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與君共舞

第十三章:與君共舞

前塵如夢

月色,沿着天邊的角落慢慢滲透到周圍的樹葉縫隙間,在鬆軟的土路上落下斑駁的影子。坑窪不平的路上,三輛低調奢華的深色車子緩緩行駛中,在月光下泛著森冷的光芒,路越來越偏,四周也越來越荒涼,在一處白色房子前,三輛車子穩穩停了下來。

前後兩輛車子的車門很快打開了,幾名訓練有素的保鏢大踏步走到了中間的車子面前,恭敬地打開車門。被黑色西裝褲包裹的修長男人腿邁了下來,緊接着,月光下,彰顯男人偉岸高大的身影,下了車子他親自走到車子的另一端打開車門,朝裏面的女人伸出大手,

嬌柔的小手輕輕放在男人的大手上,月光映出郁暖心過於清美的小臉,她下了車子,溫柔地挽住霍天擎的胳膊,一雙美眸卻像是凝水般地注視了一下四周。

「是這裏吧。」

郁暖心點點頭,輕嘆一聲,「不知裏面究竟是什麼人呢,天擎,我有些怕。」

霍天擎寵溺地看着她,「你這個丫頭總是這麼好奇,就是怕你心理有任何負擔才不想讓你來,但不讓你來你又埋怨我對你有所隱瞞。」

「本來就是嘛。」郁暖心撒嬌地輕喃,「我也不想看着媽媽有什麼事。」

霍天擎伸手摸了摸她的頭,「暖,在車裏乖乖等我好不好?你現在懷着孩子,我怕有任何的閃失。」

郁暖心輕輕一笑,用力抱住他的胳膊,狡黠地對上他的關切,「你是我老公嘛,我才不相信你會看着我出事呢,有你在我什麼都不怕。」

這句話說得霍天擎心花怒放的,輕捏了一下她柔嫩的小臉,滿意笑道:「小東西真是越來越會討我歡心了,放心,有我在,任何人都不敢傷害你。」

「嗯。」郁暖心幸福地點頭,心中,被濃濃的愛意所包裹了,一層又一層。

驍走了上前,「霍先生,如果少夫人不方便的話,我可以命手下照看。」

「不用,暖會跟我一同進去。」霍天擎伸手攬住郁暖心的肩膀,大手充滿了安全的力量。

「是,霍先生。」驍點頭,「屬下查到這個地方就是顧東居住的地方,除了這裏,顧東還有幾處房產,竟然都是使用朋友的名字購買的。」

「顧東?」郁暖心蹙眉眨了眨眼睛。

「是的,少夫人。」驍回答了她的疑問,「就是當天在霍氏鬧事的男人,他叫顧東。」

霍天擎佇立在月光之下,這裏很安靜,白天和夜晚的感覺又是不一樣。

月光籠罩下的白房子,散發着夢幻般的色澤,令人有種似真似假的誤覺。

霍天擎臉上的笑容有些發冷,甚至裹着一絲絲危險的味道,郁暖心下意識抬頭看向身邊的丈夫,從他那雙熟悉的黑眸中,她不難看出那股子嗜血之氣。

「天擎。」她總覺得霍天擎眼中有隱隱的殺氣。

霍天擎轉向她,一瞬的危險氣息轉化成溫柔萬千,輕聲說了句:「我們進去吧。」

郁暖心點點頭。

白房子的主廳設計很別緻,房間的面積雖然不是很大,卻透著一股子清新勁,讓人打死也不相信,這裏會是一個那麼粗礦的男人居住之所,這裏,甚至有絲絲清香的味道。

郁暖心剛剛進門好奇地環視着周圍環境的時候,霍天擎的手下早已經將那位滿是絡腮鬍子的男人擒住,壓在了茶几上面,男人臉上的驚悚大於震驚,見到霍天擎就像是見了魔鬼一樣。

霍天擎攬著郁暖心坐下后,來到男人面前,大手一伸將他揪起,「顧東,你還真是狡兔有三窟啊。」

被稱為顧東的男人疼得一個勁地齜牙咧嘴,霍天擎自小就接受訓練,自然力氣要比常人大很多,手勁的力量更是不在話下。「霍、霍先生。您、您怎麼來了?」

霍天擎大手一松將他甩到了一邊,高大的身子悠閑地坐在了對面的沙發上,眼底泛著冷光,就如同黎明破曉前的寒霧一樣,給人一種不寒而慄之感,就連坐在一邊的郁暖心看到都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其實她一直都明白,身邊的這個男人就是一個危險的男人,他就像是兇猛的豹子一樣,有着殘忍無度的個性,只不過,在面對她的時候,他收起了自身的鋒利,展露出溫馴的一面。但是,豹子就是豹子,在面對外界時,他始終是要流露本性的。

「說吧,我沒有太多耐性。」霍天擎鷹隼般的利眸如劍般穿透顧東的顫慄,淡淡的口吻有着居高臨下的危險之氣。修長的腿看似悠閑地疊放在一起,就連倚靠在沙發背上的身軀都透著一股子慵懶之氣,只不過,這種慵懶間太多的迅猛和威嚴。

顧東被幾個保鏢包圍着,嚇得早已經腿都哆嗦了,跪在地上,強行咽了一下口水,「霍先生,我、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霍天擎忽地笑了,薄薄的唇角卻透著殘冷的光。「真的不明白?」他高傲地睨視着顧東,手指輕輕摩挲著性感的下巴,隨即面色一冷,「還是不想明白?」

「霍先生。我、我真的不明白您今天來的目的。」顧東結結巴巴的,「我已經按照您的要求盡量還款了,上次您不是已經答應放過我了嗎?」

霍天擎一蹙眉,沒說話,只是看了一眼驍。

驍立刻明白了,點了點頭,上前,「給我打,打到他想起來為止。」一聲令下,幾名保鏢二話沒說,拳頭和腳就像是雨點一樣落在了顧東的身上。

遠遠坐在沙發上的郁暖心沒有尖叫,但從她那雙驚悚瞪大的美眸以及攥緊的拳頭,不難看出在強忍着內心的恐怖。

霍天擎見狀后立刻喝了一聲,「行了。」如果不是因為郁暖心在場,他一定不會叫停,直到顧東真的主動說出真相才會停手。

保鏢們自然也沒料到霍天擎會改變一貫的問話方式,停下了動作后,怔愣地看着他。

「霍先生,饒命啊。」顧東連連求饒,「我不敢了,真的不敢了。」

霍天擎漠然地看着他,絲毫不為他的求饒所動。

驍上前,大手一抓,「你昨天收了誰的錢?還想不起來嗎?再想不起來的話,你就直接跟死神交待吧。」

顧東擦了一下嘴角的血水,知道再也隱瞞不下去了,支支吾吾地說道:「我、我昨天收了、收了霍夫人的錢。」

「繼續說下去。」驍又抬腿補上了一腳。

「我說我說。」顧東連連求饒,看向霍天擎,「霍先生,這件事可是關係到霍夫人的名譽。」

霍天擎一蹙眉,驍看向其他人命令了句,「你們退下。」

保鏢們退下,只留下驍在顧東的身邊。

「快說。再不說信不信我當場就廢了你?」驍厲聲喝道。

「我說可以,但是、但是,」顧東焦急說道:「如果霍先生能答應放我一條生路的話,我就把我知道的事情一絲不落地告訴你們。」

驍聞一蹙眉,看向霍天擎。

霍天擎嗤笑,薄唇微微勾起一道殘冷的弧度,「顧東,你是在威脅我?」

顧東似乎看到了他眼底閃動的危險,連忙說:「霍先生,我即將說的事情一定是您所不知道的,我只是想用有價值的事件來換取一條命罷了。」

霍天擎好笑地輕搖頭,「顧東,是你太小看我霍天擎了還是你太看重自己了?沒有你,我一樣可以查出要查的事情來。」

顧東臉上的神情開始凝固。

霍天擎一聲冷哼,「驍,他既然咬緊牙關跟我談條件,就把他給我拖出去。把他的牙給我一顆一顆拔下來,不喜歡說話是吧,直接將舌頭割了喂狗。」

「是。」驍領命,大手一抓,將早已經癱軟在地上的顧東拖了起來。

「天擎。」郁暖心光是聽他這麼說都已經嚇得全身發軟了,她靠近他,一下子窩在了他的懷中,這樣才能感受到她的男人還是溫熱的。

其實當她決定跟着霍天擎來這裏時,郁暖心就料到會遇上這種場面的事,她自然明白這是霍天擎逼供的手段,不會阻止但並不代表着她不會害怕,所以她要離這個男人近一點,否則真的會感到霍天擎就像個陌生人一樣恐怖。

懷中的女人輕輕顫抖著,令霍天擎心生憐惜,長臂一伸將她攬入懷中,大手溫柔地輕撫着她,用熟悉的氣息來溫暖着她。

「不,不要啊,霍先生,我說我說。」顧東果然經不住嚇,全身顫抖下快連話都說不清楚了。

霍天擎示意驍放開他。

「說吧,我這個人一向沒有耐性。」他淡淡地開口,另一隻大手卻柔和地在輕撫著郁暖心,殘冷和溫柔的兩種矛盾氣勢在他的身上得到了淋漓盡致的體現。

顧東明白此時再談條件就只有死路一條了,橫也是死豎也是死,倒不如死得舒服一些,劫難一旦來臨,就是在劫難逃了,舔了舔帶着血絲的唇,「其實這麼多年來,霍夫人都有送錢到這裏來。」說到這裏,他略微停下來,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不遠處的霍天擎,見他漠然地看着自己,嚇得連忙又低下頭說道:「霍夫人之所以會給我錢,是因為、因為……」

驍在一邊不耐地催促道:「快說。」

「因為我知道一些霍夫人不能見光的事情。」

「什麼見不得光的事情?」這次是霍天擎主動開了口,看向顧東的眼神充滿了冰冷和岑冷。

顧東沒由來地打了個寒顫,「霍夫人她、她曾經與其他男人有染。」

站在一邊的驍陡然一愣,沙發上的郁暖心也驚得抬頭看着顧東。

霍天擎眸底倏然一暗,微眯的眸子猶如黑暗中的鷹眼似的放攝著令人心駭的光芒,起身,高大的身子幾乎遮住落下來的光亮,一步步走向顧東,冰冷的腳步在他面前停下,居高臨下,「你說什麼,再說一遍。」涔薄的唇微微抿著,淡淡的嗓音透著不知名的危險之氣。

顧東強忍着駭異咽了一下口水,「霍先生,我、我說的真的是千真萬確的,霍、霍夫人的確早年與其他男人有染,而且連孩子都、都有了。」說到這裏,他一下子止住了聲音,瞪大了雙眼看着霍天擎,心中不由得驚駭不已。天哪,站在他面前的這個男人不會就是那個嬰兒吧。

郁暖心也下意識地看向霍天擎,心臟差點漏跳了幾拍。霍天擎眸光越來越森冷。驍見狀后一腳踢在在顧東身上,冰冷地喝道:「你敢再胡說八道,小心看不見明天的太陽。」

「我真的沒有胡說。」

「說實話。」驍又揚起拳頭。

「驍。」霍天擎漠然開口阻止了他的動作,冰封的眸看着顧東,「繼續說下去。」

「是是是,霍先生。」顧東強忍着身上的劇痛,跪在地上,顫抖著聲音道:「我知道霍夫人當年瞞着霍家的人與其他男人偷情,而且連孩子都有了,這些都是我親耳聽到的。」

「那個男人是誰?」霍天擎的臉色嚴肅得駭人。

「是,他、他就是左嘉駿。當年,我在左家做過花丁。」顧東結結巴巴地說道。

霍天擎高大的身子竟然微微一顫,郁暖心驚愕起身,嘉駿?左凌辰的父親!

這,怎麼可能?

下意識地看向霍天擎,很明顯,他的臉色也不是很好看,英俊的五官輪廓都近乎是鐵青,扭曲著,透著異常危險的光芒。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耳邊便傳來顧東聲嘶力竭的驚叫聲,就像在經歷巨大的痛楚似的。郁暖心嚇了一大跳,顧東的頸部不是何時被霍天擎的大手死死箍住,他的手勁太過有力,單憑一隻手就足可以令顧東口吐白沫。

「天擎,」她嚇得立刻上前,想要阻止卻無從下手。

「你活膩了是不是?竟敢胡說八道?」霍天擎闃黑的眸子都變得血紅,泛著隱隱蟄動的血腥之氣。

「霍、先生,我、我沒、沒有。」顧東的兩隻手死死扯著頸部,下意識地想要掙脫開霍天擎的那隻大手,奈何,他越是掙扎,箍在頸部的力量就越大,漸漸地呼吸變得艱難,臉色開始發紫。

「天擎,你快放手,他會死的。」郁暖心上前拉住霍天擎的另一隻大手。

顧東已經開始翻眼皮了。

霍天擎緊緊咬住牙關,漸漸地,眸底那一抹生駭收斂,一把將顧東甩到了一邊。

「咳咳咳。」重新得到呼吸自由的顧東大口大口地喘氣,不停地咳嗽,剛剛那一刻,他幾乎認為自己已經死定了。

「顧東。」郁暖心小心翼翼上前,聲音都變得有些輕顫,「你剛剛說的話到底是不是真的?」

剛剛從鬼門關轉了一圈才回來的顧東嚇得早已經說不說話來了,不但滿頭大汗,就連說話的聲音都變得顫抖,不成語句。「我、我說的、說的全都是、事實。你們、你們要相信、相信我。」

郁暖心看了一眼臉色鐵青的霍天擎,又將頭轉向顧東,「現在能救你的就只有你自己,聽我說,你好好穩定一下情緒不要緊張,把你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給霍先生聽,否則就連我都幫不了你了。」

顧東拚命地點頭,眼中騰起一絲希望之光,並且開始不斷深呼吸,良久后緊張害怕的情緒才穩定了下來,「當年,我是在左家做花丁,一做就做了很多年,直到左先生與霍小姐結了婚的時候,我已經在左家做了足足有八年的時間了。」

「霍小姐?就是霍佳懿?」

「沒錯,左家少奶奶的名字是叫做霍佳懿,我還記得她人長得很漂亮,對下人的態度也很好,不像是其他有錢人家的千金那麼盛氣凌人,只不過……」顧東遲疑了一下。

「不過什麼?」郁暖心問道。

顧東嘆了口氣,「只不過少奶奶的性子太過倔強,自從他們兩人結婚後,似乎爭吵的時候很多,不過每次都是左家少爺主動妥協,我們做下人的都能夠看得出少爺他真的很愛少奶奶,我記得有一次少奶奶生病了,少爺幾乎是好幾天沒合眼,不眠不休地親自照料着她。」

郁暖心微微一怔,看樣子凌辰的父親是個痴情種子,這樣的男人,這麼愛自己的妻子,怎麼會與其他女人有染?顧東將身子依靠在一邊,似乎身體真的很虛弱,「少爺一直很謙讓和容忍少奶奶,但有一天,他們還是爭吵了起來。」

「等等,」郁暖心敏感地捕捉到他的用詞,問了句:「為什麼說是容忍?」

顧東似乎也察覺自己的語態有失,嘴巴張了張,神情尷尬地看了一眼霍天擎。

「你繼續說。」霍天擎已經坐回到沙發上,威嚴之氣自他的眉宇間泄露,雖然過程中他沒再開口說話或者威脅,但全身凝聚的危險之氣久久未能散去,令人的確產生一種畏忌。

顧東艱難地咽了一下口水,似乎又想起剛剛被霍天擎差點掐死的情形,一臉心有餘悸的樣子。「這只是我們做下人的猜測罷了。左家少奶奶她,似乎與她的大哥關係很好很好。」他試探地說了一句這樣的話,見霍天擎面罩寒霜的樣子抿了抿嘴巴,小心翼翼地補上了一句:「他們都說,少奶奶和霍家大少爺的關係。不像是正常兄妹的關係。」

郁暖心突然明白他在說什麼了,心中一顫。

霍天擎的臉色近乎是豬肝色,見顧東停了下來厲聲喝道:「吞吞吐吐地做什麼,還不趕快說?」

在這個房間里,這種既定的事實似乎也沒有隱瞞下去的必要了,驍是他最忠心的貼身保鏢,霍家的事情自然也明白個七八分,只不過,這種事實堂而皇之又不加任何遮掩地從一個陌生男人的口中說出,霍天擎不得不承認,他始終還是在乎其他人的看法。

顧東被他喝了這麼一嗓子后嚇得一個激靈,連忙道:「我說我說。其實那天少爺和少奶奶爭吵是在花園中,那個時候正好是花丁們休息的時間,不過由於那時候新進了一片瑪格麗特的種子,我也只能犧牲休息時間來做打理,隱隱約約聽到了他們兩人的爭吵聲。」

「瑪格麗特的種子?」郁暖心怔然下意識看向霍天擎,卻見他也蹙了蹙眉頭,似乎也聽出了倪端。

顧東不明就裏地點了一下頭,「對啊,當時左家種的最多的就是瑪格麗特了。」

郁暖心的呼吸變得有些急促,「這些花,是左家少爺喜歡的?」

如果真的是左嘉駿喜歡瑪格麗特的話,那麼婆婆對霍家花園中的瑪格麗特別有一番心思就有了另一番解釋,當初婆婆說那片瑪格麗特是公公種植的,也說明是公公送給她的,照這樣看來,一旦顧東說的話是事實,那麼霍家的那大片瑪格麗特實則是婆婆為了吊念左嘉駿所種,也就是說,婆婆當天說的話全都是謊話。

想到這裏,郁暖心額頭上也開始泛起細細汗絲,心底深處卻滲出絲絲寒涼,下意識看向一邊的霍天擎,見他眸底早已經暗沉不已,可想而知,如果一切都是事實的話,依照霍天擎的性格,回到御墅后二話不說就會將那大片瑪格麗特剷除。

顧東聞言郁暖心的話后疑惑地怔了怔,隨即一搖頭,「不,左家少爺他不喜歡花,因為他對花粉過敏,但左家少奶奶很喜歡,尤其喜歡瑪格麗特,所以說,少爺真的很疼少奶奶的,否則就不會明知道自己有花粉過敏症還種植了大片的瑪格麗特。」

「啊?」郁暖心徹底驚詫了。

原來,真正喜歡瑪格麗特的人是,霍佳懿。就是說,在霍家種植瑪格麗特的人真的就是天擎的父親,而天擎父親口中的女人就是,霍佳懿?她下意識地撫著額頭,這種分析令她感到很亂。

當天,婆婆跟她說這是公公親手種植的瑪格麗特,送給她時說了句要試着愛她,那麼也就是說,公公一定是遭遇了什麼事情后,心灰意冷或許又想開了一些事情才決定將愛轉移到自己的妻子身上,那麼,這個在他心目中的女人真的就是霍佳懿了?但依照婆婆的口吻,她很痛恨藝人,又按照霍天擎所說,霍佳懿曾經拍過一兩場戲,也有進娛樂圈的夢想,所以婆婆口中下賤的女人也一定是霍佳懿了。這種分析似乎合情合理,但……

郁暖心總覺得有哪點不對勁。

「顧東,你剛剛說到他們在爭吵,你聽到了什麼?」她繼續問道。

顧東想了想,面色尷尬地說道:「當時由於距離的緣故我也沒有聽得太仔細,大概的意思就是,左家少爺似乎很不滿少奶奶與她的大哥,哦,也就是霍家少爺走得太近,左家少爺那天的情緒似乎很激動,而左家少奶奶的情緒更加激動,我聽到她的聲音很急促,說了句什麼,他是我大哥,我就是愛我大哥之類的話,當時我聽了這句話也沒多想什麼,就是覺得兄妹之間感情好也是正常的。不過,左家少奶奶說完這句話后,我就聽到左家少爺似乎打了少奶奶一巴掌,我才終於想起其他下人們說的話,他們都說少奶奶與親生哥哥的關係很曖昧,想來也差不多,否則左家少爺怎麼會生那麼大的氣呢?我在左家待了那麼多年,都沒見他發過那麼大的脾氣呢。」

郁暖心與霍天擎對視了一下,眉頭微微蹙了起來。「顧東,你有沒有聽到他們具體為什麼事情爭吵?只是因為霍佳懿說了這句話?」

「這個……我就不大清楚了,因為距離太遠,再加上他們的聲音很小,所以我只能聽到他們激動時大聲說出的話。」顧東實話實說。

郁暖心命自己微微冷靜下來,大腦卻在不停地分析顧東的話。

當天左嘉駿與霍佳懿一定不是無端爭吵起來,如果霍佳懿在情緒激動的時候說出了「他是我大哥,我就是愛我大哥」這句話,那麼之前一定也是說着跟天擎父親有關的事情,而能引起左嘉駿大怒的事情也就是,霍佳懿與天擎父親的事情敗露,難道說是左嘉駿發現了兩人曖昧的關係,甚至是知道了凌辰的真正身份?

她的心「咯噔」一下,剛要開口,耳邊卻揚起霍天擎低沉的聲音,「這件事是發生在凌辰出生前還是出生后?」

這句話正是郁暖心也想問的。然而,事情並不像他們兩人想的那麼順利。

「凌辰?」顧東疑惑地看了他們一眼,小心翼翼問了句:「凌辰是……就是左家少爺的孩子嗎?」

一句話,說得霍天擎與郁暖心面面相覷。

郁暖心連忙問道:「你什麼時候離開左家的?」

顧東想了想,「就是在左家少爺和少奶奶那次爭吵后沒多久。」

「也就是說,當時左家少奶奶還沒有懷孕?」郁暖心抓住了事情的關鍵。

顧東點頭。

「那你為什麼會離開左家?」郁暖心再次追問。

「是因為……顧東欲言又止,「是因為我工作的失誤,有一次錯將硫酸混在營養土中了,結果,左家大片的瑪格麗特都死了。」

「什麼?」郁暖心一愣,「這個理由很牽強,你算是資格比較老的花丁了怎麼可能會犯下這種錯誤?更何況,如果僅僅只是為了一片瑪格麗特而遣走一個常年在左家工作的下人,這有些於理不合。」

顧東舔了舔唇,不自然地撫了一下青腫疼痛的臉,「您分析地對,的確,這只是左家故意遣走我的借口,我怎麼可能分不清硫酸呢?這一切都是左家少爺故意安排的。」

「為什麼?」郁暖心知道問題到了關鍵地步。

其實剛一開始她完全可以直接問出顧東威脅婆婆的原因,但正是因為知情人太少,而婆婆和奶奶的口風一向很嚴,從她們嘴裏知道事情的真相似乎比登天還難,因此,她也只好將希望全都放在顧東身上,借他的嘴巴,說出與當年有關的真相,哪怕只是一點點,也會對當年事件有分析的幫助。想必霍天擎也是這麼認為的,所以才耐著性子聽顧東繼續說下去。

顧東似乎開始變得有所顧忌,看向霍天擎眼神也多了一份害怕。

「還不說?」霍天擎犀利的眼神像箭一樣穿透他的注視,令他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顧東的嘴又開始發抖:「是、是這樣的。因為我在不久后的一天知道了左嘉駿的一些事情。不過左家少爺幸虧不是心狠手辣的主兒,否則一定會殺了我滅口的。」

郁暖心一驚,「究竟什麼事?」

顧東深深嘆了口氣,陷入了回憶之中。「那天左家少爺和少奶奶爭吵完畢后,少奶奶一夜未回家,當時少爺很着急,幾乎是找了一晚上,第二天,當他回到別墅后沒多久,別墅卻來了個意外的客人。」

「是誰?」郁暖心心有餘悸,心底卻多少產生一種猜測。

「就是霍家少奶奶。」顧東說完,看了一眼霍天擎。

霍天擎的眸光更加陰沉了,就像是天際的烏雲般,重重地壓了下來。

郁暖心多少有些猜中了,那一絲絲不祥的預感也開始在身體的每一處細胞甚至是血液間蔓延開來。

「你當天看到了什麼?」她的聲音很輕很輕,甚至有些無力。

顧東有些不自然,畢竟這種事情說出來是不光彩的,他的行為無論是偷窺還是偷聽都是遭到別人鄙視的。「那天,我無意之中看到霍夫人來到別墅,她見了左家少爺說了一句話后我就看到左家少爺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當時他們兩人由於離著花園比較近,我就見到左家少爺將霍夫人拉到花園中,行色匆匆的樣子。我雖然沒聽到他們說了什麼話,但總覺得這兩個人像是有問題似的,鬼使神差地就悄悄跟了上前,當時是下人們休息的時間,花園附近沒有下人,而我就趁機躲在了灌木叢中。」

郁暖心的手指開始輕微發顫。

顧東頓了頓,將當天看到的和聽到的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當天,顧東偷跟着左家少爺和霍夫人來到花園,躲藏在茂密的灌木叢中,所以,適當的距離讓他聽到了兩人的一些對話。

首先開口的是霍夫人,「你到底想要怎麼做?」

「孩子不能存在這個世上。」左嘉駿的聲音泛著冷意。

「你沒權剝奪它的生存權利。」霍夫人的聲音也很焦急。

左嘉駿沒有說話。

「我知道,這件事對於你我來講都是滑稽之談,甚至是可笑的,可是孩子怎麼辦?」霍夫人的聲音充滿了無力。

左嘉駿說道:「你別忘了,我要的是自己的孩子。」

霍夫人嘆了口氣,「真的已經決定了?」

「沒錯。既然這是我們一開始就計劃好的,那麼就要做到不動聲色。」左嘉駿的聲音很堅定。

霍夫人沉默了一下,「如你所願,孩子已經懷上了。」

「真的?」左嘉駿的態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顧東看到他主動摟了摟霍夫人,又聽他說道:「你放心,我一定會負責的。」

「你要真的負責才好,否則我真的在造孽。」霍夫人的聲音有些許妥協。

「這件事不怪我,一切都是我的錯,要怪就怪我。」左嘉駿的聲音透著一絲哀涼。

霍夫人深嘆了一口氣,「其實,我真的覺得太對不起霍淵。」

左嘉駿冷哼,「是霍淵對不起你才對,你沒有什麼內疚的。」

「可是我還是愛着他,就算他做出這種事情來,我也還是愛着他。」

左嘉駿雙手按住霍夫人的雙肩,「那我呢?你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我們既然已經做了這種事就要有承擔和面對的勇氣,就算日後被他們發現又如何?是他們先對不起我們的。我們這麼做有什麼錯?」

「我……」

「好了,這個孩子才是我的,我會用生命來愛他,你放心。」左嘉駿信誓旦旦。

顧東緩緩將上述的對話敘述出來,當他說到這裏的時候,不僅是郁暖心,就連霍天擎的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

「天擎。」郁暖心轉身,下意識握住霍天擎的大手。

她明白他的心思,也了解他在擔憂什麼。如果顧東說的話全都是真的,那麼將會從他的話中推斷出一個可怕的事實來,那就是——霍天擎有可能不是霍家親生的,而是婆婆與左嘉駿的兒子。

霍天擎比左凌辰大,假設顧東的話成立,也就是說,婆婆已經早在霍佳懿之前就懷上了孩子,那麼,左凌辰又是誰的孩子?難道,他真的是霍淵與霍佳懿兄妹所生的?

想到這裏,郁暖心的心在劇烈地狂跳着,雖說這已經是霍天擎和左凌辰都既定的事實,但在她的心中仍舊存在一定的疑慮,然而,這種疑慮在今天卻被這種無情的事實打破?

不對,一定是有什麼地方不對勁。郁暖心心頭雖然泛著疼,尤其是看到霍天擎大手緊攥的樣子后,她更加升起疑惑。難道,這件事真的與沈鳶沒有絲毫關係?

正想着,她便聽到霍天擎冷森森的嗓音揚起,「你,有什麼證據這麼說?」他的情緒看上去一直在壓抑著,卻有着一股子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徵兆。

「我、我當然有證據了,否則這麼多年,霍夫人怎麼會任我開條件也不反擊。」顧東知道自己這麼做很卑鄙,甚至會遭到霍天擎的報復,但事到如今,他已經沒有選擇的餘地了。

「證據在哪裏?」郁暖心急聲問道。

「在、在,」顧東竟然猶豫了,半天都是支支吾吾的。

霍天擎眉心一蹙,眸底也變得暗沉,剛要發作,卻聽到一道柔和的女人聲音揚起,不是很年輕的聲音,卻充滿了令人安心的力量。

「證據在我這裏,就是這段錄音,當時是顧東鬼使神差偷錄了下來。」

所有人都朝着聲音的方向看去,霍天擎的身子明顯地一顫,郁暖心在見到樓上突然出現的女人後頓時傻住了,美眸瞬間瞪大。

二樓的走廊上,燈光靜靜蔓延在女人鉛華洗盡的臉頰上,泛起道道柔和的光芒,玲瓏有致的身材和緊緻的皮膚都透著年輕的光澤,她的唇邊帶着淺淺的笑意,眼神之中卻透著無法遮掩的悲哀。

就像是繚繞在櫻花間的霧氣一樣,輕輕地,在她的眸間蔓延,使得她整個人看上去都顯得那麼得不真實。只是,這個女人,是郁暖心所見過的,沒見過本人,只是,見過網絡上的圖片。

「沈鳶??」郁暖心驚得嘴巴微啟著,怨不得一貫沉穩的霍天擎在見到這個女人之後都會有着輕微的顫抖,這個女人,的確與霍佳懿長得太像了,眉心間有一顆很漂亮的美人痣,這是她的標誌啊。

如今,這個沈鳶就這麼真真切切地站在他們面前,郁暖心這才發現,原來真人看上去,與霍佳懿長得幾乎是一模一樣,就像是在照鏡子一樣。更令她倍感恐懼的是,這個沈鳶似乎還保持着當年走紅的樣子,竟然一點都沒有變老,一個與霍佳懿同一時期的女人,到了現在還保持着驚人的年輕程度,這的確令郁暖心感到可怕。

一邊的霍天擎顯然也有些怔愣,雖說驍已經查出沈鳶當年的一些事情,但從來不知道原來她還這麼年輕。沈鳶似乎早就料到他們會是這般神情,一臉從容地走下樓梯,一步步靠近他們,最後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郁暖心察覺到沈鳶看了一眼顧東后,眼神竟然流露出一絲心疼,難道?。沈鳶環視了他們一眼,最後落在了霍天擎的身上,上下打量著半天沒有說話。霍天擎的眉心倏然一蹙,很明顯她打量的目光引起了他的不悅。

沈鳶輕輕一笑,將手中一個看似播放器的東西輕輕推到了霍天擎的面前,「這就是兩位想要的東西,不妨聽一下。」說完,她的長指輕輕將「PLAY」鍵按下。

「你到底想要怎麼做?」

「孩子不能存在這個世上。」

「你沒權剝奪它的生存權利。」

……

「好了,這個孩子才是我的,我會用生命來愛他,你放心。」

「我不求別的,只要你不要虧待了孩子,就可以了。」

……

錄音播放結束了,主廳里死一般的寧靜,似乎就連針掉在地上的聲音都能聽得到。

沈鳶看着他們兩人,良久后輕聲說了句:「這就是顧東威脅霍夫人的證據,也正是因為這段錄音,霍夫人才會予給予求,而我才是最大的受益者。」

「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郁暖心雖然不知道霍佳懿的聲音是否也是相同的,但面對沈鳶,她總覺得是在與霍佳懿對話似的。

沈鳶輕輕一笑,輕撫了一下自己的臉頰,「郁小姐,我知道你,你是當今紅透半邊天的影后,對於我這個過氣的藝人,你多少也有聽說過,甚至我想你已經看過了我的照片,難道,你不認為我就像從來沒有老過嗎?」

郁暖心一怔,她問出了自己心中所想。沈鳶勾唇,唇邊的笑又如春日枝頭的梨花似的,美不勝收。「其實這麼多年,多虧了霍夫人的『資助』。」她故意咬重了后兩個字,「雖說她心不甘情不願的,不過,的確是因為有了她的錢我才會保持這麼年輕。我愛漂亮,絕對忍受不了在衰老中死去,所以我花大把大把的錢用在駐顏上,為了我的容貌,為了保持住年輕的臉和身材,我從來不會吸煙喝酒,不會熬夜、不會吃油葷的東西,甚至每天都要保持做幾個時辰的運動,就連我的坐姿都是保持年輕的一種方式。」

郁暖心這才注意到,沈鳶即使是坐在沙發上都保持着身體挺直,舉手投足間的確充滿藝人的優雅之氣。

「可以說,為了我的容貌,為了保持年輕,我會付出一切的代價,在我看來,女人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郁小姐,你天生麗質,甚至生的一副絕美容貌,試問,如果有一天讓你看着鏡中的自己在慢慢老去,你的心情又該如何?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沈鳶的眉心輕輕一蹙,美態自然流露。

「沈小姐,我並不認為使用敲詐手段獲得年輕資本是一件多麼值得炫耀的事情。」郁暖心一點都不贊同她的觀點,眉心緊蹙,「要知道,女人除了外貌,最重要的還是看心是如何的。」

沈鳶輕輕一笑,反唇相譏道:「郁小姐這句話的意思,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飢』?郁小姐天生就一副好容貌,但是有很多人並不具備這個資歷,也許郁小姐並不在乎自己是否會變老,但是你可以現在就走出去,問問你身邊的藝人,問問她們有幾個沒有我這種想法的?如果有條件的話,她們也會選擇我的這種方式。顧東,只不過是不想看着我傷心難過,為我這麼做罷了。」

「你這是強詞奪理。」郁暖心沒想到一個女人為了自己的容貌,竟然能夠顛覆固有的道理標準。

「郁小姐,你說我強詞奪理也好,手段卑鄙也罷,我想,這種事情本來就建立在你情我願的基礎上。」沈鳶絲毫不見動怒,似乎真的很在乎心情對於容貌有着影響似的,眼中看不出任何的波瀾盪起,只是輕輕說了句:「霍夫人的確是有把柄在我們手中,怪就怪她當年做出這種事情來,怨不得別人。」

郁暖心的眉宇蹙在一起,對於這件事,她始終算是個局外人,卻意外地被捲入這場無端的事件之中,事情似乎越來越複雜,她卻有種預感,離真相越來越近了。往往事情就是這樣,越到明朗期,反倒是越複雜,黎明前的黑暗,也許就是這個意思。

「你和霍佳懿,什麼關係?」霍天擎突如其來地問了句,臉色凝重嚴肅,剛毅低沉的嗓音也透著不容迴避的權威性。

沈鳶的身子輕輕一顫,看向霍天擎,「霍佳懿。我知道,她是你名義上的姑媽。」

「名義上的姑媽?什麼意思?」霍天擎淡漠地看着她,不動聲色間,危險已經蔓延。

沈鳶嫣然一笑,「也許這只是我和顧東的猜測,但也許這也是事實,如果高高在上的霍天擎先生卻是霍夫人與左嘉駿所生的孩兒,那麼霍佳懿怎麼可能又是你的姑媽呢?」

霍天擎冷冷地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說道:「我一向不喜歡猜測之言。」

沈鳶似乎不為所動,甚至沒有被霍天擎眼神之中的冰冷嚇到,反倒是靜靜地凝視着他,心細的郁暖心發現,沈鳶在一開始到現在,看向霍天擎的眼神之中總是多出一些什麼似的。

像是一種戀慕,又像是一種深深楚痛。她怎麼會有這種眼神,難道?郁暖心心頭恍然大悟,因想到一些可能而頓感明朗。

果不其然,沈鳶也像是絲毫不願隱藏心事的女人,輕柔的嗓音中透着絲絲滲不透的情愫在其中,「其實。在見到你之後,我真的開始懷疑。」

「懷疑什麼?」霍天擎的眸底泛起不耐。

沈鳶輕輕一嘆氣,「你真的很像他,很像很像。看到了你,我就彷彿看到他站在我面前。」

「霍淵。」霍天擎一針見血地說出了她口中的他。

「沒錯。」沈鳶對上霍天擎的眼睛,漸漸地,眼神之中滲出淡淡的傷痛。

「你與霍淵太相像了,只不過,他的眼神是多情的,甚至是溫柔的,就像是溫暖的陽光,令人不由自主地沉浸其中。」她似乎對過往人和事的回憶之中。

一邊的顧東則面露痛楚之色,他的眼中只有沈鳶的身影,雖然沒有說什麼,但郁暖心心裏也明白個七八分了。「沈鳶,其實你很愛霍淵,對不對?」

沈鳶的眼神慢慢暗淡了下來,沒有回答,卻陷入令人心疼地沉寂之中。

霍天擎倒是沒料到郁暖心會突然這麼問,詫異地看了她一眼后眼神仍舊是泛著淡淡的不解,郁暖心輕輕一搖頭,男人就是男人,對於這種事就是不如女人敏感。

良久后沈鳶輕嘆,卻帶着久違的一絲哀怨和思念,看向顧東,「其實,我們一早就知道會是這樣,所以,我們是不是不應該再隱瞞什麼了?」

「小鳶。」顧東心痛地看着她。

沈鳶一笑,微勾的唇角泛著如花瓣般飄零的落寞,將眼神重新落在霍天擎和郁暖心的身上,「給你們講個故事,故事聽完后,我和顧東任憑霍先生的處置。」

郁暖心微微怔驚了一下,而霍天擎也仍舊是面目表情地看着她,似乎在等她說下去。

沈鳶似乎醞釀了一下情緒,重重地呼吸了一口,接着便開始說起了所謂的「故事」——

三十年前,也就是在沈鳶二十剛出頭的時候,她一直保持着少女的夢想,那就是嚮往女藝人的熒幕生活,她幻想着有一天能夠成為紅透半邊天的女藝人,成為家喻戶曉的明星。

然而她只是出身在一個工薪階層的家庭之中,想要進入這個用金錢累積而成的夢幻世界中簡直是比登天還難,所以對於藝人生活的嚮往,沈鳶明白只是個幻想而已。

沈鳶身邊的朋友不多,來往最密切的也就是她的青梅竹馬顧東,兩人可謂是無話不談,沈鳶會將所有心事都說給顧東來聽,而顧東也扮演着絕好的聽眾,原因很簡單,顧東喜歡沈鳶,從小到大都愛着沈鳶一人。但一個男人在愛着另一個女人的時候,總會夢想着能給與她更多的幸福,顧東也不例外,雖然他只是左家的一名普通花丁,但他深信有一天會攢夠錢,將沈鳶娶進門。

時間,就在這一分一秒的平淡中過去,就像清水,流去無痕。直到有一天,顧東很神秘地告訴沈鳶,有一個女人長得跟她很相似,並應允將沈鳶偷偷帶進左家,讓她親眼看看這樁好玩的事情。

這個消息對於沈鳶來講是稀奇的,終於在一次機會下,沈鳶被顧東帶進了左家別墅,如願以償的沈鳶見到了那個女人,也就是左嘉駿即將新婚的妻子霍佳懿。那一刻,沈鳶才明白窮人和富人之間的區別,不得不承認她們兩人長得的確有點相似,但無論如何,沈鳶自認為都比不上霍家小姐那般有着大家閨秀的氣質,尤其是她舉手投足間所散發的貴族之氣,是她永遠都無法擁有的。

顧東似乎有討好霍佳懿的嫌疑,也許是太急於想要娶到沈鳶,於是便製造了一次偶遇,讓霍佳懿與沈鳶碰了面。顧東的目的很簡單,霍佳懿雖然是富家小姐,但從她神情上不難看出她真正的朋友很少,像她這種出身豪門之家的人原本就沒什麼朋友,他想讓沈鳶成為霍佳懿的朋友,一來她們兩人長得有些相似,霍佳懿很容易接受,二來,霍佳懿跟沈鳶的年齡相仿,在這種情況下自然而然就能聊到一起去。

果不其然,顧東達到了他的目的,霍佳懿第一眼見到沈鳶時就大呼驚喜,許是見到與自己長得相似面孔較為稀奇,再加上霍佳懿從來都不是一個城府之人,兩人很快成為了無話不說的朋友,而顧東在左家的地位和收入也越來越高。

原本,事情很簡單,但老天似乎很喜歡安排一些戲碼讓世人來演。有那麼一天,霍佳懿興高采烈地帶着沈鳶去見了她的大哥霍淵,在這一刻,沈鳶的心終於沉淪了。

沈鳶是個很現實的女人,雖然她與霍佳懿成為了朋友,但見到左家少爺那麼疼愛霍佳懿心中不免有些酸楚,自嘆同樣是女人為何命運要如此不同。然而在見到霍淵的那一瞬時,沈鳶心底的不平衡徹底被激發了出來。

霍淵的英俊、霍淵的高大、霍淵舉手投足間的自信篤定、霍淵的高貴之氣以及他那雙始終含笑,帶着盈盈溫柔的黑眸。他的一切一切都闖進了沈鳶的眼,輕而易舉地敲開了她的心扉,她從來不知道,原來在這個世界上還有這樣的一個男人。

然而霍淵在見到沈鳶后,除了第一眼感到震驚外其他時間都將注意力放逐在霍佳懿的身上,似乎壓根就沒將她放在眼中,對她脈脈情愫的微笑也只是報以禮貌性地回復。

沈鳶陷入了痛苦之中,每每三人行她的眼神都追隨着霍淵的身影,而霍淵的眼神則始終跟隨着霍佳懿,她終於震驚地發現,原來霍淵與霍佳懿竟然是相愛的關係。這種怪異和荒誕的現象令沈鳶心中的不滿和嫉妒完全迸發出來了,一來她難以想像親生兄妹會產生這種不倫情感,二來她有些怨恨霍淵,難道他寧願背負十字架,愛上自己的親生妹妹也不願意多看她一眼嗎?

她,沈鳶與霍佳懿長著相似的臉孔,為什麼註定要兩個極端的命運?憑什麼她霍佳懿就會得到兩個男人死心塌地的愛意,而她卻一個也得不到?

就在沈鳶痴纏與這場毫無結果的痛苦中時,有一天霍佳懿一臉沮喪地找到她,將她的心事一一說給沈鳶聽,沈鳶這才知道,原來霍佳懿的夢想也是成為藝人,尤其喜歡唱歌,不但如此,她已經瞞着家人偷偷上鏡了幾次,但由於她的身份特殊,如果再繼續下去的話,就一定會被霍家的人發現。末了,還輕撫著沈鳶的臉頰輕嘆道,如果這張臉能夠跟她一模一樣的話,那麼縱使她無法成為藝人,也能讓她日後在熒幕上看到這張跟自己一模一樣的臉頰后,有了心理安慰。

沈鳶聞言后心生一計,於是便跟霍佳懿提議可以為了這份友情,為了霍佳懿這位好友去整容,相似的臉孔要整容成以假亂真的程度不是不可能,這種幾率會是很高。

霍佳懿的玩心一向很重,聞言立刻興高采烈地答應了,一來,沈鳶如果一旦整容成功,她不但可以與自己混淆外界視線,而且就算是霍家的人查下來,她也會一口咬定,那個人只是沈鳶;二來,就算她霍佳懿不再有做藝人的機會,那麼看到沈鳶成功了她也會心生安慰的。

就這樣在霍佳懿資金的幫助下,沈鳶接受了真正的脫胎換骨,不到一年的時間,她就接受了大大小小不下數次的整容手術,從臉頰到身體,從神態到舉止,沈鳶都照着霍佳懿依葫蘆畫瓢,看着鏡中那張與霍佳懿越來越雷同的樣子,沈鳶終於從心底發出微笑。

由於沈鳶沒有身份的局限,在霍佳懿的關係幫助下連連出現在熒幕,但她知道自己只不過是霍佳懿的替身而已。終於有一天,她等到了一個能夠改寫人生的本子,就是《少女》。

這個電影劇本本來是導演找到霍佳懿飾演的,因為導演不知從哪裏得知原來在幕後一直默默做着配角的小演員竟然就是堂堂霍氏的千金,慌不可經地連忙為她量身定做了一部電影作為賠償。

少女,是引申之意,這也是編劇獨具匠心的地方,原因就是霍佳懿從小到大就喜歡花,尤其是美麗的瑪格麗特,而瑪格麗特也有着少女之意。於是乎,這樣一部能夠帶有很明顯走紅意味的電影就誕生了。然而霍佳懿家境的緣故是不可能在熒幕上大紅大紫的,因此這個絕佳的機會便成了沈鳶的囊中之物,在一開始她也有些膽怯,但當沈鳶無意撞見霍佳懿風情萬種地躺在霍淵的身下時心徹底地冷了。

這一刻,沈鳶確定了自己想要的,名和利。也就是說,決心成為大紅大紫的藝人很重要,但能夠成為霍淵身邊的女人更重要。她不再想要成為霍佳懿的影子,而是想真正地成為她自己,沈鳶。

沈鳶成功了,這部《少女》令她一夜之間成為了家喻戶曉的女藝人,她得到了想要的名氣,卻在同一時間,也徹底失去了霍淵。

說到這裏,沈鳶停住了,郁暖心敏感捕捉到她眼底閃爍著隱隱的楚痛。「你,為什麼會這麼說?」

沈鳶重重地嘆了口氣,許是有些疲累了,將身子輕輕依靠在沙發背上,郁暖心不得不承認她不經意的動作也是美的,難道當時霍佳懿也是如此?

「因為,我太低估霍淵對霍佳懿的愛了,原來在霍淵的心中,無論任何女人都比不上霍佳懿。」沈鳶的聲音有些哀怨,就算這麼久的時間過去,她的語氣還帶着一絲幽怨。

沈鳶的心思埋藏得很深很深,她的確得到了該有的名氣,但在這個時候,霍佳懿的心思早已經不在娛樂圈上了,在這一年裏,霍佳懿雖然嫁給了左嘉駿,但她似乎並沒有與霍淵斷了不該有的不亂之戀,甚至更加瘋狂。

而霍淵也出於家族需要娶了其他女人成為妻子。但愛情往往就是盲目的,就算是畸形之戀也是戀。兩人的關係更加密切,甚至早已經將親生兄妹的關係拋在腦後,一次次的情感出軌,甚至一次次的肉體出軌,別人不知,沈鳶卻知道得一清二楚,因為,霍佳懿仍舊是將她視為唯一的知己,在她面前甚至不會遮掩對自己親生哥哥的愛慕之情。

沈鳶一直蟄伏的慾望終於爆發了,她明白這兩個人註定是不可能在一起的,她也明白霍淵娶其他女人進門也只不過是在履行家族義務罷了。在沈鳶眼中,霍淵之所以會那麼深深迷戀霍佳懿甚至可以拋開他們是親生兄妹的事實,一定是被她的容貌和性格所致,她已經擁有了霍佳懿相似的臉孔,甚至將她的一顰一笑學的生動逼真,憑什麼會得不到霍淵的愛?

一個雨夜,沈鳶終於瞞着霍佳懿來到了他們兄妹兩人才會去的度假別墅,因為她知道那一天是他們兩人約定見面的日子。

當她出現在霍淵的面前時,當她被霍淵那雙結實有力的臂彎緊緊摟住時,沈鳶的心徹底搖曳了,她終於明白為什麼霍佳懿寧願背負罵名也要與他相愛的原因了。他的臂彎是那麼的有力和安全,他的氣息是那麼令她着迷,在他的懷中,沈鳶甚至相信,如果她是霍佳懿的話也會毫不猶豫地愛上這個男人。

因為就算是作為妹妹,也會對其他女人擁有這樣的男人而心生嫉妒。

終於,沈鳶在霍淵款款深情的注視下脫掉了衣服。但當霍淵的大手輕柔拂過她的臉頰,就在她為之振奮不已之際,下一刻她的整個身子卻被霍淵推開了,冷冷地,不帶一絲溫柔。

沈鳶大驚,終於她在霍淵漠然的眼神中知道了原因,霍佳懿沒有美人痣,而她有。這一刻猶如晴天霹靂,尤其是當霍佳懿推門見到眼前這一幕時沈鳶終於落荒而逃,她無法面對的不是霍佳懿,而是眼底帶着譏諷和冰冷的霍淵。

出門那一刻,她清晰地聽到霍淵對霍佳懿說了句:我愛的是你,無論她再如何像你也只是藝人沈鳶,而不是小女人霍佳懿。

沈鳶說到這裏聲音哽咽住了,美眸裹着一絲令人心疼的淚光。一邊的霍天擎緊緊攥著拳頭,不難想像得到他過於複雜的心情,雖然沒有表露,但身為他的妻子,郁暖心再明白不過了。

「那為什麼你會突然銷聲匿跡?還有?我的婆婆怎麼會與這件事有關?」

沈鳶似乎也不打算隱瞞什麼了,凝視着郁暖心,輕聲說道:「因為霍淵最後的那句話。」

郁暖心一愣。

「他說,我只是藝人沈鳶,而不是小女人霍佳懿。」沈鳶痛苦地閉上眼睛,雖是如此卻也是優雅異常,「從那天開始我就告訴自己,沈鳶已經死了,我要成為真正的霍佳懿。」

郁暖心心中駭然,這種愛,偉大到令人驚恐。

沈鳶似乎沒將郁暖心的反應放在眼中,而是看向霍天擎,痴迷的眼神中透著淡淡的哀怨。「你的母親是一位好母親。」她意外地說道:「是我告訴了她有關霍淵和霍佳懿的事情,當她知道這件事後表現得很冷靜,甚至令我有些尷尬,末了,她跟我說了這樣一句話,既然他只喜歡小女人霍佳懿,那麼為何你不能成為真正的霍佳懿取而代之呢?」

霍天擎微蹙一下眉頭,「你之所以下定決心退出演藝圈,就是因為我母親的話?」

「她的話沒錯。」沈鳶語氣極其堅定,「其實我明白她的心情,她知道她留不住丈夫的心,但也不想任由丈夫這種荒誕的行為繼續延續下去,倒不如找個女人取而代之,取代霍佳懿在霍淵心目中的位置,而我就是這個最佳人選。所以從那時候起我不但退出演藝圈,而且還精心關注我的容貌,我要做得與霍佳懿一模一樣。」

霍姓與左姓

一陣淡淡的哀涼在郁暖心的心頭漾開,聞言沈鳶的話后,對她的不解和否定被這種哀涼所取代。

這是一種怎樣的愛情?能令一個女人甘願成為另一個人,只為愛着心中這個男人?她下意識地看向身邊的霍天擎,看着他硬挺剛毅的臉頰,看着他威嚴的眉宇間只有她才能見到的溫柔,這一刻,她完全明白沈鳶的心情。

想來如果換做是霍天擎,她也會這般飛蛾撲火吧?只不過,在愛情的世界上本來就沒有對錯之分,有的只是痴狂程度的深淺罷了。

「所以,你寧願忍受不斷開刀的痛苦,就是為了保持這幅年輕的面容?」郁暖心的聲音有淡淡的無力。

沈鳶一笑,「沒錯,成為霍佳懿是我活在這世上唯一的目的,而我也註定會成為霍佳懿。」

「可是霍佳懿已經去世了,霍淵也不在這個世上了,你做這些事還有什麼用呢?為什麼一定要這麼折磨自己?」郁暖心實在很難理解她的想法,從她執拗的口吻中,她多少會感覺到沈鳶已經陷入了自己設下的圈套之中,再也出不來了。

沈鳶的眸底泛起顯而易見的哀傷,這種哀傷就像是漲潮的海水般,一浪高過一浪。「是啊,他們已經不在這個世上了,尤其是霍淵。我一直在想着,如果有一天,當我真正成為了霍佳懿后就一定要去找他,讓他明白,在這個世界上我才是最愛他的女人,可惜再也沒有這麼機會了。」

她的聲音有一瞬的哽咽,就像被大手卡住了脖子似的,如鯁在喉,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可是,我還是要繼續這麼做,可惜,我的美人痣永遠會將我出賣,無論如何消除都無濟於事。」

郁暖心無語了,所幸這顆美人痣還存在,否則沈鳶真的就會以假亂真,美眸的光線沿着沈鳶的臉頰看去,她終於明白當年的照片和本人存在差距的原因了,這麼多年來,沈鳶不知道又要修復多少次,做過多少次的矯正手術才能與霍佳懿的面容保持一致。

想到這裏,郁暖心沒由來地打了個寒顫,空氣有一種莫名其妙哀傷的氣氛,沉默了良久的霍天擎突然開了口,卻問了一個很奇怪的問題,「左凌辰是不是你的兒子?」

郁暖心的心咯噔一下,詫異地看了一眼霍天擎后,立刻明白了過來,又將目光猛地轉向沈鳶,對啊,應該是有這個可能。

然而沈鳶在聞言霍天擎的話后眉心微微蹙起,「左凌辰?」她反問,「你是說左氏現任總裁?我怎麼可能會有那麼優秀的兒子?」

她的回答令霍天擎和郁暖心全都怔愣了,半晌后霍天擎看向沈鳶,一字一句地問道:「你究竟有沒有取代霍佳懿,與霍淵發生過關係?」這是很重要的,一直以來,在他的潛意識中,他仍舊接受不了左凌辰是亂倫所生的事實。

沈鳶的唇慢慢勾起,「我明白你的意思,不過我可以告訴你,我與霍淵從來沒有發生過關係,就算是我脫光了衣服站在他面前,他仍舊是不為所動。為什麼?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就是因為當時我不夠像霍佳懿,如果是現在,我一定會成為他的女人,他唯一的女人。」

霍天擎的面色漸漸變得凝重,郁暖心的呼吸也開始變得困難起來,她明白,與其接受左凌辰是霍佳懿與霍淵所生之子的事實,不如接受沈鳶與霍淵有染的推測。

看着霍天擎眼底的希望漸漸熄滅,郁暖心的心也跟着深深揪痛了一下,她輕輕將他的大手握住,用溫柔的力量帶給他溫暖,這個男人過於剛毅,可是,再剛毅的男人也有需要溫柔安撫的時候。

柔嫩的小手被他的大手反握,看向她,霍天擎眼底掬起深不可測的溫柔。郁暖心盈盈的笑映在他的黑眸之中。

沈鳶將兩人的神情看在眼中,眸底的淡涼越來越明顯了,「當初,霍淵也是用這樣的眼神看着霍佳懿的,他的眼中就只有霍佳懿。」

郁暖心尷尬地想要將手拿開,卻被霍天擎握得更緊。

「你真的很像他。難道,一切都是我們猜錯了?」沈鳶看着霍天擎,眉宇間泛著疑惑,「你的長相像極了霍淵,就連神情也那麼相似,只不過在你身邊的女人不是霍佳懿,而是郁暖心。你知道嗎,連同你看向自己深愛女人的樣子都跟霍淵一模一樣的。」

「小鳶,你不要胡說。」顧東終於開了口,艱難地說道:「這段錄音可是千真萬確的,霍先生……我承認,這麼多年霍夫人一直是在容忍我這種敲詐的行為,連同我的公司還有小鳶的整容費用這些都是霍夫人給的,她的確是個好人,不過您是霍家的當家人,是不是也應該弄清楚您真正的身世?就算我今天喪命在霍先生手裏,該說的我也一定要說。」

「你想說什麼?」霍天擎薄冷的唇角緩緩勾起,露出一絲難以捉摸的殘冷弧度。

沈鳶似乎料到顧東想要說什麼似的,謹慎地拉了拉他的衣角。顧東則像是豁出去了似的,看向霍天擎,聲音雖然有些輕顫,但態度還是很明確的,「霍先生我是替您不值,您怎麼可以聽從一個女人的安排?通過剛剛的錄音和小鳶的話,事實是怎樣的大家都心知肚明了,現任的左氏總裁實際上應該是姓霍的,而您霍先生,應該就叫做左天擎?」

一句話剛落霍天擎倏然站起身來,居高臨下地看着顧東,眼神陡然變得森冷無比,猶如兩道冰冷的劍般直直穿透顧東的恐懼。

顧東下意識地朝後倒著身子,聲音早已經顫抖不已,「我、我真的是替您着想,如果當年左嘉駿與霍夫人真的是清白的話,那麼當左嘉駿就不會毫不留情地將我逐出左家,而霍夫人也不會任憑我予取予求多年了,好在他們沒將我殺人滅口。」

「閉嘴。」霍天擎全身透著冷凝窒息的氣息。

郁暖心也擔憂地站起身來,顧東犯下了一個大忌,那就是好心做壞事。霍天擎這個人一向不喜歡別人教他如何做事,而顧東自以為是的點撥,反倒將自己推向危險的境地,沈鳶也明白這點,因為在她的潛意識中,霍天擎的性情太像霍淵了,顧東這麼說,簡直是在自尋死路。

「天擎。」郁暖心主動上前,輕輕挽住他的臂彎,「想必今天也問不出什麼了,他們知道得也只是這麼多而已。」

霍天擎泛著嗜血味道的暗眸漸漸轉為漠然,他一聲未吭,只是從懷中掏出一張支票,扔到了顧東腳下,「只有這段錄音?」

顧東一下子反應過來了,連連點頭,「對對對,我發誓就只有這個錄音,其他的都沒了,您放心。」

霍天擎冷哼一聲,將錄音拿了起來,交給了一邊的驍,摟住郁暖心面色陰沉地大踏步走了出去。

驍上前,一把將顧東扯住,「你給我聽着,以後不準再打霍夫人的主意,今天的事情也要乖乖地給我閉上嘴巴。霍先生今天發了慈悲,聰明地拿好這張支票離開這裏,否則……」他的眼神泛起幽冷的光,帶着殺手固有的殘忍。

顧東也不傻一下子明白了,連連點頭,慌忙將支票揣在兜里,「您放心,我、我們不會再糾纏這件事了,我們會馬上離開這裏。」

驍這才滿意地一勾唇,「記住你今天說的話。」

顧東拚命點頭,沈鳶則帶着淡淡的幽怨。

破曉時分,郁暖心突然從夢中醒來,沒有熟悉的男人溫度在身邊,甚至,沒了溫熱的大手替她擦拭額角的汗絲。

窗外,近乎藍綠色的天際,美得驚心動魄,原來,在即將日出之時,天籟間可以美到如此地步。床的另一端,彌留着淡淡的龍誕香,只是,人不知去向,郁暖心一驚,笨拙地下了床。

書房,燈光如水傾瀉,與破曉前的光亮漸漸融合在一起。舒適的黑色沙發上,昂藏着霍天擎高大的身子,茶几上的煙灰缸早已經塞滿了煙頭,他一手拿著錄音,一手仍舊掐著一根正在點燃的香煙,煙灰抖落都沒有察覺。

這是郁暖心推開書房門后看到的一幕,空氣中充滿了香煙氣。

「天擎,」她上前,將他手中的煙頭拿了下來,再不拿走的話,他一定會被煙頭燙傷的。輕嘆一聲,應該是心事重重的吧,一向只喜歡雪茄的男人什麼時候開始抽起香煙來了?

耳邊溫柔的聲音喚醒了霍天擎,他猛然察覺了過來,連忙將滿是煙頭的煙灰缸拿到了一邊,然後站起身來,將窗子都敞了開來,甚至還打開了書房中所有的排氣孔。「暖,對不起,這裏的煙味太大,我們換個房間。」

「天擎。」郁暖心溫柔地摟着他,輕輕揚起小臉,「你不是已經在處理了嗎?沒事了。」

霍天擎眼底的沉思不在,取而代之的則是溫暖的關切。「又做噩夢了?」

「還好,只是醒了后見你不在,擔心你。」郁暖心看到了他放置茶几上的錄音,對於他的心事心知肚明。

「對不起。」霍天擎心疼地吻了吻她的額頭,沒敢吻她的櫻唇,怕她間接沾染二手煙。

郁暖心揚手輕覆在他略顯疲倦的臉頰,輕輕一笑,「幹嘛要對我說對不起?天擎,我知道你有心事,你在擔心些什麼嗎?我是你的妻子,你有什麼事是不是應該告訴我呢?」

霍天擎笑了笑,將她摟坐在沙發上,「你老公不是一個喜歡胡思亂想的人。」

「明白。」郁暖心窩心地看着他,拿過錄音,「只是,這段錄音會令你有些煩躁罷了,討厭的錄音。」

郁暖心孩子氣的樣子引起霍天擎的輕笑,將她的小手包裹后,輕聲說道:「越是令人討厭的錄音,就越能傳遞重要的信息。」

「哦?」郁暖心一歪頭,對上他過於沉穩的沈眸,目光中的擔憂也不那麼明顯了,「看樣子,這些煙不是白抽的嘛。」

「小東西,竟敢消遣我?」霍天擎一挑眉,俯下頭來,用力地在她細緻的頸部落下一枚吻,印上屬於他的痕迹。

郁暖心輕錘了他一下,嬌嗔地嚷道:「快說嘛。」

「好好好,你這個小祖宗開口了,我還敢不說?」霍天擎爽朗地開口,聽到他一貫的語氣沒有太大變化,郁暖心自然心生佩服,這個男人從認識他那天起就總是自信篤定的樣子,似乎總是在不經意間就能化解所有的障礙似的。修長的大手按下錄音,低低地說了句:「你再認真地聽一遍。」

錄音開始了,仍舊是安娜.溫斯萊特和左嘉駿的聲音。

過後,郁暖心歪著頭,一副沉默不語的樣子。

「怎麼樣?你會從這段錄音中聽到哪些信息?」霍天擎輕聲問道。

「唔。」郁暖心仔細想了想,逐一說道:「第一,婆婆與左嘉駿見面時,他們兩人都已經知道了公公與姑母的事情;第二,姑母已經懷孕了;第三,婆婆與左嘉駿在很早就籌謀了一件事,這件事應該是與姑母懷孕有關,左嘉駿想要用另外一個孩子取而代之。」

「就這些?」霍天擎挑眉一笑。

郁暖心點點頭,「雖然還有一些細枝末節,不過大致上就是這些信息,但從這段錄音上真的會令人懷孕婆婆與左嘉駿的關係。天擎,我總覺得似乎漏掉些什麼似的?」

「那我們就逐條分析一下。」霍天擎輕撫了一下她的小腦袋,耐性十足地說道,「母親開門見山的問話可得知她早就清楚父親與姑母的關係,也許真的是沈鳶告訴她的。至於姑父是如何知道的就無從知曉了,也許是親眼看見的或許是母親告訴的,總之,姑父知道了他們兩人的關係,這是其一;其二,左嘉駿說孩子不能存在這個世上,那麼就可以推斷出一點,當天霍佳懿與左嘉駿在花園中爭吵甚至大打出手也許就是因為東窗事發,姑母霍佳懿既然可以在沈鳶面前公然承認對大哥的愛,那麼出於她的任性和不想再隱瞞的心態,大有可能將懷有親生大哥孩子的事情告知自己的丈夫,目的很簡答,就是想要離開左嘉駿;第三,左嘉駿說他要的是自己的孩子,又說這計劃是一早就安排好的,可想而知其實母親和他早就知道了父親與姑母的事情,並且在一早就有了安排措施,所以說姑母的懷孕早已經是左嘉駿意料之內的事情了;第四,從這段錄音中我們還可以找到一個隱藏的人,這也是顧東和沈鳶沒有找出的關鍵點。」

「一個隱藏的人?什麼意思?」郁暖心不解地看着霍天擎。

「就是懷有左嘉駿骨肉的女人。」霍天擎一股高深莫測的樣子。

郁暖心一愣,「懷有左嘉駿骨肉的女人?」

霍天擎薄唇一勾,「你不會真的認為我是左嘉駿的孩子吧?當我剛剛聽到錄音的時候也會產生這種懷疑,但仔細聽的話就會產生質疑。」

「是啊,我也總覺得婆婆的話很怪,她只是說,如你所願孩子懷上了,卻不是說我已經懷上了你的孩子,不過最後他們說的話就令我很不解了,婆婆對左嘉駿說,你要真的負責才好,而左嘉駿允諾他會負責任,並且聽到婆婆說還愛着公公時卻要她考慮他的感受,甚至還說了句,我們既然已經做了這種事就要有承擔和面對的勇氣。就算日後被他們發現又如何?是他們先對不起我們的。我們這麼做有什麼錯?這番話,令人不想有所誤會都難呢。」

霍天擎想了想,深邃的眉宇泛著聰慧的思考,「或許,加一些解釋進去就完全可以說得通。」

「加一些解釋進去?」

「我們可以當做一個故事來講。」霍天擎調整了一下位置,將她完全圈在懷裏,性感有型的下巴輕輕抵住她的頭頂上,「假設,左嘉駿從很早以前甚至在剛剛結婚的時候就知道了霍佳懿與霍淵的關係,那麼面對這樣一個心思不在他身上的女人他會如何去做?自然,他是鬥不過霍淵的,因此必然要為自己尋找一條後路,那就是找個女人代孕。這很容易理解,左家的一切是他辛辛苦苦經營的,而霍佳懿似乎也沒有離開霍淵的打算,甚至兩人已經有了不倫關係,左嘉駿出於家族利益考慮自然不允許霍佳懿和霍淵的孩子繼承左家財產,再加上我的母親也是受害者,他自然要連同她一起構建這個代孕計劃。從母親對家中那大片瑪格麗特念念不忘的神態上不難得知她很愛我父親,所以替左嘉駿懷孕的這個女人一定不會是我的母親,但有一點可以肯定,我母親知道左嘉駿找人代孕的事情,不但知道,很大可能這個女人就是我的母親幫助找到的,當她知道左嘉駿不會允許霍佳懿的孩子留在世上時自然心生愧疚,雖說不想看到兄妹不倫的一幕但孩子畢竟是霍淵的骨肉,這樣做她會覺得對不起父親。如果這麼分析的話,那麼他們的對話就聽不出絲毫的自相矛盾了。」

郁暖心面色有些凝重,「難道,凌辰真的是亂倫所生?我真的無法接受這一點。」

「未必。」霍天擎這次的回答極度乾脆,眼底似乎有了一些破曉前的希望和釋懷,「你認為依照左嘉駿的說辭,他會允許這個孩子出生嗎?也許霍佳懿真的懷孕了,這個孩子也生下來了,但我現在開始懷疑,左凌辰根本就不是那個嬰孩。」

郁暖心眼前一亮,「天擎,你不是說左嘉駿是鬥不過霍淵的嗎?如果霍淵想要保護自己的孩子,左嘉駿也未必能得手的。」

霍天擎輕輕一笑,「這只是從我的性格上進行分析的。」

「你的性格?」郁暖心更是一頭霧水,「我們是在說上一代的事情耶,這裏跟你有什麼關係呢?」

「當然有關係。」霍天擎語氣堅定異常地說道:「我是霍淵的兒子,我有着跟他相似的長相,甚至是血脈相傳的性格。」

「哦?」郁暖心認真聽下去。

「霍淵一定很愛霍佳懿,否則怎麼可能明知道是大逆不道的事情還要強而行之?如果我是霍淵的話,依照我的性格愛上一個女人也絕對不會放手,我是如此,我的父親想必也是這種個性的男人,愛情上的強勢怎麼可能是左嘉駿可以左右的了?如果我是左嘉駿的話,會不折手段甚至不惜任何代價將自己心愛的女人留在身邊,不過看樣子左嘉駿不是這種性格的男人,但他完全有能力偷換了孩子,堂堂左氏總裁,要做到這點不是很困難,並且還有我母親的幫忙。」霍天擎分析地頭頭是道,每一句話都透著異常的堅定。

「那這麼說,凌辰並不是霍佳懿與公公的孩子,他真的就是左嘉駿與其他女人生下的孩子?」郁暖心因為這種可能性而一掃往日心底的陰霾,甚至有些激動。

雖然她與凌辰不可能再成為情侶,但對於這個自己曾經愛過的男人,她還是希望他能甩掉這個包袱,能夠快快樂樂地生活下去。

霍天擎不難看出她眼底的輕鬆,「難道你不認為,你、我還有凌辰就像在重演着上一輩人的故事嗎?」

「呃?」郁暖心被他的話說愣了,傻乎乎地說了句:「我也不是你妹妹啊?我可是我父母親生的。」

霍天擎被她這副憨憨的樣子逗笑了,輕捏了一下她的小臉道:「這麼豐富的聯想能力不做編劇可惜了。」

「討厭。」郁暖心似乎看出他眼底的消遣意味,嗔怪地瞪了他一眼。

「我就是這樣的人,想要得到的就一定要得到,包括你曾經是凌辰的愛人,但是凌辰的個性跟我不同,如果他真的是父親的兒子,那麼自然與我的個性極為相似才對,然而他的性格像極了姑父,所以不得不令我產生懷疑。」

「但是公公和婆婆都很喜歡他。」郁暖心遲疑地說道。

「父親喜歡他是很正常的,想必一直將他當成是親生兒子,有時候往往父愛也如同愛情一樣盲目。」霍天擎深嘆一口氣,「至於母親,我想她對於凌辰的好,大部分是出於對他生母的內疚吧,否則她就不會叮囑左嘉駿不能虧待這個孩子了。」

「那,如果按照這個推測下去的話,凌辰究竟是誰的孩子?婆婆口中的孩子真的就是凌辰?」郁暖心的眉心蹙到了一起,事情往往就是這樣,有一個因,造成了千條萬縷的思緒和謎團,當這些思緒和謎團被逐一分析透徹之後,才發現,一個因只會對應一個果,這是很簡單的道理,但往往越是簡單的道理就越是被世人忽視。

正如郁暖心最後提出的這個問題一樣,當所有事情都有了明朗化的解釋后,才發現,真正關鍵的就只有這麼一點了,也就是說,這一點才是問題的重要之處,霍天擎深嘆一口氣,「最起碼母親口中的孩子不是我,沈鳶他們不知道我是凌辰的表兄,所以這個嬰兒怎麼可能會是我?只不過,我也想不通凌辰的生母究竟是誰。」

「天擎。」郁暖心陡然臉色一驚,「你說,這個女人有沒有可能會是,沈鳶?」

這個可能性應該會很大,沈鳶從來都沒有否認過她是認識左嘉駿的,也知道左嘉駿是霍佳懿的丈夫,那麼左嘉駿與沈鳶相識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左嘉駿愛霍佳懿,卻又得不到她,那麼他有沒有可能就會找到一個與霍佳懿相似的女人來取代霍佳懿生下孩子?沈鳶在沒有整容之前就很像霍佳懿,左嘉駿自然沒理由會放過這一點。

霍天擎聞言后卻一搖頭,「可能性不大,你記不記得顧東和沈鳶在提到凌辰名字時的陌生表情,這就說明在凌辰出生前他們兩人就已經與霍家、左家沒有聯繫了,就算他們知道左凌辰的名字,也只是聽說而已,如果沈鳶真的曾經生過孩子,或者凌辰真的是她的兒子,那麼她不應該表現得如此自然和陌生才對。」

郁暖心聞言他的分析后,眉心蹙得更緊了,輕嘆了一聲道:「那我真的想不通這個隱藏在錄音中的女人是誰了,她似乎很關鍵,我想到的女人也只有沈鳶了。」

「設身處地的想一想,如果換做是你的話,你會接受懷有其他男人骨肉的事實嗎?」霍天擎似真似假地開着玩笑,像是一種試探,又像是一種自信的篤定。

郁暖心輕輕一搖頭,「這種事情聽上去很荒誕。」

「連你都認為很荒誕,更何況是沈鳶。」霍天擎笑着揉了揉她的腦袋。

「可是我畢竟不是沈鳶,我的觀點未必就是沈鳶的觀點。」郁暖心不贊同他的推斷。

霍天擎英俊的眉宇輕佻一下,「沈鳶這個女人,雖然她的愛情觀不是很健康,但不難看出她的確很愛我的父親,縱使知道我的父親已經不在人世,她還是堅持着保持自己的年輕,目的無非是想成為我的姑媽,她的愛情觀雖然不值得苟同,但起碼可以得知她對愛情的堅定,試問這樣一個女人又怎麼會在沒有達到目的之前就輕易改變初衷呢?」

郁暖心想了想也覺得很有道理,深深地嘆了口氣道:「在我看來,她已經陷入了自己的虛構世界中了,公公早已經不在這個世上,她還如此堅持,恐怕在心理上已經形容了疾病。」

「只能說這是變態的堅持,不贊同不反對,自然也不鼓勵,所以,沈鳶壓根就不可能是凌辰的母親。」霍天擎的結論下的很堅定。

郁暖心將身子依靠在他的胸膛中,呼吸著來自他身上淡淡的龍誕香,心中漾起溫暖,小臉輕輕揚起,「這件事難道就註定要成懸案?很顯然,婆婆是整件事情的知情者,可惜她不會透露半分,奶奶呢也許知道,也許不知道,最起碼她並不清楚沈鳶的事情,而她似乎對早年的事情也隻字不想提,靠我們自己去調查?有些難,畢竟對手是婆婆,有關早年霍氏的事情一定是封鎖得嚴嚴實實的。」說到這裏,她又重重地嘆了口氣,「事情到了這種地步,再想不去理睬又很難,真是,進也不行,退也沒有辦法。」

霍天擎被她費解的模樣逗笑了,摟緊了她,低沉揚聲:「事情往往是需要人來做的,一切早晚會真相大白。」

郁暖心點點頭。

真相究竟是什麼

窗外,早已經是翻著魚肚白,銘熙的陽光如金子般洋洋洒洒地鑽出了雲層,透過曼妙的窗紗,日出時分總是在瞬間,新的一天又來臨了。

兩人推測性的交談終於在一陣敲門聲中停止,管家走了進來,恭敬地一欠身,「少爺,少奶奶,老夫人在餐廳等著兩位呢。」

霍天擎和郁暖心一怔,面面相覷。「奶奶她怎麼了?」霍老太太的作息時間一向很固定,不到起床的時間一定不會見到老太太的身影,但今天,只是剛剛到了日出時間,霍老太太就意外地在餐廳等候,難道不奇怪嗎?

「這個就不清楚了,不過老夫人看上去有些心事重重的,應該是有什麼事情要交代吧?她老人家只是吩咐我通知大家都到餐廳去。」

「退下吧。」霍天擎瞭然地點了下頭。

管家退出了書房。

「天擎,奶奶她很不對勁呢。」郁暖心見霍天擎似乎沒有擔心的樣子,輕聲說了句。

「放心吧,奶奶她一向做事有分寸,想來她是有事情要說,說不定我們會有意外的收穫。」霍天擎輕輕一笑,拉住郁暖心的小手。

郁暖心一愣,意外的收穫?現在還能有什麼意外的收穫?

餐廳,籠罩在盈盈的光亮下,幾米陽光夾雜着乾淨青草的氣息,混合著淡淡的花香蔓延在餐廳的每一個角落,再配合著剛剛上桌的豐富早餐,一切都顯得格外美好。

霍老太太一如既往地坐在餐桌的主要位置上,卷卷的頭髮晃動着一室的陽光,將她一貫面帶笑容的臉頰映亮,只不過,今天她的神情看上去略顯嚴肅些。

「奶奶?」郁暖心一進餐廳,便輕聲揚起,帶着淡淡的擔憂。

「來來來,暖丫頭。」霍奶奶見狀后,臉上那抹嚴肅倏然不見,再度又是笑顏相迎。

郁暖心聽話地坐在她的旁邊,擔憂地問道:「奶奶,您今天怎麼會起這麼早?」

霍天擎也坐了下來,下人們連忙將備好的餐具擺上。

霍奶奶看了他們兩人一眼,突然神秘地一笑,說了句:「相比你們兩人,我這個老太太今天起來得還算是晚的。」

郁暖心一愣,霍天擎則笑了笑,品了一口早茶,「姜還是老的辣,看來什麼事情都瞞不過奶奶,想必今天奶奶是有重要的事情宣佈了。」

郁暖心一臉的狐疑。

「孫兒果然了解我,我的確有件事要說,不過,人還沒到齊呢。」

霍天擎眸底泛起思考的光芒,他沒開口,就在郁暖心萬分不解時清脆的高跟鞋聲就揚了起來,是安娜.溫斯萊特,她竟也是一早就來到餐廳,見到霍天擎和郁暖心兩人後,臉色微微一怔后,看向霍奶奶,「媽,您一大早找我有事?」

「兒媳婦啊,你坐下,今天我的確有重要的事情要宣佈,不過要等到人都到齊。」霍奶奶面對安娜.溫斯萊特的聲音不再尖酸,泛著一貫的慈祥。

安娜.溫斯萊特面帶疑惑地坐下。

「奶奶,您還在等誰呢?」郁暖心實在太好奇了,忍不住問了句。

霍奶奶微微一笑,「一個很重要的人,快了,他應該快到了。」

老太太的話音剛落,管家就上前來,恭敬地說道:「老夫人,凌辰少爺來了。」

「嗯,馬上帶他來餐廳見我。」霍奶奶顯得很滿意的樣子,點頭命令道。

眾人一驚,尤其是郁暖心更是一臉的不解,霍天擎則微蹙了一下眉心,黯黑的眸子慢慢凝聚著深邃的光芒,似乎在思考什麼似的。

沒過一會兒,在下人的帶領下,左凌辰的身影出現在餐廳的入口處,陽光下,他的眸閃爍著溫潤的光澤,烏黑的髮絲也籠罩在朦朧的光亮下,英俊異常的五官平靜淡然,微抿的唇勾著貴族高高在上的弧度。當他見到霍天擎和郁暖心的一瞬,面色也像剛剛的安娜.溫斯萊特一樣微微一怔,不難看出,他也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通知來到御墅的。

「凌辰,來這邊坐下。」霍奶奶同樣面帶笑容地看着左凌辰,輕輕一招手。

左凌辰眸底微微一暗,就像是再多的沉澱瞬間被消除般。平添幾許無奈。郁暖心的心頭也泛起一絲難解的感覺,這麼久沒有見到這個男人,看到他眼角似乎仍舊帶着一絲落寞,心中的確有些不舒服。

「暖心,聽說你懷的是雙胞胎,恭喜你。」左凌辰率先開了口,似乎壓根就不在乎一旁霍天擎近乎殺人的目光,眸底含笑地看着郁暖心。深邃的眸如海般,蘊藏着想要得到,卻得不到的痛苦,但,深情依舊。

郁暖心心中略微閃過苦澀,但還是輕輕一笑,「謝謝你。」

世事弄人,想來如果不是當年半路殺出個霍天擎來,那麼今天,她也許就是左凌辰的妻子,而肚子裏懷着的則是他的孩子。可冥冥之中凡事都是註定的,上天就註定了霍天擎的出現,註定了他用一種極端的方式來將她搶走,成了他的妻,甚至為他生兒育女。也許,人生真的就是有了變數,才會變得美麗。只不過,這種美麗註定是要有人受傷,正如凌辰。看着他那雙略顯憔悴的眸子,她着實心疼。

眼瞅着他們兩人的對視,霍天擎倍感不悅,大手一伸,將郁暖心佔有性地攬在懷中,淡淡地說了句:「你恭喜的應該是我和暖兩人才對。」

「天擎。」郁暖心心有餘悸地低聲阻止,這個天擎什麼都好,唯獨就是太小心眼了,事情已經到了這種地步,她和凌辰也已經成為了過去式,他竟然還是一副快要殺人的樣子。

左凌辰微微一笑,盈盈間掩飾眼底那抹若有若無的因失去而產生的痛楚,沒說什麼,不動聲色地坐在了一邊。

「好了好了,既然人都到齊了,我們也該開始了。」霍奶奶不難嗅出彌散在空氣中的火藥味,出聲說了句。

所有人都將目光落在霍奶奶的身上。

霍奶奶看了一眼管家,管家輕輕一點頭,緊接着對其他下人們喝道:「大家都下去吧。」

「是。」候在周圍等著伺候主子的下人們得令后,紛紛退出了餐廳。

下人們退散后,管家也輕聲對大家說道:「老夫人、夫人、少爺們,我會侯在餐廳門外,有需要請隨時吩咐。」

眾人點頭。

餐廳中全都是霍家的人,或者是與霍家有着密切關係的人。霍奶奶環視了大家一圈,眼神倏然變得嚴厲起來,她首先將視線落在霍天擎身上,「天擎,你老實告訴我,在你心中,有沒有把凌辰作為弟弟看待?」

突如其來的問話令全場人都為之驚訝。

霍天擎也沒料到霍奶奶會突然問出這麼一句話來,微怔了一下,隨即問道:「奶奶,您沒事吧?」

「不要轉移話題。老實回答我。」霍奶奶嚴肅地喝道。

「當然。」霍天擎看了一眼坐在對面的左凌辰,眼神變得有些複雜,畢竟這兩天調查的事情全都是與左凌辰有關,他的身世目前還是個迷團。

霍奶奶聽到他的回答後點點頭,似乎對他的回答感到滿意,緊接着又看向左凌辰,問了同樣一個問題,「凌辰你呢?有沒有將天擎視為兄長?」

左凌辰顯然也愣住了,半晌后才淡淡地說了句:「外婆,血緣關係是無法更改的。」他雖然沒有正面回答,卻也間接承認了這層關係。

「那就是承認了。」霍奶奶大聲說道,緊接着,一拍餐桌,「既然你們兩個知道彼此是兄弟,竟然還背着我搞那麼多事?」

「奶奶——」

「閉嘴!我還沒有說完。」霍奶奶厲聲打斷了霍天擎的話。

「天擎,你自己說說看,自從你掌控霍氏集團后打壓了多少左氏的生意?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行為,雖然你沒有將左氏逼到絕境的目的,但大大小小的生意你也搶了不少吧?不單單是生意上的,就連凌辰最愛的女人,你也打起了主意,對不對?」

霍天擎的面色一僵。坐在一邊一直未作聲的安娜.溫斯萊特終於忍不住了,輕聲說道:「媽,您今天這是怎麼了?您不是一向不過問他們兩人的事情嗎?再說,商場上的事情本來就沒有對錯之分的。」

「兒媳婦,如果今天我再不開口過問的話,這兩兄弟還不定會做出什麼事情來。」霍奶奶意外地沒有對安娜.溫斯萊特發火,「趁着我還有口氣在,我就不能看着他們兩個自相殘殺。」

「奶奶,您誤會了,我這麼做並非是針對凌辰,而暖。」霍天擎微頓了一下,看着郁暖心,眼神透著深情,「我和她只是身不由己相愛了。」

郁暖心的身子一顫,美眸之中泛起盈盈的感動和溫暖。直到現在,他還是沒有跟她說過一句「我愛你」,但,剛剛這句話的重量遠遠比過這三個字了,霍天擎就是這樣一個不善於表達的男人,能夠讓他公然承認自己的心思,已經令她心滿意足了。

對面的左凌辰仍舊是注視着郁暖心,當他將她那種脈脈深情的目光納入眼底時,他的眸光倏然轉淡,泛著一層層如漣漪般的楚痛,可惜,她的深情不再是他的。

霍奶奶輕哼了一下,「話說得好聽,凌辰,這裏也不是沒有你的事,這麼多年來你從霍氏手中搶走的生意也不少。」

「外婆,我一向相信商場如戰場。」左凌辰不明白霍奶奶今天怎麼管起這種事情來了。

「一個個說得都是大義凜然的,你們真的一點私心都沒有?」霍奶奶看着他們兩人,大聲說了句:「既然你們都不肯說明原因,那就讓我這個老太婆說好了。」

安娜.溫斯萊特聞言后,雍容的面色略顯不安,「媽,您想說什麼?」

「兒媳婦,紙始終是包不住火的。」霍奶奶突然語氣變得低沉,略顯蒼老的聲音顯得有些無力,「天擎,凌辰,其實你們已經知道了真相,所以才會心生怨恨,對不對?」

霍天擎和左凌辰目光一怔,而郁暖心則當場怔愣住了。

「其實,這件事是我們一直想要隱瞞的,可惜,家醜始終還是有被揭發的這一天,既然你們心生猜忌,甚至背着我們開始相互攻擊,那麼倒不如讓我這個老太婆把事情說個明白。」霍奶奶心痛地說道。

「媽——」

「你不用勸我,我已經想的很清楚了,其實這一開始就是我的錯。」霍奶奶擺擺手,勸阻了安娜.溫斯萊特的話。

「奶奶,您想對我們說什麼?」霍天擎眼中閃過一抹瞭然,但還是淡淡地問了句。

「天擎,你一向是聰明的孩子,明知故問的事情很少做。」霍奶奶瞭然地看着他,隨即重重地嘆了口氣,「這麼多年來,你和凌辰兩個人一直是明爭暗鬥的,我和你母親雖然表面不說心裏卻明白個七八分,尤其是這幾日,我知道事情無法再隱藏了。」

霍奶奶說到這兒閉上了眼睛,良久后睜開,眼神閃過痛楚,「沒錯,你和凌辰都猜對了,天擎,你的父親的確與凌辰的母親有曖昧的關係。」她有些艱難地說完這句話后又看向左凌辰,「也就是說,你的確是和天擎是同父異母的親兄弟。」

左凌辰死死地攥緊了拳頭,雖說這早已經是他知曉的事實,但這麼被明確告知的殘忍,是他難以承受的。霍天擎的眉宇倏然一蹙,而郁暖心則詫異地瞪大了眼睛。

「奶奶,這件事是不是要查清楚之後才能下結論?」良久后她終於開了口,讓這樣一位老者公然承認這種事情,的確很殘忍,但剛剛她與天擎討論的結果,卻是與霍奶奶的話背道相馳的,很顯然她更能接受霍天擎的分析。

「暖丫頭,其實今天我能告知大家這件事,還是多虧了你。」霍奶奶輕聲說道。

「呃?我?」郁暖心不解地問道。

霍奶奶點頭,輕嘆一口氣,「還記得當時你問我,有關你公公和凌辰媽媽之間的事情嗎?當時你的問話很有針對性,剛一開始我並不覺得什麼,但時間長了我就開始懷疑,天擎和凌辰是否早已經發現了這點,結果還真是被我猜中了,我考慮了很久很久,雖然這是一件天大的家醜,但說出來也總比讓這兩個親兄弟相互殘殺的好。」

「奶奶,您確定凌辰就是我父親的兒子?」霍天擎的問話帶着明顯的質疑。

話一問出,左凌辰倒是怔愣了一下,看向霍天擎的眼神中多了一絲質疑的意味。

「這是家醜,就算到了地底下,我還是會記得的。」霍奶奶心痛地說道:「天擎,凌辰,這一切都是我這個老太婆造成的,我的兒女竟然發生了亂倫關係,他們兩人可是親兄妹啊,我阻止,甚至將佳懿關起來,可是最終還是心軟了,看到佳懿割腕,看到我的淵兒竟然抱着自己的妹妹痛苦萬分像是失去了情人似的表情,我的心還是軟了,我竟然無力阻止他們,尤其是當我震驚地知道,佳懿竟然懷了淵兒的孩子時。」她說着,手竟然開始微微顫抖著,想必當年的事情對她來講是沉重的打擊。

「媽——」安娜.溫斯萊特忍不住上前,拉住霍老太太的手,欲言又止的樣子。

左凌辰早已經陷入了深深的痛苦之中,霍天擎則更是蹙緊了眉頭,郁暖心下意識地搖頭。

「凌辰這孩子,是我看着他出生的,凌辰啊,是外婆對不起你,可你是一條命啊,要我怎麼忍心讓你消失在這個世上?」霍奶奶看着左凌辰心痛:「不是我不喜歡你,是我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你,你註定一生下來就要背負親生父母的十字架。」

「外婆。」左凌辰艱難地說了句:「事情都已經過去了,我只知道,從小到大最疼我的除了舅舅外還有我的父親,無論怎樣,我只會承認這種關係。」

「事情怎麼會過去呢?」霍奶奶心酸地看着他和霍天擎,「如果真的過去了,你們怎麼會相互猜測,怎麼會認為彼此都是殺人兇手呢?縱使明白當年你們雙方父母都是死於意外,仍舊是歸咎於對方,霍氏與左氏這幾年的相爭有什麼意義嗎?凌辰也好天擎也罷,都是霍家的骨血,又為什麼要自相殘殺呢?」

霍天擎揉着發痛的眉心,左凌辰更是痛苦不堪。

「媽,您不要這麼激動,算了,今天不要說了,好不好?」安娜.溫斯萊特看着情緒激動的霍老太太,心急地勸說道。

霍奶奶輕輕一搖頭,「兒媳婦,其實我最對不起的就是你。」

安娜.溫斯萊特眸光一顫,「您不要這麼說。」

「兒媳婦,當初你是知道淵兒和佳懿的事情,但你還是死心塌地的跟着淵兒,甚至可以包容他們這兩個逆子生下的孩子,照顧我這個老太婆多年,我真的很感謝你。」霍奶奶說的聲音哽咽,「知道我為什麼總是喜歡跟你作對嗎?」

「媽。」安娜.溫斯萊特的情緒很顯然出現了波動,她的唇也微顫著,輕輕一搖頭。

霍奶奶看着她,心痛地說道:「就是怕你不再管我這個老太婆了。因為我的心軟,給你造成了極大地傷害,而淵兒去世后你就將霍氏全部擔起,你還這麼年輕,其實完全可以不用理睬霍家的事情,畢竟是淵兒太對不起你了,可是你沒有走,甚至把我這個老太婆照顧得好好的,可是我怕啊,我真的怕有一天你熬不住了,就不再管我了。」

安娜.溫斯萊特眸底泛起淚光,「我怎麼可能這麼做呢?我是霍家的兒媳婦,我愛着霍淵,愛着您,愛着天擎,只要我還活着,就不會不管您的。」

「兒媳婦,你能原諒我這個婆婆嗎?我知道自從淵兒去世后我對你很苛刻,就算你不原諒我,我也不會怪你的。」霍奶奶的淚光閃爍著,這麼多年來的心緒全在今天釋放。

安娜.溫斯萊特眼眶中的淚水終於抖落了下來。這麼多年了,面對自己心愛的丈夫愛着另一個女人,她沒有哭;看着丈夫與其他女人有了孩子,她沒有哭;忍受着丈夫和親生妹妹之間的不倫之戀,她沒有哭;丈夫去世,她沒哭;天擎出生,她沒哭;照顧老人、照顧霍氏,她也沒哭。但是,今天,她終於哭了。

一句「你能原諒我嗎?」將她這麼多年的辛苦全都承認了。

可是……

「媽,我怎麼會怪您呢?您要怪我才對。」安娜.溫斯萊特的淚水摻雜着更多複雜的情緒,她拉過霍奶奶的手,淚眼墜入蔚藍的眸子中,「我要請求您的原諒才對,我並不是一個好的兒媳婦,因為、因為我瞞着所有人,做了大家都無法想像的事情。」

霍奶奶被她的話搞糊塗了,怔愣了一下,眸底隱隱的淚光還在浮動着,但她畢竟是個精明的老人,自然聽出安娜.溫斯萊特話中的意思。左凌辰也警覺地看着安娜.溫斯萊特,只有霍天擎是冷靜的,他不動聲色地看着母親,看着她過於激動的情緒,眸底間的思考越來越凝重。郁暖心有些局促不安,緊張地看着婆婆。

「兒媳婦,你剛剛,在說什麼?」霍奶奶反應了過來,詫異地問道。

安娜.溫斯萊特的臉色極度不自然,眸底的淚光閃爍深深的痛楚和內疚,「左氏和霍氏永遠是兩個集團,左氏,不是霍氏的。」

霍奶奶不明就裏地看着她。

安娜.溫斯萊特重重地嘆了口氣,將目光落在了霍天擎和左凌辰的身上,「如果我一早就知道你們兩人為了身份一事鬧得不可開交,那麼我會選擇將真相告訴你們,讓你們免去心理隔閡。」

「舅母,什麼真相?」左凌辰知道舅母這個人一向不會說沒有原因的話,她這麼說一定就是還有什麼重要的事情是他們不知曉的。

霍天擎也凝重地看着母親。

安娜.溫斯萊特沉默了半晌,良久后才下定決心似的看着他們兩人說道:「其實,你們兩個人真的只是表兄弟。」一句話,說得令人嘩然,卻又在霍天擎的意料之中。

左凌辰眉間先是一愕,緊接着是震驚。

郁暖心則掩住了嘴巴,那種因為種種猜測而將原本就知道的真相推翻后的激動,令她情緒難以抑制。

「凌辰,你壓根就不是亂倫所生的孩子,你的父親不是霍淵,你的母親也不是霍佳懿,你跟他們沒有直系血緣關係。」

左凌辰的呼吸變得急促,性感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這個消息對於他來講,簡直是晴天霹靂。

「兒媳婦,你。你是不是糊塗了?怎麼說出這種話?凌辰明明就是淵兒的兒子啊。」霍奶奶也是一臉的震驚。

「媽,我沒有糊塗,這件事除了我之外沒有任何人知道,就連霍淵甚至是嘉駿都被蒙在鼓裏。」安娜.溫斯萊特輕嘆一聲,語氣不知是沉重還是感嘆。

郁暖心心頭泛起隱隱的預感,這種預感就像一抹曙光似的,將她心中的陰霾掃光。「媽,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她輕聲問道,心,卻像是在打鼓似的,不停狂跳。

安娜.溫斯萊特重嘆一口氣,揉了揉發痛的眉心,這一刻,一貫堅定淡然的她倏然就像是老了很多歲似的。「事情,要從我剛剛嫁入霍家說起。」

餐廳里安靜極了,安娜.溫斯萊特的語氣緩慢而沉重,隨着她的款款述說,深藏在霍左兩家的重大秘密終於浮出水面——

美麗的安娜.溫斯萊特嫁入霍家時剛滿二十歲,當霍淵將那枚代表婚姻的戒指親自帶進她的無名指時,幸福,在她的懷中轟然炸開。

然而,在霍家的婚後生活並不是她想像中的美滿和幸福,她的丈夫從新婚之夜起就沒有回家,甚至是幾個星期才會御墅一次,她從最初的期待漸漸變成了失望和痛苦。

終於有一天一個男人找上她,這個男人她見過,是霍佳懿的丈夫左嘉駿,當她從左嘉駿口中得知一切事情的真相時,心中的彷徨和不安將她緊緊包裹着,她不相信左嘉駿的話,雖然她能感覺得到在丈夫心中始終有着一個女人的存在,但萬萬沒想到這個女人就是霍佳懿,霍淵的親生妹妹。

最初,安娜.溫斯萊特想將這一切都當成是噩夢,她相信噩夢總會有醒來的這一天,可現實就是現實,當一位名叫沈鳶的女藝人將霍淵和霍佳懿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知給她聽,甚至將她帶到了霍淵與霍佳懿日日幽會的別墅大門前時,她的希望全都落空了。

從那刻起安娜.溫斯萊特才明白,自己只不過是霍淵對家族交代的幌子而已,也終於明白他總是夜不歸家的原因,更加明白為什麼婚禮那天霍佳懿用憤怒幽怨的眼神看着自己。

一切都有了最明確的答案,她最深愛的男人愛着的卻是他的親生妹妹,甚至已經發生了亂倫關係。

安娜.溫斯萊特最後還是選擇了沉默,因為她深深愛着這個男人愛着她的丈夫,雖說她沒有任何的期盼,沒有期盼他能有一天回心轉意來愛自己。

她以為她足夠容忍和等待就能換來愛情上的平靜或者等價交換,但當霍佳懿越來越迷戀霍淵而霍淵的眼中也只有霍佳懿時,安娜.溫斯萊特終於明白,這個男人的心永遠不可能放在她的身上。

她試圖想藉助沈鳶與霍佳懿相似的容貌令霍淵回心轉意,因為她情願霍淵愛上其他女人也不想看着心愛的男人背負眾人的罵名,可惜霍淵仍舊不為所動。

左嘉駿終於再次找到了她,卻做出了一個驚人的決定,那就是,代孕。

原因很簡單,左嘉駿是左氏的掌舵人,在外界他已經結婚,未來的左氏產業必然會移交下一代手上,可惜他始終無法得到霍佳懿,甚至是她的身子也只是屬於霍淵一人的,這樣下去,他不但沒有自己的子嗣,而且就算是霍佳懿懷孕,那麼未來掌控左氏的人也只能是霍淵的兒子。

他變得焦躁惶恐,深愛着霍佳懿的他又不捨得離婚,所以只能想出這麼一個辦法。

安娜.溫斯萊特由最初的不同意到猶豫最後又到同意,因為經過一番苦思她不得不承認左嘉駿的話,霍佳懿懷上霍淵的孩子是早晚的事情。

她不能看着這種荒誕的事情發生,於是便和左嘉駿策劃了代孕的事情,而她負責找到最合適代孕的女人。

安娜.溫斯萊特第一個想到的人就是沈鳶,因為那個女人與霍佳懿實在太像了,如果說整容后的她與霍佳懿有着九成相似,那麼整容前也有七分相似的程度,可惜當她找到沈鳶時卻發現在她的心中只有一個霍淵,而她也因為自己曾經告誡過的話而變得更加痴迷於自己的容貌,這樣的女人並不是代孕的最佳人選。

事情因找不到合適的代孕人選而暫時被擱淺,而這段期間則發生了一件令安娜.溫斯萊特終身難忘的事情。

霍老夫人的強加禁止並採用了盯人政策將霍淵強行關在了御墅,收回了霍淵在霍氏董事局的主席一職,派出了近三十多名保鏢限制住他的出入自由,而霍佳懿則被霍老夫人關進了霍家的度假別墅,並有「重兵把守」,目的,無非是想用強行手段將兩人分開。

自從那晚開始霍淵就夜夜醉酒,雖說他一向強勢,但畢竟霍老夫人在霍氏有一定的發言權,而董事局又都是她的人,自然想要做什麼都無濟於事。

安娜.溫斯萊特默默地陪着他身邊一句話沒說,他喝酒她就為他斟酒,他抽煙她就主動為他點上煙,直到他終於將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霍淵不理解安娜.溫斯萊特為什麼還要堅守,明知道這是一場名存實亡的婚姻,而安娜.溫斯萊特則堅定地告訴他,她愛他,縱使早就知道了他與霍佳懿的事情,她還是愛着他。

霍淵畢竟是個有血有肉的男人,至少他不是一個鐵石心腸的男人,面對妻子的大度和寬容甚至是脈脈含情的眼神,他的確有了些許的動容。

許是醉酒的緣故,許是夜晚太過曖昧,又或許是安娜.溫斯萊特終於將他感動。終於在一晚她成為了他的女人,成為了他名副其實的妻子,在那一刻她才明白霍佳懿的心情,遇上這樣的男人,註定是要飛蛾撲火的。

接下來的日子很平靜甚至平淡如水,對於安娜.溫斯萊特來講卻是最幸福和懷念的,那段時間霍淵一直留在御墅,她則陪伴左右,就像正常的夫妻一樣過着看上去普通再不能普通的生活。

她天真的以為自己真的成功了,真的說服了霍淵放棄那段不亂之戀,當霍淵將自己親手曾經種下的那片瑪格麗特送給她並且說了句『我會試着愛你』時,那一刻安娜.溫斯萊特認為自己終於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然而,再平靜的日子也有被無情打破這一天。

霍佳懿割腕自殺了。

在經過一段時間的沉澱后,她終於還是用最殘忍和血腥的方式來提醒著霍淵,她是存在的。

霍老夫人大驚,而霍淵像是瘋了一樣硬生生地將看守的保鏢們打了個半死衝出了御墅。安娜.溫斯萊特終於明白,霍淵不是反抗不了也不是任人宰割,他只是在靜靜思考與霍佳懿的關係,如果他真的想逃出御墅,這些保鏢根本就看不住他,甚至他完全可以放棄霍氏的掌權。

但這段時間他在猶豫在彷徨,最起碼他在安娜.溫斯萊特身上找到了正常男人該有的感覺,可惜一切的細微變化終於伴隨着霍佳懿的割腕又重新回到了原點。

霍淵還是愛着霍佳懿,這種經過思考沉澱后又做出的決定是最瘋狂和無法制止的,尤其是當霍淵抱着霍佳懿流血的身子,顫抖著痛苦地親吻她時,安娜.溫斯萊特終於知道自己還是輸了。

她知道從那個時候起再也沒人能夠分開他們兩人,這就像是個罪犯一樣,在經過痛苦掙扎想要改過自新時卻再度墜入了以往的境界中他就完全沒有救了,霍淵是這樣,而霍佳懿本來也希望他是這樣的。

安娜.溫斯萊特懷孕了,是霍淵的,然而將全身心的精力投放在霍佳懿身上的霍淵除了內疚外,再也給不了她什麼,甚至到了天擎出生霍淵的心思也沒有拉回,霍老夫人起火攻心但也無濟於事。

與左嘉駿又開始了重組計劃正因為霍淵與霍佳懿無法分開的事實,安娜.溫斯萊特也不想有朝一日霍佳懿的孩子跑出來與她的孩子爭奪霍家財產,霍家能夠承認的唯一繼承人就只是她的兒子霍天擎。

經過縝密的篩選安娜.溫斯萊特終於選好了一名女子,她很美,美到會令女人都心生嫉妒的程度,當晚這個女人就被安排進了左家別墅,躺在了左嘉駿的床上。

整個過程很成功,一切都進行得風平浪靜。

左嘉駿隱忍着。

霍淵與霍佳懿仍舊相愛着。

安娜.溫斯萊特則不動聲色著。

直到終於有一天,霍佳懿向左嘉駿宣佈懷孕,她懷了霍淵、也就是她親生大哥的孩子。

左嘉駿終於無法再隱忍,而這個時候代孕女也如常所願懷了孕,他要求安娜.溫斯萊特,只要霍佳懿的孩子一出世就要偷龍轉鳳,而這個本來不能存在世上的嬰兒,活活溺死。

故事講述到這裏安娜.溫斯萊特停頓了下來,她的聲音有些低啞,帶着淡淡的哀傷。

霍奶奶早就驚愕地瞪大了眼睛。

良久后左凌辰才顫抖著聲音問道:「舅母,這麼說我並不是那個嬰兒?」

「你不是。」安娜.溫斯萊特輕聲道:「我買通了負責照顧霍佳懿的護士,在那個嬰兒出生后就直接調換了嬰孩,而你,的確就是左嘉駿的兒子。」

左凌辰似乎顯得很激動。

「媽,那個嬰孩呢?他真的被溺死了?」郁暖心雖然很期待左凌辰不是那個嬰孩,可那個嬰孩也是一條生命,生下來就被人無情宣判了死刑,的確令她於心不忍。

霍奶奶好半天也喃喃地問了句:「是啊,那個嬰兒呢?」

「對不起,媽。」安娜.溫斯萊特神情痛苦,「我瞞着左嘉駿將嬰兒從醫院裏接出來,偷偷將他送進了福利院,原本只是想要保住他的一條命,可這樣反而是害了他。」

「為什麼?」霍奶奶顫抖著聲音問道。

安娜.溫斯萊特重重地呼吸了一口氣,「因為孩子的父母是親生兄妹,所以一生下來在生理上就存在缺陷,再加上脫離母體的時間比較早,先天不足,後天補給再充沛也無濟於事,孩子堅持了兩年時間最終還是在病魔中死去。」

霍奶奶痛苦地閉上眼睛,霍天擎則一臉的凝重。

左凌辰面色複雜。

「舅母,我的親生母親究竟是誰?」左凌辰第一個就想到了這個問題。

安娜.溫斯萊特看着左凌辰,「說起你的親生母親,她的確是一個很值得人心憐的女人,如果不是因為我找上的她,她應該還是快樂的,她的人生至少不會這樣,可惜,她的一生悲劇也是我造成的。」

「什麼?」左凌辰身子一顫,「舅母,您這句話什麼意思?難道她已經……」

「她已經不在這個世上了。」安娜.溫斯萊特一針見血地告知,不再讓他有任何的幻想。

「為什麼會這樣?」

「因為情。」安娜.溫斯萊特眼底泛起痛苦。

「你母親與你父親地位相差懸殊,與你父親相比她只是出身普通人家的灰姑娘,當初我找到她,一則是因為她有着驚人的美貌,二則是因為她因為父親欠下賭債而走投無路成為了代孕女,與你的父親做了露水夫妻,然而所有少女都懷春,尤其是像你父親那樣優秀的男人,更是女人無法忘記的男人,你母親很快愛上了你父親,尤其是懷孕之後更是將自己幻想成左家少奶奶,然而你父親要的只是孩子,他只愛着霍佳懿,在你出生之後,按照合約規定你母親就應該從左家的度假別墅搬出去並且得到一大筆豐厚的報酬,可惜深陷愛情的女人又怎會甘心呢?」

左凌辰的呼吸變得急促,但還是強忍着聽着舅母的述說。

「我知道了她的心思后不斷地告誡她,但她還是想法設法地與你父親見面,甚至有一次還將你搶回了身邊,目的就是希望你父親能夠娶她為妻。」安娜.溫斯萊特輕輕一搖頭,神情無奈萬分,「你父親態度一向很強硬,表明了只要孩子,再加上霍淵和霍佳懿的介入,所有人都認為你的母親只不過是個憶兒成狂的可憐女人罷了,她終於還是離開了,就在我為之暗自慶幸時,在十六年後,也就是凌辰十六歲的時候,她還是因愛成恨親手害死了你的父親和霍佳懿。」

「什麼?」

異口同聲的詫異不僅僅是出自左凌辰之後,就連霍天擎、郁暖心,甚至是霍奶奶都為之震驚。

安娜.溫斯萊特臉上儘是悲哀,一股深深的自責和內疚泛在眸底,閃動着令人心碎的暗光。

「怪就怪你的親生母親太愛你父親了,而你父親就只愛着霍佳懿,你母親之所以會在多年後選擇了報復手段,正是因為她終於知道你父親竟然容許別人認作你為兒子,當年霍佳懿並沒有跟霍淵告知你父親知道她懷孕的事情,而霍淵一直將你視為親生,你的親生母親認為這完全是出自對她的侮辱,在她眼中你只是她與左嘉駿愛情的結晶,再加上左嘉駿似乎一直不放棄那段婚姻便起了殺機。」她說到這裏看向左凌辰,「凌辰,你猜的沒錯,剎車失靈的確只是個借口,當初就是你的親生母親趁著車子停在野外時動了手腳,導致你的父親和霍佳懿雙雙喪命。」

左凌辰怔愣了半晌,眼神中的痛苦不言而喻。

「事情發生后,母親您為了遮掩代孕的事情便啟動了媒體干預,這樣一來媒體只是得到意外車禍的資料。」霍天擎低沉地開口,冷靜地分析著。

「沒錯。」安娜.溫斯萊特聲音果斷冷靜,「如果被外界知道事情的真相后,不但是左氏,就連霍氏都會遭到牽連,畢竟兄妹亂倫,找女代孕的事情無論怎麼說都是不光彩的。」

霍奶奶沉痛地點了點頭,「你的選擇是對的,如果當初是我面對這些也會選擇這麼做的。」

「媽,您不怪我嗎?」安娜.溫斯萊特看向霍奶奶,「其實,整件事情我要付上很大的責任,如果不是我找人代孕,左嘉駿和佳懿就不會死。」

霍奶奶一搖頭,「不,這一切都是註定的,如果不是你的話,我就不會得到這麼優秀的外孫,這麼多年來我一直將凌辰當成是淵兒和佳懿的孩子,想要關心卻總是心有糾結,現在真相大白了,雖然他不是佳懿的親生孩子,但繼承了嘉駿的聰慧睿智,這是你留給我的最好禮物。」

安娜.溫斯萊特面色動容。

左凌辰英俊面容隱隱浮動着,像是一種真相后的釋然,又像是真相后的遺憾和痛楚。

「舅母,後來我母親怎麼樣了?」他最終還是問了一句,血濃於水,這點的確不假。

安娜.溫斯萊特輕嘆一口氣,「她壓根就沒有想要生存下去的慾望,害死你的父親后也自盡了,是我,親手為她辦理的後事,畢竟她是因為我而認識左嘉駿的,孽緣也好,情緣也罷,我都要負上責任的。」

左凌辰不語了,從他深掩的眸底不難看出他內心的楚痛。

霍奶奶深深嘆息了一聲,她內心的痛楚也並不比左凌辰少多少,畢竟死的是她的女兒和女婿,「只能說一切都是孽緣,凌辰,有時間去看看你母親吧,我想,她在九泉之下見到你出類拔萃一定很欣慰。」

左凌辰點了一下頭,手指微顫著。

郁暖心心情複雜地看着眼前這一切,真相全都明了了,卻沒想到是這般的無奈和心碎。終於明白為何霍家會這麼多的秘密,有時候,秘密也是一種保護,一種對人過於薄心理的保護。

霍天擎看着左凌辰的目光也充滿了複雜,好半天,才低聲問了句,「凌辰,為什麼面對我的懷疑你從來不作解釋?想必我父親的死當時真的也是一場意外。」

左凌辰苦笑。「你和我又有何不同?當初面對我的質疑時不也一樣不做任何解釋?看樣子,就算我和你毫無血緣關係也是同一類人。」

霍天擎一攤大手,不置可否。

空氣中瀰漫着一絲沉默地味道,最後還是霍奶奶打破了。「事情整個真相都明了了,死去的人我們應該祭奠,活着的人更應該好好活着,凌辰,雖然你與霍家沒有血緣關係,但在我眼中仍舊是唯一的外孫,這點是無法更改的。」

「外婆。」左凌辰眉宇閃動激動。

霍奶奶拍了拍他的手,隨即看向霍天擎,「從今天以後,我不想看到霍氏與左氏有任何的過節,當然,正常的商場競爭我不會參與,但一定要良性競爭。」

霍天擎與左凌辰點頭。

一段深埋地下的真相浮出,終於,解開了霍左兩家多年來的心結。

御墅的瓊花,因為剛剛栽種的關係,鬱鬱蔥蔥間雖然不見白花,卻也是異常地茂盛,隨着清風拂過,那大片大片的陰影搖曳著,美麗異常。花園中,陽光將左凌辰和郁暖心的影子拉長。

「幸福嗎?」左凌辰眸底依舊深情,只是深情之中多了一份淡淡的哀愁。

郁暖心微笑着輕輕一點頭,「凌辰,我很幸福,真的,所以我也希望你能幸福。」

左凌辰的視線滑到她已經隆起的小腹上,他還是無法釋懷。

郁暖心敏感地捕捉到他目光的注視,小手輕柔地覆在了小腹上,溫柔地說道:「從我懷上寶寶起我才知道自己的責任有多重大,凌辰,人生總要經歷不同的階段才能成長,天擎他引領着我從一個懵懂的女孩到能夠承擔責任的女人,我很幸福。」

左凌辰笑中帶着一絲苦澀,「只要你能幸福,就好。」

「別這樣,凌辰,就算我們做不成戀人也一樣是朋友,天下事沒有什麼過不去的,就像現在,霍家和左家的矛盾終於解決,我真的很替你和天擎高興。」郁暖心笑靨如花,輕柔的聲音伴着清風拂過。

左凌辰的唇微微勾著,眼神的不自然深深掩去,他的愛人啊,她怎麼能夠知道,當一個男人死心塌地地愛上一個女人再想忘記怎麼可能?

「你懷孕的樣子很美,這兩個寶寶很幸福。」他低聲說道。

郁暖心輕輕一笑,「他們的確很調皮呢,雖然還很小,但有時候會輕微地動呢。」

「是嗎?」左凌辰眼底泛起驚奇,小心翼翼地問道:「我、可以摸一下嗎?」

「當然。」郁暖心笑着說,「只不過他們現在太小了。」

左凌辰的大手緩緩覆上郁暖心隆起的肚子,他的手指有些顫抖,當與她隆起的地方相碰觸時,心頭劃過一抹悲哀,如果可能的話,他多想掌心之下是他的寶寶。

「現在,我與霍家沒有血緣關係了,我能成為寶寶們的乾爹嗎?」左凌辰目露期待地問道。

郁暖心輕輕一笑,「當然可以了。」

「謝謝你。」左凌辰笑着帶着苦澀。

空氣中蔓延著一股淡淡的哀傷之氣。

「暖。」

霍天擎略顯不滿的聲音揚起,打破了空氣中黯淡的氣氛,他大步上前,見到左凌辰的大手正覆在郁暖心的小腹上時眉心一蹙。

「天擎?」郁暖心見他眸底略顯的不悅,微微一怔。

左凌辰拿開手,黑眸對上霍天擎的,帶着一絲苦笑。「看樣子就算沒有當年的誤會,我和你也永遠不可能回到過去。」

「當然。」霍天擎毫不掩飾地承認,卻說了一句令郁暖心倍感心悸和溫暖的話,「因為我和你愛上了同一個女人,這就註定我們無法回到過去。」

這是他第一次這麼近距離地說愛,郁暖心獃獃地看着他,心,卻在狂跳不止。

左凌辰似乎也發現了這一點,淡笑中帶着終究的妥協。「你最終還是贏了,讓你這樣的男人承認愛情比登天還難,看來,你真的就是暖心要等的人。」

「我們依舊是兄弟,這是永遠無法更改、也是我不想去更改的事實。」霍天擎的聲音聽起來似乎不那麼冷硬了。

左凌辰輕輕一笑,「當然。」說完看了一眼郁暖心,又將目光落回到霍天擎身上,「我還是那句話,好好待她,否則,我一定會把她搶走,即使她已經懷了你的孩子。」

「你不會有這個機會的,把你的愛留給別人吧。」霍天擎的語氣極為堅定。

左凌辰笑了笑,不再說什麼了,轉身要走。

「凌辰。」霍天擎在身後叫住了他。

左凌辰停住腳步,卻沒有回頭。

「你知道我不會向你道歉的。」霍天擎說了句莫名其妙的話。

左凌辰終於回了頭,勾唇一笑,「你一向這樣,我已經習慣了。」說完轉身便朝花園外走去,「不過你放心,我已經接受你的道歉了。」他遠去的聲音揚起,透著一股子自信。

霍天擎漠然的臉緩緩發生了變化,薄唇微微勾起。

郁暖心將這一幕看在眼裏,好半天才反應了過來,掩唇一笑,「你和他還真是兄弟,連道歉的方式都與人不同。」

「誰說我跟他道歉了?他有什麼值得我向他道歉的?」霍天擎故意板着臉。

「男人就喜歡死要面子活受罪。」郁暖心輕叱一聲,她心知肚明,當霍天擎知曉全部真相后,自然會為以前自己的所作所為感到抱歉和內疚,尤其是對凌辰來講他的確是無辜。

霍天擎見她眼底泛起的揶揄神情,忽地嚴肅起來,「以後不準讓別人碰你的肚子,連女人都不行,只有我才能碰,聽到了沒有?」

郁暖心好笑地看着他,「你還真是霸道狂,孩子在我肚子裏,這個我說了算。」

「不行。」霍天擎一把拉住她,大手覆在她的肚子上,「該死的左凌辰,竟敢在我的別墅里摸我的孩子,他還跟你說了什麼?」

郁暖心斜瞪着他,故意說了句:「他要做孩子的乾爹,我已經答應了。」

「不行。」霍天擎條件反射地低吼了一聲,「孩子只能有一個爹,就算是乾爹也不行。」

「你吼什麼?想要嚇到孩子啊?」郁暖心也怒瞪了他一眼,回吼道。

「我哪吼了,這不是好聲好氣地跟你說嘛。」霍天擎立刻像是變了個人似的,將她圈在懷裏,賤賤地一笑,「我可不想看着我的孩子跟其他人那麼親,我會心痛的。」

「自私鬼。」郁暖心輕輕一笑,心中暖暖的,窩在他的懷中笑靨如花。

失蹤

這段時間,所有的事情似乎出現了一個轉機,一切都朝着美好的方向發展。

郁暖心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由於是雙胞胎,她的動作越來越笨拙了,霍天擎更是做足了好丈夫、准爸爸的工作,不但關注更多的孕婦知識,硬生生將厚厚的書籍背的滾瓜爛熟,而且還親自選購適合孕婦和寶寶的飲用食材,耐心和專業程度就連育兒專家都自嘆不如。

霍氏的員工會驚奇發現,他們最敬業的總裁先生一到下班時間就迫不及待地離開總裁室,推掉了各種各樣的應酬不說,而且還會手拎一些專業選購的食品,就像典型的家庭男一樣。

安娜.溫斯萊特由於心結的解開,對郁暖心的態度也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她原本就是一個熱情的女人,只不過這麼多年來被心結和霍氏壓得只能選擇了用沉默和淡然來武裝自己,再加上她本來對郁暖心就沒有太多成見,有的只是對藝人的耿耿於懷,但如今也已經化解了,一時間她竟然變得跟霍奶奶一樣的積極,熱切地期盼著孫兒的誕生,搞得霍奶奶倒是一臉的不高興,因為在早先,霍奶奶每天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陪着郁暖心散散步,沒成想現在安娜.溫斯萊特比她起得還早,不動聲色都取代了她的位置。

總之,一家幾口都變得其樂融融,再加上郁爸爸和郁媽經常來御墅做客,整個御墅都顯得極為熱鬧。

只不過……

郁暖心每天仍舊是從噩夢中驚醒,每次驚醒時都是大汗淋漓的,霍天擎也會在她驚喘聲中醒來,看着她被噩夢折磨的樣子他的眉心越蹙越深。

這一晚御墅很熱鬧,除了到外地出差的霍天擎外,郁爸爸、郁媽,霍奶奶,安娜.溫斯萊特還有郁暖心在主廳有說有笑,管家和下人們的臉上也面帶笑容,這種其樂融融的日子令他們做下人的,看着心裏都高興。

「暖丫頭啊,你怎麼了?一晚上都不愛說話?」霍奶奶笑着跟郁爸爸說完話后,看着不斷看錶的郁暖心。

「哪有,我聽你們說呢。」郁暖心笑了笑心中卻總是惶惶的。一整晚,她都覺得心臟跳得厲害,甚至剛剛在拿杯子的時候,竟然走神摔壞了杯子。

「我這個兒媳婦在想天擎了。」安娜.溫斯萊特笑着說道,「哦,也對,天擎應該是今晚就能回來了。」

郁暖心臉上泛起紅暈。

郁媽則笑道:「都說女生外向,這句話一點都不假,這天擎才出差幾天就變得魂不守舍的,換做是我這丫頭才不會上心呢。」

「媽,您說什麼呢。」郁暖心被說得更是不好意思了,「只是天擎這個時間應該已經回來了。」

「看看,我說什麼來着,唉,現在我這個丫頭想着的就只有天擎了。」郁媽笑不可吱地揶揄道。

就在大家都有說有笑的空當,管家接到了電話,放下電話后,走到大家面前,「凌辰少爺來了。」

「好了,今天這是什麼日子啊,這麼熱鬧。」霍奶奶哈哈一笑,人上了年齡了自然就喜歡熱鬧。

左凌辰走進了別墅主廳,在見到眾多笑容時臉色閃過一絲為難,緊接着還是大步上前。

「凌辰你來了,來,坐這邊。」安娜.溫斯萊特一向就很喜歡他,也許當年只是因為對他太過愧疚,不過時間一長,她的確是發自內心地來喜歡凌辰,因為有時候他會比自己的兒子還細心。

左凌辰的面色很凝重,與此時此刻御墅的氣氛很不符。

郁暖心敏感地捕捉到這一點,站起身來看着他,遲疑了半晌輕聲問了句:「凌辰,發生了什麼事?」

眾人這才發現左凌辰的不對勁,掛在臉上的笑容稍稍有些凝滯。

左凌辰看了大家一眼,語氣沉重地說了句:「天擎他……出事了。」

「什麼?」眾人大驚。

郁暖心只覺得眼前一黑,身子晃動了一下,幸好左凌辰眼疾手快及時將她扶住。

「天擎他怎麼了?出什麼事了?他現在什麼地方?」郁暖心已經顧不上自己了,抓住左凌辰的胳膊,急切地問道,滿眼的震驚和恐慌。

不僅是她,其他人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裏。

左凌辰看着郁暖心,艱難地說道:「暖心,你一定要聽我把話說完。」

「你說。」郁暖心的心死死地揪住,盯着左凌辰,生怕錯過一個字。

「天擎去了斐濟的瓦卡亞島嶼,就在剛剛我接到了消息,他在潛海過程中發生了意外,失蹤了,我已經私下通知警署搜人,目前還沒有任何的消息。」左凌辰一字一句地緩慢說道,生怕她會隨時隨地地昏厥過去。

「不。」郁暖心拚命搖頭,「天擎跟我說,他只是去分部開會,怎麼會去瓦卡亞島嶼?你一定是弄錯了,一定是。」

「暖心。」左凌辰將她箍住,凝重地說道:「天擎的確去了瓦卡亞島嶼,是我在斐濟遇上他的。」

「為什麼?他為什麼會去那裏?」郁暖心無力地問道。

左凌辰深深喘息了一下,凝重地一字一句說道:「找戒指。」

郁暖心陡然怔住了,身子就像是被雷擊過似的。

安娜.溫斯萊特最先反應了過來,疑惑不解地問道:「找戒指?找什麼戒指?天擎跑到那麼遠的地方就只是為了找戒指?」

左凌辰蹙著眉頭:「我不大清楚是怎麼回事,只是在途中我們相遇時聽他提到過。」

「是我的戒指。」郁暖心無神地開了口,此時此刻她除了懊惱外更多的是無助,就像是個迷路的小孩似的失去了回家的方向。

「暖心啊,你說什麼呢?你的戒指不是在手上戴着的嗎?」郁媽倍感不解。

郁暖心的眸底泛起深深楚痛,「是伊菲斯,那是一對的戒指,我的那隻在蜜月中丟掉了,自從丟了戒指后我每天都會受到噩夢折磨,是天擎,他一定是記住我曾經說過可能掉在島上,所以他才……」她的話令所有人不解,更不明白她口中的伊菲斯是什麼,但大致上還是聽得明白了。

「凌辰,你是怎麼知道天擎失蹤的?」安娜.溫斯萊特盡量讓自己看上去鎮定些、再鎮定些,這樣才能剋制住自己不斷顫抖的手。

所有人都看向左凌辰,他深深嘆息了一下,「我原本是去斐濟度假,沒想到在那裏見到了天擎的私家飛機,在用餐的過程中我得知他要去瓦卡亞島,說暖心在那裏遺失了戒指,後來我們就分開了,但是就在我準備回程的時候我接到了天擎的一通電話,他的話很奇怪,說要我在明天一早出席霍氏股東會議,又交待我留意方老爺子的動態,不過他的話沒有說完信號就斷了,後來我越想越覺得事情不對勁親自趕到了瓦卡亞島,但那裏的工作人員說天擎的確在那片海域潛水,可是一直未見他的身影。我察覺到事態的嚴重性,暗自叫了潛水隊親自下海去找,可惜就是連我也沒有見到天擎的影子。」

霍奶奶早已經快要承受不了這個消息了,顫抖着手指,看向左凌辰,「現在警方那邊還沒有消息嗎?」

左凌辰搖搖頭,「直到現在,我還沒有收到任何的消息。」

郁暖心的身子也開始抖顫著。

「大家先不要慌張。」這時郁爸爸開了口,他畢竟是個男人,在這個時候冷靜還是最重要的。「凌辰,你剛剛說天擎在出事前給你打過電話?」

「沒錯。」左凌辰點頭。

「那麼我們就要弄清楚天擎的這通電話是在什麼情況下撥打的。」郁爸爸沉思著,蹙著眉頭問道。

左凌辰仔細回憶了一下,「應該是在下水之前,當時的環境像是很吵,我隱約聽到了一些腳步聲,好像……」他頓了頓馬上又說道:「沒錯,我感覺他好像在躲避什麼似的。」

「凌辰,你的意思是……天擎在潛水之前就已經遇上危險了?」郁暖心敏感地問道,心,卻在一陣又一陣的抽痛著。

左凌辰的面色凝重,「應該說是遇上了一些麻煩,但按照天擎的性格,就算當初情況不對勁他還是一樣會去潛水的,因為他對我說過,那枚戒指應該掉在海底的珊瑚礁內。」

郁暖心猛然想起,當時她從海底珊瑚礁中將精緻的禮盒拿出時,是將潛水手套摘下來的,一定就是在那個時候遺失了戒指。

原來,她曾經說過的話,霍天擎都放在心裏。想到這裏,她的心口被狠狠撞擊了一下,如果她知道天擎竟然會回到島上親自下海找戒指,她絕對不會讓他去的。戒指沒了就沒了,就算她做噩夢又怎樣?天擎對她來講才是最重要的。

想到這裏,郁暖心突然跑到側廳,絲毫忘記了自己早已經是懷有身孕的女人了。一群人緊張地跟在她後面,看着她失魂落魄地打開電視液晶屏,拿起遙控器不斷地換台。

「暖心啊,你不要這樣,我知道你很擔心天擎的安危,但你已經懷有身孕了,一定要保持冷靜。」安娜.溫斯萊特完全能夠理解她的心情,上前安慰道。

郁暖心的臉色變得有些蒼白,雖是失神落魄的樣子,但仍舊能夠看出她有足夠的冷靜自持,所看的頻道都是與經濟類有關的。「媽,我沒事,如果天擎真的有事的話,媒體一定會第一時間報道出來的。」這個樣子的她令人心疼。

「等等,」就在郁暖心剛剛準備轉枱的時候,左凌辰突然開了口。

所有人屏住呼吸,看向屏幕,「據有關人士透露,一向只理政壇的方徐老先生今天正式介入家族企業的管理,雖然方氏股東對年事已高的方老先生抱有遲疑的態度,不過這也無非是為沉寂多時的方氏打了一針鎮定劑,與此同時,就在今天晚七點,方氏千金方顏也對外宣稱正式任命主席一職。」

「怎麼會這樣?」安娜.溫斯萊特一向敏感於商場上的變化,新聞剛剛落下,她的眉宇就蹙了起來。

左凌辰的眸底變得愈加嚴肅。「我終於明白天擎的意思了。天擎的失蹤與方家有密切的聯繫,甚至,百分之分就是方家所為。」

「凌辰,我贊同你的觀點,可是無憑無據我們也不能將方家怎麼樣。」霍奶奶的臉色也異常的凝重,畢竟失蹤的是她的孫兒。

郁暖心的聲音很無力。「方顏怎麼會這麼做?」

左凌辰輕輕一搖頭,「這件事未必是方顏所為,最大可能動手腳的人就是方顏的爺爺,方范。」

「怎麼會這樣?」郁暖心的心都漏跳了一拍。

「很簡單,因為天擎已經觸犯了方家的利益。」左凌辰篤定地分析:「方范這個人一向無心經營商場,反倒對政界感興趣,方家的產業是方范的父親留下的,當初他的父親原本想要將方家交到方范的手中,可惜方范興緻不在此,於是便交到了方范的弟弟手中,方范的弟弟雖然有心經營方氏,但由於自小體弱再加上從事商業本來就是熬心熬力的事情,不到中年就撒手人寰,方氏又落回到方范的兒子,也就是方顏父親的手中,因為方范的弟弟並無子嗣,方言的父親經商資質平平,剛剛接手方氏的時候有方范在背地運作,後來就是方顏來運營。但前一陣子天擎徹底封鎖了方家的上市股票,這樣一來對方家的打擊無疑是致命的,想必方顏也無計可施,而方范也絕對不會坐視不理,這個時候天擎如果消失的話,就是絕好的機會。」

「沒錯。」安娜.溫斯萊特一向了解方家經營,面色凝重地說道:「霍氏是封鎖方家的主方,也是控制股市的王權擁有者,天擎是霍氏總裁,如果一旦出事,那麼這個王權就會塌陷,那麼方家就會獲救,也就是說天擎的失蹤對於股市來講是場災難,但對於方家來講卻是個機會。」

郁爸爸不解:「這點我就不明白了,當初天擎是從親家手中接管的,那麼就算霍氏真的有事,親家再親自出馬不就可以了嗎?」

「這是不一樣的。」安娜.溫斯萊特輕嘆一口氣,「股東們都是看利益的,霍氏在我手中的時候的確有了平復和發展,但自從天擎接手后霍氏的經營效益和產業鏈又足足擴大了幾倍之多,天擎做事一向膽大手腕也勁狠,所有的股東都已經嘗到了在這種發展速度下的利益收益,這個時候天擎真的出事,對於霍氏來講就是災難了。」

左凌辰贊同地一點頭,「方范這麼做更大程度上是為了打擊天擎在商場上的權威性,也是為了報復天擎的手段,這隻老狐狸一向喜歡放暗箭,如果這件事真的與他有關的話,那麼只要明天一早,所有的媒體都會知道天擎失蹤的消息,明天是股票的開盤日,那麼霍氏的股價就會。」他沒有說下去,但他想說什麼,所有人都再清楚不過。

郁暖心艱難地看着左凌辰,無力地說了句:「你剛剛說,天擎要你明天一早參加股東會議?」

左凌辰一點頭。

安娜.溫斯萊特眼神猶豫地說道:「看來,天擎在危急的時候已經想好了處理方式,沒錯,這個時候也只有凌辰能夠壓得住那些股東,一來左氏與霍氏有着親屬關係,二來,他的能力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但我也只能壓制一段時間,最多能夠保證霍氏的股票不會有任何動蕩,最關鍵的還是要找到天擎的下落,方范這個老狐狸許是沒想到天擎會安排我進董事局,如果明天霍氏不會出現任何動蕩的話,他一定會有所防範。」左凌辰心思縝密地分析道。

「這次是方氏自尋死路,竟敢對天擎下手,我一定不會讓他們好看。」霍奶奶氣憤地說道,畢竟被世交之家暗害是難以接受的。

「兒媳婦,這次還要麻煩你了,我們要配合凌辰一起保住霍氏,不能引起股市的動蕩。」

「我會的。」安娜.溫斯萊特畢竟經歷過這種事情,自然明白這其中的利害關係。

「媽。」郁暖心目光堅定地看着她,「我是霍家的兒媳,請您教我如何才能做合格的兒媳。」

她終於明白當初婆婆的反對理由了,的確,作為豪門太太並不是件輕鬆的事情,就像現在,如果不是因為有婆婆和奶奶,有凌辰的幫忙,只剩下她一個霍氏一定會倒塌的,從今天開始她就要學着去了解霍氏,甚至學着如何經營霍氏。

安娜.溫斯萊特握住她的手,唇邊帶着一絲寬慰,「放心吧,天擎一定會沒事的。」

「嗯。」郁暖心重重點頭,隨即看向左凌辰,「凌辰,天擎應該知道這件事是與方家有關,他一定會想辦法脫離困境的,對不對?」

左凌辰凝着她,看着她眼中不容忽視的堅毅,心頭泛起隱隱的痛,唇邊卻微微勾起。

「天擎一向是逢凶化吉的,要對他有信心。」他發自內心地說道:「方范是政壇的人,如果他想對付天擎的話一定不會明目張膽,天擎應該從殺手的級別能夠分析出僱主是誰,想必當時他知道此次潛水會有危險,特意給我打電話交代一番,天擎一向心思縝密,既然能夠將事情安排這麼遠,他一定會有自救的辦法。」

所有人都點頭,他們深信左凌辰的話。

半晌后,霍奶奶提出疑問,「方家的人怎麼知道天擎會去斐濟?他的行程就連家裏人都不知道呢。」

這麼一提,安娜.溫斯萊特才反應過來,卻疑惑地開口道:「暖心,你說你經常做噩夢?那枚戒指真的那麼神奇?」

郁暖心輕輕一搖頭,「我不知道,只是噩夢做的越來越頻,天擎一定是擔心了,所以他才。」

「也就是說,有人一早就設好了局,就等著天擎去瓦卡亞島,因為天擎一定會急着尋找戒指,身邊的保鏢也不會帶多少,所以才會發生這種事情。」安娜.溫斯萊特眸光暗沉,隨即一轉頭看向郁暖心身邊的下人們,陡然厲聲喝道,「暖心的起居飲食都是你們照顧的,誰這麼大膽敢對她做手腳?別以為查不出來,只要我親自過問的話,不消半小時就會把事情查得一清二楚,還不招認嗎?」

下人們面面相覷,連郁暖心都覺得婆婆的做法有些奇怪,然而不到一分鐘的時間突然就有個僕人「撲通」跪在地上,慌張無措地求饒道:「夫人,饒了我吧,我、我也只是收了人家的錢做事的,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害少奶奶的,夫人、老夫人,少奶奶,求求你們放過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安娜.溫斯萊特冷冷地看着她,而郁暖心則一臉的詫異,她看着這個每天將一碗營養粥端到自己面前的女孩子,心頭一陣發寒。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這樣就很容易理解了,她經常做噩夢的原因,一定就是吃了她送上來的粥,而粥里一定是放有什麼東西了。

「我、我只是太急需用錢了。」小姑娘許是太單純了,經不起安娜.溫斯萊特的一番恐嚇,看着郁暖心眼淚都流出來了,「我家人病了,急需要一筆錢,有一次我外出辦事,方家小姐給了我一個紙包,說她不好意思再來霍家,又說紙包里的東西會對少奶奶您有幫助,我當時的確拒絕了,但、但她給了我很多錢,於是我就……後來,我隱約聽到少奶奶對少爺說經常做噩夢,我當時就想到了應該是方小姐的東西造成的,不過我真的害怕。其實我真的很想對少奶奶承認這件事的,沒想到我卻害了少爺。」小姑娘早已經泣不成聲了。

郁暖心心力憔悴地跌坐在沙發上,淚水靜靜蔓延開來。

管家走上前憤怒地瞪着小下人,「霍家給你的還少嗎?竟然做出這種喪盡天良的事情?難道你不知道方家小姐一向不滿意我們少奶奶?萬一她給的是墮胎藥怎麼辦?該死的,跟我來,看我不好好收拾你。」

小姑娘一臉的驚悚。

「管家。」安娜.溫斯萊特沉痛出聲,「算了,給她一筆錢打發她走吧,事情已經發生了,就算真的有後果也是她所承擔不了的。」

「是,夫人。」管家點頭,隨即看向下人,「還不收拾東西離開?」

小姑娘哭得七葷八素的。

正在這時,左凌辰的手機鈴聲突然響起,看了顯示數字后立刻接通了電話。電話的另一端傳來很急的聲音,他的面色也越來越嚴肅和凝重。

所有人都能察覺到他眉宇間的震撼和不對勁。

「凌辰。」待他掛斷電話后,郁暖心站起身來,心悸地開口,卻不敢再問什麼。

左凌辰眼神充滿了前所未有的絕望。「剛剛是署長的電話,他要我們去認屍。」一句話,就像寒冰般瞬間涼澈了整幢別墅。

「凌辰,你、剛剛說什麼?什麼認屍?」郁暖心覺得心臟都要飛出去了,惶惶的,甚至都感覺到身體的血液在快速逆流。

其他人也震驚地看着左凌辰。

左凌辰艱難地開口,幾乎是在擠字眼一樣。「警署打撈上來一具屍體,看身形很像天擎。他們讓我們去認屍。」

「不。」郁暖心凄聲叫出。

認屍

「霍老夫人、霍夫人,霍少夫人,你們做好準備了嗎?」署長親自將他們一行人帶到停屍房門口,叮囑了一句:「屍體的臉部被海底礁石嚴重損傷,不過從身形身高來看,應該就是霍先生了,所以請幾位前來認屍。」

一行人早已經像是失去了魂魄似的,尤其是郁暖心,她的臉色蒼白得嚇人,幾乎是隨時都可以暈倒的樣子。

「我去認屍就好了,大家不要進去了。」左凌辰看着他們個個臉色悲哀的樣子,心底異常的難過,尤其是郁暖心,他真的很怕她會支持不住昏倒。

「不,我要進去。」郁暖心異常的堅決,目光之中閃爍著無以倫比的堅定,「我不相信裏面的人就是天擎,絕對不相信。」

「暖心。」

「凌辰,如果你真的關心我,就讓我進去。我一定要進去。」郁暖心打斷了左凌辰的勸告。

「暖丫頭,我們一起進去。」霍奶奶也開了口,身後是她的婆婆和父母。

郁暖心點頭,沉痛之中帶着仍舊存在的希望。

停屍房,就連空氣都充滿了死亡的味道,冰冷,沒有一絲溫度。停屍床上,一具屍體被擺放在上面,雪白裹屍單遮住了屍體的樣貌,那種只有白色的蒼涼令郁暖心倍感惶恐。

「諸位,請大家認清楚這位是不是霍天擎先生?」署長看了一眼郁暖心,不禁有些憐憫起眼前這位當紅影后,年紀輕輕嫁入豪門,卻遇上了這種事情。

所有人似乎都在屏住呼吸,生怕最後一點的希望也會落空。

左凌辰面色凝重地看了大家一眼,二話沒說,主動走上前,剛要伸手掀單子——

「凌辰,讓我來。」郁暖心出聲阻止了他的行為,走上前。

「暖心。」左凌辰心疼地看着她。

「要面對的始終都是要面對的,不是嗎?」郁暖心想讓自己盡量放輕鬆一些,畢竟在她心中,仍舊是對霍天擎的存活還是抱有希望的。

左凌辰點點頭,但還是關切地說了句:「屍體的臉部不是完整的,做好心理準備。」

郁暖心感激地看了左凌辰一眼,又看了看其他人,深吸一口氣,伸向裹屍布的手指卻是顫抖的。

白得扎眼的裹屍布緩緩被掀開,頓時,郁暖心瞪大了眼睛,緊接着,一股強烈的反胃感覺倏然涌了上來,雖說左凌辰已經事先提醒過自己,但屍體模糊不清的破碎臉頰令她還是忍不住跑到了一邊,乾嘔個不停。

那是一張怎樣的臉啊,壓根就看不清死者生前的長相,可怖至極。

其他人強忍着震驚上前,安娜.溫斯萊特則鼓足了勇氣將裹屍布徹底掀開,一具男性屍體絲毫無掛地展現在眾人眼前。

除去那張模糊不清的臉,一樣的身高,一樣的健碩身材,一樣修長結實的雙腿,跟霍天擎無異。

「天擎?天擎……不。」安娜.溫斯萊特的聲音陡然哽咽住了,從來不服弱的女強人此時此刻陡然變得脆弱無力,就像是常年綳著的一根筋終於斷了,再也無法支撐住她的堅強和冷靜。

「不是,他一定不是我的孫兒,不是。」霍奶奶也失去了冷靜,大聲喝道。

郁爸爸和郁媽也面露痛苦,雖然他們沒有像霍家的人失聲痛哭,但心中那股無助和凄涼感不亞於霍家人擁有的,這具屍體他們看得很清楚,雖然臉部早已經模糊不清,看不清長相了,但身材輪廓都像極了他們的女婿。

這具屍體,無疑就是霍天擎了。

左凌辰站在原地,俊眸死死地盯着停屍床上的男人屍體,眸底的神情也儘是痛苦。

「左先生,請問你們確認了屍體了嗎?這位是否就是霍天擎先生?」署長見狀后心中也明了了,除了感嘆一聲遺憾之外也只能按照常規手續辦事了。

「不,他不是我的孫兒。」霍奶奶哭倒在安娜.溫斯萊特的懷中,兩個人同樣的痛徹心扉,因為都是一樣白髮人送黑髮人。

左凌辰痛苦地閉上眼睛,良久后才對署長說了句:「確認了,他的確就是霍天擎先生。」

署長深嘆口氣,點了點頭,「那我就為死者辦手續了。」

左凌辰點頭,這個時候,就算他再悲哀也要冷靜地面對這一切。

「不——」在署長準備離開時,郁暖心突然跑到屍體前,蒼白的小臉上一絲血色都沒有。

「暖心,他的確就是天擎。」左凌辰心疼地攬着她,生怕她接受不了這個事實而深受打擊。

「不,他一定不是天擎,天擎說過他一定不會離開我,一定不會。」郁暖心發瘋地低吼著,美眸仔仔細細地打量着眼前這具屍體,剛剛的恐懼全然消失了。

相比面對屍體的恐怖,失去了天擎是更為可怕的。

「暖心,你冷靜點——」

「凌辰——」郁暖心突然大叫,抓起屍體的一隻手顫抖著聲音對大家說:「他不是天擎,他的手上沒有戒指,沒有。」

安娜.溫斯萊特的淚水沿着臉頰滑過,上前,哽咽地看着郁暖心,「暖心,他的確就是天擎,我們要接受這個事實,就算是他的臉部看不清楚,但天擎的身形我們都是清楚的,戒指,有可能是在遇險時掉了,天擎當時一定很危險。」她再也說不下去了,聲音痛苦不堪。

「方家!我一定要方家好看。」霍奶奶也是老淚橫飛,心痛地看着屍體,「他們怎麼可以這麼毒辣,竟然這麼殘忍地對待我的孫兒,天擎……」

郁暖心拚命地搖頭,「不,他真的不是天擎,不是。」她的態度極度堅決。

「暖心,你怎麼這麼肯定?」左凌辰見她不像是在因為逃避現實而否認,反倒像是真有其事一樣。

所有人都看着她。

郁暖心激動地說道:「我說的不是婚戒,而是我和他的伊菲斯,那是一對情侶戒指,我記得很清楚,當時男士那款戴在他的手指是很難摘下來的,天擎甚至還在說,這枚戒指他死都不會摘下來,相反,我的那枚就會松一些,我總是會擔心丟掉,天擎就說如果我的那枚丟了,他一定會幫我找回來,結果他真的去找。」這番話,說得眾人都為之揪心。

「暖心啊。」郁媽實在不忍心見到女兒這樣,上前摟着她,「世事難料的,如果在危急的時刻,天擎丟了戒指也是說不準的。」

「不,媽……」郁暖心神情極度堅定,臉上的神情都透著希望的華彩,「就算是戒指丟了,他的手指上也一定會留下痕迹的。」

「可是——」

「署長。」郁暖心突然看向署長,一字一句地說道:「躺着的根本就不是天擎,天擎沒有死,請你們繼續尋找他的下落。」

署長一臉為難。

左凌辰眼底泛起複雜的光芒,他一點頭,「就按照她說的做吧。」

署長點頭。

「暖心,我有話要對你講。」左凌辰轉頭對郁暖心說了句。

停屍房外,天色陰沉得嚇人,天籟如被墨色潑染了一般。

「暖心,你真的相信天擎還沒死?」左凌辰看着郁暖心蒼白的小臉,疑惑地問了句。

郁暖心的臉頰在忽明忽暗的光亮下映得極度美麗,她點了點頭異常堅定:「我相信裏面的那個絕對不是天擎。天擎他,一定還活着。」

「這麼肯定?」就連左凌辰都被她的這份自信震驚了。

「對。」

「為什麼?」

郁暖心深吸一口氣,「因為他是我愛的男人。」

左凌辰心底倏然一抽,疼痛擴散開來。

「天擎也是這麼說的。」

「什麼?」郁暖心怔住。

左凌辰輕嘆一聲,「在斐濟我和天擎相遇,這次雖然是很短的會面,僅僅只是用餐的時間但我們談了很多,談到你的時候天擎眼底的幸福是顯而易見的,我知道他對你真的很用心。」

郁暖心的心感到很痛。「天擎他,都說了什麼?」

「說了很多。」左凌辰凝視着她,眸底泛起隱隱的痛楚,「你對他而言,是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最想得到的女人,他說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有一天為了得到一個女人而用盡了手段,他讓我跟你說一句話。」

「什麼話?」郁暖心聲音哽咽住了。

左凌辰的聲音有着壓抑的意味。「其實他一直都知道你在等什麼,只是天擎這個人對於一些話羞於表達,但在最後一通電話中,天擎在交待完要我做的事情后,他要我代他告訴你,他愛你。」

郁暖心身子猛地一顫,緊接着,淚水滑落下來,她終於聽到了他要說的話,卻是通過別人之口,不,她不要這樣。

「凌辰,我一定要等着他回來。」她透過淚眼,看着左凌辰那雙近乎痛苦的眸子,堅定說道:「我要他親口對我說這句話。所以,我一定會等他回來。」

左凌辰的心如刀割,如果當時他不背叛自己的愛情,他就不會讓他心愛的女人這麼痛苦。「暖心,你有沒有想過,也許,裏面的那具屍體真的就是天擎,又或許,我們一直找不到天擎的下落,」

「我會等。」郁暖心沒等他說完話便極度堅定地落下承諾,「天擎,他一定不會捨得看着他的寶寶們沒有爸爸。」

她的小手輕撫在隆起的肚子上,心中暗自祈禱,寶寶們,保佑你們的爸爸能夠平安回來。

看着郁暖心那張異常堅定的神情,左凌辰沒有再說什麼,只是,深深的羨慕油然而生,無論天擎是生還是死,他知道他再也得不到這個女人的心了。

商業遊戲能者居

正如大家所預料的,第二天股市一開盤就有不利消息傳出,而放布消息的不是別人,正是準備將霍氏進行狠狠一擊的方氏。

媒體首先就爆料了霍氏集團總裁霍天擎失蹤的消息,甚至圍攻了警署要求事情真相的公開,霍氏做出了積極回應,將矛頭指向方氏。

一時間霍方兩家多年的世交化作泡影,合作關係徹底崩斷,這一天全球經濟類雜誌報刊幾乎都上了頭版頭條,這則不利消息甚至迅速地擴散到娛樂圈,娛樂媒體們在紛紛猜測霍天擎下落的同時,也在擔憂著當今影后郁暖心的生活情況。

所幸的是一大早左凌辰就推開了早已經亂成一鍋粥的董事會議大門,親自參加霍氏的股東大會,不但如此,在眾目睽睽之下郁暖心竟然也跟在左凌辰的身後走了進來。

偌大的會議室先是靜得如同一片死海,當左凌辰走到主席的位置前,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中竟然坐在了原本屬於霍天擎的座位上時,如潮水般的質疑聲充塞了整個會議室。

「各位股東安靜一下。」總裁秘書Candy一臉嚴肅地站在身來,雖然她不清楚霍氏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但還是按照左凌辰事先交代的事情去說。

「從今天起,左凌辰先生將暫代霍先生的主席一職,這是霍先生親自授權的,各位股東們無需有異議。」

股東們紛紛大驚,雖說左凌辰也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商業人才,而且左氏的經營在他手中也在不斷地擴大,但在以前他們左氏畢竟是霍氏的死對頭,再加上左氏一向不是專營金融業的,如此一來霍氏豈不是危險?

「左先生,請問霍先生目前人在哪裏?」一名老股東主動發了問。

「沒錯,左先生,更換主席一職不是一件小事,為什麼霍先生會做出這種決定?甚至連面都不見?」另一名股東也提出質疑。

郁暖心有些擔憂地看着他,不知道他面對這種混亂狀況該會如何解決。更重要的是,他今天一大早就將自己帶到霍氏會議室,她真的看不穿他內心究竟賣的是什麼葯。

左凌辰的臉上並無太多表情,眸底則是出奇的冷靜,「各位股東,剛剛秘書說得很清楚,我左某隻是暫代霍氏主席一職,在我的表兄霍天擎先生還沒有度假回來之前,這段時間霍氏的整體運營由我親自掌管。」他的聲音很堅定,不疾不徐,甚至可以說是緩慢而有力,優雅間透著不容忽視的決策之威,更甚至,在話中直接將左氏與霍氏的親戚關係拋了出來。

果不其然,眾股東們徹底震驚住了。

霍氏雖然不乏老股東的存在,自然多多少少明白霍氏與左氏的親屬瓜葛,但來自其他國家的新成員股東們還是不知道兩家企業的關係,在聞言左凌辰的話后,無疑是像聽到世界末最震驚的消息一樣。一時間大家開始議論紛紛,國際會議室一貫的嚴肅氣氛都被各種猜疑所取代。

「左先生,不是我們不相信您,您是堂堂左氏總裁,突然插手霍氏的運營,這完全不像是霍總的作風,不知——」

「這裏有一段錄音。」左凌辰似乎早就料到股東們會這般質疑,轉向總裁秘書,「Candy。」

「是,左先生。」Candy明了地拿出錄音,按下播放鍵——

霍天擎熟悉的低沉聲音頓時回蕩在會議室中。

「霍氏的股東們聽好,在這裏我只交代一件事,在我度假期間,左氏總裁,也就是我的表弟左凌辰先生出任霍氏主席一職,將會全權掌控霍氏整體產業鏈的運營。」

簡短有力的話一向是霍天擎的作風,各位股東們聞言后都識相地閉上了嘴巴,霍先生的聲音他們不可能聽不出的,一直未作聲響的郁暖心在聽到這段熟悉的聲音后,眼淚差點就流了下來。

什麼時候,她才能再次聽到這個男人的聲音,哪怕在她耳邊輕聲地說一句,我回來了。

不過,郁暖心此時此刻更加深信霍天擎還活在這個世上,一個就連所有事情都交代清楚,並且在危急時刻能從容地將這段話錄放給左凌辰的男人,他怎麼可能會允許自己喪命呢?

「左先生,請問霍先生度假是……」一位老股東仍舊是心存疑慮,他是出了名的謹慎之人,狐疑地看了一眼郁暖心,如果霍先生真的是去度假,為何總裁夫人還會獨自出現在會議室中?

左凌辰明了地看着他,唇邊勾起淡淡的弧度,「關於度假一事原本是我表兄的私事不便道出,不過既然各位股東們仍舊是心有疑慮,那麼我也不妨告訴大家。」他頓了頓,平靜的情緒風輕雲淡般,「霍先生之所以會選擇外出,只不過是在需找一處能夠令他的妻子產後靜養的地方,關於這點霍夫人可以親自說明。」

股東們將視線落在了郁暖心身上,郁暖心何其聰明的女人,自然一下子明白了左凌辰將自己帶到這裏來的真正用意,她面對眾多股東們詢問的目光,輕輕的笑靨如飛花般靜靜蔓延,看得眾人一陣心悸。「左先生說得沒錯,我的丈夫的確是為了我才會這麼做,讓大家擔憂,實在不好意思。」

她的話委婉而充滿了敬意,令各位股東們心悅誠服。

「哦,原來是這樣,呵呵,霍先生與霍夫人感情一向甚好,這是我們大家都有目共睹的,這樣就好了,我們只要知道霍先生的下落就放心了。」一位股東笑着說道。

郁暖心輕輕地笑着,心中卻在鄙夷著這種見風使舵的小人嘴臉。

左凌辰環視了一周,淡定地說道:「我想,現在霍先生的下落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霍氏在今早剛剛開盤就受到重創,這點都是眾股東們擔憂的。」

「沒錯左先生,之所以方氏那邊傳來霍先生失蹤的消息,媒體才會大肆渲染,導致股民的信心喪失,怎麼會這樣?」股東們畢竟還是認利益的,這種有可能令他們虧本的事情才是他們真正關心的。

他們都不明白,一向相交甚好的方氏怎麼會反過來咬霍氏一口,方氏對於霍氏來講,雖說不過是冰山一角,但用這種卑劣的手段來使霍氏受阻,這都是他們想不到的。

「方氏的目的很簡單,就是準備在股民們大量拋售手中的霍氏股票時,用最低價位開始大量吸納,再配合媒體的不利消息,如此一來,用不了半天的時間,方氏就將會掌控霍氏百分之五的股份。」左凌辰精打細算,睿智的眸子閃爍著精明的光芒。

股東們紛紛大驚,「左先生,我們該怎麼做?」

「很簡單。」左凌辰泰定自若地喝了口咖啡,淡淡地說了句:「霍氏要主動拋售股票,越多越好。」

「什麼?」股東們更加嘩然,甚至有的驚得從座位上站起來。

郁暖心也怔愕地看着左凌辰,不明白他為何要這麼提議,雖說她不是很懂商業遊戲,不過經過婆婆的熏陶和平時在霍天擎身邊的耳熏目染,多少也明白霍氏打量拋售股票將會面臨怎樣的後果,左凌辰竟然要求霍氏主動拋售?

「左先生,您這麼做是在賣霍氏,而不是幫霍氏。」一名股東聞言后大怒,聲音激動地指責著。

左凌辰冷笑,「有賣就會有買,想要得到就一定要先學會放棄,我想這個道理不用我來教你吧?」

股東被他的話噎到,臉色尷尬地坐了下來,但還是不服氣地說了句:「至少你應該給我們一個合理的解釋,否則我們將不會理睬錄音上的內容,自行選出可以掌控霍氏的主席人選。」

其他股東們紛紛點頭,雖說他們都明白左凌辰的經商手段與霍天擎一樣有着狠勁,可是他畢竟是左氏的總裁,萬一為了某種目的趁此機會將霍氏賣了該怎麼辦?戰場之上無父子,更何況是現代社會的商場?

「合理的解釋?」左凌辰冷哼一聲,將咖啡杯放在了桌上,「最合理的解釋就是,我可以保證你們坐收漁翁之利。」

呃?股東們都困惑了。

「凌辰。」郁暖心凝向他,欲言又止。

「暖心,你相信我嗎?」左凌辰面對她時一片深情,少了那份冷硬淡然之氣。

郁暖心看着他,良久后重重地一點頭,「我相信你。」

左凌辰笑了,唇邊儘是優雅從容之氣。

「左先生,既然這是您的商業決定,也向我們承諾了該有的利益,那麼至少我們要知道你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才行。否則鋌而走險的事情我們都不會同意的。」股東再度發言。

「我的目的很簡單。」左凌辰的眸光倏然變得鋒利狠絕,「要讓方氏明白,什麼人可以惹,什麼人卻惹不得。」

眾人頓時打了個冷顫。

郁暖心也怔了一下,在她的印象中,左凌辰一直都是如同王子般優雅,沒想到,他也有如此狠鶩的一面,如同霍天擎一樣。

就在會議室的氣氛比較焦灼時,國際公關部的高層突然急匆匆敲開了會議室的門,見到主席之位上竟然坐着的是左凌辰時,愣了愣。

「什麼事?」左凌辰主動問到,「你是國際公關部的高級部長MC,是不是有什麼消息傳出?」

MC和眾多股東倒吸了一口氣,他們萬萬沒想到左凌辰會這麼熟悉霍氏的管理人員設置,殊不知,這都是他在接到霍天擎交代后就開始拚命溫習的結果。

管理一家公司,首先要管理好人,尤其是上市的全球運營集團。

MC點點頭,「左先生,媒體不知從哪裏得到了霍先生遇難的消息,甚至將警署已經找到霍先生屍體的消息爆料了出來,現在霍氏的公關部電話都快要被全球各行各業打爆了,您看。」

郁暖心心頭泛起不妙,眾多股東像是天塌下來的表情。

「Candy,立刻查一下霍氏的股票市場情況。」左凌辰沒有立刻給予MC回答,反倒是鎮定地安排總裁秘書做事。

Candy點頭,連忙將網絡啟動到全球的股票交易所。

「左先生,霍氏的股票已經開始下跌了。」

「怎麼辦啊?」

「天哪。」

會議室中開始了急切的竊竊私語。

左凌辰二話沒說,直截了當地命令道:「公關部目前要採用不回應的態度,立刻命令金融中心,霍氏大量拋售股票,每股不得低於目前的價位,同時通知運營組,盡量控制下跌數字。」

「是。」

一場硝煙瀰漫的商業大戰正式打響了。

果不其然,霍氏這邊開始拋售股票,那邊就有方氏的人明目張膽地吸納股票,動作之快令人目不暇接。

「左先生,方氏已經吸納了霍氏百分之二的股份了。」

「繼續拋售。」

「是。」

沸沸揚揚的股票市場,今天無疑就是一場霍氏股票爭奪戰爭。

霍氏股東們急得頭髮都要豎起來了,看着左凌辰不斷命令金融中心大量拋售霍氏股票,他們的心如刀割,因為彷彿是看到了大筆大筆的金錢從他們腰包中飛走一樣。

「左先生,方氏已經吸納了霍氏百分之十的股份了。」

「好。」左凌辰如同戰場上的將軍一樣,緊接着,指揮金融中心,「現在,降低霍氏股價,將霍氏全部的股票拋售。」

「什麼?」霍氏金融中心的高管震驚,股東們嚇得差點背過氣去。郁暖心大氣不敢出一聲,她真的很擔心,不過,既然選擇了相信左凌辰,她就一定會相信下去。

霍氏開始低價拋售股票,左凌辰卻安排了左氏開始吸納股票,原本一直爭奪股票的方氏,卻因為再也支付不起高額股票價位而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左氏的行為。短短几個時辰,左氏已經將霍氏流通在市面上的股票全部用最低價買進,成為了霍氏最大的股東。

「讓運營組的同事準備,同時命令國際公關部啟動媒體干預,將方氏買兇殺人未遂的消息流到媒體,要將消息炒熱。」左凌辰按下電話鍵,看着國際會議室上面的監控屏幕命令道。

命令下達后,不小一盞茶的功夫,方氏的不利消息就開始傳出,緊接着,方氏的股票下跌,原本就屬於霍氏早已經收購了的股票仍舊沒有逃過再度收購的命運,再加上方氏大量的資金全都被霍氏高價的股票所鉗制,再也沒有了翻身之地。

只是半天的時間,左凌辰就扭轉了不利局面,只是坐在會議室中,在眾多股東們的注視下徹底將一個集團擊敗。

「左先生,接下來我們要如何做?」股東心有餘悸地問道。

現在霍氏的所有股票可是落在了左凌辰手中,也就是說,現在的霍氏完全就是左凌辰的了。

左凌辰笑了笑,吩咐秘書,「去辦兩件事,第一,將方氏的商業和刑事犯罪證據交到警方手中,第二,辦理霍氏股票轉讓手續,將霍氏股票全部歸還霍氏。」

「是,左先生。」

股東們都被這個消息震驚了,愉悅不言而喻。

郁暖心看着左凌辰,就像是在看着一個陌生男人一樣,她從來不知道左凌辰的經商手段會是如此的快准狠。「凌辰,我不明白。」

左凌辰輕輕一笑,「很簡單,我只是針對方范的心理來制勝罷了。方范這個人是政壇奇才卻對商業的敏感度不夠,所以對付這種人很容易,他一心想要霍氏死,所以當媒體爆出天擎死亡的消息,甚至有屍體作證時,霍氏在這個時候主動拋售股票,方范一定會第一時間進行收購,這個時候他只會為了收購而大量擲金,但方氏的資金始終有限,他怎麼可能完全吞得下霍氏這座金山?在霍氏拋售到百分之十的股票時,方范已經沒能力購買了,百分之十的股份足可以令霍氏致命,只不過他萬萬沒想到左氏會用最低價吸納霍氏大半部分的剩餘股票,百分之十隻不過成了冰山一角,這個時候再傳出方氏的不利消息,方氏的股票一定會大跌,方范的資金全都壓在了霍氏股票上,怎麼可能再有能力去救活方氏的股票?兩頭自然都會受創,得不償失。」

「高啊,呵呵,左先生,您不愧是掌控龍頭集團的能者,這麼一來,方氏已經毫無翻身之地了。」

「是啊是啊,左先生,您太高明了。」股東們開始了嘴臉的轉變,一個個由剛開始的質疑全都變成了讚歎和阿諛奉承。

左凌辰輕輕一笑,對於這種明顯贊意的話沒有做出任何的反應,反而是看着郁暖心,「感謝你這麼信任我。」

「應該說是你和天擎的感情深厚才對。」郁暖心動容地一笑,「天擎這麼相信地將霍氏交給你,我更加沒有懷疑你的理由。凌辰,謝謝你。」

「現在霍氏已經度過難關,你放心,我會一直盯着霍氏。」左凌辰做出承諾。

郁暖心激動地看着他,笑容,發自內心。

凌辰之死

郁暖心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幾個月過去了,霍天擎仍舊是沒有任何消息,霍家由剛開始也相信郁暖心的話到後來的絕望,他們甚至開始認為最初見到的屍體就是霍天擎。只有郁暖心還在深信不疑地認為霍天擎還活着,早晚有一天她會等到他回來。

這幾個月,左凌辰幾乎都是陪在郁暖心的身邊,不但處理左氏和霍氏的兩家企業運營,還為未出生的寶寶們買了各種各樣的嬰兒物件,不難看出他對郁暖心的愛意一直未消散,甚至連同她肚子裏的寶寶他都精心照料。

「凌辰,方顏和她的爺爺怎麼樣了?」餐桌對面,郁暖心挺著大肚子,卻仍舊不減絲毫往昔的美麗。

「怎麼突然問起他們了?」左凌辰細心地為她切好食物,體貼地端到了她的面前。

郁暖心輕輕一嘆氣,「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他們的案子是在今天審理。」

「罪有應得之人應該得到最終的懲罰。」左凌辰不以為然地說道。

「可是,方顏她愛的是你。」郁暖心雖然不可憐方顏的所作所為,但也不免替她說句話。

左凌辰拿着餐具的手微微停下,凝視着郁暖心,「那又如何?我愛的女人只有一個。」

郁暖心斂下眸子,心頭一陣慌亂,食不知味。

「暖心,」左凌辰拉過她的小手,神情認真地看着她,「如果天擎他真的再也回不來——」

「不,他一定會回來的。」郁暖心堅定地說道,不著痕迹地將手拿開。

左凌辰眼底泛起落寞,卻又帶着一絲羨慕。「天擎他真的很幸福。其實這幾個月能夠陪在你身邊我已經很幸福了,如果你是我的妻子,你懷着的是我的孩子……」

「凌辰。」郁暖心心頭髮痛,不忍看到他的樣子,她深信這個男人是愛着她的,而她也深信這個男人會是一個好丈夫、好爸爸,只不過。她的心早就給了天擎,再也裝不下任何人了。

左凌辰見她欲言又止的樣子輕輕一笑,「你放心吧,我知道什麼時候應該放手,我不會給你造成任何的心理壓力,只是希望在天擎沒回來之前讓我來保護你。」

「謝謝你,凌辰。」郁暖心心頭一暖,眼淚沿着眼眶流出。

「看你,還這麼愛哭。」左凌辰雖然嘴上這麼說着,手卻慌亂地拿過紙巾,溫柔地替她擦拭着眼淚。

郁暖心輕喃了一句:「哪有,只是孕婦敏感嘛。」

「寶寶快要出生了,我現在急着想做乾爹了。」左凌辰的唇邊勾起柔柔的笑,他想的很清楚了,哪怕只是和郁暖心在一起一分鐘,他都是幸福的,因為他明白在他已經做出傷害她的事情后就再也不會得到她的心了。

因此,只是這樣看着她,守着她,就已經很快樂了。

「會的,有你這個乾爹疼愛他們,他們一定會很高興的。」郁暖心幸福地撫摸著肚子,臉上也儘是母愛的光環。

左凌辰也溫柔地笑着。

「凌辰,方氏真的垮掉了嗎?」

「方氏如今已經正式成為霍氏旗下的一支,據署長私下透露,方范和方顏應該會受終身監禁,方顏父母也要接受調查,不過……」左凌辰頓了頓。

「不過什麼?」

「不過方范的身體似乎不好,就在剛剛被送到警局的時候,心臟病複發,目前正在搶救。」

「啊?」郁暖心心驚了一下,「人老了才落到如此下場,的確很令人難以接受。」

「我說這叫自作孽不可活。這種人不值得憐憫。」左凌辰淡聲說道。

郁暖心沒再說話,就在沉思的,突然餐廳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還沒等反應過來,桌上的杯子便陡然炸開,「左先生,小心。」

其中一名保鏢大喊,緊接着,一把手槍扔到了左凌辰的手中,十幾名的黑衣人不知從什麼地方鑽了出來,朝着左凌辰和郁暖心的方向猛力開火。

左凌辰的保鏢們開始了對持,左凌辰一邊護著一臉蒼白的郁暖心,一邊利落地打落幾名黑衣人。

餐廳,混亂成一片。槍聲,毫不遮掩地響了起來。

「暖心,快到車子裏去,我掩護你。」左凌辰又揚手補上一槍,回頭對郁暖心厲聲說道。

郁暖心嚇得腿都要軟了,這種場面她只是在拍戲中接觸到,現實中竟然也會令她遇上這種槍林彈雨的一幕。

她點頭,拚命地朝車子的方向跑去,突然,肚子一陣又一陣劇烈的疼痛令她忍不住叫出聲來,雙腿之間濕潤一片。

羊水破了。郁暖心疼得臉色蒼白,汗珠大顆大顆地從額頭上抖落下來,跌坐在地上。

「暖心,」左凌辰大驚。

「左先生,霍夫人好像要生了。」其中一名保鏢一邊掩護著左凌辰一邊大聲叫道:「左先生,你們先走,我們頂着。」

左凌辰點頭,郁暖心疼痛的樣子已經令他顧不上其他了,上前一把將她抱起,坐在了車子上,子彈,不長眼睛地從身邊刷過。

左凌辰一把摟住郁暖心,健碩的身子將她擋住,快速地踩下了油門。

「凌辰,你沒事吧?」郁暖心忍着劇痛,從他懷中抬頭,急切地問道。

左凌辰微勾一下唇,「沒事,他們還傷不了我。」

「他們是什麼人?」郁暖心聽着槍聲越來越遠,來的人還真是不少,看樣子是想將他們逼到絕路。

左凌辰眼底泛起狠鷙的光芒,「這個時候,只有方家最希望要我的命。暖心,不要說話了,我馬上送你去醫院,堅持住。」

車子,在路上劃出急速的影子。

霍家的人和郁暖心的父母都趕到了醫院,兵荒馬亂的一刻終於到了。左凌辰突然無力地坐在了椅子上,血,從背後的西服滲透了出來。

「凌辰,你受傷了?」霍奶奶眼尖,一下子看到了他身後的血。

所有人將目光落在左凌辰身上,紛紛一驚。郁暖心這個時候被推了出來,左凌辰強忍着站起身來,無力地說了句:「不要讓暖心知道。」

躺在推床上的郁暖心痛得汗水直流,下一刻,她的小手便被左凌辰緊緊握住,「凌辰。」

「堅持住,天擎在等着你呢。」左凌辰盡量讓自己看上去輕鬆些,但大手仍舊是有些許微顫,背後的血已經越流越多,安娜.溫斯萊特等所有人都掩住了唇。

郁暖心艱難地點了點頭,下一刻,被護士推進了產房,她的手從他的大手間滑落。

產房門被關上的那一瞬,左凌辰再也支撐不住,倒在了地上。

產房,緊張一片。

所幸郁暖心送來的及時,嬰兒順利生產,先出生的男孩子,而後又產下一個女嬰兒,一龍一鳳,兩個孩子就像是早就知道世間之事一樣,從誕生的那刻起,只是哭了幾嗓子后,就睜着眼睛好奇地看着這個陌生世界。

龍鳳胎,郁暖心很堅強沒有大出血,也沒有痛得昏厥過去,對於她來講最大的痛都已經經歷過了,這種女人幸福的痛,她一定會挺過去的。

霍家上下驚得喜訊,龍鳳胎的誕生令安娜.溫斯萊特和霍奶奶興奮地不言而喻,郁媽和郁爸爸也徹底鬆了一口氣。

「暖心,你感覺怎麼樣?」郁暖心被推倒了私人病房中,剛剛產下嬰兒的她顯得很疲憊和無力,但身體的一切指標都正常。

看着婆婆關切的目光,郁暖心心中暖暖的,「媽,我沒事了,我聽護士說,寶寶很健康。」

安娜.溫斯萊特點頭,霍奶奶則眼中含淚,郁爸爸和郁媽在一旁,臉色卻是凝重的。

「怎麼了?」郁暖心無力地看着他們,心中泛起不好的預感。

「暖心啊,凌辰受傷了,很嚴重。」郁媽忍不住走上前,告訴她了真相。

郁暖心倏然瞪大了眼睛,氣息開始變得不穩,「凌辰受傷?他怎麼會受傷?他現在哪裏?哪裏?」

「凌辰是在送你來醫院的途中中彈的,他一直沒告訴你怕你擔心。」霍奶奶聲音哽咽地說道:「他來醫院的時候,身後就流了很多的血,凌辰現在加重病房,恐怕。」

「我要去見他,你們讓我去見他。」郁暖心強忍着身體的虛弱從床上坐起來,神情異常的悲痛和無助。

「暖心,我推你過去。」郁爸爸出聲說道。

郁暖心點頭,「還有寶寶,凌辰最想看到的就是寶寶。」

加重病房,光線很暗。

左凌辰顯然是經過了緊急搶救,他奄奄一息地躺在病床上,緊闔的雙眼甚至連一絲波動都沒有。

「請各位做好心理準備吧,我們已經儘力了,左先生他。」院長得此消息后,親自趕了過來,一臉遺憾和無奈地說道。

「院長,你這句話什麼意思?快去救他啊。」郁暖心心痛地要死,她想起了上車前的那枚子彈,原來真的打在了左凌辰的身上,他卻仍舊是將她送進了醫院,甚至沒有令她察覺出任何的反常來。他,怎麼可以這麼自私?救她就連她的允許都沒有徵求?

院長深嘆一口氣,「左先生錯過了最佳的治療時機,流血過多,再加上子彈的位置是致命的,我們無能為力了,諸位有什麼話要說,就進去說吧。」

郁暖心二話沒說,強忍着抖顫著快要昏厥的感覺,猛地站起虛弱不堪的身體衝進了病房,身後的人大驚,立刻跟上。

病房內,郁暖心坐在了左凌辰的身邊,纖細的手指輕柔地輕撫着他的臉頰,美麗的臉頰儘是悲痛之色。「凌辰。凌辰。」

往日的一幕幕全都浮現在眼前,他是如此地優雅,今天卻毫無聲息地躺在這裏。

左凌辰艱難地睜開眼睛,她熟悉的容貌在他的眸間慢慢映出,他的唇微微扇動了一下。「暖心。看到你平安就好。寶寶們。」

「爸,寶寶。」郁暖心立刻從郁爸爸手中接過孩子,另一個孩子是安娜.溫斯萊特抱着的,他們全都上前。

「凌辰,你看,你做了乾爹了,他們是龍鳳胎,一個男孩子一個女孩子。」郁暖心的淚水滑落了下來,卻在強忍着悲傷笑出來。

寶寶們不哭不鬧,睜著大眼睛好奇地看着病床上的左凌辰,他無力地抬手,輕輕落在了寶寶們的小臉上。

「他們長得很好看。男孩子像天擎。女孩子像你。」他的聲音很弱很弱,就像是隨風都可以飄散的落葉一樣。

「凌辰,他們還等着你來疼呢,你千萬不能有事,知道嗎?」郁暖心用力地抓住了他的手,聲音哽咽地說道:「天擎已經失蹤了,我不想連你也失去。」

「對不起暖心,我想我要食言了。」左凌辰用儘力氣抬手,停落在她的臉頰上,拭去那一滴心痛的淚水。

「我以為,我會替代天擎來保護你。」他的眸泛著哀默,心疼地看着她的淚眼,「可惜我還是做不到,取代不了。」

「凌辰,你不要說傻話,你一定會好的。」郁暖心再也控制不住悲痛的心情,這幾個月的壓抑和堅強終於在這一刻徹底崩潰,淚水大顆大顆地流下。

左凌辰笑了,無力間泛著再也不會擁有的痛,他看了眾人一眼,最後落在了安娜.溫斯萊特的身上,「舅母,霍氏和左氏。」

「凌辰,舅母知道你想說什麼。」安娜.溫斯萊特的淚水早已經流了下來,凌辰就像她第二個兒子一樣,她的心痛不言而喻。

「外婆。」左凌辰轉向霍奶奶,見她痛哭輕聲說了句:「對不起。」

「凌辰。」霍奶奶上前緊緊摟住他。

左凌辰無力地笑着,一直笑着,看向郁爸爸和郁媽,「對不起。」他對他們的歉意無非是來自暖心的。

郁媽哭倒在郁爸爸身上。

「凌辰,我不要你這樣,不要。」郁暖心的心好痛好痛,如果他就這麼走了,這一輩子她都不會安心,她要如何忘記他對她的好?要如何忘記他對她的情?

「暖心。」左凌辰的眼神很溫柔很溫柔,手指輕顫著撫着她的臉頰,「我還記得第一次見你,在酒會上,你很美。對不起是我傷害了你,不過我開心的是……在我離去的最後一刻,還是見到了你作為母親的時刻。你,還是陪在我身邊。就算死了……也值得了……你是我這一生……唯一想愛的……女……人……」伴隨着最後一個字,左凌辰的大手緩緩從她的臉頰上滑落下來,隨着她眼眶陡然跌落的淚水一同跌在床邊。

「凌辰。」郁暖心凄聲喊道,晃動着他的身體,「醫生、醫生,」

所有人都絕望了,醫生和搶球的護士趕了過來,郁暖心只聽到電擊和醫生一次次搶球的聲音。

「沒心跳、沒脈搏,氧飽和為零。」

「心臟電擊200。」

「是,電擊200一次。」

「沒反應。」

「心臟電擊300。」

「電擊300一次。」

「沒反應。」

「電擊300。」

「心臟電擊300第二次。」

「還是沒反應。」

「心臟電擊350。」

「心臟電擊350一次。」

「沒反應。」

「第二次。」。

「第三次。」

「醫生,還是沒反應。」

良久后,醫生面色凝重地走了出來,對着所有人搖搖頭,「對不起,左先生他已經去世了。」

「不!」郁暖心痛苦地大喊,唯一的希望像洪水一樣絕提。

世界,似乎在這一刻轟然倒塌。

「凌辰——」

熟悉的女人聲音揚起,所有人看過去卻是早就應該接受懲罰的方顏,她在見到病床上早已經失去呼吸的左凌辰后,眼底,瞬間如死灰般寧靜。

「放開他,凌辰是我的。」下一刻她像是發了瘋似的撲上前,緊緊摟住左凌辰的身子,眼淚順着臉頰流了下來,

「為什麼不等我?我原本就想跟你一起去的啊。」她的聲音凄厲悲痛,卻讓郁暖心陡然明白了,始作俑者究竟是誰。她之所以會出現在醫院,一是因為她的爺爺,再者就是為了凌辰,這一切,都是安排好的。

「方顏。」郁暖心忍住了悲傷,含着淚聲音冰冷地對她痛苦的身影一字一句地說道:「你沒有資格再來打擾凌辰。」

方顏轉過頭怒瞪着郁暖心,「最該死的就應該是你,為什麼你沒有死?偏偏是我的凌辰?你應該奪走了天擎,現在還想奪走凌辰?」

郁暖心悲哀地對視着她的眼睛,面對她的質問,她一步步上前,卻陡然抬起了手,狠狠扇了方顏一巴掌,響脆的聲音增添了病房中的悲哀。

「這一巴掌,是我為天擎打你的。」

「啪——」說完這句話郁暖心又是一巴掌扇過去,「這一巴掌,是我為凌辰打你的。」

方顏的臉紅腫了起來,卻還是無動於衷地笑着,甚至開始了狂笑,「我原本就沒打算讓任何人原諒我,就連凌辰也算上。」她深深吻了左凌辰的唇,隨即站起身來,「郁暖心,你跟我一樣是可憐的,天擎已經死了,你不是很愛他嗎?為什麼還要苟活在這個世上?我最後還是愛上了凌辰,可惜他心裏就只有你,現在好了他走了,我愛他,所以我也要隨他去了。」說完,還沒等眾人反應過來時,她猛然跑到敞開的窗子旁,毫不猶豫地縱身一跳!

「啊——」小護士這才反應過來,厲聲尖叫。

郁暖心等人大驚,跑到窗子旁。

高空樓下,方顏如同一朵美麗的罌粟,殷紅的血綻放開來。

空氣中,充滿了死亡的味道。

伊菲斯歸來

三年後。

公墓,壯觀奢華。

「君毅,思傾,你們兩個小鬼不要鬧了,還不過來拜祭一下乾爹?」墓碑前,郁暖心身着黑色襯衫,豐盈的身子絲毫看不出她已經是兩個小孩的媽媽,原本齊長的青絲幹練地卷在腦後,看向不遠處兩個玩耍的寶寶,眼底不由得流露出母性的慈愛。

兩個小傢伙十分聽媽咪的話,蹦蹦跳跳地跑上前,十分乖巧地在墓碑前恭敬地一鞠躬,十足的小大人模樣。

「乾爹,我和妹妹來看您了,媽咪說今天是我和妹妹三歲的生日,乾爹你高興嗎?」開口說話的是霍君毅,過了今天就是他三歲的生日,別看他的年齡小,但像個小大人似的什麼都明白,仔細看去,他幼稚的小臉上鐫刻着與霍天擎神情輪廓相符的模子。

身邊的霍思傾嘟了嘟小嘴,對着墓碑上英俊的男人照片說道:「君毅真討厭,我才不要他做哥哥呢,我是姐姐,乾爹,您說對不對?」小小年齡的她長得典型一副美人胚子的樣子,眉宇輪廓映射著郁暖心絕美的樣子。

「好了,你們這兩個小鬼,每次來看乾爹都要爭執這個問題。」郁暖心微笑着看着兩個寶寶,拍了拍他們身上青草,「思傾,媽咪跟你說過很多次了,你是妹妹,君毅是哥哥哦。」

「哼。」霍思傾將小腦袋一扭,霍君毅則沖着她做了個鬼臉。

郁暖心笑了笑,看向墓碑上的照片輕嘆一口氣,「凌辰,時間過得好快,一晃三年過去了,小傢伙們也快要三歲了。」她的聲音充滿了柔情,「天擎仍舊是沒有任何消息,這兩個小傢伙天天嚷着要爸爸,我都快要沒轍了。」她頓了頓,盡量讓呼吸變得平順一些。

「凌辰你放心,左氏的經營狀況很好,我跟媽學了很多,目前我正在接手左氏的運營,你要保佑我哦,否則丟了你的企業我可不負責。」

自從三年前凌辰也出事之後,郁暖心就再也沒有踏足演藝圈,悲傷過後她開始跟着婆婆從事商業運營,天資聰明的她對於商業運作很敏感,再加上長期在這個圈子裏耳熏目染,自然進步飛快。

「媽咪啊,您跟乾爹說完話了嗎?我們什麼時候可以去您說過的那條街呢?」霍思傾奶聲奶氣地上前開口問道。

「傾兒你們還小,那裏又太亂了,今天是你們的生日,你們忘了,奶奶和外祖母她們都在等着我們回家呢。」郁暖心將鮮花擺放了一下後站起身來。

霍君毅轉了轉眼珠,歪著頭道:「媽咪,今天就是因為是我們的生日才要去那裏呢,您不是說爹地也去過那裏嗎?」

郁暖心輕輕搖頭,「真拿你們沒有辦法。」

「快走啦,媽咪。」霍君毅和霍思傾見到郁暖心有鬆弛的神情,立刻左右一個扯着她,撒嬌地央求道。

「好吧,不過你們到了那裏要乖乖聽話,特別是要聽保鏢叔叔們的話,不準亂跑,聽到沒有?」

「知道了。」兩個小傢伙異口同聲。

「少奶奶,我們找了半天,還是沒找到小少爺和小姐。」幾名保鏢急得滿頭大汗。

郁暖心快要崩潰了,「這條街上這麼亂,他們一定會害怕的,你們再去找,直到找到為止。」

「是,少奶奶。」保鏢們都快要咬掉自己的舌頭謝罪了,這兩個小孩子實在太調皮了,竟然能夠在他們的眼皮底下失去了蹤影。

郁暖心也在這條街上尋找著,甚至每一個商鋪都留心關注。

這條街,還是如同三年前的熱鬧紛雜,每走過一個商鋪,她都能想起當年霍天擎第一次來這條街上的情景,她甚至還記得,他們兩人被狗仔隊狂追時的樣子。想到這裏,郁暖心的心頭猛然一縮,她一定不要再失去兩個寶寶了,一定要找到他們。

她像只沒頭的蒼蠅似的,孩子的失蹤無異是致命的,就在她走過一家店鋪時,「咦?你不是那位擁有伊菲斯戒指的女孩子嗎?」店主蒼老的聲音揚起,咋一聽還帶着驚喜。

郁暖心一愣,這才看清身邊的店鋪,身子不由得一顫。

伊菲斯。

有多久她沒有再聽到過這個名字了,代表幸福的情侶。就是在這家店鋪,她買下一模一樣的戒指,也就是因為這對伊菲斯,天擎去了斐濟尋找,卻再也沒能回來,一別三年的時間。

「小姑娘,你怎麼了?你和那位先生是受到伊菲斯祝福的,可是你似乎看上去不是很高興?」店主仍舊是一身怪異的裝扮,言語之間卻是慈善的。

郁暖心勉強地笑了笑,心底那份隱隱的痛楚再度蔓延。

「哦,對了,跟你在一起的那位先生後來還來過這裏呢。」店主看上去挺熱情的,跟她滔滔不絕起來。

郁暖心陡然一愣,「你剛剛說什麼?他來過這裏?什麼時候?他什麼時候來過這裏?」她的聲音突然變得很激動,又急又促的。

店主顯然被她的反應嚇了一跳,狐疑地說道:「很多年前了,之所以我記得,是因為你們是伊菲斯的主人,他當時很奇怪,好像在找另一隻伊菲斯,還向我詢問是否有存貨,唉,伊菲斯可是世上獨一無二的怎麼會有存貨呢,那位先生聽了之後就很失望的樣子走了。」

郁暖心心頭升起的希望再次熄滅,心中的悲愴卻油然而生。

原來,她的天擎曾經來過這裏,就是為了尋找她那隻丟掉的伊菲斯,想到這兒她的心就像是被鞭子狠狠抽過一樣,疼痛難以。

「小姑娘,你遇上了難題?」店主關切地看着她。

「我的那隻伊菲斯丟了。」郁暖心不知道為何,不知不覺倒出了心事。

店主聞言突然笑了,「我看你們兩個人還挺喜歡開玩笑的呢,哦,對了,我剛剛還看到你的那隻伊菲斯了呢,怎麼可能丟了呢?」

一句話說的郁暖心一頭霧水,她一把抓過店主的胳膊,急聲問道:「我的那隻伊菲斯你見過?在哪裏?」

「在一個男人手裏,我看他拿着的。」店主說道。

「男人?他長得什麼樣子?是不是……另一隻伊菲斯的主人?」郁暖心感覺自己的心臟跳得好快好快,就好像有一種預感的東西即將爆發,令她幾乎都忘了找兒子和女兒了。

店主仔細想了想,「長得什麼樣子我沒有看清,因為他帶着墨鏡呢,不過,從身形輪廓上看真的很像跟你在一起的那位先生呢,哦,對了,他的身後還有兩個小孩子跟着呢,一個男孩,一個女孩,哎呀,那兩個小孩子真是太漂亮了,跟在那個男人身後,引起好多人的關注呢。」

郁暖心的心臟都快要跳出來了,聲音因激動竟然變得結巴起來,「一個男孩一個女孩子?他們、他們是不是只有這麼高?」她連忙比劃了一下他們的身高,猛然想起什麼似的,翻出孩子們的照片,「您看看,是不是這兩個孩子?」

店主接過照片,只消一眼,就連忙點頭,「對對,就是這兩個小孩子,他們好可愛的,就跟着那個男人一直在後面走啊走啊的,但也不上前,不過啊,那兩個孩子的神情可真是像那個男人,對了,這兩個小孩子是你的弟弟和妹妹?」她狐疑地問了一句,由於郁暖心年齡本來就小,生完孩子三年後也只不過是二十五歲,再加上她天資漂亮,皮膚又好,顯得仍舊是很小的樣子。

郁暖心實在沒工夫跟她解釋這兩個孩子的來歷,急忙問道:「那個男人現在什麼地方?兩個孩子跟着他去了哪裏?」

店主見她心急火燎的樣子,連忙朝前一指,「他們朝那邊走去了——」還沒等話說完,郁暖心就迫不及待地跑遠了。

街頭的另一角,男人高大的身影在陽光下落下偉岸的影子,身後是兩個默默跟着的小傢伙,他們小小的身影被籠罩在男人的身影之下。

終於,男人的腳步停住了。

身後,兩個小傢伙也停住了腳步。

男人轉過身子,剛毅的五官輪廓在陽光下異常醒目,只不過,眸子深藏在墨鏡之後。

「兩個小鬼,為什麼一直跟着我?」他開口,淡淡低沉的聲音如同磁石般,充滿了令人沉醉的性感磁性。

兩個小傢伙似乎沒料到前面的男人會突然停住腳步,瞪着大眼睛看着他,良久后君毅奶聲奶氣地開口道:「你怎麼知道我們跟在後面?」

小傢伙眉宇間透著熟悉的英俊氣息,惹得男人輕輕一笑,眸底卻聚滿更多的笑意。「因為我和你們一樣聰明。」

君毅眨了眨眼,搖頭:「這個世上,我爹地是最聰明的。」

男人爽朗一笑,看着一邊的霍思傾愣住了,眸底漸漸騰滿溫柔。「小傢伙,那你呢?你也認為爹地是世上最聰明的人嗎?」

霍思傾沒回答他的話,只是張著好奇的大眼睛看着男人,許久后才歪著頭,「你能把墨鏡摘下來嗎?」

男人不怒反笑,二話沒說直接將墨鏡摘了下來,眉宇神情與兩個小傢伙有着驚人的相似,深邃的眸飽含溫柔地看着他們,下一刻便聽到兩個孩子驚呼一聲,猛地撲到他健碩的懷裏——

「爹地!」

男人溫柔地笑着,沒有將他們推開,反倒是自然地將他們分別摟住,良久后低沉開口,「我知道你們,你叫霍君毅,而你叫霍思傾,對不對?」

兩個小傢伙驚奇地看着他,「爹地為什麼會知道我們的名字呢?」

「那你們怎麼知道我是你們的爹地呢?」男人揚起大手,在男孩子的頭上揉了揉,又親昵地在女孩子的小臉上親了一下。

兩個小傢伙異口同聲:「因為媽咪每天都看着爹地的照片啊,你像照片上的爹地,身上還有爹地的味道。」

男人剛毅的臉頰泛著隱隱的心疼和痛楚,手指微微顫抖了一下。

「爹地你怎麼了?是不是因為我們不乖你不回家呢?」霍思傾奶里奶氣的聲音中透著一絲小心,小手拉住男人微顫的大手,「爹地你不要走好嗎?其他小孩子都有爹地陪呢。」

男人凝向女孩子的小臉,她稚氣的小臉透著一個絕美女子的影子,這個影子是令他魂系夢牽的。

「君毅,媽咪給你起這個名字,就是希望你長大後會成為一個頂天立地的君子,有着剛毅的性格。」

「那我呢?」霍思傾緊緊抓着男人的大手不放,甜甜地問道,就像是小孩子終於有了糖果似的。

男人看着她,眸底的心疼更是加重了,「思傾,就是思擎的諧音。」

「好深奧哦。」兩個小傢伙都不明白他的話。

男人勾唇一笑,「不明白沒有關係,我會教到你們明白。」說完將兩個小傢伙全都抱在懷中,站起身。

「呼,爹地好高哦。」

「對呀,比媽咪還高呢。」

正在兩個小傢伙為之雀躍的時候——

「天擎……」男人的身後揚起熟悉的女人聲音,溫柔的,泛著不可置信的小心翼翼,又像是怕被驚到的畫眉鳥,輕柔的聲音帶着微微的顫抖。

「天擎,是你嗎?」

陽光下,男人英挺偉岸的身子輕輕一顫,緩緩轉身,清澈如水的眸與深邃的眸相遇。

如清風拂過水麵,頓生漣漪。

郁暖心倏然瞪大了眼睛。緊接着,櫻唇泛著隱隱的顫抖,顫抖漸漸蔓延開來,直到骨髓深處。多少次,午夜夢回,她都在淚水中醒來,如今,夢中那道偉岸的身影終於與現實結合,陽光下,男人的身影顯得那麼地真實,真實到令她呼吸加速。

男人並沒有放下兩個寶寶,而是抱着他們一步步走向郁暖心,每走近一步,他眸底的深情就更加濃烈一層。

終於,他在她的面前停下腳步。

近到,她可以很清晰地看到他英俊的五官輪廓。

近到,她可以很清楚地呼吸到只屬於他的淡淡龍誕香。

近到,她可以伸手就觸摸得到他過於健碩寬闊的胸膛。

男人凝着她,眸底映出她激動的樣子,僅用一隻手就抱住了兩個小傢伙,騰出一隻大手,款款深情地輕撫在她的頭上,溫柔的指尖帶着真實的溫度,輕撫在這張相思千回的絕美臉頰上。

「暖,我回來了。」一貫低沉的聲音裹着濃濃的溫柔,飽含着深情和顯而易見的內疚,夾雜着男人熟悉的氣息,如數地縈繞在她的呼吸間。

郁暖心怔怔地看着他,他的一句話令她的雙眼蒙上淚霧,漸漸模糊了眼前霍天擎的身影。「天擎,我、我一點都不想哭。因為這樣會看不清你的樣子。」

其實她有很多話想對他講,最後卻說出這麼一句話來。

下一刻,郁暖心的身子被霍天擎猛地摟入懷中,有力的臂彎幾乎要將她揉進體內,郁暖心不難感受到摟住自己的結實臂彎還帶着輕微的顫抖。男人滾燙的吻落在了郁暖心光潔的額頭上,低柔的聲音裹着對她的心疼和憐惜。「不要緊,今天看不清還有明天,明天看不清,還有一輩子。」

「天擎,你終於回來了。」

陽光下,一家四口幸福溫馨的影子倒映在地面上,小巷來來往往的人群詫異驚慕地看着眼前這一幕,他們殊不知,這是一對分別了三年多的夫妻,終於在這裏相聚了。

最美不過愛你

霍天擎的歸來無疑成為了霍家上下最大的喜事,尤其是霍奶奶更是興奮到哭,而安娜.溫斯萊特也掩不住激動的心情。霍天擎沒說他失蹤的原因,而深解兒子性格的安娜.溫斯萊特也沒有多問,只是聲音哽咽地說了句:「回來就好。」

霍家,一下子有了主心骨。

夜深,霍天擎終於將興奮的兩個小傢伙哄睡,溫柔地替孩子蓋上了被子,郁暖心依靠在門邊,看着壁燈將男人熟悉的身影拉長,他臉上的神情是那麼地溫柔,尤其是看着孩子們的眼神,是一種父愛的流露。

曾幾何時,像這樣的場面近乎成了她的奢望,而今,卻終於變成了現實。這個男人,回來的時候如同他消失時的無聲無息,卻怎麼也不顯得突兀,就好像他是出了趟遠門,終於歸家般的自然。

霍天擎轉身便看到倚在門框邊的女人,如華般柔和的燈光將她凝脂般的肌膚映得更加透亮,她的眸帶着深情的溫柔,一瞬不瞬地注視着他,唇邊泛著如櫻花般美麗的弧度。

男人深情的眸對上她溫柔的笑靨,如夢幻般。下一刻,將她整個人抱起,一如往昔般充滿了霸道卻溫柔的力量,大踏步朝主卧的方向走去。

夜深,眷戀並纏綿著。

激情過後,空氣中瀰漫着濃濃的愛戀。

「天擎。」郁暖心眷戀地膩在霍天擎的懷中,小小的頭顱貼合在他健碩的胸肌上,耳邊是他有力沉穩的心跳聲,一下又一下,震動着她的耳膜。

「嗯?」男人應聲,溫熱的大掌愛戀不已地輕撫着她如水般清滑的身子,她的玲瓏與他高大健碩融合在一起,這一刻,充實填補了一切。

郁暖心將小臉深深埋進他的頸窩處,輕柔低啞地說了句:「沒什麼,我只是……怕自己只是誤覺。」

「傻丫頭。」霍天擎心疼地將她摟緊,「對不起。」

「天擎。」郁暖心仰起小臉,主動用唇刻畫着屬於他剛毅的輪廓,溫柔地說道:「不要說對不起,我要感謝上天,你能平安回來,我只要你回來。」

男人滾燙的唇再度將她深深吻住,三年多的相思化作濃濃愛意。

「為什不問我失蹤的原因?」良久后,霍天擎才眷戀不已地放開她的唇,額頭輕抵着她的,溫熱的唇息輕輕掃撫着她的臉頰。

郁暖心的眸底泛起溫柔,主動輕吻了一下他性感的薄唇,小心翼翼地說了句:「你不主動說,我不敢問。」其實,在他們重逢的那一刻,她就好想問他去了哪裏,這三年他是如何度過的?為什麼要等了三年之久才會回來?是發生了什麼意外還是……女人特有的敏感令她不敢再想下去。

霍天擎低柔地笑了,大手攬着她的小腦袋,粗糲的手指溫柔地輕撫着她如嬰兒般絲滑的臉頰。「為什麼不敢問?」低沉的聲音回蕩在她的耳畔。

郁暖心凝着他,美麗的水眸泛著隱隱的霧氣,溫柔的聲音帶着淡淡的哽咽。「我怕。我怕你這三年來經歷了我想像不到的痛苦,你沒有回來一定是有原因的,我怕你受傷,怕你痛,甚至都想過你可能失憶了,而陪在你身邊的還有另一個女人。」

她越說聲音越小,看着他帶笑的眸子她有些心虛了,淚霧漸漸隱去,「我知道不應該這麼想你,只不過,我真的好怕。」

「沒有想過我可能死了?」霍天擎心疼地輕撫着她的長發,深情地問道。

郁暖心搖頭,「我相信你還活着,一個對所有事都安排妥當的男人,怎麼可能會輕易讓自己喪命呢?」

「所以你在見到那具屍體時,一口堅決地否認是我。」霍天擎淡淡的口吻透著瞭然。

郁暖心一愣,「你怎麼知道?」

霍天擎深嘆了口氣,「我都知道,這三年來發生的每一件事情我都知道,我知道你見到屍體時的樣子,知道你和母親為了挽救霍氏而奔波,知道凌辰是如何幫助霍氏度過難關,也知道他是為了保護你和我們的孩子中槍身亡,更加知道你為我生下一雙可愛的兒女,而且還知道,這三年來你離開了演藝圈投身商界,一切的一切我都知道。」

郁暖心震驚地看着他,良久后才吶吶地問道:「你怎麼什麼都知道?既然這樣,為什麼要等到三年後才回來?」

霍天擎凝視着她,良久后坐起身,將被子掀開,男性健碩的身材暴露無遺。

「天擎……」

「看着我的身體。」霍天擎溫柔地命令道。

郁暖心一愣,朝他的身體看過去,寬闊的肩膀、健碩的胸肌、精壯的腰肢……

郁暖心的小臉一紅,「天擎?」他讓她看什麼?是故意的嗎?

霍天擎好笑地看着她羞澀的樣子,大手輕撫着她,「當時,我的頸椎受到重擊,清醒過來時全身已經動彈不得,醫生鑒定由於頸椎受創導致牽連性頸柱受傷,運動神經繼而受到牽連,也就是說我只能躺在床上,不能走甚至連動動身子都難。」

郁暖心聞言后倏然瞪大了雙眼,顫抖着手指輕撫在他的脊背上,這才發現,他的脊背有着淡淡的痕迹,看樣子是手術過後留下的痕迹,不過還好,不仔細看已經看不見了。

「怎麼會這樣?」她心疼凝着他,輕輕摟住他的後背。

「是方老爺子的人。」霍天擎的嗓音淡淡的,見她面露心疼的樣子后,溫柔地反身將她重新摟入懷中。

「因為想到了伊菲斯的下落,到了斐濟我只想快點拿回戒指,沒想到在準備潛水的時候見到了殺手,聽聞他們的口氣不難猜出是方老爺子動了殺心,我料到這群殺手不簡單於是便給凌辰打了電話交代了所有的事情,下了海,沒料到他們竟然在海底也有埋伏,方老爺子為了要我的命,竟然派出近三十多名的殺手。在打鬥中我的後背受到重創,就這樣導致身體上的不便。」

郁暖心驚心地聽着他的述說,心痛倏然蔓延開來。

「當我用最後的力氣爬上了岸,昏厥了過去,沒想到卻被一處以捕魚為生的小漁村救了,那裏的醫生為我處理了傷口,因為條件有限漁民們又將我送到了小市區的重點醫院進行治療,醫生正式診斷我為脊椎受傷導致全身癱瘓。」

霍天擎輕聲說着,大手撫在雙腿上。

郁暖心看着他健碩的身體,好半天才從心痛中反應了過來,小手輕撫他的身體,疑惑地問道,「那現在怎麼會……」他的一舉一動跟往常無異,一點都看不出他是全身癱瘓過的人。

霍天擎笑着一翻身,將她壓在了身下,精壯的身體將她的嬌小籠罩。

「因為我不允許你有一個癱瘓的老公,更加不允許自己從此就在輪椅和下人們的伺候中過完下半生,我告訴自己,無論如何都要重新站起來,要跟以前一樣邁著自信的步伐走到你面前。」他凝視着她,深邃的眸底泛著如星子般誘人的光芒,「所以我積極配合醫生們的各項治療,同時我的貼身保鏢也暗自向我報告霍家發生的一切事情,這樣一來,我更加不允許自己恢復不到以前的樣子,三年的時間,我足足用了三年的時間,終於從床上坐到了輪椅上,又從輪椅站了起來,這三年的時間,我要重新學習如何拿刀叉,如何拿書,甚至如何去系鞋帶,一切的一切我都是從頭學起的。」

郁暖心眼底又驚又痛,甚至掩住了嘴巴,呼吸開始變得越來越急促。一個已經被醫生宣判全身癱瘓的人,竟然完好無損地站了起來,不但站了起來,還跟以前一樣無異?

她的心,突然痛得快要炸開。「天擎,當時一定很痛苦吧?既然活着為什麼不通知我?為什麼要自己一個人默默忍受這種痛苦?」

雖然她沒有親眼見到,但也不難想像得到天擎在接受一次又一次治療時候的辛苦和痛苦,她似乎看到了他躺在床上一動不能動的樣子,甚至看到了霍天擎在試着站起來卻一次次跌倒的樣子。堂堂七尺男兒,要重新學習走路、吃飯、甚至是穿衣穿鞋子。這樣的震驚,是她心痛和無法去接受的,如果當時她在他身邊。想到這裏,郁暖心更加心疼了,將他摟得更緊。

「傻丫頭,當時如果被你看到我那個鬼樣子,你一定會擔心的,就連我自己都無法接受當時的樣子,就像個廢人一樣,雖然活着卻跟屍體沒什麼兩樣。」霍天擎苦笑,「霍家面臨的危機和凌辰的遇難令我心急如焚,我恨不得立刻就回國來見你,可惜當時我只能躺在病床上。」

「天擎。」郁暖心的眸充滿了憐惜,輕柔地撫着他的後背,「這裏,要經過多少次治療呢?」

「大大小小的治療和矯正手術一共是八次,物理治療的次數已經忘了,我只記得那裏的醫生快被我逼瘋了,甚至是大半夜都被我叫到病房來替我治療,結果他沒料到我會康復,還笑稱要去申請諾貝爾醫學獎。」霍天擎爽朗一笑。

郁暖心無語,她實在能夠想像得到醫生被他慘逼的樣子。

「天擎,那具屍體是誰?他跟你的身形很像。」她突然想起了這個問題。

霍天擎含笑的眸漸漸變得沉痛起來。

「是驍。」他的聲音變得低沉痛楚,「當時他發現我遇上圍擊,下水救我,但是對方的人太多,驍為了救我,在奄奄一息之際將受到重擊的我推到了激流區,而他則刮花了自己的臉,我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他為了我而失去生命。」

郁暖心的腦海中突然閃過那道同樣偉岸的身影,原來就是驍,他總是默默地跟在霍天擎的身後,不做聲響,卻用這麼一種方式來保護著霍天擎。「天擎。」

「方家的人害得我失去了兩個兄弟的命,就算我是癱在床上也不會讓他們好過。」霍天擎的臉頰變得陰冷。

郁暖心看着他陡然驟變的臉,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天擎,難道你也插手方家的事情了?」

霍天擎眸底冰冷一片。「方范這隻老狐狸一向不精通商界,要他徹底上當,就要讓他相信我已經死了。於是我暗自命人買通的媒體,將驍的屍體曝光,故意散播對霍氏不利的消息,凌辰做事我一向了解,他一定會利用這個消息,這樣一來反倒讓方范失去了警備心理,放心地大量吸納霍氏股票,而凌辰也會藉此給他重重的一擊。方氏沒落,我又命人將方范和方氏這幾年的商業犯罪資料交到了商業調查科手中,當然,這期間凌辰也找到了不少證據。」

「所以說,方家全家的入獄,都是你安排好的?」郁暖心驚心這個男人竟然在病床上也是如此籌謀。

霍天擎冷哼,「讓他們入獄簡直是便宜了他們,只不過我沒想到他竟然會在彌留之際指示方顏痛下殺手,害得凌辰喪命,既然他們不仁,我也會不義,驍和凌辰的死,我要讓他們方家付出慘痛的代價,用一家人的性命去為我的兄弟祭奠。」

郁暖心聽得心驚膽顫的,她已經不難猜測到方顏一家的命運了。

霍天擎見她臉色有些凝重,隨即輕輕一笑,瞬間,他眼底的溫柔都回來了。「身體康復后,我很想你,恨不得馬上飛回到你的身邊。」

郁暖心凝着他。「為什麼你會出現在那條小巷?」

霍天擎輕輕一笑,像是變戲法似的拿出一個精緻的盒子遞到了她的眼前。

郁暖心顫抖着手指接過,緩緩打開,精緻的戒指在燈光下泛著明艷的光芒,竟然是,伊菲斯。「天擎,你、你真的找到了。」

「粗心的丫頭,這枚戒指卡在了珊瑚礁上,下次不要這麼粗心了。」霍天擎寵溺地叮囑。

「天擎。」郁暖心忍不住撲到了他的懷中,「你怎麼會這麼傻呢?戒指丟了就丟了,你的命才是最重要的啊,這三年我每一天都在想念你,在盼着你回來,每一天都在愧疚中度過的,你怎麼可以為了我,千里迢迢地跑到那麼遠的地方去尋找戒指?甚至還差點搭上了自己的命?」

她再也忍不住了,心底對他的心疼和痛楚全都宣洩了出來,她真的很心疼,很心疼在他最痛苦的時候沒有在他身邊。

淚水,沿着她的臉頰滑落,下一刻,被霍天擎輕輕吻住,將她的小臉輕輕執起,輕柔地拂去她的淚水,他的眸深情地對上她的美眸,一字一句地說道:「因為,我愛你。」

三個字,堅定不移的、清清楚楚地落在她的耳畔,連同那雙異常堅定的眸子,都泛著令人心悸不已的光芒。

郁暖心傻住了,眼睛瞪得大大的。像是聽到了幻覺似的。「天擎,你剛剛、剛剛說什麼?」

霍天擎的唇勾起溫柔的弧度,他深情的注視倒映在她的淚眼中。「我愛你。」他清晰地再度開口,裹着濃濃的深情。

「天擎。」淚水,再度將郁暖心的眼睛籠罩。她終於等到他說了這三個字,這一刻,她可以幸福地死去了。

「暖,我愛你。我還以為這一生再也沒有機會對你說這三個字。」霍天擎吻着她的淚水,動情地低喃,「我愛你,要愛你。這一生都要好好愛你,還有我們的寶寶,謝謝你,我的暖。」

「天擎。」郁暖心不安的心終於靠上了岸,緊緊摟住他的身子不放手。

夜晚,有了愛的味道,變得更加可愛。

「喂,你、你別擠我。」

「不是啦,讓我看看爹地啦。」

「哎呦……」就在霍天擎和郁暖心深情相擁時,微掩的內室門終於容不下隱隱的擠動,下一刻,兩個小傢伙一下子雙雙跌進了主卧的地毯上。

霍君毅摔了個正著,霍思傾則壓在了他的身上,痛得他齜牙咧嘴的。

郁暖心震驚地看着突然跌進主卧的兩個小傢伙,半晌后才反應過來,一把將霍天擎推開,裹上睡裙,「剛剛不是已經睡著了嗎?怎麼又醒了?快起來,有沒有摔痛?」她心疼地上前。

霍君毅一下子站起身來,霍思傾則又摔了個屁股蹲。

「媽咪,我才不要你抱我起來呢,我是男孩子,都這麼大了還被媽咪抱,很丟臉。」

郁暖心苦笑不得,「兒子,你才三歲而已,今晚爹地才為你們過完生日。」

霍君毅吐了吐舌頭,「反正我現在有爹地了,高興地睡不着。」

霍天擎哈哈大笑,這個小傢伙像極了小時候的他。

郁暖心翻了翻白眼,隨即看向霍思傾,見她委屈的小臉,輕聲說道:「思傾,來,媽咪抱你起來。」

「不嘛,我要爹地抱,要爹地。」小女娃多少有些撒嬌起來,趴在地毯上不肯起來。

「思傾。」

「來,爹地來抱傾兒。」穿好睡袍的霍天擎二話沒說將女兒抱起,寵溺地親了她的小臉一下,「有沒有摔痛?」

「嗯。」小思傾用力地一點頭,撒嬌地控訴,「都是君毅不好,他總是不讓我看你,說爹地是他一個人的。」說着她的小臉一抽,要哭的樣子。

霍天擎連忙哄道:「傾兒乖,爹地也是你的,你是爹地的乖女兒嘛,和哥哥一樣,都是爹地的心肝寶貝。」

小思傾破涕而笑。

「那爹地還不會離開我們了?」

「當然不會了,爹地要陪着你們上學,看着你們一天天長大。」霍天擎真是愛極了這兩個寶寶。

小君毅一扭頭,「女孩子真是喜歡撒嬌,只是摔了一小下就喊痛,爹地,她是故意的。」說完,竟然主動地爬在了大床上。

「君毅,你怎麼不回房睡覺?」

「因為我要跟爹地睡。」小君毅奶聲奶氣地說道。

郁暖心哭笑不得,「君毅,爹地累了一天了,要好好休息才行哦。」

「可是我要跟爹地說悄悄話哦,我有很多的話要對爹地說的。」小君毅絲毫不讓步。

「我也是,我也是。」小思傾也大聲嚷着。

小君毅瞪了她一眼,「我要跟爹地說男生之間的事情,你是女生。」

「哼。」小思傾將頭扭到一邊,窩在霍天擎的懷中,「我就要聽爹地給我講故事。」

霍天擎一直笑着,幸福的神情不言而喻。

郁暖心無奈一嘆氣,「看樣子,這兩個孩子要很黏你了。」

「我的孩子當然要粘着我了。」霍天擎爽朗大笑,「來,今晚都跟爹地一起睡,爹地給你們講故事。」

「好呀。」

兩個孩子雀躍不止。

下一刻,郁暖心的身子也被霍天擎一把摟住,「還有你,我最心愛的傻丫頭。」

幸福,再度蔓延。

霍氏的清晨,依舊繁忙,會議室,股東們正襟危坐,一身職業裝的安娜.溫斯萊特坐在主席位置上,當秘書將下半年的業績分析報告送到她面前時,她卻從座位上站起來了,「諸位,今天是我最後一次坐在這個位置的時候。」

眾股東們大驚,還沒等議論紛紛,安娜.溫斯萊特再度開口,「因為,這個位置我要還給真正的主人。」

話音剛落會議室的大門便被兩名保鏢推開,霍天擎挺拔的身影出現在眾人面前,一身華貴西裝的他絲毫不減一絲威嚴,在眾人都倒吸冷氣的空當中,步伐堅穩地坐在了主席位置上。

「各位,」霍天擎沉穩平靜地對上各位股東們震驚的神情,低沉地開口,帶着與生俱來的權威,「辛苦大家了。今天起,霍氏繼續由我運營。」

眾人陡然反應了過來,這種熟悉的權威聲音將他們每個人的細胞都激活了,頓時,所有的股東們都站了起來,掌聲,如潮水般襲來。

左氏,午後的空氣有些激動的意味。一身幹練的郁暖心出現在高管面前,第一次,她在眾人面前露出如花的笑靨。「各位,今天我們左氏將會由專人管轄。」

高管們紛紛猜測,會議室的門敞開,在秘書的帶領下霍天擎走了進來,沉穩的步伐帶着權威的力量,他與郁暖心對視了一眼,溫柔的笑逸在眸間,再度轉向席下早已經目瞪口呆的高管們時,剛毅的臉頰轉為冷峻沉穩的光芒,「從今天起,我霍天擎將出任左氏主席一職,在這裏我鄭重承諾,左氏永遠不會成為霍氏旗下企業,左氏仍舊有自己獨立的運營體系,我會全權負責左氏在全球的運營狀況,直到選出合適的主席人選為止。」短短的一句話,就像是給眾人打了強心針一樣。

郁暖心不由得心生佩服,她不得不承認霍天擎這個人真的很適合在商場上打拚,他的穩重和權威帶給屬下的不光光是一份安全感,更加帶給人不斷向前沖的拼勁,這種天生具備的領導氣勢不是所有人都具備的。就連她也是如此,只要霍天擎的一句話,足可以令她倍感安全和幸福了。

四年後。

別墅庭院的停車場,霍天擎親自清洗著一輛性能極佳的越野車,陽光打在他健碩的身上,歲月沒有在他剛毅的臉頰留下痕迹,反倒更是增添了致命的男人氣息。

隱約的哭啼聲使他停住了動作,回頭,卻對上小思傾哭泣的小臉。已經七歲的思傾完全刻畫了郁暖心絕美的樣子。

霍天擎見女兒哭着走向自己,嚇得連忙將水管扔到了一邊,下人們立刻上前繼續洗刷這車子。

「傾兒,怎麼了?誰欺負你了?」他將女兒抱起,心疼地擦拭着她的淚水。

這個女兒令他疼進了心坎里,看來女兒是男人最後一個情人,這句話一點都不假,看着女兒一哭他的心都快要揪出來了。

思傾一向是得到霍天擎的疼愛,被他這麼一哄勸更是委屈了,哇地一聲哭得更厲害。

「君毅太壞了,他把我的零用錢都騙去了。」

「啊?」霍天擎聽得一頭霧水,但看到她哭得那麼傷心,連忙安慰道:「傾兒不哭了,原來是零用錢沒了,爹地給你。」

「不是……關鍵不是這個……嗚嗚。」

「好孩子,告訴爸爸是怎麼回事?」霍天擎急得都快要抓頭髮了,除了郁暖心,傾兒是第二個流淚讓他看了異常心疼的人。

霍思傾還沒等開口,郁暖心便氣匆匆地走了上前,「天擎,你太過分了。君毅還那麼小,你怎麼可以教他買賣股票?」

霍天擎一愣,這才反應過來她話中的意思,再看看女兒帶淚的小臉,陡然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傾兒,你的錢是被君毅拿去買股票了?」

思傾點頭,「對啊,他騙我說可以讓我的零用錢翻倍,因為今天是爹地和媽咪的結婚紀念日,我想為你們買禮物的,君毅明明讓零用錢翻倍了還不把錢還給我,他太可惡了。」

霍天擎哈哈大笑,「我兒子還挺厲害的,小小年齡就懂股票了。」

「你還笑?」郁暖心詫異,「他們現在是上學的年齡,你怎麼可以教他們這些?」

霍天擎一聳肩,將她也摟在懷中,「老婆,他們是我霍天擎的孩子,早些接觸商場也是一件好事,你看君毅,我像他這麼大的時候也懂得這些。」

「你真是。」郁暖心苦笑不得。

「不要氣了,放心,他們不會耽誤學業的,我霍天擎的孩子都很聰明的,今天是我們的結婚紀念日,車子都準備好了,兩個孩子一直吵著要去郊遊,我們出發吧。」霍天擎攬過她的肩膀,輕聲說道。

郁暖心輕捶他一下,點點頭。

郊外,風輕雲淡。

藍天下,兩個七歲大的孩子在追逐打鬧着。

「君毅,你怎麼可以用我的錢給爹地和媽咪買禮物?太可惡了。」

「才不是呢,那是我投放在股票上攥到的錢。」

「你騙人,那我的那份呢?」

「早就沒了,你買的是垃圾股。」

「你這個騙子,明明是你說那是潛力股的。」

「我說你就相信啊?商場如戰場,笨丫頭。」

「打死你。」

「來呀來呀。」

孩子們的嬉鬧聲在藍天下渲染,林蔭下,郁暖心靜靜地窩在霍天擎的懷中,她的臉泛著幸福的笑。

「這兩個孩子都被你慣壞了。」她的聲音沒有指責,反倒是一種滿足的輕嘆。

霍天擎看着孩子們快樂的身影,微笑地說了句:「我欠了你們三年的時間,所以要加倍還上才行。」

「天擎。」郁暖心轉身,摟過他的身子,「有你在身邊,我真的好幸福。」

「你搶了我的台詞,小丫頭。」霍天擎輕捏着她的鼻頭,寵溺地說道。

「我都快成黃臉婆了,還小丫頭呢。」郁暖心溫柔地笑着。

「在我眼裏,你永遠都是個小丫頭。」霍天擎摟緊她,在她耳畔輕喃:「永遠都是美麗的。」

「謝謝你天擎。」郁暖心滿足輕嘆。

「還有呢?」霍天擎一挑眉。

郁暖心歪著頭看着他,笑靨以對,「你還想聽什麼?」

「今天是我們的結婚紀念日,你應該對你心愛的老公說點什麼?」霍天擎壞壞地看着她。

郁暖心撒嬌地笑着,摟住他的頸部,成熟間還有着如少女般的甜蜜,輕柔說了句:「我愛你。」

霍天擎笑了,深情的眸對上她的眼睛,「我也愛你。」

深情俯首,伴着這三個字的承諾,溫柔地吻上了她的唇。

藍天下,一幅相愛的畫面渲染了整個天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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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擎天(上、下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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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與君共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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