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再也回不到從前 3

第八十一章 再也回不到從前 3

謝常意轟地站起來,踉蹌兩步,又重新跌坐在沙發里,他又羞又惱,眼睛裏要噴出火來。

「八十萬,外加替他找關係辦新西蘭的留學簽證,對於陳印來說,簡直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可是沒想到,謝懷臻,你居然比這八十萬更有誘惑力。那個殺人犯,靠女人吃飯的男人,愛上你了!是的,他真的愛上你了!他半夜開車到我家樓下,把八十萬全部還給我了!他想讓我不要拆穿他,多荒謬!他以為他一走了之,事情就解決了?他知道你懷了他的賤種,哈哈哈,就趕緊消失了。他一消失,你更加痛不欲生。看到你像條狗一樣趴在地上痛哭流涕,我真痛快!謝懷臻,我的小公主,你也有今天!」

周方琦笑得淚流滿面,這一刻她已不再是方琦,她的身體已經被名叫妒忌的惡靈佔據。

「他愛我?」懷臻喃喃地問,「他不是演戲?他把錢還給你了?」

「哈哈哈,謝懷臻,你真天真!我再告訴你,他真的愛上你了。為了保護你的名譽,他連到手的錢和留學簽證都不要了!出賣肉體和靈魂換來的,改頭換面的機會,他都棄之不顧!我真沒想到,你還挺有手段的,男人們一個個對你死心塌地。陳印的確為了你奮不顧身跳下冰裂縫,心甘情願給你輸血,這些都不是我安排的!可是他愛你又怎麼樣?你去找他啊!謝懷臻,你敢不敢去找他啊?你敢不敢和一個殺人犯結婚啊,敢不敢和一個專靠騙女人吃軟飯的男人結婚啊?你敢不敢啊?你敢不敢丟這個臉啊?」

方琦心中越發舒暢,她非常懂得如何在懷臻心中插刀子!

若陳印只是一味拿錢辦事,徹頭徹尾只是欺騙懷臻,那麼懷臻哭過痛過恨過之後,就會放下。然而懷臻若知道陳印對她付出了真心,甚至不惜自毀前程來保護她,那麼她心中就會有留戀,對這種男人有留戀,懷臻便永遠無法走出這陰霾!

「謝懷臻,你餘生都與這個男人擺脫不了關係,你的身體里流着他的血!多臟啊!謝懷臻,你永遠都洗不幹凈了!」方琦對懷臻粲然一笑,又轉到謝常意跟前,「你還以她為傲嗎?多好,她身體里流着你的血,也流着一個吃軟飯的殺人犯的血!真好!謝常意,我把你一生最得意的作品毀了!」

「啪――」謝常意氣得渾身不住顫抖,掄起手,用力扇了方琦一個耳光。

方琦猝不及防,結結實實挨了重重一記耳光,重心不穩,一下跌坐在地上,她捂著臉,難以置信地瞪着謝常意:「你打我?你打我!」

謝常意的手不住顫抖:「你讓我噁心!瘋子!」

方琦確實瘋了,她做的任何一件事情,都是正常人無論如何都無法做出的。一段違背常理、扭曲陰暗的感情,徹底摧毀了她的心智。仇恨、妒忌佔據了她的心神,她只有在瘋狂變態的報復中,才能感覺到暢快淋漓。她的精神狀態,早不再是一個正常的女人。

她突然自地上跳起來,她的面頰、唇角腫得老高,精緻的五官彷彿被人用力揉過。她目光兇狠、決絕,全力揮出手掌,在謝常意麵頰上也扇了一個大耳光:「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你造成的!你沒資格打我!」

謝常意萬念俱灰,只覺得人生從此被方琦毀於一旦。他心中充滿懊悔、惱怒、羞憤,以及對懷臻的愧疚與心疼,沒想到他對她的愛,害了她!他拼盡全力掐住方琦的脖子。

周方琦的脖子被謝常意死死掐住,她的雙眼圓睜,瞪得快從眼眶中滾落出來――她終於看清了他。他從來沒有真正愛過自己!他的心永遠向著另一個女人,哪怕這個女人是他的女兒,她也不能原諒。

這個男人為了他的女兒,耽誤了她一生,此刻他又為了她打自己。她付出一切,卻什麼也沒有得到,連懷孕生育的權利都被奪走。得到的,是滿腔的仇恨,是一個火辣辣的耳光。

是,她早就不愛他了。她恨他,恨他,她要讓他付出比自己更慘重的代價。恨意充斥了周方琦整個靈魂,她不顧一切踹他,與謝常意扭打成一團。他想要她死,她也不會讓他好過。

懷臻獃獃看着糾纏扭打在一起的方琦與謝常意,那樣醜惡、猙獰,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曾經他們都是她最愛的人,她以為她熟悉他們熟悉得不得了。她忽然覺得噁心想吐,渾身力氣都似被人抽走。

「曹徹,帶我走!」她一把拽住曹徹大衣,用力撐住自己的身體。曹徹連忙攙扶起懷臻,將她迅速帶離方琦家。

走到樓下,冷風一吹,一股濁氣上涌。懷臻再也忍不住,張大口,狂吐起來。她拚命摳自己喉嚨,她只覺得一切骯髒無比。她恨不能將五臟六腑都吐出,將所有謝常意賜給她的東西都吐出來。她一直吐,一直吐,最後吐無可吐,連膽汁都吐出來。

曹徹並沒有阻止她,他只是不斷輕輕拍她的背,好讓她舒服一點。他但願能替她分擔,那樣醜陋的事情,任何人都承受不住。

懷臻吐得筋疲力盡,整個人虛脫地跪在地上。她只覺自己被全世界背棄。

曹徹抱起她,她那樣輕,彷彿一片羽毛。曹徹甚至覺得,如果不是穿了厚重的冬衣,她輕得都可以飄上天了。

「懷臻,我送你回家!」他溫柔地說。

「不,我不要回家!」懷臻輕輕搖頭,「回到那裏,我會做噩夢的。」她願意去任何地方,哪怕露宿街頭。她不願再回到家中,躺到那張曾經與陳印無限繾綣纏綿的床上。

曹徹點點頭,他開車帶她回自己家。

看着車窗外黑洞洞的天地,懷臻覺得短短半年,彷彿已經過了一生一世。她畢生的精力,彷彿都在此事中消耗殆盡。她像個受驚過度的小女孩,死死拽住曹徹的手,連曹徹開車,也不肯放開。曹徹摟着她,儘力讓自己靠她更緊一些,更近一點。漸漸地,懷臻冷靜下來,開始停止哭泣。可是,她目光有一點獃滯,彷彿永遠不會再活潑了。

曹徹半扶半抱,摟着懷臻上樓。他騰出手開門,懷臻也死死拽住他的衣角,片刻都不肯放開。他開了燈,摟着懷臻走進房間。

進到曹徹的家中,懷臻有些局促不安。可是,只一眼,她便呆住了。這房間的一切擺設都同幾年前一模一樣,一點都沒有改變過。牆壁上是一幅懷臻的單人照,照片里的她,年輕生動,神采飛揚,笑得十分燦爛。

那個時候,她無憂無慮,不知人間疾苦,一雙大眼睛聰慧靈動,一絲陰霾也沒有。

床頭的相框裏,是懷臻與曹徹在海邊迎著夕陽,緊緊相擁的照片。照片里的兩個人,抱得那樣緊,彷彿一生一世都不會分離。一切都照着以前的樣子,原封不動地擺放着。

懷臻甚至有剎那恍惚,彷彿時光倒流,這中間的許多年、許多事都從來沒有發生過。前塵往事,齊齊湧上心頭。要到這一刻,她才明白曹徹待她,一如既往。

她低下頭,淚盈於睫。

這一夜,曹徹一直陪着懷臻,寸步不離。他讓她吃了鎮定安眠的葯,令她混亂張狂的情緒平靜下來。他坐在床頭,握住她的手,她一挨到枕頭,便昏睡過去。

她睡得並不安穩,一直握住曹徹的手不放。只要曹徹稍微動一動,她便立即驚醒。

為着讓她能夠安睡,他只得保持同一個姿勢,坐到天亮。一直坐到手腳都麻痹,他也不肯再動一動。黑暗中,他看着懷臻瘦得只剩巴掌大的面孔,心裏平靜極了。

長夜漫漫,像沒有邊際,彷彿希望已經耗盡。她靜靜躺在床上,感覺身體的某個地方已經缺失,尖銳的疼痛在每個細胞里不斷裂變、繁衍。

「醒了?」曹徹靠近她,他手腳都麻木了,可是意識仍然高度清醒,她呼吸里最輕微的改變,也能被他立刻捕捉到。

懷臻睜開眼睛,她虛弱地點點頭,然後目光便盯在遠處的某個地方,不再移動。

「懷臻,振作一點好嗎?」曹徹握緊懷臻的手。

懷臻沒有說話,兩行眼淚自眼角滑落,那眼淚的滋味五味雜陳、悲憤屈辱。她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曹徹,所有醜陋的真相,都被他看清。

「懷臻――」曹徹溫柔地喚她,「懷臻,一切都會過去,學會忘記,就當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懷臻苦笑:「可以當沒發生嗎?可以當從來沒有那個男人出現過?可以當從來沒有交過方琦這個朋友?可以當謝常意不是生我養我的人?」

曹徹沉默了,然後他將懷臻的肩膀掰正對着自己,他專註地看着懷臻的眼睛,不讓她的視線移開:「懷臻,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忘記,但是我可以當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你給我一個機會,讓我來陪你慢慢忘記傷痛!」

懷臻怔住,要過好幾秒,她才明白曹徹說了什麼。

「不,曹徹――」她覺得喉頭髮干,「說忘記,不過是自欺欺人!這些事情和你無關,我不想把你拉進這荒誕的噩夢裏。」

「懷臻,看着我!」曹徹用手捧住懷臻面頰,「如果當初不是我自命清高,我們已經結婚了,根本不可能發生後面的事情,方琦的詭計都不會得逞。懷臻,一開始就跟我有關,自我愛上你的那一天起,便註定我和你要共同面對所有的事情。」

「曹徹,你無須這樣!」懷臻有些哽咽,她沒有想到,在發生了這麼多事情后,他仍然願意同她在一起。

「不,懷臻,給我一個機會,讓我照顧你。我不想我的人生充滿遺憾。」曹徹眼眶忽然紅了,他低下頭,將面孔埋進懷臻掌心,有溫熱的液體從懷臻的指縫中滲出,「懷臻,回來跟我在一起!給我一個機會!」

懷臻閉上眼睛:「曹徹,我恐怕已經沒有能力回報你……」

「不,不需要回報,不需要你做任何事情,我甚至不需要你像以前一樣愛我。我只想你和我在一起!」曹徹抬起頭,急切地望着懷臻,「我們回到從前,當所有事情都只是一場夢,夢醒了,一切都結束了。」

懷臻悵然:「可以當做了一場夢嗎?」她知道,這一切都不是夢,她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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