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章 歸去來兮 一切隨風（下）

終章歸去來兮一切隨風（下）

愛琴大陸南方，比遙遠還要遙遠的地方，這裏終年都只有狂暴的海浪，海浪滔天，彷彿在向上天宣洩著不滿。

這裏，才是真正的禁忌之海，是人類無法到達的地方。常年在此出沒的，只有一隻只體型巨大眼裏只有血紅的凶獸。

凶獸的攻擊力，即使是在人類看來已極為變態的龍族都難以抵抗。

更何況，在海浪之上，那看似平靜的天空，卻時不時地會出現一條條詭異的黑色裂隙。裂隙所現之處，只有死寂留下。

今天的深海，卻是反常的平靜，根本就沒有滔天怒浪，而那一雙雙血紅的眼瞳，也紛紛都躲入了海水之下。

天空中依舊平靜得沒有絲毫波瀾，雖然天空中多出來了四個人影。

四個人分成兩對，在天空中冷冷對峙著，完全無視不時出現在身邊的足以碎金裂石的黑色裂隙。

兩名相貌一模一樣的藍發少女，兩隻擁有十翼的白色鳥人。

「哼，不要以為你們得到了深藍的傳承就可以與我們光明神族對抗，真是狂妄而無知的可憐種族。」

鳥人的語氣依舊傲慢而無禮，永遠都是老子天下第一。

兩名如同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絕美少女面上的表情同樣都是冰冷而漠然，彷彿完全無視囂張鳥人的存在。

幾乎同時從鼻腔中冷哼出聲，兩名少女身形突地啟動，瞬間幻化成無數幻影，對着兩名天使發出撲天蓋地的攻擊。

晶瑩柔掌如漫天飛舞的蝴蝶，翩翩飄飛間卻引發出恐怖的空間碎裂。

兩名鳥人也不含糊，背靠着背開始抵擋兩名少女的進攻。

轟轟轟轟，恐怖的能量波流在陣陣碰撞中肆虐開來，卻無法激起海面上哪怕一朵浪花。

「冰冰，領域重合，水晶世界！」

交手一陣，像是對鳥人的實力摸得通透了，又像是有什麼急事必須要速戰速決，其中一名藍發少女突然嬌喝出聲。

聲音說不出的清脆悅耳，卻少了幾分應有的調皮與嬌俏，反而儘是難言的冷瘼與滄桑。

話音甫落，兩名少女斂去滿天身影，竟然合身為一人。

一圈晶藍的波紋從少女身上蕩漾開來，迅速將兩隻鳥人籠在其中。

「你們這些鳥人，全都應該死！」

無比冰冷的聲音，配上少女那雙湛藍明眸里毫不掩飾的寒冷，赤裸裸地表達出她的殺意與恨意。

可惜，兩名周身泛起強烈金光的鳥人此時根本無暇回嘴，只能拚命抵擋着源源不斷地侵入自己的身體與靈魂的怪異能量。

然而，無論他們如何抵擋，卻終是免不了化成一尊水晶雕像的下場。

嘭嘭兩聲，化成水晶雕像的鳥人轟然爆碎，漫天晶瑩折射出七彩光芒，為再度一化為二的少女披上美麗的外衣。

兩名少女本就蒼白的面容，在此番消耗之後，居然隱現透明之色。但她們的目光中仍舊沒有任何感情波動，只是漫無目的地望向遙遠的天邊。

嘩啦水響聲中，平靜的海水突然被從中分開，一輛活像棺材的四輪馬車破水而出，飄浮在了水面之上。

馬車中走下一名頭戴王冠手持戰戟的中年。

在整片海域，能夠有此裝扮的，自然是海皇斯蒂法諾無疑。

跟在海皇身後的，是一名年輕的人魚美婦。而在她博大的胸懷間，抱着一個黑髮黑眸的可愛嬰孩。

嬰孩見到飄浮在空中的少女，臉上露出一個開心的笑容，一雙如水晶般清澈的黑眸里也滿是歡喜，伸出肥嘟嘟的小手，嘴裏奶聲奶氣地喚道：

「姑姑，抱！」

怔怔出神的少女聞聽嬰孩的呼喚，眼裏先是閃過一抹悲傷，可當她倆將目光齊齊轉向嬰孩時，已是滿臉溫柔。

飄然下落，其中一名少女來到嬰孩面前。但未等她伸手接過嬰孩，小傢伙已經從人魚美婦懷中飛出。

是的，就是飛出，不是跳，也不是爬。

嬰孩的動作極為自然，也極為輕盈，咯咯地笑着投入少女懷裏。

另外一名少女，則是靜靜地立身在一旁，只是關切的目光時不時會投注到被逗弄得嬉笑不已的嬰孩身上。

「娜娜，第二第三個，按照陸西法提供的情報，你已經將光明神族的中階戰力全數誅滅了。」

斯蒂法諾看着聽到自己的話語目光沒有絲毫變化的女兒，不禁在心中長嘆。

逗弄嬰孩的少女，自然就是海倫娜了。

她已經完全繼承了海神的神之領域，成為了新一代的海神。

至於另外一名與她相貌相同的少女，便是她的契約魔獸冰冰，現在同樣也是擁有神之領域的神明。

而造成這一切的，便是一直掛在海倫娜胸前的海洋之星，那顆上代海神與他妻子修為精華之所在。

「我是一個已經死了的人，如果沒有海神的安排，如果不是忘憂果，如果不是梁天臨死前送給我的禮物，恐怕……」

說到這裏，海倫娜喉頭有些哽咽，便不再言語，卻又開始出神。

為自己心愛的人而死，還能夠死在他的懷裏，海倫娜覺得自己也算是幸福了。

當初，當她感覺到自己化成光點飄啊飄的，飄到天空中之後，卻是發現這些散碎的靈魂並沒有就此消散，卻是聚在一起，拱衛著同樣化為光點的身體瞬息萬里，出現在了海神宮殿之中。

當然，事後跑上門來的陸西法解釋了內中的緣由。

一切都是因為那枚忘憂果。

忘憂果真正的作用，其實是讓碎裂的靈魂凝而不散。這個，連梁天都不知道。

然後，接下來，海洋之星出現在了海倫娜碎裂的靈魂之間，隨即海神的傳承開始。

當然，匯聚了海神夫婦修為精華的神格，並非海倫娜一人能夠吸收。現在也無從考證當初深藍的妻子是忽略了這一點，還是準備讓海倫娜與梁天共同繼承他們的衣缽。

好在，海倫娜沒有靈魂消散，她的契約魔獸兼身外化身冰冰同樣也沒有死亡。

隨着那道奇異的彩光跨越萬里追蹤而至，海倫娜與冰冰得到了一些有關梁天的訊息，同時也開始了漫長而安穩地繼承過程。

數月之後，突然出現在海族議事大殿的海倫娜，儼然已經成為新任的海神。可惜她的一顆心已經隨着梁天而去。

若不是因為眼前的嬰孩，恐怕海倫娜根本就不會管這些現在應該算是自己的子民們的海族。

斯蒂法諾也算是消息靈通人士，但也是查了許久才弄清楚究竟發生了些什麼。

十二翼鳥人的出現，那震天撼地的能量波動，他們自然都認為梁天已經罹難。

那一夜，梁天所引發的異象，最終居然造成了這片世界的空間異變，將陸西法那些被困在巴特佛萊中心的神明強者全數釋放而出，成為了接下來與光明神族對抗的生力軍。

陸西法他們被釋放而出的同時，彷彿當年創神所定下的空間禁制也失去了效力。大批大批的八翼鳥人還有一些後天新進級的十翼鳥人殺氣騰騰地就沖了出來。

當然，為了考慮影響問題，這些鳥人都比較低調，並沒有參與到人類內部爆發的戰爭中來，卻是與那些罪惡異端殺得難解難分。

至於得到消息的海倫娜，她現在唯一感興趣的便是殺鳥，還是殺階位高的鳥。

只可惜，十二翼的鳥人總共就兩隻，已經一死一廢。剛才已經將光明神族現有的最後兩隻十翼鳥人殺死的海倫娜，她的心中現在只剩下了茫然。

也許，自己的感情，只能寄托在小寶寶身上了吧。

看着懷裏應該算是自己同輩的小傢伙，海倫娜思緒翻騰，只是遺憾為什麼自己沒有留下與梁天愛的結晶。

「咦，娜娜，快看，那是什麼？」

天邊，飄來了一朵白雲。

雲上，三道人影越來越清晰。

「梁天！」

飄飄蕩蕩地白雲優哉悠哉地馱著三個身影行駛在藍天碧水間，彷彿映襯著立身其上的年輕人們歡快的心情。

「喂，哥哥，你還不老實交代，消失了這麼多年，還帶回這麼大個女兒，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在找到海倫娜之前，梁天已經將自己與海倫娜之間所發生的點點滴滴沒有絲毫遺漏地都講給了馨兒與星月，聽得她倆唏噓不已的同時，已經完全接受了她的存在。

「馨兒……」

本來有點提心弔膽的梁天見到眼淚汪汪卻絲毫沒有埋怨自己意思的馨兒，心中還是有些過意不去。

當初，自己明明給馨兒的承諾，是執子之手與子攜老，可惜現在……

「不，哥哥，是馨兒任性，是馨兒應該說對不起。」

馨兒永遠都了解哥哥，卻沒有讓他將嘴邊的歉意說出。

「馨兒以後再也不會丟下哥哥不管了。」馨兒溫柔地靠在梁天懷裏，星眸迷離：「就算是有了娜娜，馨兒和哥哥一樣也是可以做到執子之手與子攜老的呀！只不過是你一手牽一個而已。」

馨兒的眼裏閃動着慧黠的光芒，偷偷地瞟了坐在一邊有些失神的星月一眼，嘻嘻笑道：

「就是怕再多幾隻手，哥哥你就忙不過來了。」

梁天自然知道馨兒指的是什麼，他不禁有些尷尬。

星月這個女兒的問題，他也覺得頗為頭痛，只能承諾在找到海倫娜之後向她們一齊解釋。

馨兒與海倫娜的見面很是平靜，平靜到梁天覺得有些詭異，特別是她倆還有冰冰，居然能很快地就打成一片，實在有些不可思議。

但是轉念一想，經歷過生死考驗的感情，還需要什麼多餘的言語嗎？如此也就釋然了。

不過，海倫娜雖然是活了一百多歲的美人魚，她的情商還是無法與馨兒相比，很快地便承認了她們的同盟中馨兒的領導地位。

此時沒有星月在一邊，面對馨兒的提問，還有海倫娜眼裏故意露出的不善，梁天很是深沉地一嘆，然後頗為憂鬱地開始講訴。

「其實，我只是回到了12年前，在那時的諾基族生活了一段時間。」

「時光倒流！」

「時光機！」

一左一右擠在梁天懷裏的少女發出驚呼。

「嗯，其實是時空之輪！」

梁天亮出手腕上的那個烏黑手鐲，語氣中的感慨，這回不似作偽。

「當時我以為已經徹底失去了娜娜，根本就是覺得人生不再有生趣，所以在被捲入未知渦流之中時將自己的修為用天魔解體大法分離而出，想留給那些還活着的人一些東西。」

海倫娜與馨兒都是一臉溫柔，靜靜地聽着。

「當然，那些真元的具體走向，並不受我的控制，我當時也無力控制了。」

「那？」

「緣份，完全是緣份。」

梁天的目光與滿是好奇的二女目光相觸，輕笑着搖頭。

「我沒有想過馨兒你已落在了諾基族，更不會想到娜娜你還活着。」

似乎冥冥中自有安排，二女對於梁天的理由欣然接受。

「我回到了12年前，可惜我失憶了。」

「哦——」

馨兒恍然。

「落難失憶的衰男碰上一個溫柔賢慧的女子，然後在她悉心地照顧下讓這個茫然衰男重新振作，嗯，正所謂孤男寡女日久生情花前月下私定終生無以回報以身相許，大概肯定就是這個樣子的了。」

插上想像的翅膀，馨兒的描繪讓梁天面紅耳赤，讓海倫娜嬌笑不已。

「嗯，馨兒姐姐，肯定不是這樣的，梁天才不是這樣的人。」

「咳咳，還是娜娜了解我。」

「我敢打賭，梁天他從時空通道裏面掉出去的時候，肯定是掉在了一個小湖裏，而當時小湖裏就有一名美麗的少女正在洗澡，然後梁天這個流氓就……唔，唔！」

梁天已經苦着臉捂住了海倫娜的嘴，卻是引來了馨兒狐疑的目光。

「咦，好像，真有那樣一個小湖呢！哥哥，你不會是……」

「冤枉，我當時渾身經脈盡碎，就算是想做點什麼也是有心無力啊！」

「哦——，原來是這樣啊！」

情急之下說漏了嘴，梁天真是追悔莫及。

冷不防海倫娜在他手上咬了一口，梁天趕緊鬆開手乾笑着解釋：

「嘿嘿，這個，時空之輪這個東西要把我送到哪裏，我是沒有能力決定的。」

「哼，先不計較這個，接着說。」

「接下來的，都被你猜到了，我還能說什麼！」

見梁天一臉悻悻，馨兒不禁撇撇嘴道：

「沒意思，那你後來是怎麼回到現在的？」

「還不是這個莫名其妙的時空之輪。當我聽到她懷孕的時候，終於算是徹底燃起了希望，記憶就那麼恢復了。」

「然後時空之輪就啟動，你又被送了回來。！」

「對也不對。」梁天仰首望天，感慨萬千：「這一次，我在錯亂的時空裏流浪了不知道多麼長的時間。」

「流浪？」

「對，就是流浪。」梁天耐心地解釋道：「錯亂的時空中有着那隻十二翼鳥人被粉碎的純凈靈魂能量，還有三生石幫我找回來的在多次輪迴中積累下來的修為。」

「那你現在……？」

還是海倫娜對於梁天現在的實力比較在意。

「嘿嘿，還不止這些，在時空之輪的幫助下，我還見到了兩個終極大老闆，他們決定花高薪聘請我做高管。」

梁天搖頭晃腦，看來頗為得意。

海倫娜卻是突然收起喜意，幽幽一嘆。

「其實，你很不願意接受他們的聘請，一切都是因為迫不得已吧！」

「呃，這個，當然不是啦。想想，那些討厭的鳥人從今以後在我面前都只能夾起翅膀做鳥，真是妙不可言呢！」

「哼，懶得理你！」

海倫娜閃電般地在梁天面頰上一吻，接着便羞紅著臉拉起馨兒的手要到一邊說些悄悄話。

馨兒嘻嘻笑着，同樣在梁天另外一邊臉上吻了一下，嘆道：「以前要這樣做都還要給哥哥先找個借口呢！」

然後兩名少女便將傻在那裏的梁天扔下，跑到雲端去了。

風中，傳來陣陣私語之聲。

「娜娜，你是怎麼猜到哥哥會掉進那個湖裏的啊！」

「嘻嘻，梁天他就是個流氓，你不知道啊，他可佔過好些女孩子便宜呢。你聽我給你說……」

「哦，哥哥還真是的。算了，你先告訴我，那個，那個愛絲蒂，胸部真的有那麼大嗎？」

「那是當然，偷偷地告訴你，其實我好羨慕她的。」

「唉，其實你的也不小啦，我看着都忍不住想摸一摸呢！」

「嘻嘻，我的以前也沒這麼大啦，都是，都是梁天的功勞。」

「什麼，哥哥他居然還會隆胸，為什麼以前沒有告訴過我呢？」

「呃，這個，都是他在，在，哎呀，總之，他說摸著摸著就大了。」

「哦，原來如此。估計過幾天他就要對你說，吐著吐著就習慣了。」

「這是什麼意思？」

……

討論的話題越來越離譜，完全無視了梁天這個超人的存在。

「哥哥，那些女孩子你打算怎麼辦？特別是和你已經有了夫妻之實的。」

良久，麻煩又找上樑天。

「這個，嘿嘿，年輕人不懂事，我們還是受到藥物的影響，當不得真的，當不得真的。」

「哥哥什麼時候如此不負責任了！」

聽到梁天的借口，從海倫娜那裏知道了更多的馨兒面容突地嚴肅起來。

梁天見狀，同樣收起嬉笑之情，認真道：

「馨兒，娜娜，你們聽我說。與麗婭`黛絲還有佳斯麗姑姑那次，絕對是意外，我早就忘記了我的小天地里有情人花的存在，否則我肯定不會將受傷的她們送進去。而你們也知道，黛絲女王與佳斯麗姑姑跟我，是絕對沒有什麼的，即使是有，也只能是將它們埋藏在回憶里。」

「那孩子呢？」

「孩子，孩子現在應該是姑姑的寄託吧！」

梁天苦惱地抓了抓頭，嘆道：

「至於愛絲蒂`安琪她們，一切，還是等我將老闆交代下來的任務先完成了再說吧。」

「那，我們現在去做什麼？」

「嗯，先上天，找耶和華和偷偷跑到地球上鍍過金的耶穌好好談談。大老闆沒有給我什麼明確指示，說這個公司是他們開來玩玩的，現在沒興趣了，就扔給我了。」

「那然後呢？」

頂着九天之上呼嘯的罡風，海倫娜大聲呼問。

「還有海皇老丈人`布洛陀老丈人，呃，還有安道爾那邊，好多事情需要打聲招呼。」

「然後呢？」

「然後，我們回家！」

「回家？」

「對，就是回家！」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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