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冊 第八章:君情來襲

下冊 第八章:君情來襲

愛情發生時,不可言說的純粹,也像一道金色的光。凝結的時間,流動的語言,黑色的霧裏,有隱約的光。再發生與未發生之間,時間凝結了,混沌被鑿穿了一個洞,世界成形。但一切又如此迷濛,美麗,不可捉摸,無法用既有感知或貪乏的文字描述。愛情帶領我們通向神秘的未知。

「耳光門」事件

有關郁暖心的不利消息果然在第二天一大早就開始傳開,新聞中將當天在化妝室中郁暖心主動扇打了新人兩個耳光的事情描繪得有聲有色,就像是親臨了爭執現場似的,而安雅紅腫哭泣的臉部特寫也被媒體毫不留情地曝光了。

很明顯,這個消息的亮相就像巨石投湖一樣,頓時激起千層浪,娛樂圈本來就是一個是非顛倒的地方,緋聞一旦傳來速度之快是令人無法估算的,一時間,什麼郁暖心耍大牌、郁暖心欺負新人、新人爆料郁暖心被包養結果遭打兩個耳光等等的說辭蜂擁而起,甚至有的媒體還繪聲繪色地開始大膽爆料郁暖心與霍氏的曖昧關係,甚至猜測霍氏出面投資只是為了將郁暖心捧上影后之位。

事情往往就是這樣,由一個點開始連成一條線,再形成一個面。這次的事件被媒體稱為「耳光門」事件,幾乎所有的媒體都一邊倒,同情弱者,將不利的說辭全都壓在了郁暖心身上。

霍氏總部,總裁辦公室

偌大的辦公室直到黑夜降臨依舊冷氣十足,不單單是中央空調的緣故,主要是來自於坐在總裁椅上的男人,他面無表情,身後通透的落地窗外,霓虹高樓林立,月光將他英俊的臉部輪廓勾勒得更加清晰。

「霍先生,有關郁小姐的不利消息似乎蔓延得越來越快了,從今天一大早到現在,霍氏公共關係部已經接到了不下百封Email,都是有關對郁小姐形象質疑的投訴內容,郁小姐的『耳光門』事件已經嚴重影響了當初與霍氏簽訂的健康明快的形象要求,對代言霍氏也產生不好的影響,再加上霍氏投資的影視,我想,」

「直接說結果。」霍天擎將手中的文件扔到了一邊,乾脆將身子依靠在總裁椅上,英挺的濃眉不滿地挑了一下,鋒利的眼神看向霍氏公共關係部首席執行官。

公共關係部首席執行官Pual見話被打斷,艱難地咽了一下口水,下意識地伸手試了試額頭上的汗。他不是不知道霍先生一貫不喜歡聽事情處理的經過,只是關注結果,但這次他之所以說了這麼多,就是想讓霍先生明白郁暖心小姐目前有多麼不適合代言霍氏,雖然他多少聽同事們相互猜測霍先生與郁小姐之間不同尋常的關係。

就像這次他預約見霍先生一樣,總裁秘書得知他是為了郁暖心的事情而來時,小心翼翼地提醒一切都要說話小心,並爆料說有一次看到郁暖心從霍先生的總裁室出來時,面色倦怠而紅暈,頸部也見到曖昧的痕迹,她不難想像在總裁室足足有兩個多小時的時間兩人做過些什麼事。可見,霍先生似乎對這個郁暖心真的另眼看待,就連當初的虞鈺都沒有這麼明目張膽。

此時此刻,Pual才終於明白總裁秘書的警告,因為他看到霍先生的臉色很明顯地轉冷了。「霍先生,經過我們公關部會議一致的通過,已經做出結果。希望霍先生考慮霍氏的整體形象,撤換郁小姐的形象代言,並且希望霍先生能夠首肯暫停一切有關影視的投資,尤其是針對郁小姐的,目前鑒於郁小姐的不利宣傳,我們完全有理由這麼做。」

霍天擎微微轉動了一下總裁椅,修長的手指輕輕摩挲著薄唇,眼神帶着考究,卻有一絲明顯的失望,「這就是你們公關部討論了一整天的結果?」聲音不高,卻像鞭子一樣有力地抽打在Pual的臉上。

Pual的面色變得瞬間難看和尷尬,他抬頭看了一眼霍天擎,卻被他鋒利如鉅的目光嚇得連忙又低下頭,聲音猶豫,「霍先生,我認為這是目前解決問題的最好辦法了。」

「最好辦法不是唯一的辦法。」霍天擎目光不悅地掃過他過於拘謹的神情,低沉開口道:「如果你們公關部只能想出這種拙略的辦法來,我還要養你們這群人做什麼?」

「霍先生……」

「告訴我,霍氏形象的關鍵是什麼?」霍天擎打斷他的解釋,聲音轉冷。

Pual連忙回答道:「專業。」

「沒錯,專業是霍氏一貫的形象。無論是投資還是運作產業都緊緊扣合著兩個字進行,形象代言人也是如此,當初選擇郁小姐為形象代言人就是因為在她的身上有着與霍氏相符的東西,你作為公關部的負責人,現在才對外宣佈撤銷與郁小姐的形象代言合作,是不是就想告訴外界,霍氏當初的決斷是錯誤的?相當於跟所有人說明霍氏選擇形象代言人只是兒戲並非是專業的表現。」霍天擎目光如鷹隼般直直打在屬下臉上,破天荒地說了這麼多話。

Pual心中「咯噔」一聲,連忙解釋道:「霍先生,我們只想解決問題,沒想過這麼多,這是我們的疏忽,但是郁小姐的事情如果再繼續擴大的話,我真的擔心,」

「擔心什麼?」霍天擎真是面露不滿了,冷冷地說道:「霍氏的具體運營不會受到任何影響,但專業形象一旦破壞就很難恢復,你最好給我記住了,公共關係部存在的意義就是為公司解決問題的,我要的結果是,風、平、浪、靜。」

「是是是,霍先生,我明白該如何做了。」Pual連忙應聲道。

「記住,媒體一向只是傳播的工具,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關鍵看你如何引導。你有國際公共關係傳播的專業背景,不用我來手把手教你怎麼做吧?」霍天擎的聲音透著冰寒。

Pual連連點頭,後背的襯衫早已經被冷汗打透。

瓊花樹下,白影相依,月光灑在郁暖心的身上,淡淡的形成夢幻般的霧氣,籠罩在她一身白衫上,顯得美得愈加地不真實。她穿的不是簡單的白色睡裙,而是精心設計的高腰襦裙,有着漢代服飾的影子,輕曼柔和的面料不但舒適,更能彰顯飄逸。

這是霍天擎所喜愛的,每每見到她白衫伴花飛舞的樣子,他的心就會深深陷入。就像現在,當他看到她仰頭凝視着飄落的瓊花時,月光描繪她姣好的面容,宛如潤玉般散發着柔纖的光澤時,他的心又開始了不規則的跳動。從什麼時候起,每每見到她,哪怕只是她靜靜倚靠在樹榦時的樣子,他的心就會莫名的悸動,並且泛起絲絲的疼痛。

「聽小宇說,今天你又去拍戲了。」霍天擎還是打破了這份寧靜,因為他不難看出她眼底泛起的濃濃落寞和孤寂。

該死,為什麼總會在她的眼底捕捉到這種神情?要怎樣她才會心甘情願?

思緒被突如其來的男人聲音打散,郁暖心甚至沒有回頭便能清晰地感受到越來越近的熟悉的男性氣息。「拍戲是我的工作。」再抬眸時,她已經恢復了一貫的平靜,眼波不驚,就連聲音都是淡淡的,如秋水般的黑瞳中,泛起如同沒有被世俗沾染的空靈。

男人居高臨下地看着她,輕風拂過,瓊花樹葉沙沙作響,月光將他的身影拉長,一直覆蓋在她的身上,將她嬌小的影子吞噬。有幾瓣瓊花沾染他的肩頭,甚至濃密的頭髮上,為他的嚴肅增添一份風情。

郁暖心不得不承認,這個男人好看得如同妖孽,會要了女人的命,卻令女人仍舊心甘情願飛蛾撲火,他的確就是有這般的優勢吧。就連對他心生恨意的她,也會在不經意間被他唇邊淡淡的笑痕所俘。

半晌后,男人沉沉的嘆息落下,緊接着竟然意外地坐在她對面的木椅上,大手將她受傷的小腳執起,仔細看過傷口后,低聲地問了句:「腳傷怎麼樣了?回來後有沒有讓醫生換藥?」

美眸含着淡淡的疑惑,半晌后她終於忍不住開了口:「我認為你要關心的不是我的傷口,而是今天媒體大肆渲染的消息。」

她的疑問隨花落下,卻引來霍天擎低低的笑聲,「媒體的職責就在於傳播消息,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霍天擎,你明白我在說什麼。」她不想跟他打什麼太極。

「既然擔心,為什麼還要這麼做?」霍天擎查視她的傷口無異后,輕輕將她的腳放下,看向她的眼神不見絲毫不悅,唇邊卻勾起瞭然的弧度。

「她說話的方式我很不喜歡。」

「僅此而已?」霍天擎坐到她身邊,將她的小臉扳向自己,低低的語息掃過她的鼻翼,「給我出難題不要緊,不要由此毀了自己。」

「我不認為你了解我有多少。」郁暖心淡淡地說道。

「最起碼沒有你想像中的那麼少。」霍天擎反將她一軍,說得理所應當又合情合理,

「你一向是聰明的女人,娛樂圈中的是是非非你見得多了,自然會明白要如何避免。安雅是新人不懂規矩可以說得過去,可是你郁暖心也算是經歷眾多緋聞的前輩,難道還不明白如何避嫌嘛?其實這次的主動權都在你身上,如果你不想讓安雅繼續鬧下去,大可走出化妝間,然而你反倒留下,只是為了給安雅繼續胡鬧的機會。暖心,不知道我這麼分析對不對呢?」

慢慢的,她的唇邊勾起一抹苦澀的笑意,「霍天擎,人人都說你的城府深、擅於深諳人心,果然不假,我所做的一切在你眼中只是不成氣候的小伎倆罷了。」

「不是我深諳人心。」他倏然一笑,將她攬入懷中,曖昧地說了句:「我很了解我的女人,只是下次不要輕易開這種情緒玩笑了。」

郁暖心冷漠一笑,「有差嗎?你是可以為我解決一切的金主,緋聞當道你也會處理得很好,最起碼你不會看着霍氏的形象受損,不是嗎?」

她的話令霍天擎眸底多少變得不悅,輕捏她尖尖的下巴,鷹隼微微眯起,仔細端詳着她,半晌后才道:「你想做影后,只要你喜歡,想做多少界都沒有問題,只是你還要我怎麼做,才能消除你心底的抵觸情緒?」

郁暖心平靜地與他對視,慢慢地開口:「霍先生你言重了,我只不過是你手中的棋子罷了,一顆棋子還會有怎樣的情緒?」

輕捏她下巴的手勁倏然加重,原本溫潤的眸光也陡然變得犀利。風,猛然吹過,將沾落在霍天擎身上的花瓣一一吹落。郁暖心又看到了他暗如子夜的黑眸中那一抹熟悉的危險氣息,她靜靜地等待着,等待着即將騰起的怒火。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

漸漸地,放置她下巴的手指卻放輕了力量,繼而鬆開,寬厚的大手輕輕拍了一下她的頭頂,「去換衣服,我等你。」

郁暖心眼神微微一怔,凝神看他,卻見他絲毫沒有再解釋下去的意思,也就默然起身。

令人大跌眼鏡的決定

當車子終於停住時,郁暖心才知道霍天擎將自己帶到了什麼地方。

御墅,此時此刻氣氛異常壓抑,就像天邊滾來的低低烏雲一樣,重重地壓在人心之上。安娜.溫斯萊特一臉嚴肅地坐在主廳的沙發上,目光從霍天擎的臉上掃到郁暖心,再由郁暖心重新掃回到霍天擎。

「天擎,你是不是應該給我個合理解釋,最起碼我可以向你方伯伯交待。」半晌后她終於開了口,聲音有明顯的壓抑味道。

霍天擎接過管家遞上來的茗茶,淡淡茶香隨之飄蕩開來。「我和方顏彼此不合適,真的結婚反倒是害了她。」

安娜.溫斯萊特臉上閃過一絲隱忍,繼而將目光轉向郁暖心,眼神倏然變得犀利鋒芒,「郁小姐,你呢?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你曾經是以凌辰未婚妻的身份出現在御墅,現在你跟我的兒子同時出現在我眼前,究竟是什麼意思?」

郁暖心重重地嘆了口氣,說實在的,她真的不想面對這個老婦人,太過嚴肅和犀利,不過這次她真的被身邊的男人害死了,誰知道他竟然能將自己拉到御墅,他究竟想要做什麼?

「母親,感情這種事本來就說不清道不明的,左凌辰的女人最後喜歡上我,選上我又不是一次兩次了,暖心也不例外,雖然以前和凌辰相戀過,並不代表他們最後會走到一起,」霍天擎沒給郁暖心任何的解釋時間,打斷她的話后,將她的小手拉至掌心之中,倏然曖昧地在她耳邊低喃道:「我說的對不對,暖?」

郁暖心眉頭一蹙,像是看着怪物一樣看着霍天擎,想要將手抽回卻被他握得更緊。

安娜.溫斯萊特目光更是不悅,「咣當,」一聲將手中的茶杯重重地放在茶几上后,冷聲喝道:「天擎,你不是孩子了,要知道婚姻不是兒戲。我不管你外面有多少女人,但最好給我乖乖收回悔婚的決定,你突然做出這種決定,讓方家的面子往哪擱?方家雖不及霍家,但畢竟早年是世交,如今你掌控霍氏,也不要把事情做得太絕了。」

「母親,你錯了,提出悔婚的人是方顏不是我,我今天來就是跟你說一聲霍家和方家不可能結為親家。」

安娜.溫斯萊特徹底被兒子的話激怒了,她滿腔充滿了怒火,陡然提高了聲音,「你一向沉穩做事有分寸,這次怎麼會這麼離譜?你騙得了所有人,還能騙得過我嗎?你是我的兒子,性格怎樣我這個做母親的自然了解,究竟是誰先提出的悔婚我心裏明白得很。就算你不給你方伯伯的面子,也多少要給我留臉面吧?霍家悔婚在先,你讓我這個前任主席的臉往哪擱?」

「我之所以這麼做就是要為你留下面子,你可以想想看,如果方顏嫁過來會怎樣?外界所有人都會知道我霍天擎在外面依舊女人不斷,她卻要獨守空房?這跟讓她慢性自殺有什麼區別?到時候你的臉面可能更加過不去。」霍天擎的聲音不慍不火。

安娜.溫斯萊特被他這番話氣得不輕,強忍着壓下心頭火,「那好,我來問你,你想要什麼樣的女人?天擎,你要知道出身豪門之家壓根就沒有選擇的權利,婚姻只不過是一場權利和金錢交換的砝碼而已,方家不行還有其他門當戶對的名媛,我絕對不會讓不三不四的女人做我霍家長媳。」她刻意地掃過郁暖心面無表情的臉。

今天兒子帶這個女人回到御墅已經令她心懷不安了,但願天擎只是對這個女人是玩玩的態度。

郁暖心不難感覺她的視線充滿了敵意,尤其是聽到她最後一句話后不悅的情緒蔓延眸間,不過她還是忍住了,畢竟這個女人是長輩。

「母親,今天我回來只是想要告訴你霍家與方家再無關係,至於我想娶什麼樣的女人進門,完全是我的決定。」霍天擎的聲音堅定而低沉。

「你——」

「哎呀,是暖丫頭嗎?是丫頭來了嗎?喂,你還愣著做什麼,還不把我推過去?」一聲慈祥而高亢的聲音揚起,帶着興奮的歡愉。

是霍奶奶,依舊是頭髮卷卷的樣子,戴着老花鏡,紅潤的臉上一看就是健康十足,身上鮮艷的唐裝竟然將老太太打扮的超級可愛。

霍老太太的出現打破了空氣中的冷窒,像是一縷快樂的陽光灑進郁暖心的心中。她下意識地站起身來,一貫漠然絕美的小臉上泛起淡淡的笑,靜靜地,如美麗的煙花點燃平靜的臉頰。

「快點推啊。」霍老夫人一邊催促着下人,一邊朝郁暖心連連招手,「暖丫頭,真的是你啊,我還以為你把我忘了呢。」

「霍老夫人。」郁暖心心中暖暖的,上前接過輪椅,將老太太緩緩推到沙發旁。

霍奶奶整個過程都緊緊握著郁暖心的手,生怕一個不小心會將她弄丟似的。「叫奶奶,什麼霍老夫人啊?我不喜歡聽。」

郁暖心臉上閃過一抹尷尬,低低地叫了句:「奶奶。」

安娜.溫斯萊特眉宇間閃過不滿,她高聲對下人喝道:「還不上前伺候老夫人?郁小姐是客人,怎麼可以這麼失禮?」

下人連忙上前,卻被霍老夫人又喝了下去,「誰讓你上前的?有暖丫頭在我用不着任何人。」

「媽——」

「你呀,不要總是這麼嚴肅,你看看暖丫頭嚇得一句話不敢說了,她好難得才來御墅一次,難道還想把她嚇跑嗎?」霍奶奶不滿地訓斥着安娜.溫斯萊特,隨即熱情地拉過郁暖心的手,滿臉放着光彩,「暖心啊,我聽說你和凌辰取消婚約了?」

郁暖心臉色尷尬,「奶奶。」

「唉,我這個老太婆也真是的,按理說你和凌辰取消婚約我應該感到難過才對,不過啊,我一想到這樣你就有機會來陪我這個老太婆,我就打心眼裏高興。」

「撲哧——」霍天擎倒是忍不住樂出聲來。

「媽——」安娜.溫斯萊特實在忍不住,上前說道:「這個時間您應該休息了,讓下人推您回房好不好?」

「不好。」霍奶奶一臉不高興,瞪了兒媳婦一眼,你是怎麼回事?暖丫頭今天來御墅也不告訴我一聲,現在又催着我去睡覺?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想欺負暖丫頭。」

「媽,您誤會了,我怎麼可能欺負她呢?」安娜.溫斯萊特嚴肅的面容上多了一份無奈。

「還沒欺負?那你剛才說什麼不能讓不三不四的女人進門?你是不是在說暖丫頭是不三不四的女人?」霍奶奶的手拍打着輪椅扶手,頭髮絲都氣得直晃動。

「奶奶……」郁暖心實在忍不住了,雖然見到霍奶奶一心向著自己很溫暖,但畢竟他們才是一家人,不能因為她這個外人而產生分歧。

「其實霍夫人她沒有別的意思,您不要再生氣了,氣壞了身子會令大家擔心的。」

「那你會擔心嗎?」霍奶奶緊張地問道。

郁暖心輕輕一笑,「當然了,我希望奶奶您的身體永遠能夠健健康康的,否則我會心疼的。」

「哎呀,還是暖丫頭最關心我,你們都跟人家學學,凈是一天惹我老太婆擔心,尤其是天擎你。」霍奶奶輕輕一拍郁暖心的手,將目光轉向霍天擎。

「奶奶,怎麼無緣無故又把我給扯進來了?」霍天擎好笑地一挑眉,低低的嗓音充滿對霍奶奶的尊敬。

霍奶奶「哼」了一聲,「就屬你最操心。奶奶最頭疼的就是你的婚事。不過幸好你沒有娶那個方顏進門,否則會悶死我這個老太婆。」

「媽——」

「沒跟你說話,閉嘴。」霍奶奶不滿的瞪了兒媳一眼。

霍天擎倒是一臉的饒有興趣,他來到霍奶奶面前坐下后,故意輕聲問道:「那要奶奶說我娶誰進門不會令您悶呢?」

一邊的郁暖心下意識地看了霍天擎一眼,心卻莫名地狂跳了一下。霍奶奶不難察覺孫兒眼中滑過的一抹狡猾,哈哈一笑,繼而將郁暖心的小手塞到了霍天擎的大手之中,「當然是暖丫頭了,只有你娶了暖丫頭,我這個老太婆才會心情好,心情好身體就會好。」

郁暖心全身一顫,想要抽回手卻被霍天擎握得更緊,她的呼吸也隨之急促而緊張。

「哦。」霍天擎若有所思的樣子,闃黑的眼睛看向郁暖心,像是一種打量,又像是消遣似的,帶笑的言語中充滿了似真似假,「這倒是兩全其美的辦法。」

「什麼?」

「不行。」兩個女人驚愕萬分的聲音同時揚起,一個是安娜.溫斯萊特,一個就是當事人郁暖心。

霍奶奶一蹙眉,看着自己的兒媳,又看了看郁暖心,隨即像是哄小孩似的說道:「暖丫頭啊,有什麼不行的,反正你都不會嫁給凌辰了,那就做天擎的老婆吧,這才叫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奶奶,我……」

「媽,您不要太離譜了,霍家大婚是一件嚴肅的事情,不能因為您這一句話就敲定啊。」安娜.溫斯萊特這回真的急了,怒瞪了郁暖心一眼。

「我離譜?告訴你,我看人看得最准了,怎麼會離譜?是你非得認為方顏很好,我就看不出她哪點能夠比得上我的暖丫頭。」霍奶奶高聲嚷道,不依不饒,「天擎,你也認為奶奶我是老糊塗了嗎?你就告訴奶奶,你要不要娶暖丫頭?」

安娜.溫斯萊特和郁暖心全都神情緊張地看着霍天擎,尤其是郁暖心,她的心忽上忽下的,想要逃避卻又忍不住深陷。

霍天擎攬過霍奶奶的肩膀,低沉的語氣充滿了安撫,「好好,奶奶,您先不要激動,我將暖心娶進門就是了。」他的話讓霍奶奶一下子樂了,卻在其他兩人女人中間產生了不亞於原子彈的效果。

「天擎,你說什麼?」安娜.溫斯萊特以為自己聽錯了,嚴肅的臉上早已被驚愕覆蓋了。

一邊的郁暖心也震驚了,她傻愣愣地看着霍天擎,就像聽到了天底下最令人震驚的消息一樣。

「我剛剛說的很清楚了。」霍天擎重新將身子依靠在沙發背上,淡淡地說了句:「郁暖心將會嫁入霍家。」

「好好。」霍奶奶連忙拍手,拉過仍舊是傻愣的郁暖心,開心地說道:「暖丫頭,我說得沒錯吧,我第一眼看見你就知道你才是我的孫兒要娶進門的人。」

郁暖心的手指開始微微顫抖。

安娜.溫斯萊特早已經氣得全身發抖,半晌后,冷冷地說道:「天擎,希望你只是說句笑話,你應該知道我是絕對不會讓她進霍家的。」

一邊的郁暖心也希望他只是在開玩笑。

霍天擎笑了笑,「母親,你應該了解我。我說話一向是認真的。」

「你——」

「好了好了,我就喜歡暖丫頭,我就要讓她是我的孫媳婦。誰在敢反對就是跟我老太婆過不去。」霍奶奶不耐煩地大聲嚷道:「事情就這麼說定了,今晚我要好好查查黃道吉日。」

「媽,這個女人不能嫁入霍家。」安娜.溫斯萊特也提高了聲音。

「為什麼?你這個女人按得是什麼心啊?總是喜歡跟我這個老太婆對着干?你倒說說看暖丫頭憑什麼不能嫁入霍家?」霍奶奶急了。

「就憑這個女人只是個小演員,是個下等的戲子。」安娜.溫斯萊特指著郁暖心,目光透著嚴苛和不滿,「這個女人的動機令我很懷疑,在我看來她只是出賣身體的小藝人罷了,為了走紅,不惜在天擎和凌辰兩個男人之間左右搖擺,之前要嫁給凌辰,如今又盯上天擎。像她這種女人怎麼會有真感情?我們霍家絕對不會允許這樣的女人嫁進來。這種水性楊花的女人也不配做我們霍家兒媳。」

郁暖心顫抖的手指死死地攥在了一起,尖尖的指尖都陷入了掌心之中,一陣陣疼痛揚起卻怎麼也抵不過安娜.溫斯萊特冰冷譏諷的言語來得猛烈。霍家,打死她都不會進。

「你、你,我不准你這麼說我的孫媳婦。」霍奶奶氣壞了,用力拍打着輪椅扶手,眼睛都快要從眼眶中瞪出來了。

「媽,她不是您的孫媳婦。」安娜.溫斯萊特氣急敗壞地說道。

「我說是就是,暖丫頭就是我的孫媳婦。」霍奶奶氣得都快要抓頭髮了,卷卷的頭髮都跟着亂顫,她一把扯住霍天擎的手臂,大聲嚷道:「天擎,你跟你母親說清楚,暖丫頭是不是我的孫媳婦?」

霍天擎將目光轉向母親,深沉的眸底有着不容忽視的堅定,「母親,我已經決定要娶郁暖心進門,這是不會再去更改的事實。」說到這兒轉眼看向郁暖心,鋒利的目光掃過她漸漸蒼白的小臉,「這個女人將會是霍家的長媳,也是奶奶的孫媳婦。」雖然像是對母親說的話,卻不難聽出真正是說給郁暖心聽的。

郁暖心感到一陣眩暈,在他鋒利目光的注視下,她感到自己快要暈倒了。怎麼會這樣?今晚怎麼一切都變了?

安娜.溫斯萊特的臉色也好看不到哪去,高傲的脊樑僵硬地挺著,聞言霍天擎的話后,像是不可思議,又帶着強烈的怨氣,「天擎,我不會看着你這麼胡鬧的。」

「母親,奶奶難得這麼高興,我們更不應該讓她失望才對。」霍天擎語氣淡淡地說了句,搬出霍老太太做名義上的擋箭牌。

「天擎,你——」

「母親,是我娶妻子,所以我會選擇最合適的。」霍天擎打斷了母親的話。

安娜.溫斯萊特氣得臉都白了,郁暖心嚇得臉也白了。

好半天安娜.溫斯萊特看向郁暖心,就像是見到仇人似的,目光帶着如劍般的鋒利和不滿,一字一句地問道:「郁小姐,我倒想知道,你也是這麼想的嗎?」

「我不——」

「喂,你幹嘛這麼問我的孫媳婦?你這麼大聲地質問她會嚇到她的。」霍奶奶一下子打斷了郁暖心的話,撫了撫誇張的大眼鏡呵斥道:「我說你這個女人安的是什麼心哪?我的孫子已經表明他要娶暖丫頭了,你還阻止,還要問暖丫頭的意見?如果他們兩人不是真心相愛可能決定結婚嗎?我的孫兒什麼樣子我比誰都清楚,只要是他決定的事情任何人都反對不了,天擎,不要管其他人,快點娶暖丫頭進門,聽到了沒有?」

「好好好,奶奶,您先不要激動。」霍天擎連忙哄道:「只要是您說的,我都會聽,這還不行嗎?」

「嗯,這還差不多。」霍奶奶滿足地一笑,故意忽略郁暖心幾乎快要失去血色的小臉,輕柔地說道:「孫媳婦,以後你要多彈琴給奶奶聽。」

郁暖心艱難地咽了一下口水,現在她的腦袋裏亂成一團,就像無數個線頭纏在一起,理不清反倒更亂,霍天擎眼底帶着隱隱的笑意。

安娜.溫斯萊特臉色卻愈加的難看,不難看出她隱忍着即將爆發的怒火,對於自己的婆婆她也只是敢怒不敢言,半晌后冷聲說道:「天擎,你給我進書房來。」

「母親,時間不早了,你還是早點休息。對於我成婚的事情,既然定下來了就不會改變。」霍天擎上前攬過郁暖心的肩膀,瞟了她一眼道:「暖心也累了,我們就先回去了。~」

「天擎,你——」

「哎呀,你這個做媽的怎麼這麼不理解兒子呢?他一天忙到晚,你就讓他回去休息吧,你有什麼不滿和怨言完全可以沖着我這個老太婆說。」霍奶奶偏袒地打斷了兒媳婦的話,看向霍天擎擺了擺手,「回去吧回去吧,等我今晚看好黃道吉日後給你打電話。」

「媽——」

「好的,奶奶。」霍天擎唇邊勾起笑。

郁暖心看向身邊的男人,她怎麼也不能相信這就是霍天擎。這個男人到底想要做什麼?今晚帶自己過來御墅目的何在?難道一開始他就打算好這麼做?她怎麼可能嫁給他?他憑什麼娶她?難道他真的想讓她重蹈方顏的覆轍?正的一切都如他所說的只要是左凌辰的女人他絕對不會放過。想到這裏,心口處泛起隱隱似的痛楚和莫名的煩躁,她一把將他的大手甩開,目光終於騰起怒火。

霍天擎的眉頭一蹙。

就在這時管家急匆匆跑進來,一臉的緊張兮兮,「夫人、少爺,御墅外面有很多記者。」

安娜.溫斯萊特臉色一慍,冷聲道:「真是什麼人招惹什麼人,御墅從來沒有這麼熱鬧了,這次有人將緋聞鬧得眾所周知,今晚想不熱鬧都難。」

「你在說什麼呀?」霍奶奶眼睛又開始怒瞪,恍然大悟道:「哦,我明白了,你是在說暖丫頭對不對?記者又不是她招惹的,你說她做什麼?」

「媽,您要分清楚事實好不好?現在只要打開電視網絡,全部都是有關郁暖心的負面消息,這些記者不是跟着她來到這裏還能跟着誰呢?要是娶進這個一個女人進門還不知道以後能惹出什麼麻煩來。我們霍家丟不起這顏面。」

霍奶奶原本慈祥的圓臉陡然轉紅,她晃着一頭卷卷的頭髮,指著兒媳婦,「好哇,你這個女人也太惡毒了,竟然詛咒我分不清事實?你、你是不是嫌我在這裏礙事?你說、你給我說。」

「媽,您不要這麼不講理好不好?我只是想讓您不要這麼衝動,適合做霍家兒媳的名媛大有人在,為何就偏偏是她呢?她是藝人,身上自然緋聞不斷,這種女人的確太麻煩的。」

「我不管。我的孫媳婦就是暖丫頭,暖丫頭!」老太太徹底不管了,大聲開嚷,差點激動地從輪椅上站起來,底氣十足的聲音幾乎將正幢御墅震塌。

霍天擎見狀后無奈一搖頭,上前輕聲安慰道:「好了好了,我現在就出去處理這些記者,不要跟母親生氣了,我會辦妥所有的事,OK?」

霍老太太氣消得也快,連連點頭,「嗯,OK。去吧去吧。」

安娜.溫斯萊特徹底被眼前這一幕氣得胸腔快要炸開了。

什麼才是新聞工作者的職業精神,從這群記者們的身上就能看出了,看到御墅門口被近二十名保鏢攔下的記者們,郁暖心真的懷疑他們是不是可以不眠不休,甚至連飯都不用吃,只是為了報道一些有關自己的八卦消息?

狗仔隊很多,當霍天擎和郁暖心雙雙出現在他們面前時,整個夜空幾乎都沸騰了起來,一時間閃光燈閃爍個不停,「咔嚓咔嚓」的聲音絡繹不絕。「各位讓一下。」保鏢們試圖將記者們分開,讓出一條路。

「霍先生,這是霍家的老宅,郁小姐怎麼會在這裏出現?」

「霍先生,這麼晚了,你與郁小姐怎麼會同時出現在御墅?」

「郁小姐,就前不久發生的『耳光門』事件你要如何回應?是不是要通過霍氏進行媒體干預?」

「郁小姐,你與左氏總裁取消婚約,是不是與霍氏有關?」

「霍先生。對於郁小姐目前的負面影響,霍氏非但沒有取消與郁小姐的合作,反倒是加大了宣傳力度,請問為何要這麼做?」

「霍先生。」

「郁小姐、郁小姐。」記者們的問題像海浪一樣重重壓了過來,令郁暖心心口一陣窒息。

車燈閃過,司機卻無法再多行駛一步,更加靠近不了霍天擎的身,原因就是記者人數實在太多了,壓根就過不去,其中兩名保鏢開道,好不容易擠到了車子旁邊,打開了車門。

霍天擎主動攬著郁暖心,在任何人眼中看去都像是護花使者似的,待兩人走到車門旁,他沒有立刻上車,反倒是停住了腳步,鋒利如劍的目光掃過每一位現場的記者。

「大家靜一靜。」其中一名記者心領神會,大聲喝了一嗓子。長期在媒體圈的人自然學會見風使舵,所有的記者們紛紛安靜了下來。

空氣中,就像死一般的寧靜。

霍天擎結實的手臂仍舊毫不避嫌地攬著郁暖心的纖腰,強勁的力量令她想要掙脫都難。她下意識地瞟了一眼身邊的男人,這一刻她竟然泛起緊張,她不知道接下來他會對媒體說什麼,只是覺得今晚的一切都糟糕透了。

霍天擎掃視了一圈,空氣中泛起緊張的氣氛,半晌后他才開口,聲音低沉充滿磁性,「我只回答你們兩個問題。」

記者們紛紛睜大了眼睛,只有相機不停地閃動着,所有人大氣不敢出一下。

「第一個問題,有關霍氏與郁小姐的合作,霍氏不會提出毀約,不但如此,還會繼續與郁小姐合作下去;第二,至於郁暖心為什麼會這麼晚出現在御墅,理由很簡單,這是因為我們要與長輩商量結婚細節。」他的這句話剛剛落下,人群中變紛紛揚起倒吸冷氣的聲音,一片嘩然,緊接着,記者們全都瘋了。

霍天擎二話沒說,將早也已經震驚不已的郁暖心拉入車子后,吩咐司機開動了車子。

「霍先生……」

「霍先生,請你再回應一下,」

車子使了個巧勁狡猾地避開了記者群,將大群的記者遠遠甩在車后。

官司纏身

「我要知道你為什麼這麼做?」回到臨海別墅,郁暖心沒等坐穩就找霍天擎算了賬,在御墅她忍氣吞聲也就罷了,他竟然公開在記者面前這麼說,他瘋了嗎?

坐在沙發上的霍天擎抬頭看着她,英俊的眉宇間泛起低低的好笑,他明知故問道:「我怎麼做了?」

還裝傻?這個可惡的男人,郁暖心恨不得抓起旁邊的包包狠狠砸在他的腦袋上。

「結婚。」她惡狠狠地咬出這兩個字。

「哦,你是說這件事啊。」霍天擎竟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眼神閃過一抹揶揄,「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很正常嘛。」

「霍天擎,你不會天真的以為我會同意嫁給你吧?」

「為什麼不會?」

「為什麼會?」郁暖心對視着他的眼睛,不容他在這裏裝瘋賣傻。

霍天擎聳了聳肩膀,「在御墅你也看到了,奶奶她很喜歡你,一直嚷着要你做她的孫媳婦。」

「娶我的人是你。」郁暖心有必要提醒他一句。

「當然。」霍天擎好笑地看着她,「你要嫁的男人當然是我,難道你還想嫁給別人?」

郁暖心恨透了他這種四兩撥千斤的回答,氣得牙根都痒痒,「霍天擎,你不要太過分了。你看清楚了,我不是方顏,我不愛你,更不會嫁給你。」

坐在沙發上的男人聞言緩緩起身,直到,高大的身影將她重重覆蓋,「你只能愛我。你也只能嫁給我。」

「你——」郁暖心終於控制不住揚起了右手,準備狠狠扇下去卻被他半路截住!

「想打我?」霍天擎冷聲問道,這麼大膽的女人也只有她一人了,該死的竟敢想要打他?

郁暖心的手腕被他箍得生疼,她憤恨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說道:「我不但想要打你,甚至想要殺了你,我真後悔當天為什麼沒有一刀捅下去。霍天擎,你這一輩子都要活在仇恨里嗎?你的仇恨只是你一個人可笑的笑話罷了,我是你的棋子不假,但也絕對不會任由你來攻擊凌辰。當初方顏也是被你這般強制要求吧?我告訴你,我不是方顏,我不會讓你得逞的。」

「幹嘛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呢?就目前而言你是最適合嫁入我的女人,我想不出任何不娶你的理由,再者……」他壞壞一笑,「我想你的父母也很高興你能很快嫁人,不是嗎?」

郁暖心怒瞪着他,「你想拿我的父母做威脅?」

「不能這麼說,暖,他們可是我未來的岳父岳母,你說我要什麼時候見見他們比較好呢?畢竟他們要知道自己的女婿長得是什麼樣子。」霍天擎從背後將她摟住,俯下頭在她耳邊輕喃,「哦,忘了告訴你了,我那位醫生朋友說,我的未來岳父身體健康狀況似乎越來越好了。」

郁暖心的臉色變得煞白,呼吸也漸漸急促。

「不要緊張,小東西。」霍天擎似乎察覺到她內心的駭異,低笑着將她的身子扳過來,笑得很輕很輕,卻帶着不容忽視的權威。「是不是我的求婚方式令你緊張?暖,告訴我,你喜歡什麼樣的求婚方式,我照做就可以了。」眼底的笑意更濃烈了。

「霍天擎。」郁暖心內心深深的恐懼,語氣變得酸軟無力,「我們真的不能結婚,你的錯誤決定會將我們兩人都毀掉的,我們不會幸福的。」

霍天擎忽地笑了,輕點了一下她的鼻翼,動作親昵地如同戀人一樣,「不,我的暖,我們會幸福的,我說過你只能屬於我,連心也是一樣。」

郁暖心感到一陣胸悶,頭更是眩暈,她閉上眼睛,唇瓣幾乎要被細細的貝齒咬破。

「看你,今天拍了一天的戲已經很累了,好好休息吧,婚禮的一切由我來準備。」霍天擎刻意忽略她痛苦的神情,語氣帶着曖昧道。

郁暖心拚命地搖頭,目光凌亂,「我不會嫁給你、不會……」她不要一輩子都待在他設下的圍攏里。

「不要鬧脾氣了,乖。」霍天擎唇邊仍舊勾著淺淺的笑,就像在寵溺任性的女兒般。

「霍天擎——」

「少爺、少爺,」就在兩人糾結之際,剛剛接過電話的管家一臉驚慌地跑到霍天擎面前,結結巴巴地說道:「不好了,出事了。」

郁暖心下意識地抖索了一下。

霍天擎則不滿地呵斥了一聲,「大半夜的鬼叫什麼?」

「少、少爺,精神療養院那邊說、說……」

「說什麼?」霍天擎一臉的不耐煩。

管家咽了一下口水,艱難地說道:「說虞鈺小姐她、她死了。」

虞鈺在精神療養院死亡的消息就像炸彈的碎片一樣迅速傳播開來,經過法醫鑒定,她的死亡原因很簡單,是中了慢性的毒,死之前她沒有絲毫掙扎的痕迹,現場也沒有打鬥的跡象,可以證明虞鈺的病房就是案發的第一現場,最後法證部門的涉入,終於在一份豬骨粥中查出這中慢性毒,而這份豬骨粥就是由郁暖心送來的。

一切不利的證據都指向郁暖心。一時間,謀害上屆影后的消息迅速覆蓋了「耳光門」事件,成為了新一輪的緋聞話題。

候審室,聚光燈直直打在郁暖心過於蒼白的小臉上,她的面前放着一杯正在冒着熱氣的咖啡。

高級督察Herry一臉嚴肅地盯着郁暖心,藍眸如鷹般透著審視的鋒芒,手指有節奏地敲打着桌面,「郁小姐,你害死虞鈺的動機是什麼?我想這個問題應該不難回答吧?」

窗外,早已是吐著魚肚的白。

一夜飽受疲累折磨的郁暖心臉上很明顯的憔悴,她沒有回答,甚至沒有抬眼看高級督察Herry一眼。

Herry方正十足的臉閃過一絲隱忍,他提高了聲音,「郁小姐,請你配合我們警方。」

郁暖心終於抬眼看向他,美麗的唇瓣有些許乾澀,嗓音因疲累聽上去有些沙啞,但不難聽出她語氣的堅定,「警官,我沒有殺虞鈺。」

「為什麼在豬骨粥里下毒?」高級警官避開她的狡辯,又甩出來一個問題。

「我沒有下毒。」郁暖心再度輕聲強調了一遍。

「嘭!」高級督察Herry大手陡然拍在了桌子上,震得咖啡杯晃動了一下,咖啡濺出來些許,「郁小姐,請你不要浪費彼此的時間。」

「警官,在你沒有確實證據之前沒有理由下這樣的評論。你說我在粥里下毒,是你親眼見到了?還是有其他的證人可以證明一切都是我做的?」郁暖心說了到這裏來最多的一句話。

高級督察Herry冷哼一聲,「不要跟我耍這種花樣?所有犯罪人都會找這種理由脫罪。」

「是不是脫罪你現在說了不算。我還是那句話,虞鈺不是我殺的,毒也不是我下的,如果你還有什麼疑問,請等到我的律師來了再說,我不會再回答任何問題。」郁暖心看了一眼時間,按照規矩,律師一會兒就可以來了。

高級督察Herry聞言后冷笑一聲,抬腕看了看,「郁小姐,你以為像你這種情況可能會這麼快出去嗎?我已經設了24小時禁查令,沒過24小時你是無法見到律師的,所以你最好還是乖乖說出事情的前因後果。」

投射燈將郁暖心的臉頰映得蒼白,幾乎沒有一絲血色,抬眼看着警官,燈光下的瞳孔泛著琥珀色如水晶閃耀的光,「警官,就算你再審我72小時也無濟於事,我沒殺虞鈺,更沒有在粥里下毒,如果你已經認定是我做的,還是那句話,就請你拿出我犯罪的證據來,否則你沒權對我設下24小時禁查令。」

「郁小姐,我不得不承認你很有表演的天賦,既然你認為自己沒罪,那就不在乎多在這裏待上二十幾個小時了。」

「你這是侵犯人權。」郁暖心凜冽地說了句。

「人權是授予守法公民的,你認為自己是嗎?」高級督察Herry冷聲喝道。

「你——」

「Herry督察,郁暖心的代表律師來了。」敲門聲響起,一名警官帶着一位身着深色西裝的男子走了進來,男子高大偉岸的身影擁擠進來,顯得整個候審室空間都縮小了很多。

郁暖心暗自鬆了一口氣,卻在見到代表律師后微微一怔。

高級督察Herry臉上先是一愕,隨即大發雷霆,「郁暖心目前是在審查期,沒過24小時不允許探視,」

「Herry,才幾天沒見你的脾氣似乎又大了很多。」沒等他說完,代表律師便開口打斷了他的話,低沉的嗓音透著淡淡的揶揄,卻不難看出他們兩人要經常打交道。

高級督察Herry狠狠瞪了一眼這名律師,隨即看向郁暖心,「郁小姐,你真是厲害,只不過是名小小演員竟然能請動他,看樣子你勢必要為自己脫罪了。」

郁暖心眼中的怔愕閃過,淡淡地說了句:「警官,請你注意自己的言辭,律師在這裏,我完全可以告你誹謗罪。」

高級督察Herry面色變得瞬間難看,冷哼一聲將頭轉向律師,「雖然你是金牌律師,不過這次我看你要栽了,所有的證據都對郁暖心不利,甚至有監控錄像證明郁暖心當時在場時親自看着虞鈺喝下毒粥、甚至兩人廝打在一起的畫面。」

「事情究竟怎麼樣我想是需要警方來徹底調查的,你也說了,監控錄像只是有我當事人親自看着虞鈺喝下毒粥的畫面,那有沒有畫面證明這毒是她放的呢?還有,兩人發生廝打很正常,虞鈺是精神患病者,她完全可以將我的當事人設為假想敵,精神患病者攻擊正常人的案例比比皆是,我想警官你不會憑着這種飄渺不定的證據就妄圖設定我當事人有罪吧?」律師字字鏗鏘,沉穩而有力的嗓音可見他一貫專業的分析力。

高級督察Herry咬了咬牙,怒瞪着他,「如果你想現在了解案情的話,最好等24小時之後。」

律師笑着一搖頭,「不可能,我的當事人現在就可以跟我走。」

「郁暖心現在不能走。」

「我的當事人已經在這裏兩個時辰,律師完全可以探視和申保,就算你申請了24小時禁查令,在查不出絲毫頭緒的狀況下,我的當事人也只能被稱為嫌疑人,而不是罪人。剛剛我已經上交了高額保證金申請我當事人出去。」律師口吻強硬地說道。

高級督察Herry一聽愣了,好半天才冷笑:「還真是有錢,希望你的當事人的確是無辜的,不過警方這邊會繼續調查的,這段期間郁暖心不能出境,護照我們警方會沒收,另外,案情有新的進展我們要隨時向郁小姐錄口供。」

「當然。」律師點頭。

高級督察Herry氣呼呼地走了出去。

空氣中有些許的凝滯。

「郁小姐,你很冷靜。」燈光下,律師的眼神熠熠生輝,輕嘆的口吻像是一種讚賞。

郁暖心這才仔細打量起眼前的律師,少說也有185的身高,健碩的骨骼雖然昂藏在高檔的西裝下卻不看出他十分注重健身,中西合璧的剛毅面容,英挺的鼻不難看出這個人的執著和深沉,微抿的唇泛著淺淺的笑,她不得不承認眼前的確是名深具魅力的律師,只不過,

「我並沒有請你。」她認識小宇幫她請的律師,不是眼前的這位。

「我姓奇,郁小姐可以叫我奇律師。」男人開口,並且朝她伸出大手。

郁暖心眉心微微一蹙,與他握手的一瞬間突然腦中一閃,「你就是奇鷹閻?」

「正是在下。」奇鷹閻笑了。

郁暖心咋舌。

奇鷹閻出身名門之後,父親是有名的上市集團總裁,母親則是聞名的檢察官,他則是律師界鼎鼎有名的金牌律師,一向被外界稱為天才、鬼才,因為在他剛出道時便接下一樁重大官司一打成名,剛開始很多人都為之質疑他是否只是走運,但在他連續打贏了四十六場官司后,所有人都對他的專業能力折服,至此他的身價也一升再升,稱為炙手可熱、聞名全球的律師。

只不過這位金牌律師有一個不成規矩的規矩,他從來不幫藝人打官司,也從來不接娛樂圈的官司,想必是嫌麻煩吧,但這次?

似乎將她心中的疑問看穿,奇鷹閻勾唇一笑,「我是受了霍天擎之託。」

郁暖心一愣。

「放心,一切都交給我,你要做的就是將當天發生的一切事情告訴我就可以了。」奇鷹閻溫潤的笑格外迷人。

疑點重重

高級餐廳的包房中,霍天擎早已經等候多時了,餐廳外則聚滿了媒體記者。奇鷹閻與郁暖心兩人是在保鏢們的掩護下從餐廳的後門進入,避免了記者們的追問。

在見到一臉蒼白的郁暖心后,霍天擎的眼神明顯多了一份擔憂和心疼,將她攬入懷中低低地問了句:「害怕了吧?」

郁暖心輕輕一搖頭,不知為什麼,就在此時此刻她的心感到絲絲溫暖,在經歷了嚴苛的風雨後,她感到將自己摟入懷中的男人就像是親人一樣,令她不安的心感到安定和安全。

奇鷹閻坐在對面,鋒利的眼神打量着眼前這對男女后,唇邊勾起瞭然的笑,輕輕說了句:「放心吧,郁小姐厲害得很,竟然能將高級督察說得面紅耳赤。」

「是嗎?」霍天擎低低地笑着,凝視着她,低沉的嗓音充滿寵溺。

郁暖心蒼白的麗靨泛起絲絲紅暈。

「鷹閻是我多年的老朋友了,你要配合他才能洗脫嫌疑,明白嗎?」霍天擎輕聲叮囑。

郁暖心這才明白奇鷹閻肯接藝人官司的原因了,點點頭,看向對面的男人,「奇律師,虞鈺當天的確向我求救過。」

「哦?」奇鷹閻眉頭一蹙,「那天究竟發生過什麼事?」

郁暖心深嘆一口氣,將當天發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訴了奇鷹閻。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天邊的魚肚白早已經變成了朗朗晴空,在郁暖心將一切都說完后包房中一片安靜。

雪茄的煙圈輕輕在空氣中蔓延開來。

良久后奇鷹閻才開口,「這個案子有些棘手,看來只能找到真兇才能徹底為郁小姐洗脫嫌疑。」

「這種案子對你來講應該是九牛一毛。」霍天擎輕啜了一口紅酒,淡淡地說了句。

「現在對郁小姐最不利的就是那份豬骨粥的證據,經法證那邊的測查結果顯示,這種慢性毒很顯然是事先放進去的,也就是在郁小姐拿到這份豬骨粥的時候就是有毒的,如果能夠證明這一點,郁小姐就是無罪的。」

「我想粥鋪老闆不會這麼無聊下毒吧?」

「警方可不是吃閑飯的,粥鋪老闆那邊已經調查過了,那邊沒有問題,所以他們才會將矛頭指向郁小姐,我真的想不通,究竟是什麼人計算這麼精密,既害死了虞鈺又嫁禍給郁小姐?」

霍天擎沉思了一下,「按照暖的說法,在她見到虞鈺時虞鈺就開始求救,很明顯她知道自己處於危險狀態,事實證明她的確受害了,難道她壓根就沒有瘋?」

「不,虞鈺的確瘋了。」奇鷹閻搖搖頭,「這點是有數據說明的。」

「這就更說不通了,是什麼人想要去害一個已經瘋了的人?這樣一個人壓根就沒有威脅力了。」

空氣再度凝滯。

「或許。」奇鷹閻腦中靈光一閃,又過了半晌后才思索地推斷道:「對方真正要對付的只是郁小姐罷了。」

「為何這麼說?」

「虞鈺的精神不正常,她完全具備被害妄想症的條件,但如果有人就是利用她這點,掌握了郁小姐前往精神療養院的行程,趁她不備將毒投在粥里,虞鈺喝下后中毒身亡,郁小姐自然而然就難辭其咎了。」

「我想警方不會笨到認為一個人會如此明目張膽的作案吧?如果暖真的想要害虞鈺,也不會笨到在粥里下毒這麼明顯,再者,她們兩人之間根本就沒有仇恨。」霍天擎說道。

「證據不利就在於這種毒是慢性毒。」奇鷹閻輕搖頭說道。

「慢性毒又如何?」

「這種慢性毒很奇怪,無色無香,最重要的是它需要配合另外的飲食才能徹底生效,也就是說如果單獨只是粥的話,虞鈺壓根就不會被毒死。」

「要配合什麼才能生效?」霍天擎問道。

「柳橙汁。」奇鷹閻一字一句地說道:「柳橙汁中含有大量的維生素,人體會將一部分吸收,一部分排出體外,但在虞鈺的體內早先已經存在這種慢性毒素,當柳橙汁中過量的維生素沒有排出體外時就與這種慢性毒素產生了反應,如此一來,毒性發作,虞鈺也就中毒身亡了。」

霍天擎眉頭蹙起,「也就是說下毒的人是深諳食物相生相剋的道理了。」

「沒錯,而且還十分熟悉療養院日常的飲食習慣。」

「虞鈺身上的傷口是怎麼回事?」

奇鷹閻輕嘆一聲,「經過驗屍官檢查,發現在虞鈺身上有多處傷口,新傷加舊傷,除了是被尖銳的物件造成外,還有撞擊下產生的淤痕,想必她有自殘行為,又或者是由於被害妄想症的緣故,她試圖想用結束生命來逃避。」

「可是療養院那邊並沒有提及這件事。」

「任何一家療養院都不會承認這一點,承認就說明他們的專業療養條件和人員能力都是受到質疑的,他們要維護自己的專業性只能掩藏,只是沒想到會被郁小姐發現了血跡。」

「看樣子,對方真的只是為了對付暖才這麼做的。」霍天擎陷入深深的思考之中。

奇鷹閻從他的話語中聽出倪端,「暖?」

霍天擎瞟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你的暖看樣子真的累了。」奇鷹閻笑中帶着一絲揶揄和曖昧。

霍天擎轉頭,卻發現剛剛還在聽分析的郁暖心早已經在他懷中睡著了,長長的睫毛在她白皙的臉上落下扇形陰影,呼吸均勻而平穩,他的臉部線條下意識鬆軟了,輕輕攬過令她徹底躺下,小小的頭顱枕着自己的大腿。

「她拍完戲后整晚沒睡。」霍天擎不知道是解釋給奇鷹閻聽,還是純粹一種心疼地呢喃,修長的手指輕撫她蒼白的臉頰,指尖的溫熱接觸她唇間的冰冷。

「你變了。」奇鷹閻淡淡的嗓音卻帶着肯定,鋒利深邃的眸光直直盯在霍天擎過於柔軟線條的臉頰上。

放置郁暖心臉上的長指有了微微的停滯,霍天擎抬頭,目光與他的相對,慢慢的,唇勾起,「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從什麼時候起,女人在你心目中的位置變得重要了?」奇鷹閻一針見血。

「她是左凌辰的女人。」霍天擎瞟了他一眼,漫不經心地甩出一句。

奇鷹閻輕輕一笑,「在郁小姐被警方帶到候審室的時候,媒體同時傳出一個消息,說你霍家少爺要迎娶藝人郁暖心進門,我想如果沒有你霍少爺點頭,媒體不敢捏造這種謠言吧?」

「這是事實,不是謠言。」霍天擎輕輕晃動着手中的酒杯,紅酒在水晶燈光下泛著盈盈的光澤,美得異常血腥。

「天擎,我們也算是世交了,你以前什麼樣子我不清楚嗎?知道我為什麼答應你接這次的藝人官司嗎?」奇鷹閻問了句,將杯中酒一口飲下。

霍天擎輕輕一勾唇,拿起酒瓶,一邊為彼此倒著酒一邊淡漠說道:「我想你鼎鼎有名的金牌律師怎麼也要給我霍天擎一點薄面吧?不至於將我的請求關在門外。」

奇鷹閻一挑眉,「錯。」

霍天擎看向他。

「就是因為我知道你愛上了這個女人。」奇鷹閻笑得有一絲邪惡,英俊的眉宇間透著異常的瞭然,「你比我年長一歲,按照我倆的關係,我應該叫她一聲長嫂,試問長嫂有難我豈會有不管的道理?」

霍天擎倒酒的手有些許停歇,看向他微微一蹙眉,「怎麼美酒都堵不住你的嘴?」

「將我的嘴堵住可不行,我還要靠它來攥錢。不過話說回來,就算將我的嘴巴堵住也無異,別忘了我是名律師,律師除了嘴巴厲害外,連眼睛都是毒的,什麼人什麼心態只消一眼就明白了。別人看不穿你,難道我還看不穿?以前你是什麼樣子,現在你看看自己是什麼樣子?」

「怎麼你在國外只是待了一陣子就不認識我了嗎?還能變成什麼樣子。」霍天擎雖然嘴上這麼說,眸底卻泛著明顯的思考。

奇鷹閻輕輕一搖頭,「現在的你典型的一副處於熱戀中男人的樣子。」

霍天擎微微一怔,「胡扯。」

「怎麼不相信?」奇鷹閻低低一笑,隨即恍然大悟,「哦,也難怪,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你這位霍家大少爺似乎是第一次真正去談場戀愛,」話還沒說完,嘴巴便被霍天擎隨手拿起的一大塊牛扒給塞住了,硬生生全部都塞進了他的嘴巴里。

「唔,咳咳!」奇鷹閻還不容易才將滿口的牛扒咽了下去,嗆得差點流出眼淚來,英俊的臉部扭曲著,「喂,你這個霍天擎也太狠了吧,這麼一大塊牛扒會吃死人的。」

「小口吃大口吃都是要吃的,還不如一次來個痛快。也順便堵住你的嘴。」霍天擎雙臂悠閑地環抱在胸前,看着好友一副窘態,唇邊勾起暢快的弧度。

奇鷹閻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臉上卻勾起無奈,「真不知道是上輩子造了什麼孽了,認識你這個自大狂,幸虧我還是你的朋友,否則只是說句實話就會被你直接滅口了。」

霍天擎笑而不語。

「話說回來,天擎,不要以為她只是左凌辰的女人,只是你報復的棋子,在我看來,事情就是很簡單,你霍天擎愛上了郁暖心,一個男人愛上一個女人,就這麼簡單。」奇鷹閻一字一句地說道。

霍天擎將目光轉在郁暖心的身上,她似乎睡得很不踏實,就連睡夢中眉頭也是隱隱蹙動的,想必在夢中她也是十分的辛苦吧,心口倏然一痛,這種痛竟然還夾雜着莫名的甜蜜。

「鷹閻,無論如何都要讓暖相安無事。」霍天擎沒有正式他的話,卻堅定地表達了自己的意思。指尖再度覆上她的小臉,輕輕撫平她眉間的蹙動,這一刻他暗自發誓,絕對不會讓她再承受莫名的害怕和辛苦。

真正的關係

媒體雖說是工具,但同時也是具備第四種權力的,也就是媒體的審判權,事情往往就是這樣,當一件事情轉變成公共話題,形成社會輿論后,媒體們也開始行使著自身的第四種權力進行媒體干預,進而促成事情可能朝着另一個方向發展。

郁暖心接二連三的緋聞形成了一個效應,被媒體稱作「郁暖心效應」,一時間所有的報紙、網絡、電台、電視台都在熱衷於郁暖心的話題,甚至有的媒體為了贏得更多眼球,不惜將郁暖心成名前後的林林種種做成了專題。

由開始郁暖心與虞鈺在《深宮計》劇組中的風波,到郁暖心陪同霍天擎度假、從郁暖心與左氏總裁出雙入對到兩人取消婚約,從霍天擎與方顏取消婚約再到霍氏準備迎娶郁暖心進門,最後到虞鈺被害身亡、霍氏總裁特聘金牌律師高額擔保郁暖心安危。種種事情只要是關於郁暖心的,媒體們都津津樂道

警方在這期間也傳喚了幾次郁暖心,不過仍舊是徒勞無功,郁暖心每一次說的口供都是一樣的,跟當天發生的事情絲毫不差,奇鷹閻也緊張籌備相關的案件資料,希望能進一步找到確鑿證據可以幫助她脫罪。

《衛子夫》劇組並沒有因郁暖心的官司而停歇下去,反倒是因為媒體們的頻頻曝光和關注,這部戲的收視率竟然越來越高,很多觀眾大多數還是在關注郁暖心現如今的狀態是怎樣的,當然,也有很多人是看熱鬧的心態,這樣一來,收視率只升不降。

這部戲馬上就要進入到殺青的環節了,所以郁暖心仍舊是將全部的精力集中在拍戲上,並沒有因官司纏身而分散精力,這多少令溫陽惴惴不安的心重新落回到肚子裏去。面對漫天緋聞,也只有郁暖心做到依舊安靜如昔,這令圈內人多少對她改觀了不少,至少認為她的勇氣可嘉。

月光如水,靜靜的夜風飄着瓊花的清香,絲絲入扣地鑽進了房間的每一個角落。

化妝鏡前,郁暖心剛剛沐浴完,將包裹的干發巾放下后,烏黑的長發順勢垂落,看着鏡中的自己,一時間竟然有片刻迷茫,從什麼時候起,她已經開始習慣了在臨海別墅的生活?正想着,只覺頭頂壓上一隻大手,修長的手指輕輕擺弄着她半乾的長發,隨即身邊的吹風機被拿起,裹着令她熟悉的龍誕香。

郁暖心一怔,剛要抬手,頭頂低沉的嗓音落下,「讓我來。」

心,不由得悸動一下,絲絲縷縷的暖意像是蜘蛛網一樣瞬間蔓延內心深處的每一個角落。

吹風機的暖風徐徐吹過,男人修長的手指輕輕飛揚著青絲,甚至體貼地為她按摩著頭皮,力道輕柔舒適得令她快要睡着。

一雙清眸下意識地看向鏡子,鏡中映出霍天擎英俊剛毅的臉,他認真地為她吹乾著長發,就像在做一件極其重要的事情一樣,性感的薄唇微抿著,湛清的下巴光潔乾淨,她的視線落在他健碩的胸肌上,剛剛洗過澡的他只是簡單地圍了一條浴巾,裸著上半身,健康的黝黑色在燈光下閃爍著熠熠肌膚誘惑的光,經常健身的緣故,他的肌肉很結實亢長,糾結的肌理只消看上去就會令女人忍不住尖叫。

看着看着,郁暖心感到一陣莫名的心跳,她不得不承認自己也是普通的女人,見到這種國寶級身材的男人也不由得會浮想聯翩。

似乎對她的關注有所感應似的,男人的眸光倏然抬起,與鏡中她的美眸相對,唇邊閃過一絲笑謔,「怎樣,對你未來的這位老公服務還滿意嗎?」以前打死他都不會想到要為女人吹頭髮,此刻竟然覺得這麼做還有些幸福。

郁暖心臉一紅,連忙別開眼去,心卻為他剛剛的話狂跳個不停,「你不要太得意了,我又沒有答應要嫁給你。」

「什麼?」許是吹風機的聲音將她的話蓋住,霍天擎關掉吹風機,俯身看着鏡中的她,低沉問道:「你剛剛說什麼?」

「我……」郁暖心看着他過於認真和執著的眼神,他眸底彷彿有着一道清亮的光芒,將她心底的迷茫輕輕掃去。「如果你只是為了凌辰才娶我的話,那麼太傻了。」她的語氣竟然鬆軟了很多。

這個夜似乎有些溫馨的味道在其中,令她不忍心去破壞。

霍天擎將她抱起,兩人一同坐在皇家沙椅上,這一幕在外人看來充滿了甜蜜和溫馨,「你沒得選擇,尤其是在這個時候你只能嫁給我。」依舊是命令的口吻,卻絲毫不見生氣的跡象。

郁暖心疑惑地看着他,不解他話中的意思。

「現在所有不利的消息都指向你,就算這次能夠打贏官司,你的公眾形象也會多少受損,想要做到一勞永逸的話,嫁給我是最好的解決辦法。」霍天擎像是在同她做場交易似的,說得有理有據的。

郁暖心仔細端詳着他,端詳着他過於清亮的眼神,「你相信虞鈺不是我殺的?」

「相信。」他絲毫沒有遲疑地答道,清亮的黑眸透著堅定的光芒。

「為什麼?」她的心泛起感動,為什麼在這個時候當所有人的矛頭都指向自己時,只有這個男人是堅信自己無罪的?他不是挺恨她的嗎?

「憑我對你的了解。」簡短的幾個字卻透著連他都未察覺的情愫。

她的心一悸,他那雙過於認真的眼神令她的心又開始狂跳不止。

這是怎麼了?自從那晚出事之後,當他將她攬入溫暖的胸膛輕輕在她耳邊問了那句「害怕了吧?」后,每每看見他,她的心都會莫名的狂跳,甚至有時候會耳紅臉紅,這些天他幾乎將公事全都放下了,不但忙於她的官司,而且還親自接送她去劇組拍戲,記者們捕捉到的儘是他們兩人在一起的身影。

如果不是因為左凌辰,她一定會將這種稱之為關心和體貼,這些天霍天擎的所作所為跟合格的情人無異,就好像他們兩人真的在談戀愛似的,而她愛着的也只是這個男人,郁暖心被自己的這種想法嚇了一跳,她突然清醒了過來,連忙別開臉。

「想什麼呢?」霍天擎好笑地看着她時而疑惑時而蹙眉的樣子,將她的小臉輕輕扳過,「放心吧,這場官司一定會贏的,害死虞鈺的兇手也會繩之於法,不要擔心了。」

她點點頭。

「明天等你拍完戲我陪你去醫院。」

她的心「咯噔」一聲,警覺地看着他。

霍天擎搖頭低笑,「我只是單純得想要見見我未來的岳父岳母罷了,不要視我為兇猛野獸似的。」

空氣安靜異常。

郁暖心的小臉上漸漸浮現絕望般的平靜,好半天她才終於又對上他的眸子,如秋水般的黑眸,透著一種如空山清泉的純凈。「在凌辰十六歲生日那年,他嚷着舅父陪他去郊外看紅葉。由於那天的前一晚下了很大的雨,所以你很擔心加以阻止,可惜凌辰和舅父還是堅持前往,終於在經過山隘時發生了泥石流,凌辰的舅父也就是你的父親為了救凌辰,自己卻沒能逃出去。」她緩慢地講述著曾經左凌辰對自己說過的話。

緊摟着自己腰身的手臂很明顯輕顫了一下,在她話語落下后,將她的下巴捏起,「是他告訴你的?」低低的嗓音透著明顯的不悅。

郁暖心平靜地看着他,漸漸的眼神中充滿了一絲憐惜,「誰告訴我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為什麼還不明白當初這一切只是意外,凌辰從頭到尾都是無辜的,這麼多年他一直活在內疚和自責之中,再加上你的怨恨,他更加活的痛苦。何必要兩個人都活得這麼辛苦呢?縱使你痛恨他、怨恨他也無濟於事啊,當初你的父親既然選擇救他出去,也許早已經想到了後果,死者已矣,生者為何還要苦苦糾纏?這樣做,對你、對凌辰,對方顏,甚至對我都是不公平的。」

霍天擎的臉色變得愈加難看,原本唇邊的笑也凝固,清亮的黑眸漸漸轉為鋒利,「這就是他告訴你的真相?然而你就拿着這所謂的真相想要來解決問題?」

郁暖心眼神微微一怔,「最起碼我不想成為你報復的棋子。」

「怎麼到了現在你還認為自己是有自由的?可以不要嫁給我?」霍天擎的手勁倏然用力,引起她的頻頻蹙眉,「郁暖心我告訴你。我想要娶你就一定能娶得到。」

「你要怎樣才能放下仇恨?難道這樣活着有意思嗎?甚至連自己後半輩子的幸福也要搭進去?」郁暖心強忍着下巴的疼痛說道。

霍天擎狠狠地盯着她,就像一隻迅猛的獸一樣充滿著危險的氣息,蟄伏着埋藏許久的嗜血野性即將爆發一樣。郁暖心毫無畏懼地與他對視着,雖然心中惶惶的,但還是強令著自己不能迴避。

凝滯的空氣中漸漸變了味道。半晌后,霍天擎猩紅的眼神漸漸發生了變化,慢慢的又轉為剛剛的清亮,他的唇甚至似乎輕勾了一下,危險氣息漸漸消散。

「你就這麼相信他的話?」他甩出一句反問,低沉的聲音重如磐石般直直朝她的心頭壓過一樣。

「當然。」郁暖心絲毫沒有懷疑。

「真是笨丫頭。」他忽地笑了,低低的嗓音透著憐惜和無奈,卻又像是一種糾正似的,「他說的你都信,只是因為你還愛着他?」

心痛,在他的眸底一閃而過。郁暖心敏感地撲捉到他眸底的神情,心突然一痛,看着他落寞的眼神后,她竟然有一種擁他入懷的衝動,怎麼會這樣?

「凌辰沒有騙我的必要。」她的話竟然有些遲疑。

「是嗎?」霍天擎眼底的無奈竟然蔓延開來,延至唇邊卻成了一種拔節的痛苦。

郁暖心眼中一怔,她從來沒見過這般神情的霍天擎,他一貫是漠然令人看不穿、看不透的,有着凡事都在他掌控中的自命不凡。

他凝視着她,箍住她下巴的大手漸漸攀附她的臉頰,像是下定了重大決心似的,淡淡地說了句,「既然你認為他沒有騙你的必要,那麼他難道沒有告訴過你,我和他的關係?」

郁暖心的心「咚」的一聲,她下意識地回答道:「你和凌辰兩人不是。表兄弟嗎?」

霍天擎眼底的笑夾雜着一絲痛楚,甚至是憤恨,「我和他的確是兄弟,不過不是表兄,是。」他凝視着她,一字一句地宣佈道:「親、兄、弟。」

最後三個字就像三枚炸彈似的在郁暖心心中炸開,將她所有的冷靜炸得粉碎,甚至最後想好用來安慰他的話都瞬間灰飛煙滅。

發現

劇組燈光大作,在一陣歡呼聲和熱烈的掌聲中,《衛子夫》終於殺青。劇組中所有的演員和工作人員相互擁抱,高興的同時也有一種依依不捨的意味,畢竟在一起工作了這麼久,雖然過程很苦,但從明日起分道揚鑣也着實令人心情低落。

「暖心,這屆的影后爭奪會很厲害,你要做好心理準備啊。」蕭銘熙開着玩笑道。

郁暖心眼神微微黯淡,「銘熙不要開玩笑了,我現在是站在浪尖上,說不準什麼時候就被拉入海底。」

「你要相信霍先生。」蕭銘熙突然說了這麼一句。

郁暖心被他的話搞得一愣。

他笑了笑,「哦,我的意思是說,霍天擎不會看着你出事的,更何況你們的婚期似乎也臨近了,只要你們結了婚你的不利境況就可以扭轉。」

「我並不是……」

「暖心,你誤會了,我沒有認為你是為了自己的前途搭上自己的幸福,只是想要告訴你,霍天擎真的很適合你。」蕭銘熙輕輕拍了一下她的肩膀,一臉堅定地說道。

「銘熙,我其實是——」

「喂,你在做什麼?」郁暖心想要再度開口解釋,卻被安雅尖銳的聲音打斷,她蹙了蹙眉頭,不滿地看着安雅趾高氣揚的樣子。

她正在呵斥着一名場記,「你剛剛往這粥里放了什麼?還有,你為什麼買柳橙汁?」

所有人的目光都轉了過去。

場記一臉委屈道:「我、我只是看到大家拍了一天戲很辛苦,特意去華人街買了好喝的豬骨粥給大家喝嘛,這份粥是郁姐的,她不喜歡喝味精重的,我特意加了些檸檬汁進去。」

安雅眼神一怔。

「的確是我讓他加的檸檬汁。」郁暖心穿過人群走到場記面前,看着熱氣騰騰的豬骨粥,自從上次看過虞鈺后,她也的確開始愛喝這粥了,只不過有些受不了味精的口味。

安雅的身子微微一顫,一擺手,「聽不懂你在說什麼,真是神經病,我也是為你好,你口口聲聲說你不是毒死虞鈺的兇手,那就是另有其人了,我是怕你也步入虞鈺的後塵所以才緊張詢問罷了,這麼緊張有毛病啊。」氣呼呼地說完她就撥開人群走開了,場記和其他工作人員搞得一頭霧水,大眼瞪小眼相互看着。

郁暖心看着她遠去的背影,心越來越寒。

「暖心?你沒事吧?」蕭銘熙見她神情嚴肅,不由關心地問道。

郁暖心搖搖頭,目光中卻充滿了明顯的質疑。所有人都知道虞鈺是中了豬骨粥的慢性毒藥身亡的,但只有警方、奇律師、霍天擎和她才知道豬骨粥中的慢性毒藥是需要配合柳橙汁才會生效的,關於這點警方並未向媒體宣佈,但安雅為什麼會如此緊張豬骨粥與柳橙汁?

為了慶祝殺青,溫陽特意搞了一個慶功宴,一直到夜幕深諳時才散席。白天發生的事情令郁暖心怎麼想都想不通,奇律師聽聞她的懷疑后也開始了着手調查。坐在車子裏,她突然覺得車廂有些悶,緩緩落下了窗子。

「郁小姐,少爺將探望您父親的安排調到了明天,因為今天慶功宴太晚了,這個時間去醫院不大方便,另外,今天少爺是因為有會要開,所以沒能親自來接您。」

「好了我知道了。」郁暖心有些心煩地打斷了司機will的話。

他是法國人,為霍家開車將近二十年,五十幾歲的他還保持着法國人固有的熱情和浪漫。

Will從後視鏡中看了一眼郁暖心,「郁小姐,不要嫌我多嘴,其實少爺他對你真的很用心呢,就算是當初的方顏小姐,少爺都沒有這麼關心過。」說完,方向盤用力一轉,車子滑入了平時回臨海別墅不會經過的一條馬路上。

郁暖心只關注他的話了,聞言后心中一悸,壓根就沒有注意窗外的景物與平時所經過的有所不同。

「你家少爺他平時對方顏不關心嗎?」她下意識地問道。

Will撇了一下嘴,「所有下人都知道少爺並不愛方顏小姐,更別提關心了,我們從來沒有見過他們兩人成雙成對地在御墅出現過,哦,只有一次,就是您與凌辰少爺也來御墅的那天。」他一邊說着一邊快樂地吹着口哨。

郁暖心聞言后,心底泛起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像是甜美又像是喜悅,總之是她捉摸不透的感覺,她將頭轉向車窗深深呼吸了一口氣,試圖將這種莫名的感覺壓下,卻在視線不經意掃過街邊的瞬間停滯了一下,緊接着——

「will,停車。」她的聲音突然變得急促。

「吱,」車子猛然剎住了,will驚得連忙回過頭去,「郁小姐,出什麼事了?」

郁暖心回頭拚命尋找著,終於在重新找回剛剛的視線目標后,眼神一亮。

不遠處,一對男女正站在車子旁,男的西裝革履,女的裙裝高貴,雖然夜色已黑,雖然兩人同時也戴着墨鏡,但郁暖心還是認出了他們,左凌辰和方顏,很明顯他們兩人是剛剛從高級餐廳用完餐。

「will,我在這裏下車,一會兒自己叫車回去,你自己開車走吧。」她一邊說着一邊拿過包包急忙準備下車。

Will一聽急了,「郁小姐,不行啊,少爺會怪罪,」

「你就說這是我的意思,他不會為難你的。」郁暖心匆忙說完便下了車,她要向凌辰證實一下霍天擎所說的話究竟是真還是假?

看着漸漸走遠的女人身影,原本一臉焦急的will突然勾起笑,隨即撥通了手機,「少爺,郁小姐已經在ST街看見凌辰少爺了。好,好。」

方顏似乎在跟左凌辰爭執些什麼,兩人的神情顯然很激動卻又透著一絲怪異,原本想要上前的郁暖心停住了腳步,在見到兩人終於上了車子后,她連忙一招手也上了計程車。

「師傅,跟緊前面那輛車,謝謝。」

司機回頭看了一眼郁暖心,揶揄地說道:「小姐,人家開得可是跑車,我盡量跟吧,哦,小姐你是便衣吧?抓壞人?不過你看上去好眼熟啊,好像哪個明星似的。」

郁暖心已經無暇理會司機的調侃和質疑,所幸她臉上戴着大大的墨鏡,最起碼可以不會令司機太大驚小怪的。

跑車開一路,計程車緊跟着不放,在兩旁建築越來越熟悉的時候,郁暖心的小臉也漸漸變得蒼白。

跑車最終在一幢別墅門前放慢了車速,在經過掃描后,別墅的大門緩緩打開,車子像魚一樣融入了夜色之中。

「小姐,我的車子可進不去啊。」司機探頭看了看眼前巍峨的別墅,又轉頭看向郁暖心,蹙了一下眉頭,突然恍然大悟,一拍腦袋,「啊,我終於發現你像誰了,你很像郁,」

「這是車費,不用找了。」郁暖心下了車,用一張大鈔直接堵住了他的疑問,他嘀咕了幾句,車子開走了。

究竟是誰在報復誰?

月光將郁暖心的臉映得似乎失去了血色,她靜靜凝視着眼前的別墅。這裏她再熟悉不過了,是凌辰的別墅,這麼晚了為什麼方顏會跟着他一同回到別墅?

彷彿是過了一個世紀之久,當遠處傳來不知名的響動聲音后,郁暖心才緩過神來,這才發現自己已經在別墅門口站了將近二十分鐘之久了。幾乎是顫抖着手指她按下了大門的密碼,當初這密碼還是凌辰告訴她的,不用經過掃描,像主人一樣可以自由進入這幢別墅。

甬道兩旁樹葉的縫隙間沙沙作響,每朝前走一步她的心就會沉落一下。她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麼,也不知道他們兩人同時回到別墅是為了什麼,雖然她很想扭頭離開這個地方,但還是控制不住自己的雙腳一步步走向別墅的主廳。

下人們似乎都已經休息了,只有管家忙碌的身影被燈光拉長,郁暖心刻意放輕了腳步,避開管家的視線上了樓梯,直接上了三樓。左凌辰的休息室和書房都在三樓,樓上整一層都是他的健身房和游泳池。

郁暖心漸漸感到腳步的沉重,因為三樓的走廊中竟然傳來若有若無的申吟聲,隨着她靠近凌辰卧室多一步,這種聲音就越來越清晰。直到站在卧室門口,半掩的房門透著昏黃的燈光,她的手指開始發抖,輕輕一推開,男人的粗喘聲夾雜着女人毫不遮掩的嬌喘聲一同滾落在她的耳朵里。

主卧的設計很豪華,入眼的先是偌大的客廳,穿過客廳則是休息的內室,郁暖心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站在門口處看着一地狼籍的客廳,眼淚倏然落了下來。

客廳的地毯上,散落着男人的西裝褲、襯衫、女人高貴的裙裝、精美蕾絲的內褲、甚至惹人遐想的漂亮胸衣,一路蜿蜒至內室之中。

女人的聲音熟悉而陌生,熟悉的是郁暖心聽過這道聲音在輕柔時是多麼得令人心暖;陌生的是原本柔軟輕喃的聲音此時此刻卻像把刀一樣狠狠插進了她的心口處,連同內室男人粗喘低吟的聲音一同將她的心剜掉。

她從來不知道,凌辰和方顏他們兩人竟然……

這一刻她好後悔,如果今晚沒有偶遇凌辰就不會一路跟着他回到別墅,自然也不會見到、聽到此刻的一幕。心,像是被萬頭針扎似的,痛楚得幾乎要了她的命,一時間連呼吸都變得艱難。這一路上她想了很多種可能,唯獨這種可能她沒敢去想。

當一切終於風平浪靜的時候,郁暖心誤以為自己都快成了雕像。

男人裹着一條浴巾走出了內室,燈光將他偉岸的體格映得格外清晰,他甩了一下濕漉漉的頭髮,卻在見到客廳沙發上靜靜坐着的女人後臉色陡然大變,性感的唇抖顫了一下。內室中的女人也走了出來,卻什麼都沒穿,剛要攀附在男人的身上時,卻在見到沙發上的人影后,嚇得尖叫一聲,緊接着突然意識到自己沒穿衣服,慌不擇路地重新跑進了內室。

郁暖心看見,是,方顏。

霍天擎將她留在身邊,左凌辰卻與霍天擎的女人滾到了床上?想到這裏,她不由得暗自糾正自嘲,不對,這麼說一點都不準確,因為方顏原本就是屬於左凌辰的,那麼,她究竟是屬於誰的?看着左凌辰驚愕不已的神情,她感到失望、絕望、痛苦,但這些感覺怎麼也比不上被心愛的男人背叛來得猛烈。

「暖心。你、你怎麼來了?」像是經歷了一個世紀的掙扎似的,左凌辰終於開了口,低啞的聲音夾雜着乾澀和慌亂。

郁暖心緩緩站起身來,乾涸的雙眼透著絕望,「我的確不該來。」其實她真的有好多話想對凌辰說,她想問問他與霍天擎真正的關係是怎樣的?想要告訴他這段期間她是多麼的害怕和彷徨,甚至想要告訴他其實她不想嫁給霍天擎,可在見到他從內室中走出的這一刻,她發現自己已經無話可說。

「暖心。」左凌辰欲言又止,似乎想要解釋什麼,卻無法擺脫此時此刻的尷尬。

這時方顏也從內室中走了出來,由於她的裙衫都散落在客廳,所以她只好穿了一件屬於左凌辰的襯衫,眼神尷尬地看着郁暖心,語氣有些不自然地說道:「暖心,其實。其實我和凌辰、我們兩個沒有你想像的那樣。」

郁暖心哀涼地看着眼前這對男女,突然之間她感到連空氣都是窒息的,更加可笑他們的話。不是她想像的那樣?那是什麼樣子?是她親耳聽到親眼看見的還能有假?拿起包包,二話沒說她就走出了主卧。

「暖心、暖心,」左凌辰臉色大驚,想要追上去卻因自己只裹了一條浴巾又返回,匆匆忙忙換上衣服。

夜色,有些悲傷的味道,往往悲傷的夜晚總還能帶着星星點點的希望,然而這夜,當郁暖心從別墅中走出的那瞬間,心就凋零地只剩下呼吸了。

「暖心,」郁暖心剛剛打電話叫完車子,左凌辰便從後面追了上來,一把將她扯住,「你不能走。」

郁暖心抬眼,落寞的神情帶着空靈的絕望,淡淡地說了句:「她還在等你。」

「我要的只是你。」左凌辰神情焦急堅定。

她乾涸的唇邊慢慢勾起蒼涼的笑,如果這句話在這之前聽她會很感動很感動。「你們倆很般配。」她艱難地說出這句話,早已經乾涸的眼淚流不出卻綳得生疼。

「暖心,對不起、對不起。」左凌辰想要將她摟入懷中,卻被她敏感躲過了,他英俊的臉頰慢慢地滲出疼痛。

「凌辰,希望你能跟我說實話,」郁暖心的聲音輕輕飛揚在夜空中,顯得寂寥落寞,「你和她,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她還是自私呵,總希望這個在她認為世界上最完美的男人永遠這樣完美下去。

左凌辰臉上閃過尷尬,眉心也下意識地蹙起,許久沒有回答。

「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嗎?凌辰,請你不要騙我。」她再度開口。

月光雕刻着左凌辰過於蒼白的臉頰,原本的英俊融化在悔恨和痛楚之中,他抬眼看向她,對上她那雙紅腫絕望的雙眸,低啞地說了句:「我和方顏雖然分手了,但這麼多年一直維持着這種關係。」

「也就是說,在我們兩人相戀的時候,你和她也,」郁暖心感到一陣眩暈,呼吸也漸漸變得極度困難。

左凌辰尷尬地點了一下頭。

郁暖心只覺得腦中「轟,」地一聲響,眼前一黑,她連忙用手按住眉心,腰間立刻被男人的胳膊摟住。

「暖心,你聽我說。這麼多年我雖然和她發生了關係,但每到那個時候我想得全都是你,」左凌辰低啞急促的嗓音在她頭頂揚起,強行令她看着他,「你知道你在我心目中有多麼完美嗎?完美到我只能像個聖人一樣不敢多碰你一下,因為我真的怕傷害到你。但我也是生理正常的男人,每次抱着你卻不能得到你,這比殺了我還難受,所有我只能將方顏當成是你,」

「夠了。」郁暖心的聲音不大,卻有着異常的堅定,她凝着他,「凌辰,你這麼說對方顏實在太不公平了,我和你註定是有緣無分,有這樣的結果也算是好事。」

「不。」左凌辰緊箍着她不放,低低地在她的額前哀求,「暖心,原諒我這次好嗎?只要你能回到我身邊,我不會再碰其他的女人。」

「算了。」郁暖心蒼涼地搖頭,「我們,再也回不去了。」

左凌辰一臉的痛苦。

高檔的深色車子像深海的魚兒般駛在離他們兩人不遠的地方。

「暖。」伴着熟悉的低沉嗓音,月光將車主高大的身影拉得很長,下一刻,一件西裝外套就披在了郁暖心的肩頭。肩頭的暖神奇地鑽進了她的心底,像是一股安撫的力量一樣將她內心的委屈扯拽著。

左凌辰看向霍天擎的眼神多了一份鋒利,瞬間,陡然明白了些什麼。

霍天擎始終勾著唇,性感的唇邊泛著淡淡的漣漪,眼神漠然地掃過他的目光,落在郁暖心哀默蒼白的小臉上,低低地說了句:「暖,該回家了。」說的理所當然,像是親人關懷的口吻。

郁暖心下意識地抬頭對上霍天擎闃黑的眼眸,她無暇關注他為何會找到這裏來,不過,從他平靜執著的臉上看不出一絲的不悅和生氣。

「暖心。」敏感捕捉到空氣中異樣的敏感氣流,左凌辰俊逸的臉上閃過不安和緊張,他一把將郁暖心的小手拉起,帶着一股強制的力量,又像是與霍天擎較勁似的,堅決的口吻帶着強硬,「霍天擎,你放過暖心,你恨的只是我而已,我的命你隨時可以拿去。」

郁暖心的手指最末端泛着絲絲涼意,曾經令她深感安全和溫暖的大手,如今卻令她想要去掙脫。

他的強硬態度和堅決的口吻似乎沒有引起霍天擎的關注,他反倒是將視線投向懷中的郁暖心,甚至沒有強行將她的手從左凌辰的手中抽開來,只是輕聲對她說道:「如果你還有話想對他說,我可以在車裏等你。」溫潤的態度一改平日的漠然,沒有強制,也沒有命令,有的只是對她顯而易見的關心。

「我……」

「暖心,回到我身邊。」左凌辰絲毫不想放棄,他的內心正在滋生著恐懼,就好像他真的要失去她了似的,漸漸地像海藻一樣在心底蔓延開來。「再給我一次機會,暖心。」

郁暖心心底一陣悲涼。

「暖,我回車裏等你,不要太晚了,否則會着涼的。」霍天擎平穩的語氣一絲不悅都沒有,一改常態地將主動權送到了她的手中。就在他準備轉身時,胳膊卻被郁暖心一下子拉住了,就像,抓住了水中的浮木一樣。

「不用。」她的目光淡淡地掃過霍天擎溫潤的眸子,隨即落在了一臉焦急的左凌辰臉上,

「凌辰,其實今天我來找你的目的很簡單,是想告訴你,」說到這裏,郁暖心輕輕挽過霍天擎的胳膊,紅腫的眼充滿了彷彿沒有經歷過俗世洗禮的空靈,無喜也無憂,「我和天擎的婚期將至,誠摯邀請你到時參加。」

她的語氣又恢復了以往的平靜和淡然,應該說當她看見他從內室中走出的瞬間,她已經恢復了一貫的平靜,因為,心,已經徹底死掉了,千瘡百孔時的痛楚早已經令她整個人都變得麻木。

「不,暖心,你不能嫁給他。」左凌辰的心徹底被掏空,臉色變得異常難看,「就算你不再信任我不再愛我,也絕對不能嫁給他。」說完,他的目光狠狠地落在霍天擎一直含笑的臉上。

「我已經決定了。」郁暖心冷靜的嗓音融化在夜色的空氣中,隨着氣流一同撞擊著左凌辰的心,她靜靜地看着他,如月光般的平靜籠罩在她的麗靨上,一字一句從她的唇齒間滑落,

「凌辰,我真的希望你能幸福。」說完,斂下長長的睫毛,轉身回到了霍天擎的車子裏。

「暖心,」左凌辰心痛不已,這輩子他從來沒有這麼痛恨自己過。

霍天擎一直是含笑着看着這一切,見到郁暖心上了車,眼底的笑意更濃了。

「霍天擎,這一切都是你安排好的對不對?」左凌辰憤恨地看着含笑的男人,眼中的焦急和怒火幾乎可以將對方燃成灰燼。

今晚怎麼就那麼巧,暖心撞見了他與方顏在一起的一幕,而他就那麼恰當地出現在這裏?

霍天擎原本含笑的神情漸漸發生了轉變,唇邊勾起的不再是剛剛的柔情,而是一貫令人熟悉的冷決和漠然,眼底的精光驟然顯現,「我看你要好好想想,今晚的一切為什麼會達到我的預期效果?」

「霍天擎,你真是卑鄙。」

「我卑鄙?應該不及暖在別墅撞見你們做的事情吧?」霍天擎冷冷地睨視着他,就像在享受遊戲的最終勝利一樣,有着高傲和掌控一切的姿態,「今晚之所以會這麼順利,一切都緣於我對郁暖心的了解。」

「你想用這種方式逼着暖心主動離開我?」左凌辰嗤笑了一下,同樣冰冷地看着他,「霍天擎,我想這次你的如意算盤打錯了,在暖心的心中,佔有一席之地的男人始終是我,她永遠不可能變成下一個方顏,淪為你報復我的棋子。」

霍天擎聞言后,原本漠然的臉上泛起狀似遺憾的神情,他輕輕一搖頭,「我親愛的弟弟,說老實話我真的替你感到惋惜,郁暖心在你身邊那麼多年,你對她卻一點都不了解。」他微微頓了頓,隨即薄唇慢慢地勾起,眸間流露出「天真的殘忍」。

「那就要我來告訴你吧,她一向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女人,你以為今天在她看到你和方顏那一幕後,她可能還會回到你身邊嗎?不,她絕對不會,就算這個時候我對她放手,她也同樣不會回到你身邊,更何況我對她,不會放手。」

左凌辰的胸膛大力起伏着,如同困獸般死死盯着霍天擎。

「知道你的女人為什麼會心甘情願留在我身邊嗎?」霍天擎冷笑着,朝他走近了一步,一字一句地說道:「就是因為當初你與國際圈錢組織一同合作的事情被我知道,再加上我故意將競標低價泄給你,郁暖心擔心你名聲掃地才不得不悔婚,投入我的懷抱。左凌辰,你活得真夠失敗,一次次主動將自己最愛的女人推到我的身邊。」

左凌辰面色大怔,隨即眸光激動憤怒,「原來當初股市大起大落都是你搞得鬼。」

「沒錯,怎麼你以為方顏就那麼厲害可以知道競標底價?我不這麼做怎麼可能放長線釣大魚?如今還讓我釣上來一條美人魚。」霍天擎笑得肆意而狂狷,他將身子探前,在左凌辰的耳邊低低地說了句:「你的女人註定就是屬於我的,三年前是我佔有了她的第一次,三年後她還是要乖乖躺在我的身下。你很珍惜她甚至不捨得碰她不是嗎?那我可以告訴你,你真是白做了和尚,郁暖心有多銷魂你知道嗎?」

「閉嘴。」左凌辰恨不得一拳打在他含笑的臉上,「霍天擎,我真後悔當初為什麼沒將你一同處理掉。」

「終於說實話了。」霍天擎的笑容滲透著如毒藥般的陰冷和狠毒,闃黑的眸子倏然如鷹隼般充滿了嗜血的味道,「當你知道自己只是個亂倫生出的野種時就不應該再手下留情,既然可以殺了自己的父親,幹嘛還要心軟留下最後一個知情者?我要是你的話,在十六歲那年就動手了。」

左凌辰倏然攥緊了拳頭,眼神變得如野獸般迅猛駭人。

霍天擎忽地一笑,「不過,來日方長,我有大把的時間陪你慢慢玩下去。」大手在他的肩膀上用力地拍了一下后,剛要轉身離開,又停住說了句:「哦,忘了說一句,我隨時隨地歡迎你來參加我和郁暖心的婚禮。」

月光,將左凌辰愈加冰寒的身影勾勒得更加清晰,他就像一尊雕塑似的,眼神透著狼一般勁狠的光芒。

一路上,郁暖心都安靜異常,大大的眼睛無神地忽閃著,像是漸漸暗掉的火把一樣。霍天擎穩穩地掌控著方向盤,卻時不時轉頭看看她,過於安靜的神態反倒令他心中沒底。直到兩人回到了臨海別墅,她像個木偶一樣靜靜地回到了卧室。

「暖。」他探過身子,修長的手指輕扳過她蒼白的小臉,終於如願以償地令她的目光中只有他時,心底升騰起久違的柔情,「還在想着他嗎?」

郁暖心眼神更加黯淡,像是最後一點火種都熄滅了一樣,暗如死灰,她輕輕搖搖頭,烏黑的長發隨着她的動作也輕輕擺動了一下,將她靜如止水的小臉映得更加蒼白,霍天擎凝視着她,眼底儘是顯而易見的心疼。

今晚的他像水一樣溫和,尤其是他的目光柔和得如同月光。

「我能借你的肩膀用一下嗎?」好半晌郁暖心才開口,安靜的眸子緩緩地對上他關切的目光。

霍天擎坐了下來,將她擁入懷中。她無力地依靠在他的胸膛上,聽着他沉穩有力的心跳。

良久,平靜如初。

霍天擎以為她雖然不會嚎啕大哭,但至少會哭出來,誰知她仍像剛剛在車裏似的,靜得如同一個布偶娃娃似的,沒有一絲生氣。

「暖,雖然我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哭出來吧,哭出來會舒服一些。」他承認自己卑鄙,命司機故意走了那條路,讓她看到了一切早就應該讓她知道的真相。他真的受不了這個女人心中只能裝得進左凌辰一人,所以他要破壞,將她心底最後一點堅守都要破壞,這樣一來,他才會成為她唯一的依靠。

不知情的郁暖心果然將他當成了唯一的浮木,起碼是現在。她搖頭,不言不語,卻令霍天擎心疼不已,如果早知這樣,他是不是就會心軟罷手?

「傻丫頭。」他輕輕勾起她的小臉,故意揶揄地說了句:「放心吧,我不會笑你哭鼻子的。」

他的玩笑親和而曖昧,令郁暖心果然紅了眼眶,只不過更多的是心底莫名騰起的感動,她以為自己也會哭出來,卻發現淚水在左凌辰的別墅中早已經流盡。

「我知道你的心裏一直放不下他,如果真是這樣,下次也不要這麼晚了,幸虧我多問了司機一句,否則今晚你要徒步回來嗎?你應該知道大半夜叫車很麻煩。」霍天擎說着言不由衷的話,表情卻是異常的真摯。

「我不會再去找他了。」郁暖心蒼涼地搖搖頭,憋了心底一晚上的酸楚終於說了出來,面對此時此刻的霍天擎,她不知道怎麼了,竟然可以如此信任他。「凌辰他、他一直在騙我。」

霍天擎明知故問:「你發現什麼了?」

「他和……」郁暖心剛要說出『方顏』兩個字,卻在接觸到霍天擎關切溫潤的黑眸時硬生生地咽了下去,低低地說了句:「他和別的女人發生了關係,一直以來,他都在背叛我。」

說完這句話她竟然有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他一定不知道方顏一直都背着他跟凌辰有關係吧?否則怎麼可以這麼風平浪靜?依照他的性格,縱使他不愛這個女人,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下與其他男人偷情也絕對不會輕饒,所以她沒有說出「方顏」的名字,不是因為擔心方顏,只是不想他徒生悲憤。想到這裏,她的心頭一驚,從什麼時候起她開始關心起他的情緒了?

霍天擎的手指微微一僵,眼神也變得有些異樣,一陣窩心,將她重新擁入懷中,表面上像是在安慰她似的,實際上他的眼底波濤不定,激動的情緒像海浪一樣翻滾,她是在維護他的心情是嗎?

「忘記吧,嫁給我,重新開始。」

她的心頭被他柔情的話狠狠一震。凝視着他過於清亮而認真的眼,這一瞬竟令她開始懷疑,他娶她只是為了報復嗎?她早已經過了幼稚的小女孩年齡,男人真摯柔情的眼神所傳達的意思是什麼她自己能夠領悟得到,除非這個男人實在太多演戲。

可自從她被官司纏身,他就二話沒說整日為她處理這些繁雜的事情,甚至啟動了媒體干預,目的就是讓她能夠心態平和地繼續拍戲,這樣一個男人會是在演戲嗎?如果他只是為了報復左凌辰,那麼目的已經達到了,而他也壓根不用理睬她的官司,任由她自生自滅好了。

重新開始?這句話似乎在說着她與他的關係。心莫名地直跳,連臉上的肌膚都感到一陣陣的跳動,郁暖心知道此時此刻不應該這麼想,最起碼她還沒有從凌辰帶給自己的打擊中走出來,怎麼可以為了另一個男人的話心慌意亂?

霍天擎見她一瞬不瞬地凝視着自己,一貫安靜無神的眼睛漸漸如同水晶般透著潤澤的光,美得就像空山清泉般令人忍不住輕掬,沉穩的心跳竟然會像個小男生一樣「咚」地聲聲作響。「你也累了,今晚好好休息什麼都不要想,你不是說殺青后要有很多的通告要趕嗎?所以更加養足精神才好。」輕輕拍了一下她的小臉,體貼地為她鋪好了床榻,站起身來。

「哎——」郁暖心沒料到他會起身離開,下意識地輕喚了一聲。

霍天擎旋而既返,雙臂將她圈在自己的範圍內,笑得有些邪魅,「怎麼?不捨得我離開?」他開着從未開過的玩笑,卻是那麼的自然,那麼的,戀人般的親密。

突然欺近的俊臉和曖昧的話令郁暖心心神一窒,她連忙別過臉去,卻怎麼也掩飾不住心底升騰的慌亂,原本蒼白的小臉也因此泛起紅暈,「我、我才沒有。」

頭頂揚起男人低低的笑,「鷹閻那邊有新的進展,我要處理一下,不過你想讓我陪你的話,我可以延後與他通話。」

「誰說要你陪了?」郁暖心條件反射地回答。

霍天擎忽地笑了,將她的小臉執起,眼神認真而灼熱,「暖,記住,以後你的心裏只能有一人,就是你的丈夫,霍天擎。」

這個男人始終是霸道的啊,但似乎不再令她那麼討厭了。

在他快要離開房間的一瞬,她突然開了口,「我想知道……」

霍天擎停住腳步,轉頭看着她,等待她問下去。

郁暖心抬頭看着他,眼神被淡淡的煙霧所籠罩,幾乎是過了一個世紀之久,她才鼓足勇氣地問了句,「你有多少女人?」

霍天擎凝視着她,久久地,像是在深究她這句問話的含義。

郁暖心被他的目光注視得有些不自然,長長的睫毛忽閃了一下,眸光漸漸黯淡了下來,她真傻,竟然問了這麼一個蠢問題,他是霍天擎,本來就不是那個可以為自己堅守什麼的男人。

尖尖的下巴再度被男人修長的手指輕捏抬起,似乎不滿她眸間黯淡的失望,他居高臨下地看着她,眉心漸漸泛起一絲心疼,「我可以回答你。」

郁暖心感到呼吸緊張,男人過於清亮的眼一瞬不瞬地凝視着她,「在你之前我有很多女人,在你之後,」他的指尖勾著淡淡的龍誕香,連同唇齒間一字一句落下的字眼都裹着令她熟悉的氣息,「一個沒有。」

郁暖心的心隨着他的話音落下而「咚」地一聲響,不知是釋然還是驚愕,他的眼神如同火炬般熠熠有神,令她不得不去相信他的話,他沒有欺騙她。

一枚粉鑽

這一陣子,時間不長也不短,人活於世就是如此,總會經歷絕境,但上天總是公平的,只要堅守樂觀、泰然處之自然可以柳暗花明,至少郁暖心是這樣。

發生了幾件事:

其一,隨着《衛子夫》的後期製作全部完成,整部大戲正式在各大電視台放映,收視率並未因郁暖心沸沸揚揚的緋聞所影響,一路飈紅,《衛子夫》劇組的主要創作人員通告不斷,各檔娛樂節目都爭相邀請他們前來做節目,作為主演的郁暖心雖說有時候會被提及尷尬問題,但也泰然處之地面對了;

其二,霍天擎這陣子對她而言可以用「柔情似水」來形容,她很難想像到像他這種一貫自我的大男人竟然可以事無巨細,公事、婚事甚至是有關她的官司,都一手包攬處理,目的就是可以令她安心趕通告,繼《衛子夫》之後,接二連三的劇本都找上郁暖心,令小宇忙得一天到晚都是熊貓眼。

看着小宇只是做經紀就應接不暇的樣子,郁暖心忍不住由衷地佩服起霍天擎來,作為整個霍氏的掌舵人,單是公事就足以令人喘不過氣來了,他竟然還可以顧忌其他,甚至連床第之歡都不曾或缺,這令郁暖心不由得深深懷疑,這個男人究竟有多少精力?難道是鐵打的不成?

倚靠在沙發上,剛剛趕完通告回來的郁暖心早已經累得一臉倦容,只有睜着眼睛看着霍天擎佇立在落地窗前通電話的背影,從他隱約的言談中不難聽出正在商談婚禮的細節問題。

月光透過落地窗投射在他的身上,將他頎長健碩的身影拉長,郁暖心歪著頭不說話,不知是過於疲倦還是處於其他原因,只是獃獃地看着不遠處他倨傲的脊樑,高大的身影竟然令她的心底漸漸泛起甜蜜和安全。

從什麼時候起,她開始有了這種感覺?從什麼時候起,她開始時不時在看着他時就會發獃?又從什麼時候起,她開始每每想起他時就會心慌心跳?

這個強勢的男人用最霸道的方式宣佈着她是屬於他的,他是她的丈夫,原來人真的很容易被催眠,時間長了她竟然也會這麼認為了。他沒有給她太多時間療養凌辰帶給她的痛楚,因為這段期間,他用最溫柔、最體貼的方式填補了她的蒼涼和絕望。

「想什麼這麼入神?」霍天擎通完電話后,轉身看見郁暖心直愣愣地盯着他看,心中剛剛騰起高興,卻發現她在明顯地神遊太虛,不由得眉間泛起一絲不滿,跟他在一起竟然還會一副夢遊娃娃的樣子,這着實不好。

「在想,我們的婚禮籌備得如何了。」郁暖心習慣性地窩在他的懷中,不知覺地將心中所想順口說出。

她的話令霍天擎略顯疲倦的眉心倏然大悅,將她微微拉開,大手緊箍她的雙肩,「暖,你終於肯承認我們的婚禮了。」

他眼底的雀躍落進她的眼中,意外地令她忍襟不住,唇邊下意識勾起,又連忙故作平淡:「不承認又如何?你可能放過我嗎?」

「當然不可能放你走。」

看着他一臉認真執拗的神情,郁暖心實在忍不住樂出聲來,人真是很奇怪的動物,漸漸的習慣一個環境一個人後似乎也就變得不那麼抵觸了,如果在以前聽到他如此霸道得令人髮指的話,她會恨不得狠狠扇他一個耳光,然而此時此刻,她的心竟然會泛起甜蜜。

許是她的笑感染了霍天擎,他恍然大悟,眼底也含着盈盈的笑意,雙手伸到她的腋下,「小丫頭,你竟敢笑話我?」

郁暖心最怕癢了,連忙躲閃卻仍舊是擺脫不了他的「魔爪」,笑得眼淚都快要流出來了,最後只能變成了求饒,「不要,天擎,好癢,討厭死了。」嬉鬧間,她竟然不知覺地喚出「天擎」這兩個字,自然得就像戀人之間。

霍天擎敏感捕捉到,眼中一亮,隨即將她壓倒在沙發上,高大的身軀將她覆蓋,黑闔的眸深邃得如同深諳的海,顯而易見的深情如海浪般湧現,他注視着懷下的女人,一瞬不瞬,桀驁的薄唇微抿著,唇邊是淡淡的笑紋。

淡淡的龍誕香將她密密匝匝地包裹,郁暖心下意識地抬頭與他的目光對視,卻被他眼底泛濫的深情和清亮嚇到,心又開始熟悉的狂跳不止,一股莫名的情愫支配着她的身心,他的眸光就像海水般深邃,似乎快要將她吸進去了。

她自然明白這眸光的含義,心更像是隨時隨地都能從胸膛中蹦出來似的。怕承受不了這份異樣的感覺似的,她剛想要移開目光,男人修長的手指卻攀上了她的小臉,命她只准看着他,眼裏只有他的影子。

「暖,說愛我。」男人低沈的聲音雖說霸道,卻透著似水的柔情。

郁暖心的心神一恍,好聽的男低音就像是罌粟花似的盈盈繚繞在她的頭頂甚至耳畔,她的呼吸也變得有些急促,愛他?慌亂的心情令她不知該不該聽他的話。

霍天擎不怒反笑,俯首下來,涔薄的唇輕輕啃咬着她的柔頸,溫潤的觸覺令她忍不住輕輕喘息一聲,小手下意識地勾住他的頸部。

「暖,你愛的是我,對不對?」他低沉性感的聲音在她耳畔遊走,如同蠱惑,又像是真情流露,「告訴我,你已經愛上我了。」

懷中女人嬌憨的神情令他的胸膛滿滿的,就像是被一種久違的幸福充塞似的,他迫切想要得到答案,似乎只有這樣才能令他一直孤寂空虛的心得到充實。

沒錯,他很清楚自己,他要得到她的心,她的愛,全部,一絲不留。

「我……」郁暖心的身子狠狠一顫,不知是因為他的話,還是他溫柔的吻,總之,一時間像個木頭人一樣傻住了。

她愛他嗎?就連她都無法肯定,為何他會這麼肯定?這個時候她很想去懷疑他的別有用意,但是他的眼神看上去是那麼地真摯,就連眸底的深情都是那麼得無法遮掩。雖然她不斷地在抗拒,甚至不想去承認。

她不得不正視自己的心,這個男人的確在她的心中漸漸生根發芽,怎麼會這樣?意識到這點,郁暖心的眼神泛起慌亂,她應該恨他才對,為什麼會慢慢地沉浸在他的懷抱中,甚至習慣了屬於他的氣息,這種淡淡的龍誕香令她倍感安全?她不要像方顏、像虞鈺那樣愛上這個男人啊,因為一旦愛上就會變得失去自我,甚至會飛蛾撲火。

見她眼神閃爍的樣子,霍天擎的唇邊勾起動容的弧度,他深情地俯首,薄唇輕輕貼在她的櫻唇之上,像是蝴蝶一樣在花苞間輕游,貌似挑逗,卻又是情感最本質的表露。「傻丫頭,愛上了就是愛上了,就算你嘴上不承認,我也能看透你的心。」

郁暖心一陣驚喘,對上他那雙似笑非笑的黑眸,見他眼底閃過一抹笑謔后,小臉倏然一紅,粉拳羞怒地捶打在他堅硬的胸膛上,「誰愛上你了?連婚都是你逼的,連求婚的過程都省了。」

「誰說的?」霍天擎曖昧地輕拍了一下她的翹臀,緊接着站起身來,走進內室。

郁暖心奇怪地盯着內室的方向,一臉的不解。沒過一會兒霍天擎走了出來,手中多了一個粉紅色精緻的小禮盒,光看禮盒就做得極度漂亮。

郁暖心坐起身,對上他一臉壞笑的樣子。

「打開看看。」他的心情看上去是極度大好,將禮盒放置她的手心,低沉說道。

她的手指在覆上禮盒的一瞬間輕顫了一下,屏住呼吸將精緻的禮盒緩緩打開,一枚碩大的粉晶鑽戒幾乎刺傷了她的眼睛。

鑽石,天生就與女人配搭在一起,郁暖心不得不承認,任何一個女人在見到這枚異常珍貴的鑽戒后都會不由得心動。

「喜歡嗎?」霍天擎伸手輕撫了一下她的長發,憐愛地看着她道:「這枚戒指是請JY來設計的,世間僅此一枚。」

郁暖心微怔一下,她知道JY的大名,是全球著名的婚戒設計師,由他出手設計的鑽戒一般都只針對王室貴族,普通人根本就不能一睹他作品的風采,看着這枚鑽戒,她不得不讚歎這位設計師的設計天分和霍天擎的大手筆。

「戴上試試。」霍天擎主動拿起鑽戒,在她還沒有反應過來之際,就強行將這枚鑽戒戴在了她的無名指上,粉光的色澤將她蔥白的手指映得更加漂亮。

「你這算是哪門子求婚呢?」看着無名指間的鑽石閃耀,郁暖心這才反應過來,怎麼他的求婚跟逼婚無異?

「怎麼不算?」霍天擎執起她的小手,滿意地看着她的無名指,尺寸剛剛好。

郁暖心二話沒說,將戒指脫了下來,重新放進了禮盒中,最後還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霍天擎見狀又手忙腳亂地拿出戒指,扯過她的小手,「婚戒戴上了哪還有脫下來的道理?戴上。」

「哪有你這麼求婚的?你這是在逼婚。」郁暖心想要抽回手卻被他攥得更緊,眼睜睜地又看着他將這枚碩大粉鑽戴在了她的無名指上。

頭上飛過一群烏鴉。

「就是逼婚,婚期都訂下來了,不戴上婚戒像什麼話?」霍天擎憋了半天,終於憋出了這麼個蹩腳的理由。

「哪有你這樣的?電視劇中的男主角都將求婚做得浪漫極了,你倒好,粗魯地像個野人。」郁暖心又氣又好笑地看着他,小臉紅一陣白一陣的。

「那個……」霍天擎臉上閃過一抹尷尬,清了清嗓子道:「那都是你們這群演員虛構出來的,浪漫有什麼用?你不還是一樣必須要嫁給我?」

其實當他拿到戒指的瞬間的確想過不下百種的求婚方式,甚至彆扭地問了一下自己的秘書,甚至他都訂好了鮮花,不過他實在不是那種能做出這種膩歪事情的人,一想到自己可憐巴巴地向一個女人單膝跪地,還要請求一句:「嫁給我好嗎」,他就全身起雞皮疙瘩,這個女人本來就應該屬於他的,嫁給他也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她想不嫁也得嫁。

郁暖心被他的話氣得差點噎過去,賭氣地說了句:「真是野蠻。」

「好,我野蠻。不過你就要嫁給我這個野蠻的男人。」霍天擎笑呵呵地說道,「不要再摘下來了,就算摘下來你這輩子也只能被我圈住。」

「可是好顯眼啊,幹嘛一副唯恐天下不知道的樣子。」郁暖心轉了轉手指間的戒指,心中不由暗嘆,這下子她走夜路的時候更要小心了,尤其是拍戲的時候,她還要隨時隨地擔心會不會弄丟。

霍天擎扳過她的小臉,理所應當地說了句:「做我霍天擎的妻子本來就沒什麼掩藏的,我倆的大婚更應該是全天下人都知道的事情。」

「自大狂。」郁暖心心頭再度泛起甜蜜,她總算是了解這個男人了,要他說一些甜言蜜語簡直比殺了他還難,不過這些帶着命令似的言語在他心中倒是理所應當的道理。

霍天擎見她嬌羞薄叱,情不自禁地摟緊她的身子,堅挺的鼻尖穿過她的長發,輕含小巧如珍珠的耳垂,低低的嗓音如磐石般直壓她的心頭,「那你告訴我,到底愛不愛我這個自大狂,嗯?」他又開始重複最開始的問題,大有一副不回答就不罷休的毅力。

「才不要回答呢。」郁暖心嬌笑着躲開了他的進攻。

「不說?那好,我只能,」霍天擎壞壞一笑,唇邊儘是風情,「刑法伺候。」說完,便像是餓虎撲食一樣撲向她。

「不要……」這一刻,郁暖心也分不清他那麼迫切想要知道自己究竟愛不愛他,是不是仍舊為了報復左凌辰。

沙發上熱鬧一片,兩個人竟像孩子似的貪嘴戲耍不已,直到,霍天擎的手機鈴聲大作,他貪婪不已地吻了一下她的櫻唇后,接通了電話,深邃的黑眸仍舊是泛著濃濃的情愫看着懷中的女人。

手機另一端傳來男人的聲音,不慍不火,卻令霍天擎聽罷后,臉色微微一變,一直像只小貓一樣安靜窩在他懷中的郁暖心也微微感到他略顯緊繃的肌肉,不由得抬頭看着他英俊的側臉,直到他將手機掛斷。

「暖,案子有了新進展,剛剛鷹閻打電話說,警方那邊已經撤銷對你的控訴。」他的語氣中帶着如釋重負的輕鬆。

「真的?」郁暖心眼中一亮,心情立刻變得晴朗起來,一掃連日來的陰霾,她似乎看到了天邊那道穿透雲層的光芒。

見他略顯沉默地點了一下頭,她雀躍的心不由得有些落下。

「你剛剛說案情有了新的進展,是因為有最新的證據證明兇手是誰,對嗎?」她小心翼翼地問了句。

霍天擎看向她,神情有一絲怪異,「已經抓到兇手了。」

「啊?這麼快?是誰?」郁暖心一怔,連忙問道。

霍天擎摟過她,「是前一陣子跟你同一劇組姓安的女演員。」

「安雅?她為什麼要害死虞鈺並且嫁禍給我?還有她怎麼會那麼熟悉精神療養院的飲食規律?」

霍天擎重重地嘆口氣,眸間略帶思索,輕聲說了句:「那家療養院的持有人是安雅的舅舅,而安雅則是方顏的表妹。」

郁暖心頓時瞪大了眼睛,心底寒意陡生。

逼供

這是郁暖心長這麼大第二次進警察局,只不過,這一次是有霍天擎在身邊相陪。

安雅因為證據確鑿正式被警方拘留併發出控告,當郁暖心來到看守室時,安雅早已經被警方關押了四個小時,不讓保釋不讓採訪。

「安雅,你為什麼要這麼做?」看守室中,郁暖心面色冷凝地看着安雅,沉默了半晌后,問向她。僅僅只是被關押了四個小時的安雅早已經是花容憔悴,一臉精緻的妝容已經鬆懈了不少。在這種地方,是人都會飽受折磨的,當然,不是身體折磨,而是精神。

這種精神瀕臨絕望和崩潰的感覺郁暖心也曾經嘗試過,別說是四個小時,哪怕只有四十分鐘也會令再持有堅強毅力的人漸漸瓦解。尤其是頭頂上那束照得人無所遁形的燈,一旦打開,連人影都會不見,這個時候你就會發現自己是如何的孤獨,孤獨到連一直以來陪伴自己的身影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警方要的就是這種效果。也許只有這樣,才會提升審案的效率。進來過這裏一次后,郁暖心就不得不佩服警方審案也需要不斷揣摩對方心理的。

安雅抬頭看了看坐在對面的三個人,乾澀的唇陡然勾起,露出一絲自嘲的笑容,「真是難得,讓我看到了鼎鼎有名的兩個男人,看樣子就算我有事也值了。」

「安雅,你下毒的目的是什麼?你跟虞鈺無仇無怨,僅僅是為了報復郁暖心?」奇鷹閻收回剛剛弔兒郎當的模樣,一副專業律師口吻問道。

安雅將眼神飄向奇鷹閻,再瞟了一眼郁暖心,冷笑一聲:「你們是警察嗎?有什麼資格審問我?你們想知道什麼直接問剛剛走出去的警官好了,你們不是朋友嗎?他自然可以對你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奇鷹閻輕輕一笑,「你沒有肯定你的行為,自然也沒有否定,自然也沒有跟警方交待你做這一切的原因所在,我們來這裏只是想要幫你一把,如果你有苦衷的話,我可以安排專業律師為你上訴。其實剛剛的那位警官之所以會讓我們進來,就是希望你能配合將一切事情說出來。」

「多謝奇律師的關心,我想我的事情還輪不到你們來操心,無論是我的Uncle還是我的父親,他們都不可能看着我出事,如果我想保持沉默,就算有證據又怎麼樣,你們也只是找到我當天去過療養院的影像資料罷了,能奈我如何?」

郁暖心的眉心微微一蹙,這個時候她沒想到看見的安雅仍舊是這種自大自傲的態度。

奇鷹閻故作了解地點點頭,「原來安小姐心中是這樣盤算的,真是可惜啊。」他故作惋惜地搖搖頭,聰明地留住了話尾。

「可惜什麼?」這個律師是出了名的故弄玄虛,這點她是知道的。

奇鷹閻將身子依靠在椅背上,「安小姐之所以還這麼鎮定,是因為你壓根就不知道警方的辦事效率究竟有多快。不妨告訴你吧,你的Uncle也已經被警方以協同犯罪為由關押了起來,至於你,在這裏待了四個多小時了,難道就沒有覺得怪異?你的父親縱使多想保釋你出去都不可能,剛剛出去的警官早已經向上級申請了禁封令,你是聰明人,不會不知道禁封令字面的含義吧?沒有關係,就算你不知道,由我來告訴你好了,所謂的禁封令就是,外面親人進不來,裏面嫌疑人出不去。」

他一股腦說了大堆話,安雅一時間愣住了,好半天才恍然想起什麼似的,神情頓時變得緊張激動,「Uncle他壓根就不知道這件事。當時豬骨粥在進行安檢的時候,Uncle人根本就不在現場。」

「也就是說當時給豬骨粥做安檢的人是你對不對?也就是說,你就是在安檢時下的毒。」郁暖心平靜的聲音透著一針見血,原本清澈的眸子也泛起隱隱的失望和震驚。

郁暖心陡然揚起的話令安雅的身子如像受到撞擊似的狠狠一震,

「我沒有。」反應之快令人不得不去懷疑。

「你有。」郁暖心字字珠璣,眼神轉為鋒利,盯住她過於蒼白的臉頰,「你早就知道了我的行蹤,於是在我去看虞鈺之前你就早早趕到了療養院,其實剛一開始你並不知道我會帶豬骨粥去,但這也無妨,療養院的條件再好也比不上外面,尤其還是虞鈺一向過慣了奢華的生活,所以只要是食品就完全可以與你早就備好的慢性毒藥相融合,它本來就是無色無味的,自然不會引起任何人懷疑。你將安檢人員支走,取而代之投了毒,並且算準了每天療養院的日用飲食,所以,當虞鈺只要一沾柳橙汁就會毒發身亡,這樣一來,所有的證據都會指向我,而你自然可以落得清閑,當然,你的Uncle也不會那麼無聊地到處宣揚你當天到了療養院。」

她的話緩慢而有力,分析得有條不紊,就像是安雅當天的罪行都沒有逃過郁暖心的雙眼似的。在整個過程中,奇鷹閻和霍天擎都盯着安雅的神情,他們明顯看到她面部不自然抽搐的樣子。

「郁暖心,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只是個演員而已,從什麼時候開始你做起了編劇了?怎麼?以我為藍本虛構這樣一個故事有意思嗎?不妨告訴你,你的編劇水準實在爛透了,你以為你的話警方會相信?」說到這裏,她將目光落到了奇鷹閻的身上,冷笑了一下,「奇律師,其實你所做的一切只是想為郁暖心徹底脫罪而已,我知道警方已經解除了對郁暖心的控訴,可媒體和大眾不會輕易罷休的,他們要的是真實的結果,而且是迫切的。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們手中所謂的證據也就是找到了我在場的指紋吧?有什麼證據證明是我下得毒呢?難道是慢性毒藥上你們也檢測出指紋了嗎?按我可要為廣大納稅人慶幸了,原來法證部門的技術已經這麼先進了。」

奇鷹閻蹙了蹙眉頭,眼神之中多了一絲沉重。其實安雅所說的不假,這次警方真的算是鋌而走險,通過監控影像可以見到安雅的確曾經去過療養院,甚至是進了安檢室,甚至也可以在現場找到有關她的指紋,但,就是該死的沒有直接證據證明這毒是安雅下的,安檢室雖然是最近才安裝了第四部監控,但機器檢修一直未開,其它三部的監控影像全被刪除了,很顯然,兇手不想警方查到有利的證據。

警方也為之頭疼,因為明明知道兇手是誰,卻無法就地正法,為了怕犯人逃走,高級督察Herry也只能出此下策,對外宣傳已經找到了有利的證據,一方面申請禁封令,不允許任何人的保釋,另一方面則找來奇鷹閻和郁暖心他們,藉助他們之口希望能問出更多有利的證據來。

其實安雅的Uncle並未被關押,剛剛只是奇鷹閻使了個小手段,就是這麼個手段令所有人都知道了安雅心中有鬼。不過安雅也似乎鐵了心等待安家的救援,似乎她也在賭,警方壓根就沒有找到有力的證據。

室內陷入了一陣奇怪的氣氛之中,似乎在有兩股力量不停地較量著,撕扯著,誰贏了就是徹底得贏了。

郁暖心的手指微微曲起,倏然攥緊了拳頭,她不能放棄,最起碼不能讓自己成為替死鬼,更不能讓這個案件成為無頭案件,雖說虞鈺生前對她百般看不順眼,甚至使出陰招令她一度陷入緋聞之中,不過,她畢竟是冤死的,為她也好,為自己也罷,郁暖心都不想放棄。

「安雅,你應該知道目前你的處境有多危險,為什麼不肯乖乖合作?難道你真的以為自己還會走出去嗎?你現在可是殺人,縱使安家的人有心要救你都難。」她試圖將話說得再嚴重些。

畢竟安雅在這裏被關押了四個小時,外面具體什麼情況都不知道,想必高級督察Herry也只會將情況往壞了說,目的就是要瓦解她心中僅存的僥倖。

果不其然,安雅惡狠狠地盯着郁暖心,雖然沒有說話,但嘴唇在微微顫抖。

就在彼此僵持對持時,一直未開口的霍天擎將身子微微探前,緊抿的薄唇微微開啟,「我再問你最後一遍。你為什麼要殺虞鈺陷害暖心?」他的聲音很低沉,重重地朝安雅壓過去,就像天邊即將來場暴雨之前的烏雲一樣,危險窒息的氣息倏然襲來,

安雅被他的聲音嚇了一跳,條件反射地看着他,硬生生地說了句:「在我的代表律師沒有到來之前,我不會回答任何問題。」

郁暖心恍然大悟,原來她在這之前就見過代表律師,想必律師早已經告誡她不要說太多,等到禁封令解除,律師自然可以有借口帶走她。

她的回答似乎令霍天擎深感不悅,只見他修長的手指在桌面上不耐煩地敲了敲,緊接着,站起身來,朝牆體一邊的落地窗走去,他雙手支在玻璃上,健碩高大的身材就像一隻雄鷹一樣睨視着腳下的世界,將一切世間的美好醜惡盡收眼底,光是他的背影就會給人帶來莫大的壓迫感。

當一邊半截的窗體被他的大手猛然拉開時,郁暖心心頭一驚,頓時升騰一股不妙的預感,還沒來得及出聲問話,便見霍天擎轉過身來,大踏步朝安雅的方向走過來。

「你、你要做什麼?啊,」安雅驚恐地瞪大了眼睛,當她的頸部被霍天擎的大手狠狠卡住后,最後一聲驚叫也被湮沒在喉嚨中。

郁暖心一驚,剛要站起身阻止卻被奇鷹閻一把拉住,他朝她搖搖頭,示意她不要多管閑事。

「可是、可是這樣會被指控虐待的,她目前只是嫌疑人身份。」她坐立不安,急切地看着他。

奇鷹閻輕輕一笑,「放心吧,天擎做事一向知道分寸,再說,你不妨朝上面瞧瞧看,」

郁暖心順着他的指向看去,這才發現不知何時四周的監控機器的燈滅了,她恍然明白過來。

另一邊霍天擎早已經將一臉驚恐的安雅拖到了落地窗前,風,從敞開的玻璃種襲來,安雅的長發將她蒼白的面容幾乎掩蓋,只剩下狼狽的掙扎動作。

「給我聽清楚了,當時你刪除了安檢室三部影像資料沒有錯,但你壓根就不知道其實第四部也是開啟的,只不過它的運行程序與其他三部不同,讓你誤以為是在維修沒有開啟。你究竟做過什麼警方通過影像資料看得一清二楚,你以為他們會無緣無故地抓人?給你最後的機會你不想要,妄想讓安家的人來救你?知不知道就算我現在將你從這個窗子扔下去,你也死得其所,到時候會給安家一個你想不開跳樓自殺的理由完全說得過去,有憑有據你以為自己還能撐多久?不死也會剩下半條命。」

霍天擎顯然加大了手勁,他的神情冰冷地就像是撒旦轉世一樣,連眼神都充滿了嗜血的味道,低沉的語氣透著狠鷙和審判,看樣子她的不合作早已經令他不耐煩了。

安雅的呼吸越來越艱難,蒼白的臉都快要變成紫色的了,她一隻手死死撐住窗棱,一隻手還試圖想要擺脫霍天擎緊卡頸部的力量,奈何,她壓根就抵不過男人愈加岑冷的控制。

郁暖心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裏了,她真怕霍天擎一個不高興直接將安雅從窗子口扔出去,這裏可是二十層,從這裏掉下去必死無疑了。風似乎更加重了安雅的恐懼,她全身都在顫抖著,甚至害怕的淚水都流了下來,蔓延至臉上,沖刷着她早已經斑駁的妝容。

「現在想不想說了?如果還不想說的話,那就準備跟閻王說吧。」霍天擎一邊說着,大手還威脅地提高了她的身子,此時此刻的安雅就那麼懸浮在半空中,大半個身子都被霍天擎塞到了窗子外面。

她的長發垂落在空中,就像海藻一樣失去控制。

「啊——」安雅終於用盡全力尖叫出聲,連連點頭,哀求的眼神充滿了像是真正見到閻王般的驚恐和絕望,她不停地點頭,生怕霍天擎看不見似的。

郁暖心和奇鷹閻同時都緩了一口氣。

霍天擎的薄唇終於微微勾起,緊接着大手一個用力,將墜在半空中的安雅重新扯了回來。

「咳咳……」安雅狼狽地趴在地上,全身劇痛的她早已經顧不上太多了,先是大口大口地呼吸著新鮮的空氣,一邊喘息一邊劇烈地咳嗽,原本就蒼白的小臉此時此刻更是毫無血色,不難看出她着實受到了很大的驚嚇。

霍天擎居高臨下地看着她,又重新坐回到椅子上,修長的右腿優雅地疊放在左腿上,冷漠低沉的聲音像來自地府的魔音般揚起,「說吧,我沒有這麼多的時間來等你。」

淚水和汗水混合在一起從她的臉頰上流下來,夾雜着化妝品的味道,驚悚地抬眼看了一眼霍天擎,認命地點了一下頭。

奇鷹閻見狀打了個響指,郁暖心看到,房間四周監視器的指示燈再度亮了。

「我恨郁暖心,但我更恨虞鈺,我要讓她死,只有她死了才能真正消除我心中的恨意。」安雅死死地盯着郁暖心,「我要找替死鬼。你是再合適不過的人了。」

郁暖心的心頭一陣發寒,霍天擎則冷哼一聲。

每個人都會在自己小時候接受過大人們這樣的教育,好人有好報,做壞事的人一定會遭受嚴苛的懲罰,大人們會用上天理循環,甚至會有魔鬼般的審判來形容。但,人在漸漸長大后「人之初,性本善」逐漸失去原本顏色,真正心善之人未必就會好報,而為了成功、利益等等違反人性原則的人大有人在,他們相反也許會活得很好。這個世界本是這樣,窮者更窮,富者更富,兩種極端在現實中不斷拉扯著,不斷修正著人們最原始的初衷和本性。

虞鈺如此,安雅亦如此,並且她們並不認為傷害其他人是一種罪過,相反認為是能夠平緩心中鬱結的渠道。郁暖心眼神漸漸變得悲涼起來,為自己,也為他人。人就是這樣,自作聰明地規劃一切,包括人的生與死。

「你跟虞鈺有什麼過節?」不知為何,她總覺得今天一定會問出令她難以接受的事實來。

「如果沒有她的話我早就坐上了影后的位置了。」她的眸底漸漸滲著嗜血的殷紅,就像記憶的大門正在慢慢開啟,帶領所有人通往未知的真相。「當初我和她同時出道,我比她小很多但極賦演戲天分,只要跟我合作過的導演沒有一個不說我是天生的演員料子。當時虞鈺也接戲,不過都是一些小角色,我那時候很天真,總認為她的年齡比我大,能夠成名成紅的機會自然會被年紀小的藝人要少很多,因此我會將一些好的角色主動讓給她演,本來一切都相安無事,直到DRT國際影視大獎那天,一切都變了。」

「DRT國際影視大獎?」郁暖心微微一怔,那是極具權威性質的國際影視頒獎典禮,每三年才會舉辦一次,上次舉行是在她剛入行不久沒資歷參加,不過聽說上次的頒獎似乎發生了一點事故,一間化妝室着火了,當時正巧有名女藝人在裏面,主辦方封鎖了所有的消息,具體情況不得而知。

當然,這一切只是郁暖心聽小宇說的,她還聽說虞鈺就是在那場大賽中脫穎而出,繼而一夜走紅。

「當時發生了什麼事?難道你參加了那屆的典禮?」奇鷹閻出其不意地問了句。

霍天擎下意識眯眸,似回憶又似思考。安雅看了一眼奇鷹閻,又將目光落回到郁暖心臉上,「你應該聽說當時化妝室着火的事情吧?」她的聲音有些激動的起伏。

郁暖心輕輕一點頭。

「那不是傳聞,一切都是真的,當時化妝室是著了火還燒傷了一名女藝人。」安雅的呼吸變得急促,痛楚的眼神閃過驚恐。

「那名女藝人她。怎麼樣了?」郁暖心下意識問,胸口開始些許窒息,因為她逐漸感覺到這其中所涉及的事情並不簡單。

奇鷹閻似乎也察覺到了,不再發問,只是耐心地等待着安雅繼續說下去,而霍天擎眉間微微蹙緊,仍舊不語。

「難道你不想知道那位女藝人長什麼樣子嗎?」安雅答非所問,眼神泛起奇異的光芒。

郁暖心眼神一怔。安雅將一直佩戴的項鏈摘下來,當着郁暖心的面打開了項鏈墜,大家這才注意到項鏈墜是一個設計極其精緻的心形格,裏面可以放一張縮小版的照片。

「她就是當年燒傷的女藝人。」她將裏面的照片拿出來。

郁暖心仔細看了看並不認識,不過,不得不說很漂亮,尤其是這雙眼,如一汪空山清泉清涼柔美。她看着這雙眼卻總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她叫VIVI,從一出道就開始受到關注,不過也如曇花一現。」奇鷹閻憑着對當時的記憶淡淡地說了句。

安雅凄美一笑,「沒錯,她就是VIVI,沒想到三年後竟然還有人記得這個名字,真是難得,這種人浮於事的娛樂圈,要想讓人記住你的名字實在要付出慘痛的代價,甚至有的付出了代價也會被世人所遺忘,VIVI就是個例子。」

郁暖心並不認識VIVI,盯着照片看了半天後眼神一陣頓悟,忽然看向了安雅突如其來地問了句:「你與VIVI什麼關係?」

這也是奇鷹閻想要問的。

安雅笑了,很突然的,就像是郁暖心說了一個笑話似的,狂笑不止,甚至眼角都泛起盈盈的淚霧。她在笑着,郁暖心卻不難捕捉到她眼底泛起的凄涼和哀怨。

「VIVI就是我,我就是VIVI。哈哈,」安雅的聲音變得歇斯底里,絲絲縷縷的乾澀就像是被大手撕碎的布條似的。

所有人都怔愣住了,當然也包括霍天擎,原本漠然的眸倏然轉向安雅,仔細打量着她,涔薄的唇緊抿著。

「怎麼可能?聽說當時VIVI身體大面積燒傷,尤其是臉部,燒傷的面積更大,怎麼你,」奇鷹閻是律師,經常與警方打交道,自然知道的會比普通人多一些。

「沒錯。當時我的確大面積燒傷,也因此毀了容,不過萬幸我父親及時將我送往療養院,並且花了巨資請來了國際有名的整形大師為我治療,我在療養院足足治療了兩年半,在這兩年半的時間裏,我忍受了常人無法忍受的痛苦。我終於恢復了容貌,只不過,卻是一張我不熟悉的臉,甚至身體大面積的肌膚都是用了其他人的肝細胞移植,從我清醒到接受治療那天起我就暗自發誓,一定要讓毀掉我容貌的女人付出慘痛的代價。」安雅的臉因心中的憤恨扭曲著,眼神就像是利劍一樣充滿了駭人的怨氣。

郁暖心瞪大雙眼,她怎麼也想像不到安雅原來就是當年的VIVI。安雅,一張已經被大火燒傷造成毀容的臉整成另一張陌生的面孔,當時的她要承受怎樣的身體和心理的悲痛。

不過這跟虞鈺有什麼關係?難道說。

「大火。不是意外,對不對?」

「沒錯。人為只是官方的說辭。」安雅陷入了沉思的痛苦中,眼神變得凌亂不堪,「三年前,我和虞鈺分別出演的影片一同獲得了主辦方的邀請,也就是說這枚重要的獎項會在我和虞鈺兩人之間產生。娛樂圈一向如此,所有的獎項在沒有宣佈之前一切都是未知的,因為這其中的名單隨時都可能因意外的情況而變更,這是圈中的現實,也是潛規則,所以,即使到了現場我也沒有放鬆警惕,甚至父親已經做好了要為這個獎項親自買單的打算,我知道虞鈺也一定不會坐以待斃,雖然她的家境不如我,可她的確是我們那批藝人中最有手段的。」說到這裏又冷笑,「就連當今的歌后不是也沒有斗過她嗎?最後只能告別影壇,想當年,她也是被影視公司看中的花旦。」

郁暖心眼神中閃過一抹痛楚,就像微弱的光被漸漸撲滅一樣,她怎麼可能不明白圈內的規則呢?就像她當初參加新人獎項時,明明是她獲獎卻變成了提名,可笑的是新人獎卻被一個配角拿到手。可悲卻也是無奈,圈中的每個人都要在這種即可悲又無奈的現實中苦苦掙扎,掙不脫也不想去掙脫,不但如此,還要每天向世人笑顏以對,以示高雅健康的形象。實則,早已經是一潭死水。

「然後事情怎麼樣了?」奇鷹閻問了句。

安雅倏然閉上眼睛,試圖去遮掩愈加明顯的恐懼和悲傷,蒼白的臉頰早已將她的心思出賣,「我記得那是臨大獎開始的前一個小時,因為我和虞鈺都是第一次參加這種重要的頒獎典禮,所以早早來到化妝間進行化妝,虞鈺化得很快,不到半小時就化完了,隨後她給了我一瓶水,還開玩笑說先讓我潤潤喉,一會兒獲得獎項時說感謝詞的時候嗓子才不會幹,我當時雖然客氣了幾句,但也知道這個獎項非我莫屬,但我萬萬沒想到。」她的聲音漸漸發抖,最後整個人都在顫抖,像是被一股子寒悄然侵襲。

郁暖心也跟着緊張起來,上前扶住了安雅,「慢慢說,一切都過去了,不要害怕。」她知道不應有憐憫的心,不過聽到這些事情任何人都不可能無動於衷。

安雅緊張的情緒似乎在郁暖心溫暖的嗓音中得到了一絲平復,她的眼神流露出複雜的神情,隨即像一小撮火苗般熄滅,「虞鈺在水中下了葯,我喝下之後身體一點力氣都沒有,當時化妝間里只剩下我一人,沒多會兒虞鈺走了進來,她狠狠地盯着我,就像在盯着仇人一樣。她說我壓根就不配拿到這個獎項,如果不是因為我有好的家世壓根就不會有這個機會。這個獎項只能是屬於她的,她要大紅大紫,要做未來的影后。說完這些話后她便潑了早已經備好的汽油,大火燒了起來,漫天的大火令我想逃卻逃不出去,連大聲喊救命的聲音都消失了。我被活活困在化妝室的大火之中,幸好有會場的人員經過見到及時啟動了滅火設備才撿回我這條命,就這樣,我的身體被大面積燒傷,臉部的皮膚嚴重受損,這一切的一切都是拜虞鈺所賜。這個陰毒的女人,我發誓一定要將她碎絲萬段。」她的手早已經緊緊攥成了拳,眼神猩紅憤恨。

「所以三年後你終於找到了一個合適的機會下毒殺了虞鈺,縱使她已經瘋了。」郁暖心的心早已經冰涼,在這場名利爭奪的遊戲中,有多少人是贏家呢?

安雅聞言后冷笑,「沒錯。我發誓要讓她付出慘重的代價,無論結果如何。她就那樣瘋了簡直是太便宜她了,不過在她沒死之前也不好受,我會經常去看她,給她看VIVI的照片,並且告訴她VIVI回來了,她要報仇。她要讓害過她的人付出慘重的代價。我就要讓她徹底陷入癲狂中。」

郁暖心這才恍然大悟,原來虞鈺的「被害妄想症」並不是空穴來風的,她雖瘋了,但放火燒人一定是她這輩子最難以忘記的記憶,所以當她再次看到VIVI的照片,並且聽到VIVI要來報仇的時候就變得更加焦躁和不安,因此才會在下意識中做出求救的行為。不過她為什麼一定要讓霍天擎救她?難道在她的潛意識中霍天擎一定是能夠救她的人嗎?

郁暖心百思不得其解時,奇鷹閻開口了,「有一點我很不明白,當年既然發生了放火燒人的事件,而你是直接受害人,為什麼在當時你或者你們安家沒有站出來指出虞鈺的惡行?當初這個消息為什麼會被封鎖,以至於只能當成是意外事件處理?我想,就算是你想要息事寧人,按照安家老爺子疼愛你的程度也不可能善罷甘休才對。」

郁暖心也看向她。

安雅的神情開始變得不自然,甚至有些閃躲,舔了舔乾涸的唇,眼梢卻若有如無地朝霍天擎的方向瞟了一下又連忙斂下睫毛,憤恨的神情不見,換上的則是欲言又止。

這個細微的動作被郁暖心敏感地捕捉到,心頭突然閃過一絲異樣,這種感覺很飄渺,就像絲一般在她的心頭繞了一下,又像是薄薄的刀片在她的頸部上輕輕劃上一下,異樣瞬間化作不安和緊張,就好像。有什麼最重要的事情即將被揭發。

奇鷹閻似乎也感覺到了,他的眉頭蹙了蹙,看着安雅的眼神泛起更多的思考。

「安雅,依照你們安家的勢力,對付一個虞鈺綽綽有餘,為什麼當初選擇了沉默?」郁暖心看着安雅,一字一句地問道。

心中有兩種聲音在掙扎:一種聲音不斷告訴自己,要問出真相,她要知道這件事情的全部真相;另一種聲音則在警告着她,不要再問下去了,否則你一定會後悔的。

「我、我。」剛剛還義憤填膺的安雅此時此刻就像是變了一個人兒似的,連聲音都變得極小,就像蚊子在耳邊嗡嗡飛過,令人聽上去很不舒服,不過怪異的神情更加令人不舒服。

就在郁暖心還想要繼續逼問時,許久未說話的霍天擎突然開了口,卻說了一句令奇鷹閻和郁暖心都難以接受的震驚事實。「因為當時的虞鈺已經在我身邊了。」

他的聲音異常低沉,就像重重的磐石一樣鋪天蓋地地朝所有人壓過來,低沉得如同天邊即將下雨的天際,烏雲瞬間將整個天空覆蓋,湮沒。帶給人的只有絕望和不解。

安雅的喉嚨就像是被人活生生卡住一樣,死死地盯着霍天擎,臉部表情也抽搐著,泛紅的眼底透著異樣的暗光,好像一頭被徹底拔去翅膀的困獸一樣,只能用眼神來表達內心的焦灼和對過往的驚駭,其他的動作全都只能化作烏有。

奇鷹閻傻住了,驚愕地張著嘴巴看着霍天擎,郁暖心也怔住了,心會痛,就像被只大手狠狠撕碎一樣。她的神情一絲不差地落在了霍天擎的眼中,眸底有那麼一瞬倏然騰起心疼和楚痛。

「怎麼。會這樣?」

霍天擎抬頭,認真地看着她一字一句:「我並不知道會是這樣,當初虞鈺只是留在我身邊而已。」

郁暖心感到一陣眩暈,連呼吸都變得急促,激動站起身,「你怎麼可能不知道?霍天擎,如果沒有你撐腰虞鈺怎麼敢放火燒人?就算借給她十個膽子她都不敢啊,難道她會為了一個獎項去殺人犯罪?就是因為她知道自己即使這麼做都不會付出代價才敢付出行動的,你還將責任摘的一乾二淨?」

「暖,你聽我說,」霍天擎站起身伸手強行將她攬入懷中,像是哄勸又像是在為自己的過往做解釋,「當初虞鈺的確是在我身邊,她要什麼我很清楚,三年前我的確知道她放火燒了人,不過是事後才知道,我做的只是不想事情鬧大而已,僅僅只是出面干涉了一下,就這麼簡單。」

「你撒謊。」郁暖心搖著頭,心寒地看着他,眼神之中充滿了深深的失望,「你說你是事後才知道的這件事,你是不是想要告訴我虞鈺有多大膽,她可以盡情的胡作為非,只管找你來善後就可以了?」

「其實當初虞鈺接近我的目的也無非就是想要擺脫這場官司罷了。」霍天擎說出了初衷。

他和虞鈺相識也就是那個時候,他一向對女人來者不拒,更何況是主動獻身的女人?再到後來她就一直留在他的身邊,這一切只不過是交易,她從他身上得到在演藝圈中步步高升的機會和利益,他從她身上得到享受和滿足,對於這種用心用力來服侍自己的花瓶他一向是出手慷慨,只要他高興,他可以給她一切,除了感情、除了心。

郁暖心看着他,他的話令她難以置信。

「郁暖心,霍先生沒撒謊,他的確不知道虞鈺放火燒人的事。」安雅良心發現地替別人說了一句話,看了一眼霍天擎又看向郁暖心,眼中的神情複雜異常。

郁暖心回頭看着安雅,不明白她話中的意思。安雅舔了舔嘴唇,只要進了這種地方,再有儀錶的人都會變得尷尬邋遢,臉上的妝容早已經混沌不清了。

「其實那時候虞鈺的確是剛結識霍先生,她一直跟我說想要找個靠得住的金主,最後她見到了霍先生,於是主動去接近,頒獎大典的時候是她剛剛與霍先生在一起,可能她知道只要靠上了霍先生,無論她做什麼,霍先生都可以替她善後,結果真的是這樣。」

她笑得很不真實,像是苦笑又像是自嘲,「當時我被燒得很嚴重,父親知道這是虞鈺所為後大怒,勢必想要為我找回說法,但,安家的勢力怎麼可能與霍家相比?安家對於霍家來講只不過是冰山一角,如何斗?霍天擎的女人誰敢動?就算我姐姐是他的未婚妻又如何,連她都無法招惹虞鈺,除非真等到她嫁入了霍府才算是名正言順的霍太太。所以說,虞鈺只要打着是霍先生的女人這個頭銜,任何人都不敢對她怎麼樣。」

郁暖心終於明白了,她癱軟在椅子上,大腦一片空白。正所謂「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這句話恰恰說明了當時的情景吧,霍天擎雖然不知道虞鈺究竟做了什麼事,但出於對自己人的維護,他自然要多少表一下態度,也就是這種無心之舉終究造成了今天的大錯。

如果當初霍天擎不出面干涉,那麼虞鈺自然會受到法律的制裁,而安雅也不用含恨了三年,直到今天最終成為了階下囚,一切真是有因必有果,天理循環的道理始終不變的。

「你之所以等了三年才動手,是不是還有其他原因?還有,當初既然你已經知道你的表姐就是霍家的未婚妻,為什麼沒有阻止虞鈺接近天擎呢?」奇鷹閻輕聲問了句。

安雅看了一眼霍天擎,神情漸漸變得落寞,輕輕一搖頭,「阻止?我有什麼能力來阻止一個野心勃勃的女人藉機上位的心?我知道表姐就是霍先生的未婚妻,如果不是這樣的話,有可能取代虞鈺的人就是我。在這個圈子裏,為了上位為了一夜走紅,就算是母女倆都會為了一個男人翻臉老死不相往來,可是方顏是從小疼愛我的表姐,我阻止不了其他女人接近霍先生,但最起碼能夠管住自己不去。想念他。」她似乎再也無所顧忌,笑得很是蒼涼,「其實我之所以可能等三年,目的就是希望等表姐嫁入霍氏后要將虞鈺這個賤人徹底搞垮,可我萬萬沒想到即將嫁到霍府的女人竟然不是我表姐,而是一個也為了一夜走紅而出賣自己的藝人郁暖心。」

「我。」郁暖心沒料到她會將矛頭一下子指向自己,頓時如鯁在喉,不知該說什麼。

「知道我為什麼這麼恨你嗎?」安雅語氣冷硬地揚起,眼神環顧了其他兩個男人,「這也是你們想要知道的不是嗎?」

眾人沉默。

「我恨你並不是你給我造成多麼大的困擾,而是你傷害了我姐姐,如果沒有你的話,方顏一定會如願以償嫁入霍家成為名正言順的霍太太。你的貪婪、你的不折手段搶走了屬於方顏幸福,她的愛情、她最愛的男人甚至是她夢寐以求的婚姻都因為你而告終,你說,我怎麼可能不恨你呢?」安雅的目光如同利劍一樣直直釘在了郁暖心的心頭,她的話就像是一種審判似的,充滿怨恨和質問。

郁暖心搖著頭,「不是這樣的,壓根就不是,」

「不是?我看得很清楚,這個男人的心壓根就在你身上。」安雅笑得蒼涼無力,「虞鈺再囂張也無法觸動方顏的地位,而你就不同,他竟然要娶你?娶你。哈哈,」她徹底變得癲狂,大笑着,眼淚都從眼角兩旁流下來。

「下毒這件事只是你一人所為?」霍天擎突然冷冰冰地問了句。

方顏陡然止住了笑,眼底泛起異樣的光,「霍先生,其實你是想問方顏有沒有參與對吧?你這麼擔心你的郁暖心啊?難道你不知道你傷害方顏有多深嗎?你緊張郁暖心受到傷害,那我姐呢?你有沒有顧忌她的感受?」

霍天擎的臉色陡然變得難看。

郁暖心見狀,眉心泛起隱隱的不舍,「安雅,你姐姐究竟怎樣只有她自己才知道,你看到的只不過是表面而已,事實上她早就,」話說到這戛然而止,她不能再說下去了,如果說下去的話尷尬的不單單安雅,更是霍天擎。

想到這裏心底泛起自嘲,這個男人的無心造成了今天的悲劇,她竟然還要為這個男人的顏面考慮?自己真是瘋了。

霍天擎似乎知道她想說什麼,心口處就像是被細細的絲纏住似的,一圈又一圈將他緊緊繚繞,這種感覺竟然是幸福的,他從來沒想過自己會這麼渴望一個女人的關心。他知道她在忌諱什麼,也知道自己很卑鄙,明明早就知道了這件事卻裝作什麼都不清楚,扮作可憐相在郁暖心面前博同情,人們往往都是同情弱者的,但他竟然希望在郁暖心的眼中,不是同情而是投入。

奇鷹閻倒是一副好奇的樣子看着郁暖心,似乎還在等她繼續說下去。

安雅處於激動中,壓根就不會仔細過濾郁暖心的話。「我當然知道她的心情,如果不是這樣的話她幹嘛大晚上的喝醉了酒跑到我那裏訴苦?表姐做事一向有分寸,她竟然喝得那麼醉,那麼痛苦,這一切還不都是你造成的?」

「我。」郁暖心眼底儘是無奈。

霍天擎聞言后卻鷹眸微縮,瞭然和深諳的光倏然變得危險起來,原來如此。他變得有些不耐煩,將郁暖心攬入懷中后說了句:「該知道的你已經知道了,該走了。」他只是隨口說了句第四部監控器開着的話就問出了安雅當天的行為,原以為這只是一場女人間爭風吃醋的爭端,沒想到會揪出這麼一大堆的事情來,看着郁暖心疲倦不堪的臉他倍感心疼,這個地方還是不要久留比較好。

郁暖心見安雅一直瘋狂地笑着,想必也問不出太多有價值的事情,只好點頭離開。

和誰有關

走出候審室,高級督察Herry走上前朝霍天擎一豎拇指,「霍先生,你這種逼供的手段還真是令我大開眼界,看來要好好向你學習了。」

「是啊,天擎,你竟然能將謊話說得那麼逼真,真是高。」奇鷹閻抬手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笑得壞壞的樣子。

霍天擎沒接話茬,淡淡地問了句:「方顏這種案子會判到什麼程度?」

Herry聳聳肩,深邃的藍眼睛透著閃爍的光,「我們也在等判決,不過情況不容樂觀。」

「警官,」郁暖心忍不住開口:「整件事的前因後果你已經知道了,她的確殺了人,犯下了不可饒恕的錯誤,但是她的確也是受害者,會不會從輕判決?」

「那就看她要請到什麼樣的律師,郁小姐應該知道在這個時候律師是最重要的。」Herry笑了笑。

郁暖心若有所思,陡然將頭轉向一邊的奇鷹閻。

奇鷹閻被她這麼一盯渾身冷汗直出,他太明白郁暖心眼神中想要傳達什麼意圖了,於是便連連擺手,「別看我啊,我不會出面的,」

「奇律師,請你幫忙代理這個案子吧,她的經歷着實令人不忍。」郁暖心輕柔的嗓音透著一絲懇求。

「這個,」奇鷹閻面露難色,他是一向不接藝人案件。

霍天擎徹底的不耐煩了,一蹙眉大手一揮,「你怎麼婆婆媽媽地跟個女人似的?要你接你就接,那麼多廢話做什麼?就這麼說定了,你現在就去辦理相關的承接手續。暖,這件事就交給他了,我們走吧。」

「喂、霍天擎,你,」奇鷹閻真想上前狠狠給他一拳,看着他的背影簡直是恨得咬牙切齒,這就是朋友,明明知道這是他的原則嘛,還一而再再而三地用這種手段來強迫他。

察覺到Herry偷笑不止的神情,怒火一下子揚了上來,「笑什麼笑?還不帶我去辦承接手續?」

一路上郁暖心都在盯着霍天擎。

「不要擔心,鷹閻他會幫忙的,別看他嘴硬。」霍天擎笑着安慰。

郁暖心斂下眸子,其實她還有話想要問他。兩人走到停車場時,一輛亮麗的女士跑車恰巧緩緩停下,車門打開,是方顏。她許是沒料到會在這裏見到霍天擎和郁暖心,一時愣住了。郁暖心更是顯得尷尬,腦中又閃過那天的畫面。

「你、你們。」她下意識地結巴了一下,美眸有瞬間的獃滯。

霍天擎居高臨下地盯着她略顯蒼白的臉,漠然的,臉上一絲表情都沒有。

郁暖心不明白霍天擎為何會是這幅表情,難道他知道她與凌辰的事情了?想想不大可能。

「好巧。」方顏被他盯得全身都不自然,語息不穩地擠出了這麼一句話來。

霍天擎聞言后岑冷的薄唇竟然慢慢勾起,像是掠過一抹冷笑似的,似有似無地勾住唇邊,「巧嗎?我以為你至少會在你表妹剛剛關進候審室的時候就趕過來了。」他說了一句令郁暖心摸不著頭腦的話。

方顏眼裏閃過一絲慌亂,「我相信我表妹沒事,我也會為她請最好的律師。」

「不用,鷹閻已經答應替她辯護了。」

方顏的嘴巴張了張,半天才反應過來,「謝謝你,想必只有你的話他才肯聽。」

「不用謝我,是暖心開口請鷹閻幫忙的。」

方顏驚愕地看向郁暖心,不過不是感激的目光,而是嫉妒。奇鷹閻從不接藝人的案子她是知道的,沒想到這次他竟然答應了郁暖心的請求?「謝謝。」雖有一萬個不甘,不過還是保持着大家閨秀的冷靜和大度。

郁暖心唇角牽動了一下,想用笑容來對話,卻發現很難。

一聲冷笑卻從霍天擎的喉嚨深處逸出,就像是從地縫中鑽出來的冷風一樣鑽進了方顏的耳朵里,「最好別讓鷹閻查出這件事情跟你有關,否則你的表妹就算是有九條命也逃不過這一劫。」

方顏瞬間就像被人點了穴了一樣,眼神在瞬間怔愣住后,一絲像是被人戳破的驚慌似流星一樣劃過她的眸底。不過很快又恢復了一貫的神情,恬靜優雅,美麗的面容看不出任何的不妥來。「天擎,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你是聰明人,我想有些話還是不用挑得這麼明比較好,你好自為之。」霍天擎冷窒的言語從齒縫間崩落下來,就像能從冰窟窿里透出來似的。

方顏面色閃過一絲難看,轉眼,眸間儘是謹慎和抗拒,「我真的聽不懂你在說什麼,抱歉,我要去看錶妹了。」

「方顏。」霍天擎在她身後叫住了她,冷冷說了句:「方氏經營到現在着實不容易,千萬不要因為你一時的任性將其毀了,方老爺子雖然不過問方氏的事情,但我想他也不想看着方氏毀在後代子孫的手中。」

他帶有警告意味的言語令方顏的身子一顫,倏然回頭看向他,眼中儘是驚愕和難以置信,很快的,這種神情被濃烈的悲哀所取代,就像秋季即將飄零的葉子在她眸底輕輕飄過,只留下無盡的默然傷痛,連同她的手指都在微顫著,與他鋒芒畢露的黑眸對視着,用從未勇敢的神情和眼神與他對視着,帶着死一般的心痛,「天擎,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他竟然為了郁暖心甘願得罪方家?

「我不需要清楚自己在做什麼,只要我清楚自己想要什麼就可以了。方顏,這是我對你的第一次警告,也是最後一次。」

方顏顯然被他震懾,她知道他沒有在開玩笑。原本對視着他的目光漸漸轉暗,甚至長長的睫毛緩緩斂下,將她眼底最後一抹微弱的光芒遮掩住,她什麼都沒說,良久后,再度眼神複雜地看了一眼霍天擎后,離開了。

郁暖心疑惑上前,抬頭看了一眼霍天擎,又看了看遠去的方顏,「你們在打什麼啞謎呢?」

她的話似乎逗笑了霍天擎,一改剛剛對方顏的態度,眼底泛起盈盈的笑意。伸手輕捏了一下她的鼻子,「你這個小東西真是令我放心不下,心思該複雜的時候不複雜,該簡單的時候反倒複雜起來了。」

這種情人間專屬的動作令郁暖心不由得羞紅了臉,見他眼底閃爍着絲絲笑謔瞪了他一眼,「不說算了,我又不想知道。」

「生氣了?」霍天擎頭微微一偏,好笑地看着她,見她真的一副不理睬的樣子后二話沒說將她的身子扳過來,「好了,不要生氣了,我告訴你還不行嗎?」完全一副情人寵溺的口吻。

奈何「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這句話始終是正確的,郁暖心壓根就沒有覺察到他語氣和態度的變化,反倒是狠狠瞪了他一眼道:「我可沒有求着你說啊。」

「好好好,是我自己想說行不行?」霍天擎舉起雙手做投降狀。

郁暖心別過臉去,因為如果不這麼做的話她一定會忍不住笑出聲來,她可不想看見他那副得意洋洋的模樣。

「聽我說,」霍天擎輕輕將她的小臉扳過來,眼神透著溫潤的光澤,就好像是天邊的月兒般,柔情如水地傾灑在她的心頭,再加上屬於他的淡淡龍誕香,令她的心神不由得恍惚了起來。

最近總是這樣,她發現自己竟然變得不敢去對視他的眼神,因為每每見到這兩道溫潤如玉的目光時,她的心就總是狂跳個不停。

「我剛剛只不過是在警告方顏,不要讓她再在背地裏做一些小動作了。」

郁暖心微微一怔,看向他的美眸多了一份思考和不解,「你不會懷疑整件事也有方顏的參與吧?」方顏可是方家千金,就算她再笨也不會試圖用這種方式來害她啊。

「不是懷疑,是肯定。」霍天擎語氣十分堅定,「她雖然沒有直接參與,但整件事都是由她引起。」

「我不明白。」這件事已經夠複雜的了,被他這麼一說更加複雜。

「很簡單,整個事情應該是這樣的。」霍天擎攬住她的肩膀,將她的一縷長發輕捋到耳後,動作再自然不過了。「安雅應該一向很崇拜方顏,自然見不得方顏受到一點傷害,而方顏恰巧就利用了安雅的這份心思,借她的手下毒殺了虞鈺后嫁禍到你的身上。」

「啊?」

「不用驚訝。」霍天擎微微一笑,「看的出安雅雖然刁蠻任性,不過心思單純,性格簡單,方顏則不同,她在我身邊這麼多年我自然了解她,她自小就接受貴族教育,在淑女的文化氛圍下長大,優雅成熟是她的性格。」

「這樣一個人怎麼會教唆安雅殺人呢?」郁暖心更加不理解了。

「你不記得安雅說過這樣一句話,她方顏一向不會醉酒,更不會將心事說給別人聽,目的是不想人擔心,但那晚她卻喝醉了,還跟安雅說了很多有關她的事情,這樣一個方顏,難道你不覺得奇怪嗎?」霍天擎冷笑。

郁暖心恍然大悟,美眸倏然瞪大,「你的意思是說,其實那晚方顏根本就沒有喝醉,只是假裝宿醉跑到安雅那裏向她訴苦,實際上是想激發安雅內心的不平和憤恨?」

「沒錯。想必方顏早就知道安雅一直有報復虞鈺的心思,所以就來了個順水推舟,憑着酒勁將心中的委屈說出來的目的,並且暗示安雅她的幸福都是被你搶走的,就是想要激發安雅早點動手,暗示將這一切都嫁禍到你的頭上。安雅心思單純,怎麼可能知道自己早已經淪為她言辭唆教的工具呢?」霍天擎眉宇間儘是了寒意。

郁暖心看着方顏早已經消失的方向,心底的冰冷漸漸滲透了出來,「但願一切都只是猜測。」

「是既定的事實就不要妄圖去逃避。」霍天擎體貼地為她拉開車門,自己坐回到駕駛座上時薄唇勾出冷淡的弧度,「不過方顏是個聰明人,她不會蠢到把方氏的前途都搭進去的。」

郁暖心眉間略過憂色,「那。安雅會不會有危險?」

「什麼意思?」

「方顏她既然只是將安雅當成是棋子,自然不想她將那晚的事情告訴再多的人,我的意思是她會不會、呃。」她欲言又止。

「你想說方顏會不會殺人滅口?」霍天擎好笑地一挑眉,伸出大手揉了揉她的頭頂,就像在寵溺一隻可愛的小貓似的,「小姐,這是現實,不是在拍戲,電視劇中的情節起碼不會在方顏身上上演的。」

「你這麼肯定?」

「當然,對於方顏,我比較了解。」

郁暖心轉頭看着他,似乎對於他的這句話比較感興趣似的,眼神泛起詢問的光。

「怎麼了?」

郁暖心將身子依靠在車座上,上下看了他一眼道:「有時候我真的很想知道究竟有多少個女人是你了解的,你好像了解很多女人。」

「知道這是為什麼嗎?」霍天擎薄唇微微勾起,看向郁暖心的眼底也泛起盈盈笑意。

她輕輕一搖頭。

男性氣息倏然壓近,霍天擎的一張俊臉驀然離近她,低低的聲音從深喉逸出,泛起淡淡的揶揄和戲謔,「因為,你已經開始在乎我了。」

呃?郁暖心沒料到他會這麼說,麗靨驀然一紅,見他大笑不止的樣子,狠狠瞪了他一眼,從什麼時候起,這個男人開始變得說話總是沒正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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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擎天(上、下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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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冊 第八章:君情來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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