都不許傷害你!」

「答應我,無論發生什麼,都不許忘了我……」

這就是慕井然所說的那種「無論發生什麼」的情況吧?他早就知道自己的生命快要到盡頭了,早知道他會離開我,所以他才一次又一次地提醒我,「不許忘了他」。可這樣把我丟下的慕井然,知不知道要做到這一點會有多難?

夏西婭的一生還有很長很長的時間,她根本無法保證今後的日子裏,每一分每一秒都會想着慕井然,如果她忽略了,就是忘了慕井然;她更無法保證當自己睡着的時候也能清晰地記得慕井然的臉,如果她睡著了,就是忘了慕井然……所有這些意外都是無法阻止和預測的。所以,如果我無法確定自己是不是能做到這一點,那活下來的夏西婭就是對慕井然最後的背叛……不!我不可以背叛慕井然,永遠都不能背叛他!!

「小姐,讓一讓。」

當護士將我從慕井然的身上拉開后,我掉頭衝出病房飛蛾撲火般跑向醫院門口的馬路。

「砰——!!」

我覺得自己的雙腿已經離開地面,一股冰冷的感覺強烈地穿透了我的胸口。我的身體,正在支離破碎,而世界,在我眼前凍結了。

「有人被撞了——!」

「好可怕,好多血!」

「天啊?!站起來?!她怎麼站起來?!」

「看來傷得不重,醫院就在附近!快送她去急救啊!!」

……

身邊的一切在此刻變成一輛疾馳的火車,從我身邊呼嘯著奔向遠方。

世界變得又空又白,一種奇特的平靜圍繞着我,我站在鐵軌那裏感覺不到任何的疼痛和寒冷。

目不轉睛地看着火車開去的方向,覺得只要一直走下去就會有一個終點在等著自己。

我恍惚地聽見有人叫我的名字,很遙遠,似乎又很近,彷彿穿越了時空才到達我的耳朵里。下意識地跑向聲音傳來的前方,似乎有誰正在那裏等著自己。

用盡全力地一直跑,一直跑……胸前的十字架項鏈漸漸發熱起來,倏忽間幻化成一團火焰,將我和整個世界都籠罩在一片紅色的火光中……

愛與恨,記憶與遺忘,都無法逃過時間的魔咒。想要將這一切變成永恆的辦法只有一個——死亡。

這場充斥着信任與欺騙,甜蜜與血腥的計劃里,慕井然和我都是撲火的飛蛾。他已經先跳進火里,而我的火,也近了……

慕井然,這樣我就永遠也不會,忘記你了。

【5個月後】

「西婭啊,你又坐在那裏發什麼呆啊,快過來幫我和歐凌把這些雞蛋都攪勻啦!」區柔對一直坐在櫥窗邊的椅子上對着天空發獃的夏西婭抱怨著,西婭立刻嘟囔著嘴離開位置。

「不知道是你是老闆,還是我!怎麼感覺我現在的地位越來越低了?」西婭擋在歐凌面前,以一種逼迫的語氣問他,「說,你們夫妻倆個是不是密謀要把我的店吞掉?!」

「喂,你現在可是世界100強慕家企業一半股份的持有者欸,這間蛋糕房對你來說不就是狗身上的一根毛嘛?就算真的送我們,也不過分哦?」

「狗毛?你家狗毛有這麼貴啊!一提那個什麼股份我就惱火!這個世界怎麼會有人瘋狂到把那麼多財產隨意轉送給一個毫不相干的人呢?別以為我沒念過書就好騙,這裏面一定有問題!」西婭篤定地說。

「你要是不想要就全都轉贈給我好了。我不怕問題,我愛死這樣的問題了!」

「你啊,還是好好控制你體重的問題吧!三天而已,感覺你又重了三斤。」西婭說着就走進工作間去幫總廚大人製作蛋糕。

這時候,門上的感應娃娃響了。

「歡迎光臨~」

「二少爺,你……你……」區柔立刻丟下手裏的東西走到慕皓乙面前,驚詫地在他四周轉了兩圈,手指顫抖地指著慕皓乙的腦袋問:「你真的把頭髮都剪啦?」

「有什麼好奇怪的!不就是頭髮嘛,只要是西婭喜歡的,我改變一下造型也沒什麼啊。」慕皓乙繞開區柔走到西婭面前問,「今天感覺好點了嗎?等下我陪你一起去醫院複查。」

「陪我去醫院?我又不是智障,要你陪個毛線啊!」

「你不是智障也差不多啊。5個月前你還不記得我是誰呢!」

「早知道會記起你,我還不如變成智障。」夏西婭嘟囔著將做好的麵包放進烤箱。

「好燙!」一不留神,夏西婭的手指被烤箱燙了下。慕皓乙立刻從櫃枱里跳進工作間,擔心地抓住她的手指責難道:「怎麼這麼不小心?」

「又不能怪我!是這東西咬了我一口!關我什麼事!」

「喂,人家是機器,你是人欸!」

「機器怎麼啦?機器就不會犯罪啦!」

「是,機器可以犯罪。但現在,你先給我一個機會犯罪吧。」慕皓乙將夏西婭的手指移到他的唇邊,微微張開雙唇對燙紅的皮膚吹着氣,「這樣會不會舒服點?」

「哇哦~這個是不是就叫傷在你身,痛在我心啊。好甜蜜哦~」區柔趴在櫃枱上花痴一樣的表情羨慕地說。

「二少爺,你上次不是說有問題要問西婭嗎?現在正是時候哦?」歐凌在一旁提醒。

「你有問題要問我?」夏西婭沒好氣地問還在低頭為她吹氣的慕皓乙。

「你還說你不用去醫院,昨天的事情,今天就忘記了。」

「這有什麼啦,我只是記得該記的東西,比如昨天收入多少啊,賣了幾塊蛋糕啊,我夜晚吃了什麼啊,這些我統統記得,只是一些無關緊要的東西我才不會放在腦子裏佔用內存呢!」

「那好,」慕皓乙停下動作,抬起頭用一雙明亮又深邃的眸子看向夏西婭,「我今天再問你一次,你必須告訴我答案。」

「問啊?!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地解除你所有的問題!這樣你明天就不用再來煩我了吧!」夏西婭將自己的手指從慕皓乙的手裏抽回來,側過臉去一副不耐煩地樣子等待他的問題。

整個蛋糕房都隨着慕皓乙的安靜陷入一種緊張的氣氛中。

「西婭,我愛你。你呢?」

……

「喂!快醒醒!你的口水都可以洗床單啦!!」剛走進病房的歐凌將睡着的區柔推醒。

「呀!你幹嘛這個時候把我叫醒啊!知不知道現在剛到關鍵的時候啊!!」區柔生氣地捶了下歐凌的腦袋。

「什麼關鍵的時候啊?六合彩要開獎了嗎?」歐凌漫不經心地說着。

「去你的六合彩!是西婭和二少爺啦!」

「西婭和二少爺?」

「是啊,我剛剛做夢,夢見西婭醒過來了,然後她好像忘記了大少爺的一切,和我們一起像以前一樣在蛋糕店裏工作呢。然後二少爺來了,他正在向西婭告白的時候,你就把我叫醒了。都怪你!」

「你的夢還真是完美。二少爺是怎麼告白的?」歐凌一副三八的表情。

「二少爺對西婭說,我愛你……」區柔深情款款地學着夢裏的情景,「然後問西婭對他的感覺。」

「西婭怎麼回答?」

「西婭好像說,這個問題她以前聽過,只是不記得是別人問她的,還是她問了某個人。」區柔努力回想着。

「哈,你該感謝我幸虧把你叫醒,不然你的二少爺在夢裏也要傷心了。」歐凌吃醋的說着為區柔削了一個蘋果。

「去去去!我才不會讓西婭再傷害二少爺了呢。如果西婭能醒過來,我希望夢裏的一切都變成現實。」區柔心疼地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夏西婭說,「如果井然大少爺真的愛西婭,也會讓西婭失去所有的記憶后再醒過來……」

「如果你真想西婭快點好起來,就不該把我的話當作耳旁風。」慕皓乙微怒地說着,推開病房的門。

「二少爺。」區柔尷尬地站起來。

自從西婭出事後,慕皓乙就三令五申地告誡區柔和歐凌,不許再提任何跟慕井然有關的任何事情。可區柔剛剛犯了一個錯誤,還被慕皓乙抓個正著。

慕皓乙繞過區柔走到西婭的病床前,俯身像往常一樣在西婭的額頭上親了一下,柔聲說道:「西婭,我來了。」

區柔意識到自己的失誤讓慕皓乙生氣后,臉色頓時變成陰天。

「西婭的檢查結果出來嗎?」歐凌走上去問。

這幾個月,為了讓西婭能醒過來,慕皓乙請遍了所有神經科和腦內科的專家。可大部分的結論都是——植物人狀態,很難蘇醒。但慕皓乙卻一點也沒有放棄,他怒罵那些專家是庸醫,不懂治人就不要亂說話!三天前,慕皓乙從國外又請來一位安博士給西婭做了詳細的檢查。

慕皓乙走到窗枱前,將懷裏的一束雛菊插在花瓶里。

「安博士說,從西婭目前的腦電波分析結果上看,西婭的蘇醒是有希望的……」

房間里安靜了幾秒,之後被區柔的哽咽聲打破。

「太好了……太好了……」區柔用手緊緊捂住自己的嘴巴,眼淚溢出她紅潤的眼眶。

歐凌走過去扶住區柔的肩膀,將她帶離病房,給慕皓乙和西婭留下獨處的空間。

已經入秋了,房間里透着絲絲入骨的寒意。慕皓乙轉身走到西婭的身邊,握起她微涼的手,一遍遍在她耳邊哀求道:「放棄他好不好?忘記他好不好?他是個魔鬼,就算到了另一個世界,他也不會給你快樂和幸福。不要跟他走,不要離開我……」

一片淡紫色的花瓣從花朵上凋落,在微風的吹拂下忽高忽低地飄舞著,最後像片羽毛般緩緩停落在西婭的額頭上。西婭長長的睫毛輕輕闔動了下,慕皓乙激動地握緊西婭的手,急切地說:「夏西婭,你給我聽好!就算你永遠都醒不過來,我也不會鬆開你的手,更不允許你跟他走!!」

窗外的天空半明半暗,絲絲細雨被濕風挾帶着飄進來。西婭的唇角若隱若現地露出一種幸福的笑容。沒有人知道,此時的西婭正夢着什麼?

我睜開眼睛時,正是一個柔風暖日的午後,燦爛的陽光透過茂密的樹枝灑下來,在我的四周落下斑駁。風起時,一晃一晃,煞是好看。

慕井然躺在我的腿上,熟睡的像個孩子,我的手被他緊緊握在胸前。

這裏一定是慕家的那個秘密花園,這裏一定是我的夢境。我心裏清楚地知道這些,嘴角卻露出幸福的笑。

是夢又怎樣?我要在這裏等井然醒來,等他回答我:「慕井然,我愛你。你呢?」

愛情其實就是一個問題的答案,我愛你,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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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攻A計劃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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