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3 最重要的決定

考完試，顧菁準備收拾東西回去時，正巧接到方夢婷的電話，她的聲音沙啞：「菁菁，我……去了另外一個城市。」

「嗯？」

方夢婷似是剛哭過，說得話也吞吞吐吐，不過顧菁很快就聽出了她話語中的意思，她跟陳朗鬧矛盾了，離家出走了，她還問她有沒有地方住。

顧菁忙應了，自己是有地方住的，不必顧慮她。

表姨又道，自己只是去散散心而已，不必擔心。顧菁本來還想問問她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方夢婷已經把電話給掛了。等她再打回去，對方已經關機了。

顧菁嘆了口氣，自那年暑假聽過表姨的故事，她總是想着這樣的關係，究竟能不能長久，如今算是終於爆發了么？她趴在沙發上一邊憐惜表姨，一邊希望着她沒事才好，順便思考着自己寒假能住到哪兒去。

顧菁像鴕鳥一般把自己的腦袋埋在抱枕里，過一會兒孟荻便回來了，手裏提着大包的特長：「整理好了沒有？」

「沒有，我還是留這兒好了……」顧菁本來不準備說的，後來還是開了口，「我表姨跟姨夫鬧矛盾，出走了，我沒地方住了。」

「那就跟我回家見父母唄，走啦走啦！」孟荻高興起來，動手整理東西，「鄭祥和的爸爸開了車來接，我們跟他們一起回去好了。」

「我再想想……」

「不要想了，你不想見到老朋友么？」

「誰？」

「初中時你那個同桌，也在A市，讀師範的。祥和上次去吃火鍋，不知道怎麼地就跟她碰上了，這次她也乘鄭叔叔的車回家。」

顧菁脫口而出：「曉曉？」

「是啊，你看看東西都齊了沒，下樓吧，她也在呢。」

顧菁沒想到今天居然能和吳曉曉見到面，實在挺意外的。孟荻見她還在發愣，伸手拍拍她的肩，「快走吧，把你一個人扔這兒我才不放心。」

到了樓下，吳曉曉已經從車裏下來了，一看到她，立刻嘻嘻哈哈地跑過來:「菁菁，我們終於又見面了！哎，過得還好嗎？」

顧菁看着她笑，視線在她跟鄭祥和之間游移著，吳曉曉不解：「幹嘛呢？」

「你們……」

吳曉曉瞪了她一眼：「沒有的事，別瞎想！」

顧菁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神經特別粗，反正是從始至終都沒看出吳曉曉跟鄭祥和有過什麼曖昧。一旁的孟荻壞笑着去戳鄭祥和的背：「喂，原來還不是那種關係呢？」

「走開！」

鄭叔叔聽他們幾個年輕人這樣說，倒是輕聲笑起來，惹得鄭祥和更是一臉鬱悶。

路上，四個人湊在一起說了些話，吳曉曉突然想到了什麼：「菁菁，你寒假有地方住么……要不來我家吧，我爸媽都不在。」

「咳……」孟荻在這個時候咳嗽起來，坐在前頭的鄭祥和悄悄給吳曉曉遞眼色。奈何吳曉曉根本沒注意到，還在熱烈邀請：「菁菁，你來住我家吧，我房間很大，床也大。」

「咳咳。」孟荻還在繼續咳著，用手捅捅顧菁，「今晚吃什麼，我讓我媽做。」

顧菁略一思考：「曉曉，你家裏方便么？」

「方便，很方便哪！」吳曉曉興奮極了，「我一個人待獃著也怕，有人陪着我睡最好了！」

「那行，我去你家，麻煩了。」

顧菁一答應，吳曉曉開心地拍起手來，孟荻卻緊緊皺着眉，臉色特別難看，他憤憤地瞪了顧菁一會兒，見她興緻沖沖地跟吳曉曉聊天，又把視線投向了吳曉曉，最後把憤怒的視線投向了鄭祥和。

鄭祥和對他乾乾地笑了笑：「不關我的事……」

「哼！」

鄭叔叔開車又快又穩，三個多小時之後便抵達了L市。孟荻本來還想着哄顧菁回去見見自己的父母，只是半路殺出個吳曉曉，打亂了他的計劃。

天色已晚，顧菁便跟着曉曉回去了。

孟荻鬱悶，雙手掐著鄭祥和的脖子：「你快幫我想辦法！」

鄭祥和倒是嘿嘿地笑着：「你不覺得這樣挺好的么？」

「好什麼？」

「你去找顧菁的時候，我可以順便去見曉曉。」

「我說你真沒用，中學時代看了那麼多不健康的書都白看了呢。」

鄭祥和的爸爸適當地插了話：「什麼不健康的書？」

鄭祥和惱羞成怒：「我呸，誰像你那麼早就早戀。我純潔得很呢，只是突然覺得緣分來了。」

「虛偽的傢伙！」

吳曉曉家裏確實是沒有人，顧菁也就在這兒安心住下。吳曉曉是個生活白痴，顧菁來了之後，時常給她做飯吃。

吳曉曉跟在她身後，偷吃着盤子裏的菜，笑眯眯地說給她聽：「我覺得孟荻幸福死了，每天都能吃這樣好吃的東西！以前聽鄭祥和說過孟荻老吹噓你做得東西好吃，我就特別饞。」

顧菁抿著唇笑：「鄭祥和待你好不好？」

「去，我跟他，我們倆都不開竅呢，也沒什麼好不好的，哈哈。」吳曉曉笑得沒有半分隱瞞，「雖然我一直覺得孟荻挺幼稚，但是鄭祥和更幼稚吧。」

「噗。」

「我們去年暑假開同學會的時候，大家都說你去國外留學啦，現在又跑回來讀大一，是捨不得你家孟荻嗎？」

顧菁輕輕一笑，把之前出國的真正原因告訴了她。吳曉曉聽到顧菁雲淡風輕地說完，輕聲問：「以後有什麼打算？」

「以後啊……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吧。」顧菁炒著菜，有些玩笑道，「把孟荻栓牢了應該就好了吧。」

「咦？孟荻需要栓么，他是例外吧？」

「男人都是一樣的，你要對他好，又不能太好，適當的時候還要朝他發發脾氣，凡事都要把握那個度。孟荻有大少爺脾氣，佔有慾又強，我若老慣着他，我還要不要活了？」

吳曉曉朝她伸出了個大拇指：「菁菁，我第一次發現你挺厲害的。」

顧菁輕輕笑：「是要過一輩子的人，總是要想些法子才好。」

「這就是御夫之道？」

「嗯。」

第二天晚上有個高中同學會，顧菁和孟荻才到場，就聽到一旁有女生對着他們笑盈盈道：「顧菁，孟荻，你們要是不在一起，我們可就不相信愛情了。」

顧菁略顯局促，而孟荻微揚著倨傲的下巴，眼中含着笑意，他緊緊地握著顧菁的手，在喧鬧聲中入了席。

畢竟是一中重點班的同學，如今就讀的都是各大名校。有同學揶揄：「顧菁，你為了孟荻可是犧牲良多，聽說跑到國外留學了，捨不得孟荻又跑回來了？」

「還特地回來選了孟荻所就讀的學校。」

顧菁也不知怎麼回答，只是抿著唇笑，孟荻把手一揮：「這就是真愛，懂不懂？」

周圍又爆發出一陣歡呼聲，顧菁有些無奈地瞪了孟荻一眼，孟荻在人群中尋找了一番，觸及到司揚的眼神，收回湊過臉去，親昵而曖昧地在她耳邊道：「難道不是么？」

顧菁對於孟荻這種曖昧勁，更是局促了：「你說是就是唄。」

一班當初終成眷屬的也就孟荻和顧菁這一對。所以這兩人也就成了全班的焦點，到場的同學都要給這兩人敬酒。都是些祝福的話，顧菁也不好推，一杯一杯地喝了，她並不會喝酒，喝了幾杯，人就昏沉沉了，後來都是孟荻替她擋酒。

孟荻自身酒量也不好，喝了些，也就不肯喝了：「等會兒我還要送菁菁回去的，不能再喝了，那個祝福的話繼續說，我愛聽。」

孟荻說一不二，說不喝就不喝。再有人敬酒，也就拿着飲料了。孟荻油嘴滑舌，也倒沒有人去為難他。他得了空，就給顧菁夾菜，周圍的人看着眼紅不已，女生們紛紛道：「孟荻，你以前都是不可一世的呀，現在怎麼這麼溫柔？」

孟荻挑眉一笑：「因為我們家小菁菁太好了，我如果不溫柔些，怕她被別人搶走啊。」

聚會快要結束，有同學提議等會兒一起去K歌，還說到幾個老師也回來。顧菁腦袋昏昏沉沉的，看了看時間：「孟荻，我們不去了吧，我困了。」

「嗯，我送你回去。」孟荻跟大家告了別，牽着孟荻的手出來。顧菁喝了些酒，臉紅紅的，醺醺然地跟着，腳步有些虛浮。

孟荻走到她面前蹲下身：「上來吧。」

顧菁傻笑着，乖乖地趴到他背上，「我好像醉了。」

「是醉了，走路都搖搖擺擺了。」孟荻呵呵地笑，把她往上提了提，一陣風吹過，孟荻轉頭問她，「冷不冷？」

「不冷。」顧菁把腦袋靠在他的肩膀上，眼眸半睜：「孟荻，我們會一直這樣下去嗎？」

「當然會，你不想這樣我還不樂意呢。」

被風一吹，酒醒了大半。孟荻背着她，沿着街道慢慢地走着，顧菁那留得很長的頭髮，被風吹散了拍打着他的臉，痒痒的。孟荻偏過臉來，昏暗的路燈柔柔地落在她粉色的臉龐，他情不自禁地親了親她的臉，眼裏泛起笑意：「和你在一起后，我才知道人生有多美好。」

顧菁莞爾：「你現在在和我說甜言蜜語嗎？」

「為了讓人生過得更美好，那你天天跟我在一起唄，別住在吳曉曉家了，跟我回家吧。」

「唔，我再想想哦。」

第二天，顧菁就接到了張老師的電話。

掛了電話后，吳曉曉一臉好奇地看向她：「孟荻他媽跟你說了些什麼？」

「我明天要去孟荻家拜訪他們了。」顧菁笑了起來，心裏又有點緊張，「都是孟荻這個傢伙，自己請不動我，就讓張老師請我去，我哪敢推辭。」

「你啊，如果他不承認你，又怎麼會為你花那麼多心思。」吳曉曉星星眼地看向她，「初中那會兒就覺得你們倆應該在一起，青梅竹馬什麼的，太令人羨慕了。」

因為要去拜訪孟荻的父母,顧菁第二日起了個大早。她站在鏡子前,把自己僅帶回來的幾件衣服反覆試穿。

她心中拿不定主意，硬是把吳曉曉拉起來：「你說我穿哪件衣服好？」

「都好看的。」吳曉曉打了個哈欠，靠在床頭，耷拉着眼睛，「又不是第一次見面，這麼緊張幹什麼？」

顧菁臉色微紅：「性質不一樣呀。」

「她媽媽都打電話邀請你去她家，就算你現在是醜女無鹽，她也肯定接受了。」

顧菁呸了一聲，拿了枕頭去拍吳曉曉：「我到不是想穿得怎麼好看，只是覺得見長輩應該穿什麼樣的衣服合適。」

「就這件好了，看起來又正式又斯文，長輩們應該都喜歡這種款式吧。」吳曉曉指了指那件淺粉色的外套，「反正你皮膚白，穿什麼顏色都襯得好看。」

顧菁換了衣服，又把頭髮高高挽起，對着鏡子看了好一會兒，才露出滿意的微笑。

兩人梳洗打扮一番，還沒出門，就有人過來敲門了。

吳曉曉好奇地撩了撩頭髮，一邊開門一邊嘀咕：「誰啊，這麼一大早地過來……」

「孟荻？」

「今天你不是要來我家嘛，我親自來接你了，嘿嘿。」

「對了，我去見你的父母，要不要買點禮物？」

「不用，你還是學生呢，你人能來我媽媽就很高興了。還有，你今天很漂亮。」孟荻戳了戳她的包子頭，「真可愛。」

吳曉曉在一旁忍不住笑起來，心裏卻也羨慕極了。

到孟荻家的時候，顧菁顯得很拘謹，不敢東張西望地打量，只是禮貌地同他的家長打招呼。一旁孟荻推了推她：「我爸媽就是你爸媽，不用太客氣的。」

顧菁聽到孟荻當着他父母的面也這樣說，臉一下子漲得通紅，更加小心翼翼了。

張老師笑起來，招呼著顧菁坐下，把點心水果端放到她的面前：「就像是孟荻說的，把這兒當自己的家，不用客氣。」

顧菁輕輕地應了，又聽到孟爸爸朝她問話。顧菁是第一次見到他，許是注意運動和養生，孟爸爸看起來很年輕，眉宇之間精明而睿智。

他隨意地問了顧菁幾句，她都一一答了，孟荻擠到顧菁的旁邊：「爸，你問她的這些我不都告訴過你了么，難道還要來一次例行問話么？」

孟爸爸有些尷尬地拿報紙去敲他腦袋：「你這混小子。」

顧菁抿著唇微笑，接下去的氛圍就融洽得多，心情也放輕鬆了，倒也覺得孟荻的父母都很好相處，心中那份本來就不多的忐忑和不安都慢慢退去。

顧菁留下來吃了午飯，飯後孟荻被他媽媽支去買東西。

張老師回了房間一趟，拿了個錦盒出來，裏面是一隻通透的玉手鐲，她拿出來遞給顧菁：「這個是我去年去上海時看到的，覺得挺適合你的。」

顧菁慌忙搖頭：「張老師，我可不能收下你這麼貴重的東西。」

張老師拿了她的手把玉鐲子推了進去，拍拍她的手：「正好呢，不許推了。我知道你也不愛戴這些首飾，平日裏做實驗也戴着不方便。不過這個料子還不錯的，你閑暇時拿出來把玩也好。你是個有分寸的好孩子，雖然年紀還小，不過我早就把你當做自家人了。」

顧菁有些怔怔，臉上燒起來，心裏也是滾燙滾燙的，暖着她全身的每一個細胞，她訥訥地叫了一聲：「張老師……」

「我以前也總怕孟荻貪著戀愛，耽誤了學習，如今看來有你監督著，我也不必擔心了。」張老師笑吟吟的，「他現在責任心也強了，挺好的。」

「唔。」

「不知道孟荻跟你說過沒有，你們的婚房我們都已經準備好了，只等你大學畢業，就把事兒辦了。」

顧菁也曾憧憬過她和孟荻的將來，卻也沒想過那麼遠，她張了張嘴，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得體的話。

「婚事還是早點定下來好，當然了，還是你們說了算的。」張老師沉吟片刻，接着說，「你父母的事我也知道，他們在國外是不方便，不過到時候他們若是有空，見一面最好。」

顧菁輕嘆了一口氣，聲音壓得很低：「張老師，有一件事我一直放在心裏。我這樣的家庭，您真的不介意嗎？」

顧菁問得很是坦然，她不是自卑，只是疑惑。張老師給她的印象一向都是嚴謹的，講究規則的人。

「一開始我也想過這個問題，後來孟荻他爸問我，門當戶對又如何？門當戶對的女孩子未必合孟荻的心意也未必合我們的心意，所以……」

張老師的話還沒有說完，孟荻已經推門跑回來，手裏提了好幾斤荔枝：「這天氣真熱……你們在聊什麼呢，菁菁的臉怎麼看起來那麼紅？」

張老師瞪了他一眼：「說些女人之間的悄悄話而已。」

孟荻看顧菁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以為她被欺負了：「媽，你別為難她，有什麼話問我就好了……」

顧菁偷偷掐了他一下，小聲道：「你誤會了。」

張老師當然知道自家兒子的脾性，於是瞭然地笑笑：「我和菁菁只是聊了些家常，看把你緊張的。」隨後便找了個借口回房午睡去了。

等到張老師離開，孟荻趕緊湊近，神秘兮兮地問：「我媽是不是問你我們同居的事了？不然你的臉怎麼這麼紅……」

顧菁無語，把他推開一些：「沒有，我們真的只是在聊家常……對了，張老師剛送了我一個玉鐲，太貴重了，我……」

「收下吧。」孟荻怕她不要，連忙打斷她的話，又把顧菁戴鐲子的那隻手抬起來仔細端詳，眼角的笑容越來越深。

「真好看，我媽還挺有眼光的嘛，真的很適合你。」孟荻挑眉一笑，英俊逼人的臉孔慢慢靠近，在她的唇上輕輕碰了一下，「不過，還是我更有眼光。」

「流氓。」顧菁不滿地瞪了他一眼，心臟卻砰砰砰跳動得厲害，身體恍若置身雲端，心裏有着從未有過的溫暖和感動。

她和孟荻的未來還有很長，或許還會碰到許多困難，可她知道他們一定會幸福，無論什麼時候，孟荻都會握着她的手不離不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